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院子裡,如玉正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自從被騙進了皇宮後,她沒睡好過一覺。
她擔心她突然消失這麼久,她的未婚夫許路會不會急得發瘋。
她擔心安生小姐會不會又因爲她,被聖上捉住,然後又被聖上逼着做什麼姨娘嬪妃。
如玉很後悔,那天那麼輕易就相信了那人的話,他跟她說安生小姐回來了,跟她說安生小姐在等着她,想偷偷見她一面。
如玉當時完全傻了,腦子一片漿糊,除了安生小姐幾個字,她什麼也想不了。
她知道安生小姐活着,可她沒想到,她還能找到她,她還要見她。
於是如玉傻傻地跟着人走了,結果被帶進了宮,見到了以前的主子寧王,如今的聖上成晟。
如玉以爲她是因爲逃奴一事而被抓了,正想着如何不牽連許氏一家的時候。
結果他說:“你的安生小姐,還有一個月左右就到大明瞭,你在這裡安心等着。”
安生小姐當初一心想要逃離寧王府,絕不可能自投羅網!
如玉這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可是宮裡守衛森嚴,她怎麼可能出得去?何況她本來就是寧王府的丫鬟,消失了近兩年沒現身,可以被判爲逃奴,連帶着救了她的許大叔一家也會受到牽連。
如玉只能乖乖地留在宮時,按照成晟的要求,帶上特製的人皮面具,不與人任何人交談,默默地做着她的份內事。
如今快過去兩個月了,如玉不知道安生小姐有沒有出現,或者是住在這皇宮的哪裡,沒有任何人告訴她任何消息。
她也不敢打聽,因爲太監用許大夫一家的性命威脅她,警告她不讓她知道的事情,不要多問。
如玉只能每天麻木的活着,她曾想過自殺,可她捨不得。
捨不得未婚夫許路,捨不得安生小姐。
要是許路想方設法地找她,最後卻只找到她的屍體時,他會多難過。
要是安生小姐不遠千里來看她,卻只能與她的屍體見面時,她該有多傷心。
如玉每天都想着這樣的事情,想着這樣的情景,然後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
不光是爲了她自己,而是爲了許路,爲了安生小姐。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叩叩,門外傳來輕輕地敲門聲。
如玉輕輕問出聲,“誰啊?”
外面的人沒有出聲,略停頓一下後,繼續敲着。
如玉只得爬起身,披上外衣打開房門。
外面站着一個眼生的小太監,個子細高,如玉從沒見過。
他見到如玉,問道:“你是如玉嗎?”
如玉冷冷道:“認錯了!”她說完欲關上門。
小太監忙道:“是安生小姐讓小的來的!”
如玉關門的手停頓一下,再次沒有猶豫,“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如玉,不認識什麼安生小姐。”
她就是因爲說安生小姐在這裡纔來的,已經被騙了一次,怎麼能再被騙一次?
小太監伸手擋住門,“安生小姐讓小的帶一句話,她說:如玉,我餓了。”
如玉鼻頭狠狠一酸,眼淚沒有防備地衝出眼眶。
她記得那時候,安生小姐正在長身體,每到飯點,就催着她去廚房取吃的。
每次碰到任何問題和刁難的時候,也一心掛念着她肚子還沒吃飽,等會又要吃冷飯了,或是又要餓肚子了。
安生小姐常說小胖子是個吃貨,其實她自己也是個吃貨,只是有了小胖子作對比,沒讓她自己察覺自己吃貨的本性而已。
“真的是安生小姐嗎?”如玉淚眼婆娑,聲音顫抖。
小太監點點頭,“小姐來了快一個月了,一直在打聽你的下落。”
近鄉情怯,如玉有些退縮,“安生小姐她還…好嗎?”
“暫時很好!”小太監左右望望,快速道:“如玉姑娘,小的沒時間跟您多說,這裡不安全,小的帶您去個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說如何?”
如玉拼命點頭,打開門走出來,“走吧,小哥請帶路。”
小太監道:“如玉姑娘沒有要收拾的東西?”
如玉輕輕掩上門,“都是宮裡的東西,不是我的,我不要。”
“那請跟在小的身後,如玉姑娘,這邊走。”小太監再次打量周圍的動靜。
兩個纖瘦的身影一前一後,悄悄離開了。
——
成晟牽着莫安生的手腕,用暗力將不情不願的她帶到了牀邊。
他按住她的肩,將她按坐在龍牀邊上,然後挨着她坐下,用手擡起她的下巴,望着她溼潤的黑亮雙眸,溫柔道:“安生,不要擔心,朕以後一定不會負你的。”
他說着,冰涼的手指來到她腰間,開始解她外衫的腰帶。
“成晟。”莫安生在這個時候,腦子突然冷靜下來,“周氏商行賣股權的事情,你知道吧。”
成晟的手沒有停,“知道。”
莫安生問:“那你知道是誰買走的嗎?”
