今天踏入皇宮時,她還是罪臣之女姜宓,而散席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瓊奴公主。身份發生了變化,她當然不能再跟着魏辛回府了,而是要留在宮中。
散席後,一衆臣子紛紛上前向太后和皇帝道別,當魏辛走到面前時,姜宓也向前迎了一步。
看到魏辛眼底掠過的猜忌,姜宓笑了笑:“阿宓雖然和大人無緣做父女,但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大人能答應。”
魏辛勉強笑了笑:“公主有什麼吩咐,臣自當照辦。”
姜宓嘴角掠起清淺笑意,魏辛還真是能屈能伸的人,口氣一下子就變得這麼恭敬了,從這一點看,他還真比顏韜的表面功夫做得好。
剛纔顏韜來告辭的時候,可是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滿臉的戒備神情。
“阿宓寄住在大人家裡時,有個叫青菱的丫頭和我很是投緣,我想讓她進宮來和我作伴,可以嗎?”說話的時候,她一直留神觀察着魏辛的反應,果然看到對方的臉上掠過了一絲驚訝。
魏辛沒有先回答,而是本能地看了一眼太后。
姜宓微微撇嘴,從這個眼神就能看出,魏辛最後還是堅定地選擇了站在太后這邊。
那就好辦了,她根本看不出太后有反對的理由。青菱是魏府的人,也就等於是太后這邊的人了,她主動要求放個眼線在自己身邊,他們正求之不得呢。
姜宓想的也很簡單,反正太后他們都會在自己身邊安插人手的,與其被安排個陌生人來,還不如讓青菱來,好歹也是相處觀察過一陣子的了。
她這麼主動一要求,還能降低他們對自己的戒心,以爲她是信任青菱的。
果然,魏辛眼底的陰霾減退了些,爽快應道:“一個丫鬟而已,公主要她服侍就是她的福氣了。”
華謖卻在旁邊沒好氣地加了一句:“朕的宮中難道還少個丫頭嗎?”
他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心裡有氣又不能衝着太后發,只能對着魏辛這個“叛徒”來了。
華謖的聲音不小,而且還有很多大臣沒有走遠,弄得魏辛很是尷尬。
姜宓在心裡暗罵了一聲活該,牆頭草當久了,總會得罪一邊的,沒有人能夠一直左右逢源,魏辛當然也做不到。
還是太后來解了圍:“這樣再好不過了,免得哀家的人摸不清阿宓的喜好,惹她生氣。”
在別人面前,太后心裡就算再討厭姜宓也要忍着,只有這樣纔不會落人話柄,更不會給姜宓向皇上告狀的機會。
雖然現在他們的兄妹名分已經定下了,但太后也是瞭解自己兒子的脾氣的,所以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姜宓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絕對不給她任何可乘之機。
華謖沒法對太后發火,只重重地哼了一聲,就拂袖而去了。
顏妃焦急地看着他,也匆忙地向太后告了罪,就追着華謖去了。
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太后的臉就一下子冷了下來:“姜宓,哀家爲什麼收你做義女,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想要過好日子,也別忘了自己的出身,好好守着自己的本分!”
姜宓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乾脆利落地答道:“該記住的,我
一定會好好記住的。”
太后這才冷哼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她不知道,姜宓的話還有其他含義。
前世裡,她還是鳳卿意的時候,沒少受太后的算計,只是當時的自己太過可笑,還一心想把這個老女人當成母親一樣去孝敬。那些事情,她都會好好記住的,連同姜家的人命帳,她都會一筆筆算清楚,然後加倍討還!
姜宓沒有意識到,她自己的眼神是有變化的。
“大膽,你竟敢這樣瞪着太后娘娘!”出聲訓斥她的是太后身邊的管事吳嬤嬤。
被她這麼已提醒,姜宓立刻垂下眼簾,收斂了自己的目光。
現在還沒到公然和太后作對的時候,在那之前,她要先找到太后勾結朝臣陷害姜家的證據。
太后並沒有看到她剛纔的眼神,只是覺得這個丫頭漂亮得讓人看到就煩,於是不耐煩地揮揮手:“回宮,把她找個離哀家遠點兒的地方安置。”
吳嬤嬤立刻應了下來,還陰險地看着姜宓一笑。
姜宓倒是很無所謂,反正住哪裡都一樣。
吳嬤嬤帶她去的地方,是太后宮中最偏僻的角落。太后的寢宮由好幾個園子組成,而她所在的這個園子,又小又舊不說,還不知道有多久沒人打理了,園子裡的花草長得亂七八糟,牆上都爬滿了藤蔓植物,乍看上去鬼氣森森的。
在月光下,吳嬤嬤的笑容也很陰森,一看就不懷好意:“這次太后娘娘急着回宮,沒帶多少人來,不過咱們宮裡的人,瓊奴公主大概也用不慣,所以,你今晚就自己在這裡睡吧。”
雖然嘴上叫着她公主,但吳嬤嬤的口氣裡卻連一點尊敬的意思都沒有。
姜宓微微眯起了眼睛,很是看不慣吳嬤嬤這個囂張的態度:“怎麼會用不慣?像我們這種出身低微的人,能有個奴才使喚着,真是特別開心……”她轉頭看了看那間破敗的宮殿,“既然人手不夠,那就只能勞煩嬤嬤你了。”
吳嬤嬤皺起眉頭:“我可是太后娘娘身邊的管事!”
