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軍一邊穿着衣服,一邊想着師父,然後打車到了鬼吧門口。鬼吧的位置可真是偏遠,四周都是樹陰,大白天的都能感覺到涼氣沖天,渾身直冒寒氣,真不知道那個蘇怡是怎麼選店址的。
張偉軍往酒吧趕去的時候,剛好也是蘇怡坐在鍾原自行車後面往鬼吧趕的時候。大家都感覺鬼吧有一點不對勁,雖然說不出哪裡有問題,可是都放心不下,所以早早蘇怡就把鍾原從沙發上給搖醒,一起趕往鬼吧。
張偉軍幾乎和蘇怡同時到達鬼吧門口。三人在鬼吧門口都怔住了,因爲有一個和尚正坐在臺階上像是上班族等着老闆來開辦公室的門,不僅大搖大擺,而且還在喝一杯熱咖啡,真不知道這熱咖啡是從哪裡來的。
張偉軍看清那個和尚後卻是萬分激動,一個箭步跑過去,握住他的手說:“你怎麼會有我的信鴿?”
那隻停在和尚肩上的白鴿一見自己的主人,忙換肩頭飛到主人肩上去,小腦袋歪着。
“你就是我的那個什麼師兄?對了,不了師兄,師父和我說過你,你的信鴿養得很肥,好幾次我都想紅燒來吃掉,不過還是忍住了。”
“你說的是什麼話,你怎麼知道我從前出家的法號?”張偉軍的臉漲得通紅。
和尚站起來拍了拍屁股,然後說:“我等你們好久了,我的法號是明朗,是法音寺的第十四代主持,昨天收到師兄的飛鴿傳書而來這裡降妖除魔的。”
這一番話,說得蘇怡一言不發地就推開店門進去了,然後緊緊地把門關上,裡面傳來尖銳的女聲:“神經病,爲什麼有這麼多神經病?”
而張偉軍卻很是激動:“你是說,你現在是法音寺的主持了,那我師父呢?”
“你說那個聞梵老頭?我不過是偶爾上山遊玩一下,他卻一定要我做主持,而且還強行給我剃頭,非說我有慧根,說完就圓寂了,我真是好無辜的。”
“你的意思是,師父已經死了?”張偉軍的眼角泛起了淚花。
明朗坐在臺階上:“我也很莫名其妙,爲什麼你師父非對我一見鍾情?你也別難過,我才難過呢,無緣無故就被拉去當了和尚,還沒有享受到什麼主持的待遇,就被趕下山驅魔除妖了。”
鍾原很奇怪地問:“警察同志,沒有想到你從前是和尚。”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一出生就是孤兒,被師父撿來養在寺裡,本來是要做一輩子的和尚的,可是,忽然有一天我看了一部警匪片,想去當警察,就去報考了,因爲我身手矯健,一下子就被錄用了,如果我沒有做警察的理想的話,我現在也就是一個和尚。”
那個包着頭巾的明朗和尚拍了拍他的肩說:“做和尚如果沒有理想,和做一個泥菩薩也沒有什麼區別,你是正確的,應該爲了理想而奮鬥。”
鍾原也表示認同。張偉軍正在那裡懷舊,不過想着這個莫名其妙的人一下子就成了自己的主持,感覺一點也不爽。
蘇怡其實也是在門後聽着,不過大家聽到明朗說的第二句話時,都不約而同地往鬼吧後窗跑,那句話是:“你們店的人都好奇怪啊,我怎麼看到你們店裡有個女人從窗口往外爬,現在流行爬窗子嗎?”