成晟頓了頓,擡頭望着她,“難道是你?”
莫安生道:“沒錯,我已經買了周氏四成九的股份,只要再買多兩分,以後周氏必須聽我的命令行事。”
成晟微笑道:“這不是很好嗎?朕相信你有這個本事!”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莫安生定定看着他,似乎對他正在解她衣衫的手,無動於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緊握成拳的手心裡,此時潮溼一片。
兩人靠得有些近,成晟略一低頭,能看到撲閃的長睫毛,象蝴蝶翅膀一樣,能看到她玉牙似的俏鼻,嬌豔的紅脣,能看到她胸前誘人的隆起,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成晟有過很多女人,因而即使身旁的女子,身上還是裹得嚴嚴實實的,他也能想像得到,那衣衫褪盡後,玲瓏的身段,滑膩的肌膚,還有幽幽的獨特女人香。
成晟有些意亂情迷,對莫安生的話心不在焉,他無意識地道:“意味着什麼?”
莫安生鎮定道:“意味着一旦我掌控了周氏,切斷周氏對你的幫助,你成晟的大明國很快就會陷入混亂!”
“爲什麼?”成晟的眼神依然晦暗,那裡面的慾望,莫安生看得清清楚楚,她握緊拳頭。
成晟的話沒有說得很明白,但莫安生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是問她爲什麼要切斷支持,“你這樣逼迫我,覺得我會心甘情願,爲你鞏固你的大明江山嗎?”
成晟扯起嘴角,笑了,笑容裡帶着誘惑和安撫,“原來安生還是再怪朕啊,朕知道你是個不一般的女子,不過朕一點也不擔心,就算你跟朕鬧脾氣,讓天下商會與周氏商行都跟朕對着幹,那也不過是暫時的,所以你這點小脾氣,朕能忍得下。”
莫安生不理解,“成晟,你憑什麼這麼篤定?”
成晟再次用手指擡起她的下巴,讓她清楚看到他眼裡的自信,“因爲朕相信,等你以後有了身孕生下皇兒後,你一定會爲了皇兒的未來盡心盡力地謀劃!
而皇兒的將來握在朕手裡,所以到時候,你也一定會全心全意輔佐朕,不管你心裡有沒有朕的存在。”
莫安生沒想到他居然打的是這個主意,想睡她一次不止,還想讓她生下他的孩子,再用孩子綁住她,“就算萬一我有了孩子,你就肯定我會生下來?你就肯定我生的是皇子?”
成晟微笑道:“安生,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是心軟!你爲了一個小丫頭,隻身犯險,前來大明,又爲了她,願意獻出你自己!如果你將來有了身孕,你說你會不會爲了她將孩子生下來?
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你都能如此對她,你會對自己的孩子殘忍嗎?你捨得捨棄自己的孩子嗎?至於生的是不是皇子,沒有關係,多生幾個,總有一個會是皇子!”
莫安生冷冷道:“成晟,看來你倒是瞭解我!不過如果真如你所說,你不覺得自己很悲哀嗎?你身邊所有的女人,做的一切,都不是爲了你,而是爲了自己的孩子!”
“那又如何?”成晟不以爲然,“朕是天子,孤家寡人,親人朋友女人,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存在,他們爲了自己的孩子將來有機會繼承大業,朕爲了坐穩江山,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皇家無情!莫安生在這一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這一點,一個心冷情至此的人,什麼感情親情對他來說,都是無用!
這一刻,莫安生突然想到了風澈,她一直認爲風澈骨子裡透着冷,像從地獄歷劫歸來的人一樣,爲了復仇,不擇手段,凡擋他者,不論緣由,死!那時候若不是她運氣好,只怕早就翹辮子回現代了。
可是在他知道是她救了他一命後,他開始無條件地對她好,甚至不惜放棄他十年的籌謀,不惜放棄他的復仇大計,只爲了不讓她受到傷害。
而她好像從未從風澈的角度去想過,他在逃亡的十幾年裡,到底經歷過什麼,在未遇到她,陰差陽錯的解了那奇毒之前,每天過着的又是怎樣的生活?
一個從幸福的頂端,被他的親人推到深淵的人,又如何能保持住他心底的光明?