“是嗎?”姜宓誇張地揚起眉毛,“看你拽的那個樣子,是不是在宮裡待得太久,所以不自量力的把自己也當成了半個主子了?”
吳嬤嬤一直跟在太后身邊,宮裡的人都得敬她三分,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於是立刻就急了:“你算是個什麼東西,竟敢……”
她的話還沒說完,姜宓就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扭。
吳嬤嬤的手被扭到背後,立刻疼得大叫起來。可惜這裡實在太偏僻,她的嚎叫沒人能聽得見。
“你敢這麼對我,我……我要去告訴太后!”吳嬤嬤毫無反抗之力,也只能口頭上威脅威脅了。
姜宓冷笑一聲:“好啊,一起去,告訴太后你是怎麼目中無人,眼裡看不到主子的,不過在那之前……”姜宓推着她走到寢殿門口,才放開了手,“先把這裡給我打掃乾淨!”
吳嬤嬤立刻傻了眼,這麼大的一間宮殿,派十個人來也未必能打掃乾淨。
“我不是幹粗活的奴才!”她氣鼓鼓地嚷道,剛說了這一句,卻突然覺得剛纔被姜宓抓住的胳膊有點兒異常的
痠麻。
吳嬤嬤擡起手一看,立刻嚇了一跳,只見胳膊上長了好幾塊黑斑,被慘白的月光一照格外嚇人。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吳嬤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嚇得都結巴了。
“沒什麼……”姜宓慢條斯理地擺弄着自己的手指,指甲上的蔻丹在月光下顯出妖異的色澤,“我平常喜歡在指甲上塗點毒藥防身而已,剛纔抓你的時候……不小心用力了點兒。”
吳嬤嬤撲上來抓住姜宓的衣服:“這是什麼毒藥,快給我解藥!”
姜宓故意睜大了眼睛:“要不你去找太醫院的人吧,說不定他們中間會有那麼一兩個有本事的,能讓你死的少點兒痛苦呢。”
聽完她的話,吳嬤嬤立刻變得面如死灰,臉上的肉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姜宓的話明顯是在說,她肯定活不成了。
“你敢在宮裡行兇,太后娘娘一定不會饒了你的!”吳嬤嬤惡狠狠地說道。
可是面前那個少女,只是無所謂地笑了笑:“管她會怎麼對付我,反正你都看不到了,中了這種毒,你必死無疑!”
吳嬤嬤一下子愣住了,是啊,她要是死了,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就算太后願意給她做主,但……要是她都死了,還有什麼用啊!
“不不不,你一定有解藥的,你一定有的!”吳嬤嬤立刻想明白了,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神氣,幾乎都要搖尾乞憐了。
姜宓輕蔑地看着她,這種人仗着別人的權勢,狐假虎威囂張慣了,但遇到真正的危險時,跑得可能比誰都快。就像吳嬤嬤這樣的人,怕死怕得要命,十足的慫貨一個。
現在,吳嬤嬤已經拉着她的衣襬跪了下去,滿臉乞求的神情。
姜宓彎下腰去,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我爲什麼要給你解毒啊,有這個時間,我不如想想今晚在哪裡睡覺好了。”
吳嬤嬤立刻明白了,忙點頭哈腰道:“是老奴對不住公主,我這就帶您去歇息,只求……只求你救救我。”
“那還不走?”姜宓白了她一眼。
跟着吳嬤嬤來到一處正常的寢殿前,姜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是真的有點累了。
“公主,你看……那解藥?”
姜宓壓根都沒管她在說些什麼,只是自顧自地吩咐道:“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看看自己胳膊上的黑斑,吳嬤嬤敢怒不敢言,只好立刻吩咐人去準備了。等到熱水送了上來,姜宓才瞥了她一眼:“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看着她嫌棄的表情,吳嬤嬤都快要哭出來了:“公主,我這……”
姜宓故作困惑地睜大了眼睛,撇嘴道:“還羅嗦什麼?”
吳嬤嬤爲難地低下頭,卻突然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實,忙擼起自己的袖子。可是那皺巴巴的雞皮上,根本就沒有一點黑斑的痕跡,完全都沒有!
“這……我剛纔明明看見……”
姜宓已經懶得應付她了,不耐煩地呵斥道:“本公主要沐浴休息,不想再看見你了,要滾快滾!”
說着,她就毫不客氣地當着吳嬤嬤的面把門關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