易平安去報社的時候,被主任劈頭蓋臉地一通臭罵,說什麼沒有按時交稿,差點讓他放了空版,好在臨時被一個實習生給補上了,說到激動處,還說什麼如果不行,還不如回家抱孩子去。
平安懶得和這個主任多說,她知道自己的實力,在這個報社裡,主任還沒有權力叫自己滾蛋,只不過一大清早又被和尚氣又被胖主任罵,讓她心裡感到很難過。
她在單位露個面就回家了,只要按時交出稿子就行了,報社的作息制度還是很寬鬆的。
報社離自己租的房子不遠,走路十來分鐘就到了。大馬路上十分的冷清,現在人都已經上班去了,誰沒事大白天的軋馬路玩。
平安穿着職業套裙,背一個像鄭秀雯在電影裡背的那種時尚大黑包,那包大得讓人懷疑裡面可以偷很多東西裝進去。她一邊走一邊抓着頭皮,感覺一陣一陣的癢。
“奇怪,難道是昨天沒有洗頭的緣故,怎麼會這麼癢?”她越是這樣想,頭髮就越是癢得不得了。
“一定是工作壓力太大,纔會多頭皮屑,哼,做這一行,嫁不出去也就算了,還要被摧殘至老,沒有人性啊!”
平安一邊感嘆自己的人生,一邊往路邊一個理髮店走去。店門前那個黑白相間的圓筒,不知疲倦地轉着,那理髮店看起來很是冷清,這個時候又有誰會跑去洗頭?一個女服務員穿着黃色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電視,店裡的裝修倒是非常的時尚。
就這樣吧!在這裡洗個頭算了,也當是休息休息。
她進去後說了句要洗頭,也沒有細看,就選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閉上眼睛,等着別人來洗。
平時都是這樣洗頭的,今天她當然也不會例外,不過如果她細看的話,也許會離開,因爲那個女服務員的眼光,十分的煥散,像是做夢一樣看不到焦點。
出租車裡擠滿了人,一個和尚、一個警察、兩個時尚青年,再加一隻不安分的鴿子,一時間車廂內全是人聲。
明朗和尚不解地問:“爲什麼要趕着去報社?”
張偉軍解釋道:“你不明白,在這裡過夜的人離開之後都會死,如果我們去晚了,事情就麻煩了。”
明朗的胸口一下子就感覺到一種很不祥的疼痛,雖然與那個女子只有一面之緣,可是他卻一點也不希望那個女人會出事。
他暗問自己,爲什麼會這樣關心一個陌生人?得出的答案卻是,因爲她長的像另一個人。
明朗苦笑,這不公平吧!
蘇怡被鍾原擠得胸貼胸了,聽張偉平這樣說還不忘插上一句:“不過,這可能只是巧合,也不一定和我的酒吧有什麼關係啊!”
“那你還急着擠上車做什麼。”張偉軍白了她一眼。
“我只是想知道,她憑什麼跑到我店裡睡一夜,我要去質問她。”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吵了,我快點開還不行嗎?”司機的耳朵都要被吵聾了,他猛踩了一下油門,朝報社趕去。
平安靠着椅背,聽着音樂,半天不見有人來,睜開眼看了一下,不遠處的鏡子前好似有一個長髮女子也在等着洗頭。
唉,看來都是無業女子,要不就是自由職業者,要不就是二奶,反正閒啊,在上班時間來洗頭的人基本上都是閒人。
平安想了想,叫了一聲“服務員”,只見那個穿黃衣的洗頭妹走了過來,打開櫃子,拿出一個白色的瓶子,上面寫着飄柔洗髮水,小姐的聲音冷冷的:“小姐,你要用這種洗髮水嗎?”
“好的。”
平安閉上眼,頭上有一點涼意,一隻手開始在頭頂打泡,手法熟練地揉搓着,把短髮給盤到中間來。
平安想閉一會兒眼睛,又隱隱覺得那剛剛看到的鏡前的那個女人有一點奇怪,她只是低着頭,卻不見有人給她洗頭。
她決心不理那麼多事,專心享受別人給自己洗頭的樂趣。指甲在頭皮上颳得真是舒服,頭皮上的癢本來是像小蟲輕輕地咬着一樣,現在被這樣一撓,反而像是裡面有一層沙蟲在蠢蠢欲動,害得她不停地叫着:“用力抓,再用力一點,癢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