莫安生一直拿風澈與夜九歌相比,兩個際遇類似的人,一個如冰,永遠沒有溫度,另一個卻仍然保持本心,保存着心底的溫暖。
沒有人會拒絕陽光,所以她本能的傾向夜九歌。
但現在,莫安生卻覺得她以往對風澈,好似有些不公平,因着她的猜測,她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看。
可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情和成長軌跡,如何能相互比較?或許她從一開始就太過武斷了。
噝嗤,衣衫斷裂的聲音傳來,驚醒了莫安生。
成晟從未解過女人的衣衫,從來都是女人自動脫掉,再主動侍候他,莫安生的腰帶打了死結,他更加對付不了,久解不開,他性子一起,索性一用力,扯斷了。
莫安生下意識就用手捂住。
成晟的手覆上她的手背,冰涼如蛇,他輕輕撫摸一陣後,堅定拉開,用溫柔得發膩的聲音道:“安生,別怕,乖,放手。”
莫安生渾身雞皮刷刷冒出,老孃是怕嗎?老孃是覺得噁心!
九哥啊九哥,我要真的被這傢伙睡了,你怎麼辦?我要是沒喜歡上你,被睡了就睡了,權當做被狗咬了,離開後又是一條好漢!
可是偏偏我已經喜歡上了你,只要一想到你會心痛,我這心裡就像刀割一樣難受!可是九哥,我就快擋不住了,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這時忽然有隻手輕輕撫摸上她的臉,“安生,別哭。”
莫安生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她抓住成晟明黃色的衣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邊哭邊求他,“嗚嗚,成晟,你能放過我嗎?只要你放過我,我可以將我所有的財產都送給你,只要你放過我!我發誓,我絕不食言!”
成晟的手放在她臉上,一動不動,因爲他楞住了。
他記憶中的莫安生永遠堅強淡定,狡黠聰慧,她想出了熊寶寶,又輕易化解了寧王府的高粱之危。
後來她知道如玉死了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將恨意埋在心裡,與他和王府裡的女人周旋,利用他的愧疚,她們嫉妒的小心思,最後成功逃出王府。
而那時,她纔剛剛十三歲。
他再知道她的消息時,她已經是名動商會的莫安,大胃王比試,一月內成功賺得數萬兩銀,力壓內定人選,進入五國商會。
而後她驚人的經商天賦得到展現,成爲五國商會裡的傳奇,在商人間廣爲流傳着她的傳說,那時她不到十四。
如今他再見到她,她已不是當初那個瘦的一陣風便能颳走的小丫頭,她長大了,風華絕代,光彩奪目,像顆摧殘的明珠,一顰一笑間,能吸引住所有男人的眼光,讓他們瘋狂。
他爲自己的眼光驕傲。
當初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才能,想讓她在自己的庇護下長大。
如今她雖然不是在他的羽翼下長大,卻成長的比他想象中還要出色。
成晟不知道自己對莫安生是種什麼樣的感情,但他知道,他不惜一切也要將她留在身邊。
所以,之前他瞞着同樣對莫安生有意的風澈,私下答應大雍軒轅戰,願意讓出五座城池,用來交換她。
所以他明知莫安生與北夜夜九歌曖昧不斷,此舉或許會惹怒北夜,他還是利用如玉將她帶回來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讓幾國帝王神魂顛倒的神奇女子,此時卻像個平凡的小女人,哭着求他放過她!
不,若真只是平凡的小女人,面對他大明聖上成晟的寵幸,只會高興地哭泣,而不是哭的這般肝腸寸斷,這般不顧形象,恨不得將自己低到塵埃裡,只求他放過她!
成晟開了口,那聲音乾涸得不像他,“是誰?”
一個對於皇后之位沒有興趣的女人,只有一種可能,她心裡真的有了別人,感情讓女人盲目,成晟的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他想確定她心底的人是誰!
“九哥,夜九歌!”莫安生哭着說出夜九歌的名字。
“因爲他願意給你皇后之位嗎?”如果是,我也可以!
莫安生拼命搖頭,泣不成聲,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在說出夜九歌的名字後,她更加難以抑制自己的哭泣。
成晟懂了,她不是爲了皇后之位,她是爲了那個人,單純的。
壓抑不住的哭泣,讓成晟的心裡升起躁動,那躁動中,又滋生出摧毀一切的殘忍!
感情算什麼!比起真真切切的皇位,那種虛無的東西算什麼!
成晟不顧莫安生的眼淚,將她壓倒在牀上。
莫安生全身冰冷,心底的絕望像張網一樣纏住她,空氣越來越稀薄,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飄到半空中,無情的俯視牀上絕望的女子。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打鬥聲。
是九哥來了嗎?莫安生一個激靈,不知哪裡生出來的力氣,用力推開成晟。
其實不是她的力氣突然大了,而是成晟被外面的聲音驚擾,心裡煩躁,剛好正要起身。
成晟沉聲喝道:“沐武,什麼事?”
外面的沐武應道:“回聖上,有人硬闖了進來!”
