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來,才發現了不對勁,她昨晚不是在桌子上睡的嗎,怎麼跑到了牀上來?
那幅畫!她心頭一驚,連鞋也沒顧得上穿,就跳下了牀。
可是,那幅畫卻已經不翼而飛了,昨天她扔掉的那些紙,也已經被青菱收拾成了一堆。她把那些紙團都打開看了,就是沒有找到畫好的那幅畫。
她問了青菱,但後者一頭霧水地搖搖頭,表示沒在桌子上看到任何畫像。
姜宓皺起眉頭,目光最後停留在了仍在打瞌睡的黑豹身上:“阿圓,你看到那幅畫了嗎?”
豹子圓圓的眼睛眨了眨,竭力想表現出自己的無辜。
畫還沒找到,太后身邊的宮女已經過來催她,說是馬上就要出發了。時間確實不早了,姜宓也只能先把那幅畫丟到一邊,留下青菱在宮裡照顧阿圓,自己登上了出宮的馬車。
不得不說,太后真是手段高明。據說是今天一大早,突然來了緊急軍報,華謖不得不留在京城處理,讓她們先啓程去溫泉谷。
果然,太后最擔心的就是她和華謖有點什麼。
不過這樣正好,沒有了華謖在那裡礙手礙腳,姜宓反而會覺得更自在。
只不過,剛到溫泉谷別館的那個傍晚,就有人存心要找不自在了。
趕了大半天的路,所有人都累了,太后更是連晚膳都端到房裡用了,因此有資格在別館的花廳裡用膳的,就只有那兩位貴客和雲妃之外,就只有姜宓和薛琳了。
姜宓正在埋頭吃飯,薛琳卻已經吃飽了撐得開始找事兒了。
因爲青菱留在宮裡沒有帶來,所以姜宓身後一個侍女也沒有。薛琳看到她的湯碗空了,就把自己身邊的丫頭菊香叫過來吩咐道:“去,給瓊奴公主盛碗熱湯。”
姜宓奇怪地看了薛琳一眼,這人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她吃飯的問題來了?
菊香卻戰戰兢兢地看了看姜宓,然後就撲通一聲跪下了:“郡主饒命,奴婢可不敢去給瓊奴公主盛湯啊!”
她的聲音不小,把坐在對面的兩個男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薛琳得意地看了他們一眼,故意裝出一副嚴厲的樣子訓斥菊香道:“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連我都使喚不動你了!能給公主盛湯是你的福氣,還不快去!”
菊香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郡主您饒了奴婢吧,要不就給奴婢一個痛快,奴婢……奴婢可不想被毀了臉,不人不鬼的活着啊!”
她淒厲的語調讓人聽着有點毛骨悚然,姬昊就算再有教養,臉上也露出了一點困惑的表情。就連王綺雲臉上也變了顏色,唯一一個保持着鎮定的就是昌意了。他不僅僅是鎮定而已,眼底甚至還帶了一抹笑意。
因爲在他看來,薛琳就是個跳樑小醜,蹦躂得越歡快,摔的就越慘。
只可惜,薛琳自己卻沒有這個覺悟。聽了菊香的話之後,她才故作驚訝地擡手捂住了嘴,聲音也變得神秘起來:“你說的難道是……趙貴嬪的事?”
姜宓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真沒想到,過了
那麼久之後,還會有人提起趙貴嬪。
薛琳這是被逼得無計可施了嗎,只能用這麼低劣的手段了。
看到姬昊臉上的困惑,薛琳笑得花枝招展:“太子殿下和瑞王殿下還不知道吧,從前她還不是公主的時候,宮裡的趙貴嬪曾好心去送甜湯給她喝,結果卻被她潑了一臉,容貌全都毀了,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皇兄都見不得她的樣子,把她住的宮殿都給封了!”
在場的人裡,就只有姬昊對這件事是完全不知情的,王綺雲雖然也對趙貴嬪失寵的事有所耳聞,但卻不知道連這件事也和姜宓有關。
看到他們兩人變了臉色,薛琳笑得很是歡暢,覺得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
但是看到仍然不動聲色的昌意,她的高興就打了折扣,於是惱怒地衝菊香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再添油加醋些。
菊香立刻會意,嗓門又拔高了一些:“奴婢還想好好地伺候郡主,求郡主大發慈悲,奴婢可惹不起公主,宮裡頭的貴人都被她弄壞了臉,奴婢豈不是要連小命都沒了?求郡主饒命啊!”
這主僕兩人拙劣地一唱一和,姜宓卻只有冷笑的念頭。
薛琳這是想在人前破壞她的形象吧,所以才把她塑造成一個蛇蠍毒女的樣子。不得不說,這一招用的還真是……不錯!
她本來就不想嫁給姬昊,要是被薛琳這麼一鬧,能讓姬昊自己打消了提親的念頭,倒還省了她的工夫。
姜宓穩坐泰山,王綺雲倒看不過去了,勸了薛琳一句:“郡主,宮裡的傳言太多,是不能當真的。”
薛琳正在爲自己的計劃沾沾自喜,哪裡能容得別人來潑她冷水,立刻瞪起了眼睛:“這纔不是傳言!趙貴嬪好心好意地去看她,結果被滾燙的熱湯潑到臉上,好好的臉就這麼毀了!”