成晟冷靜問,“多少人?”
沐武道:“暫時發現一個!”
“一個?”成晟挑着眉,有些意外。
一個?莫安生的心糾成一團,是九哥嗎?他怎麼這麼傻?難道他不知道他一個人來,是白白送死嗎?
下一刻,莫安生突然平靜下來,也好,九哥若是死了,她也不用獨活,黃泉路上,她陪着他,去地府裡做對鬼夫妻,也不孤單!
外面的打鬥很快停了。
“聖上,人抓住了。”沐武道。
“帶進來!”成晟也想瞧瞧,到底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單槍匹馬衝進他的皇宮!
“是,聖上。”
門打開了,一陣風先吹進來。
明明還只是九月初,莫安生卻覺得那風,冷過寒冬臘月,一直吹到她的骨頭裡,冷得她直髮抖。
她不由抱緊了身子。
沐武帶着人進來了。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身形纖細,只到沐武耳朵的高度。
不是九哥!莫安生雖抱着同生共死的想法,但知道不是他時,還是不由鬆口氣。
那人面上戴着黑色面罩,只一雙大眼露在外面,帶着莫名的熟悉。
莫安生在腦海裡搜索着她所認識的每一個人。
“揭開她的面罩,朕想看看是誰!”成晟也覺得有些眼熟,但他可沒有這樣的耐性去猜。
“是,聖上!”沐武沒有猶豫地伸手。
面罩揭開了,是一個許久未見過的,不算熟悉的女人。
莫安生吃了一驚,成晟也大吃一驚,“秦妃?是你?你不是風澈的人嗎?難道朕消息有誤,你是夜九歌的人?”
曾經的秦側妃,現在的秦妃,跪在地上,仰頭淺笑道:“聖上的消息沒有錯,臣妾確實是秦王殿下的人!”
成晟皺眉道:“你既然是風澈的人,應該知道風澈與朕的關係,爲何會來破壞朕的好事?”
秦妃清麗面容上笑靨如花,那副表情,就像是來請安似的,“臣妾是爲了見安生小姐!”
“她於你有恩?”成晟問道。
秦妃道:“不,她於公子有恩!”
成晟面色變了,“所以呢,風澈爲了報恩,打算破壞與朕的結盟?”
秦妃面上笑容不變,“聖上,從您秘密將安生小姐從大雍帶回來的時候,您與公子的結盟就破壞了啊,您不知道嗎?
否則本來在商議中的星雲大名葉耶三國結盟,共同援助大雍對抗北夜之事,怎麼會突然停了呢?
聖上您不會真以爲是葉耶國不想淌這趟渾水,而星雲國顧忌良多,這事纔不了了之了吧?”
成晟臉都青了,他不是沒懷疑過,可那時他正在準備登基大典,國事家事加上魏王的事,忙得頭暈腦脹,根本沒時間細想。
秦妃繼續道:“聖上,那是公子知道您將安生小姐帶來,怕她會受到傷害,所以收手了,並派人通知北夜國君,讓他派人來救!”
成晟怒道:“就爲了一個女人,風澈這樣做,值得嗎?他難道不知道這樣一來,他可能永遠都報不了仇嗎?”
秦妃幽幽道:“臣妾也曾這樣問過公子,可公子什麼都不說,只說讓臣妾不惜一切,也要保全安生小姐不受傷害。”
成晟冷冷道:“所以你就這樣獨自一人闖了進來?白白送掉自己的性命?”
秦妃嘆口氣,“臣妾也是沒辦法啊,當初安生小姐無意間救了公子一命,公子就自此戀戀不忘,甚至爲了她,不惜放棄一切!
所以臣妾心裡就想,今日若臣妾捨命來救安生小姐,以後公子每每想起安生小姐的時候,應該也會偶爾想到臣妾吧。”
成晟面色一變,“你喜歡風澈?”
自當初的秦側妃進了寧王府,因爲養病的關係,兩人一直沒有夫妻之實,後來知道她是風澈派來的人,成晟更加沒有興致。
可再沒有興致也好,她是他的妃子,如今卻爲了一個男人甘願赴死,若是因爲命令還好說,可偏偏卻是爲了一個情字!這讓他成晟的面子往哪擱?