菊香也在一旁幫腔:“是啊,雲妃娘娘您那時候還沒進宮,所以纔不知道,聽人說,趙貴嬪的臉最後完全都爛掉了,簡直嚇死個人!”
她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耳後傳來陰測測的一聲冷笑,菊香立刻嚇得一哆嗦,本能地往薛琳身後靠了靠。
“放心。”姜宓柔聲開口,雖然臉上掛着笑意,但一雙眼睛卻寒光四射,看了就讓人心裡發毛。
放心?放心什麼?
薛琳看見她的眼神,心裡也有點發黃,卻硬着頭皮問道:“你說什麼?”
“我是在讓你的丫頭別擔心,冤有頭債有主,我是不會把熱湯潑到她臉上去的。”姜宓勾起紅脣,露出魅惑的笑容,“就算要潑,也要潑指使她幹活的人。”
薛琳立刻變了臉色,下意識地把身子往後縮了縮,儘量想離她遠一點。
“你……你敢!”
姜宓故意站了起來,走到薛琳的坐席前面,端起她面前的那碗熱湯。
看着她慢條斯理的動作,薛琳簡直要被嚇瘋了,立刻站了起來,差點帶翻了桌子。
姜宓微微一笑,手中的湯碗一傾,湯水就被倒在了桌子上,順着桌沿淌了下來,弄髒了薛琳的裙襬。
對上薛琳驚恐的目光,姜宓笑得越發勾魂攝魄:“別害怕,我不會用湯潑你的。”她略
微停頓了一下,用無辜的表情眨了眨眼睛,“你那張臉已經夠嚇人的了,所以我不會去做這種多餘的事。”
她重重地把碗放下,無視目瞪口呆的薛琳,就轉身走出了花廳。轉身的時候,她眼角餘光瞥到了坐在對面的姬昊,他臉上震驚的神情真是太讓人滿意了。
姜宓路過昌意身旁時,看到他竭力忍笑的表情,自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向上挑了挑。
這回真是要多謝薛琳了,給了她一個做惡人的機會。看姬昊的樣子,這次受的刺激可不小。
她聽說,晉國人是最講究禮儀的,尤其是對女子,比對男人的約束更多。什麼笑不露齒啊,無才就是德啊,相比起來,夏國還沒那麼縛手縛腳的。
她就是要用行動告訴姬昊,她不適合當他的太子妃!她剛纔的表現,應該足夠了吧?
或者,該再下點猛料,讓姬昊徹底死心?
而此刻,姬昊仍然沉浸在剛纔的震驚中,桌子上的飯菜一口也沒動。薛琳把這些都看在眼裡,心情略微好了一些。
她就是不能看着姜宓風光,姬昊這個人雖然和高昌意比起來還差了那麼一點兒,但好歹身份在那裡擺着啊,將來他可是要做晉國皇帝的人。
姜宓那種女人,怎麼配得到這樣的榮光?
一想到前幾天發生的事,薛琳就恨她恨得牙癢癢。要不是有姜宓從中搗亂,說不定她和瑞王的婚事早就定下了,也不會有失身給賀森那種事了!
而且,她已經隱約看出來了,高昌意似乎對姜宓有點注意。這一點,簡直比賀森的事還要讓薛琳發狂。她可是做夢都想成爲楚國的瑞王妃,有了那樣一個夫婿,簡直比當上太子妃還要光榮。
再說了,姑姑已經告訴過她,楚國現在還沒有儲君。從上次瑞王出現的場面來看,他的父皇可是對他寄予厚望的。
只要能嫁給瑞王,說不定她將來有一天就會成爲楚國的皇后!
只可惜,有個姜宓在前面擋着。
所以,不管自己會怎麼樣,薛琳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姜宓的真名目!
等着瞧吧,等她把那些打聽來的事告訴姬昊和高昌意,看他們還會不會被那張狐媚的臉所迷惑!
想到這裡,薛琳臉上綻開一個迷人的笑容:“兩位殿下,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聽我說點其他的事?”
姬昊立刻擡起頭來,臉色顯得比平常還要蒼白:“請問郡主,還是關於瓊奴公主的事嗎?”
“當然!”薛琳微笑頷首,“公主她身世曲折,經歷豐富,關於她的故事可是說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呢,對了,要說她的故事,當然要從教坊司說起了。”
薛琳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滿意地看着姬昊的臉色越來越沉重。
聽到“教坊司”這三個字,昌意眨了眨眼睛,眼前立刻閃過了初見時的那一幕。那個嬌小蒼白的少女,看上去弱質纖纖,動起手來卻毫不含糊,差點讓他也栽了。
他微微一笑,擡眸看向了薛琳:“郡主請說,本王洗耳恭聽。”
他倒想聽聽看,是不是還有什麼他沒打聽出來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