莫安生哭着求他放過他的場景,再次浮上成晟的腦海,看着秦妃爲了心愛之人的所愛,面對死亡毫不畏懼的神情,成晟的火,一下子躥上了大腦。
他猛地站起身,大踏步走過去,奪過沐武手中的劍,朝秦妃當胸刺去,聲音裡夾着天子的憤怒,“既然如此,朕成全你!”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不!”莫安生淒厲大叫,成晟手中的劍已快速拔了出來,劍尖上的血一滴一滴,滴到地上,像黑白無常奪命的腳步聲。
莫安生滿臉都是淚,她撲到秦妃身邊,雙手按住她的傷口,試圖止住她的血,可那血越流越快,很快打溼了莫安生的衣裳。
秦妃面色蒼白,臉上卻是解脫的微笑,她對着成晟道:“謝謝您,聖上。”
成晟冷哼一聲,將劍扔到地上。
秦妃看向莫安生,“安生小姐,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很欣賞你,公子要殺你的時候,我心裡覺得很可惜,當你一次次逃脫的時候,我跟慶幸,很替你高興。
可後來,當我知道公子心裡的那個女人是你的時候,我很後悔,後悔你爲什麼不一早就死了,爲什麼要跟我搶公子?我今天來,不是爲了你,是爲了公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再說了!”莫安生哭着道:“我一定會讓人救活你的!”
秦妃充耳不聞,繼續道:“安生小姐,如果有來生,我希望不要再見到你!但是今生,我最後想求你兩件事。”
莫安生內心悲痛不已,“你說,一百件我都答應你!”
“一百件就不用了!”秦妃笑道:“第一,希望你以後不要對公子那麼殘忍,公子也是個可憐的人!”
莫安生想也沒想,快速應了下來,“我答應你!”
秦妃的聲音越來越弱,“二,告訴公子,雨汐沒能完成他的重託,但雨汐…盡力了。”
莫安生泣不成聲,哭吼道:“不,你完成了!我不會幫你告訴他的,你自己親自去跟他說!”
秦妃那雙美麗的大眼裡,光芒逐漸散去,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拜託你了,安生…小姐…”
她說完最後一句後,嘴角噙着笑,緩緩閉上了眼。
“秦妃!秦妃!”莫安生哭喊着拼命推她,秦妃仍然閉着眼,她的身體還很溫暖,像睡着一般。
“拖出去!”成晟一聲怒喝,伸手將莫安生從地上拉起來。
“是!”沐武面無表情的拖着秦雨汐的屍身向外走去。
“你渾蛋!”莫安生淚流滿面,想也沒想,伸手朝成晟面上打去。
“啪”的一聲,正打中成晟的臉。
成晟的臉歪向一邊,這一巴掌,打掉了他心底對她最後的憐惜與不捨。
他冷笑着,咬牙切齒道:“莫安生,今晚朕就是要讓你成爲朕的女人,誰來也阻止不了!”
成晟將莫安生拖到牀邊,用力將她推倒在牀上。
他撲上去,壓住拼命掙扎的莫安生,開始扯她的衣衫。
莫安生手腳並用,不讓他得逞。
她剛纔哭了很久,雙眼紅腫,鼻涕眼淚一大把,樣子十分難看。
若是別的女人,成晟肯定立馬調頭就走。
可她是莫安生,那種誓要征服她的念頭,在成晟腦子裡揮之不去。
門外突然又傳來打鬥聲。
成晟的手一頓,怒喝一聲,“不管是誰,殺無赦!”
“是!”沐武大聲應道。
成晟制住莫安生揮舞的雙手,力氣大得差點捏斷她的骨頭,他單手扯開她的外衫,看着外衫下綁滿絲帶的身子,冷笑道:“你倒是準備得挺多的。”
他不再同先前那般,試圖溫柔解開,而是直接粗暴扯斷,他弄痛了自己的手,也勒痛了莫安生。
成晟心裡的火越來越旺,有怒火,也有慾火。
叩叩叩,叩叩叩。
“聖上,急報!”是個陌生的聲音,十分急促。
“滾一邊去!”成晟怒喝,“朕說了,不管是誰來,殺無赦!”
那個聲音略一停頓,很快大聲道:“聖上,魏王帶人逼宮!”
什麼?成晟一下子呆住,魏王帶人逼宮?先前怎麼一點風聲也沒有?
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成晟迅速冷靜下來,他坐起身,重新變成威嚴鎮定的帝王,“來人,替朕更衣!”
有太監迅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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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安生喘着氣,快速攏緊衣衫。
太監快速替成晟穿戴好,成晟沒有看莫安生一眼,大踏步向外走去。
驚恐不已的莫安生這才意識到,成晟真的要離開了,她暫時安全了。
成晟走後,莫安生緩緩坐起身,雙手環膝,全身顫抖個不停,縮在龍牀上一角。
她知道自己應該趁亂離去,可是她全身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除了抱緊自己,她無力動彈。
門外的打鬥聲時大時小,遠處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清晰傳來,夾雜着宮女太監們的尖叫聲。
像另一個世界般不真實,莫安生的眼睛無意識地盯着前方。
屋裡的燈火,似乎也感受到此時皇宮裡的緊張與危險,不安地跳動着。
不知過了多久,當那吼叫聲依然充斥着整個房間的時候,門被輕輕推開了。
吱呀。
很輕,很小,像怕驚到某人似的。
可將自己與世界隔絕開的莫安生,聽到了。
她擡頭。
一個高大又讓人心安的身形,緩緩走向她。
明明一身黑衣,卻像上天派來救贖她的天使。
莫安生的視線再次開始模糊。
他將她摟入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輕輕吻着她的頭頂,她的額頭,還有她眼角的淚,如珍寶般。
他在她耳邊輕聲道:“阿安,九哥來了,別怕。”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帶着無窮無盡的柔情。
莫安生緊緊拽着他的衣襟,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她驚覺自己原來一直在顫抖。
在他的安撫下,她很快放鬆下來,手卻依然抓着他的衣襟不鬆開,在他抱起她的瞬間,她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陷入了黑暗。
——
莫安生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大亮。
她睜眼一看,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身邊熟悉的氣息與體溫,讓她心裡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阿安,你醒了?”頭頂上傳來令人酥軟的聲音。
“嗯。”莫安生重新閉上眼,在他懷裡蹭了蹭,輕輕嗯了一聲。
她將頭埋在他胸口,深深吸氣,讓那令人心醉又安心的氣息,充滿她整個身體。
夜九歌柔聲道:“肚子餓了吧,九哥喚人送點吃的來。”
“不餓,不要吃。”她抱着他的腰,不願鬆手,不想離開。
“那好,再睡一會。”他摟緊她,輕聲呢喃。
莫安生閉上眼,卻再也睡不着,因爲她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
爲什麼會有血腥味?莫安生皺眉,然後秦雨汐死的時候,她捂住她傷口,血水浸溼了她的衣衫的情景,浮現在她眼前。
莫安生睜眼看了一眼自己。
發現自己身上還穿着許多件肚兜,還綁着一些絲帶。
夜九歌察覺到她的動靜,“綁着很難受是不是?九哥幫你解開。”
他將她帶回來的時候,她的手上外衫上全是血,夜九歌十分擔心,想替她檢查一下是不是哪裡受了傷。
可昏睡中的莫安生,死也不肯讓人脫,最後勉強脫下她的外衫,替她洗乾淨手臉,發現不是她的血,這才稍微安心些。
“嗯。”她鬆開他,任他解開自己身上多餘的絲帶和肚兜,直到只剩下最後一件。
夜九歌知道在這個時候,他不應該有任何反應,可是看到肚兜根本遮擋不住的美好身形,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他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來。
夜九歌別開眼,收回手。
一雙溫暖的小手捉住他,“九哥,還有一件。”
夜九歌心一顫,擡眼看向她,她黑亮的眼睛裡,溫柔又堅定,“九哥,我們現在就洞房。”
夜九歌費力嚥下口水,“阿安,一切已經結束了,我們馬上就回北夜,等回了北夜,咱們立馬成親,日子九哥都已經選好了,十一初八。”
“不,九哥,我要現在,就現在。”她固執道。
那雙眼裡,有水意慢慢浮現,開始染上微紅,清澈的眼底,寫着堅持。
她握着的小手,溫暖,卻在微微顫抖。
夜九歌知道,她在害怕,不是在害怕接下來的事情,而是在害怕前天晚上的事情。
“好。”夜九歌無法拒絕,他知道這是解除她害怕的唯一方法。
他溫柔俯下身,輕輕解掉她身上最後的屏障。
他含住她的脣,虔誠地、憐惜地親吻她,好像那是世上最易碎的稀世珍寶,珍惜又珍重。
他的下巴上有新生的、還沒來得及修理的鬍渣,刺得她嬌嫩的肌膚生痛。
莫安生毫不在意,甚至希望痛些再痛些。
她雙手摟着他的脖子,閉上眼擡起下巴,主動將小舌送進去與他糾纏,帶着不顧一切的、毀天滅地的狂野與熱情。
莫安生絕望般的熱情,迅速點燃了夜九歌身上的烈火。
他原本輕柔的力道,迅速變得不可控制。
炙熱的手掌,帶着火焰,燒得莫安生又熱又痛。
可是不夠,還不夠,莫安生瘋狂扭動身體,一隻手沿着他身體的肌膚向下,雙腿緊緊盤着他,渴望自己能迅速變成他的一部分,與他融爲一體。
夜九歌漸漸失去理智,他告訴自己要溫柔不要弄痛她,可最後的時候,他已經完全被撩撥得無法控制自己。
莫安生痛得倒吸數口冷氣,整個人如被劈開成兩半,可那痛中卻生出喜悅,喜悅又化爲淚水從眼角流下。
她終於是九哥的人了!莫安生整個人鬆懈下來,那些後怕與心痛,似乎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夜九歌以爲自己弄痛了她,強迫自己停下來,他額頭全是汗,身體如被火燒過的鐵般又硬又熱。
“對不起,阿安,弄痛你了。”他吻着她眼角的淚。
莫安生含淚衝他微笑,“沒有,九哥,我是高興。”
她扭動腰肢,明明痛得想抽氣,卻笑道:“九哥,這麼快就不行了?”
夜九歌被她雙重刺激得理智全無,雙手抓住她的腰,抵死纏綿。
她很痛,卻更加賣力配合他。
即便下一刻世界就要毀滅,這一刻,她也要與他共同飛翔。
只是莫安一的意志再堅定,餓了快兩天的身體卻經受不住,沒多久,她再次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食物的香氣喚醒的。
莫安生眼睛還沒睜開,肚子開始咕咕叫。
好聽的沉沉的笑聲,從頭頂上方密密傳來,“阿安,快睜開眼,起來用膳。”
莫安生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渾身痠痛,不想動。
夜九歌道:“餓壞了吧?九哥端來餵你,可好?”
“好。”她乖巧應道,半眯着眼鬆開他。
夜九歌穿着裡衣下了牀,薄被下,莫安生髮現自己雖然渾身痠痛,但是乾淨清爽,看來她睡過去的時候,夜九歌幫她清洗了。
想起之前的事,莫安生的臉開始燒起來,她怎麼可以在那種時候昏睡過去了呢?
夜九歌端着盤子過來,上面放着粥還有一些小菜與素菜,“你兩天沒進食,今天先喝粥。”
莫安生垂着眼,面上陣陣發熱,不敢看他,嗯了一聲。
夜九歌輕笑出聲,將盤子放在牀邊,端起粥,“來,張嘴。”
粥的溫度放得剛剛好,不熱不冷。
莫安生聽話地張開嘴。
“真乖,再來一口。”夜九歌像哄小孩似的,莫安生忍不住白他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面色蒼白,楚楚可憐的樣子,在夜九歌眼裡,就像易碎的瓷娃娃般,需要他的精心呵護。
很快一碗粥見底了。
莫安生感覺自己的胃終於有了些感覺,她擡眼看着夜九歌,眼裡含着期盼。
夜九歌摸摸她的小臉,道:“阿安,乖,過一會再吃,一下子吃太多不好。”
莫安生心裡失望,嘟起嘴,卻柔順地點點頭。
夜九歌將盤子放回桌上後,重新上牀,長臂一展,摟住莫安生。
莫安生一隻手搭上他的腰,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角度。
“阿安,成晟抓住了,如玉救出來了,晚上我讓人帶她來見你。”夜九歌道。
“如玉救出來了?”莫安生一聽如玉的名字,一手撐在牀上,擡起上身,“九哥,我想現在見她!”
夜九歌盯着她只穿着肚兜的玲瓏身段,雙眸一暗,“現在這個樣子?”
莫安生一瞧自己,再感受一下渾身的痠軟,重新倒回夜九歌懷裡,吶吶道:“那就晚上吧。”
先前已經丟了一次臉,萬一等會見到如玉的時候,站都站不穩,豈不是又丟一次臉?
夜九歌輕輕一笑,摟緊她,“還有當初引起北夜與大明戰爭的那份寶物找到了,是一份奇怪的圖,有人說是藏寶圖,但很奇怪,沒人能看懂。”
“不會是風淳光故意做假的吧?”莫安生道。
夜九歌搖頭,“那圖看樣子有些年頭,要真是假的,應該也不是風淳光做的。”
莫安生驚訝擡頭,“這麼奇怪?可以讓我瞧瞧嗎?”
“當然可以。”夜九歌道:“你養好身子後再慢慢看。”
“嗯。”這事莫安生也不急。
“還有一件事。”夜九歌斟酌着如何開口。
“什麼事?”
“宮裡有個獨眼的老嬤嬤瘋了,口裡不斷說着什麼,十八姨娘來複仇了。”
獨眼?十八姨娘?莫安生眨眨眼,“難道是沈貴妃身邊的趙嬤嬤?她說的十八姨娘,不會是我姐姐莫清煙吧?”
夜九歌點頭,“有可能,但不能完全確定。”
“那她說的復仇是什麼意思?”
“有人誘着她問她什麼意思,她斷斷續續說什麼,看到龍袍,在茶裡下毒之類的。”夜九歌道:“我猜想如果她說的是你姐姐的話,應該是說當初你姐姐無意間發現成晟有謀反的意圖,而被趙嬤嬤下毒害死了。”
莫安生回想一下她剛來的情形,覺得十有八九會是這樣。
“不過我猜想成晟意圖謀反之事,是趙嬤嬤不小心泄露的,她怕被當時的寧王寧王妃知道後怪罪她,才自己動手。”
“爲什麼這樣說?”夜九歌問。
莫安生道:“因爲我還活着,而她還想動手殺我,估計是怕我姐姐告訴了我,才三番兩次想殺我滅口。如果寧王寧王妃一早知道,根本不用趙嬤嬤來動手。”
這一說,先前寧王府的一些事,也大概明白了原委,比如半夜想殺她的人,陷害她偷了王妃金釵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趙嬤嬤乾的了。
若是哪怕一次被趙嬤嬤得逞,他便今生今生也無法遇到阿安了!夜九歌緊緊摟住她,“以後有九哥在,沒有人敢再欺負你了。”
“嗯,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我了。”莫安生在他懷裡悶聲道:“除了你。”
“九哥什麼時候欺負你了?”夜九歌拉開她,驚訝萬分。
莫安生撅着嘴,“我肚子餓了,你不讓我吃東西。”
看着她委屈的模樣,夜九歌氣笑了,他低頭在她脣上狠狠一咬,“小沒良心的,九哥這是爲了誰?”
“你看你看,一說你,你還咬我。”莫安生用手捂住嘴,亮晶晶的雙眼睜得圓溜溜的,控訴他。
夜九歌舉手投降,“行,小祖宗,九哥這就拿吃的來餵你。”
莫安生放下手,立馬笑得眉眼彎彎,諂媚道:“謝謝九哥。”
“小丫頭片子。”夜九歌笑着捏捏她鼻子,下牀取吃的過來。
吃飽後又睡了一覺,莫安生精神好多了。
天黑之後,夜九歌親自幫她穿上衣裳,莫安生自己隨意挽了個髮髻。
不一會,門外響起敲門聲,“是如玉來了嗎?”莫安生心怦怦跳,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是的,阿安。”梳妝檯前,夜九歌站在她身後,與鏡中的她溫柔凝視,“別緊張,阿安,你現在很好,如玉現在也很好。”
莫安生的心奇異地定了些,她吐口氣,站起身,走到門邊,伸手拉開門。
一張久未見過的熟悉的臉,隨着門的展開,緩緩展現在莫安生眼前。
只一眼,她已淚眼模糊。
如玉還是記憶中的樣子,細眉細眼,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如她初見她第一眼時的感覺。
只除了眼中明顯的驚豔與疑惑。
如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記憶中總是喊餓、一到飯點準時出現的安生小姐,又瘦又小的安生小姐,不到兩年的時間,竟然已脫胎換骨成仙女的模樣,比她所見過的任何一位女子還要美上千百倍。
她差點以爲自己認錯了人,或是對方認錯了人。
然而當她看到那熟悉的又黑又亮的眼睛裡,盛滿了喜悅和愧疚的淚水時,她知道,這是她的安生小姐。
如玉眼睛溼潤,吶吶喊了一聲,“安生小姐。”
熟悉的呼喚一出,莫安生再也控制不住,上前摟住瞭如玉,顫抖着哭道:“對不起,如玉,是我讓你受苦了。”
她的哭聲嚇到了如玉,如玉不知所措,輕輕拍她的背,語無倫次,“安生小姐,我沒事,我很好,真的。”
“阿安,別站在門口哭,進來吧。”
突然響起的男聲,嚇了如玉一跳,她這才注意到,屋子裡還有一個男人,一個風華絕代,一見之下就讓人暈眩的絕世男子。
如玉更加無措了,她不知道他是誰,但光看比聖上還高貴的氣度,就知不是普通人。
而且晚上還呆在安生小姐的房間裡,兩人肯定關係匪淺。
她是不是不該來?如玉有些不安。
“你可以喚我九爺。”夜九歌微笑着替她解圍。
“如玉見過九爺。”莫安生摟着她不放,她沒法行禮,如玉抱歉地看着夜九歌道。
“不用多禮。”夜九歌面上保持着絕佳的風度,心裡卻酸得不行,阿安抱她都抱那麼久了,怎麼還不鬆開?
如玉對摟着她的莫安生道:“安生小姐,咱們進屋裡說話好不好?”
莫安生點點頭,鬆開她,牽着她的手進了屋。
“九哥,我今晚和如玉睡。”莫安生祈求地看着夜九歌。
一旁的如玉,臉騰的一下紅了,她快要成親了,知道莫安生的言外之意,如果她和九爺兩人之前不是睡在一起,怎麼會說出她今晚和她睡的話?
夜九歌心裡更酸了,可是看着那樣一雙清澈黑亮的眼,那裡面盛滿了懇求,他無法拒絕,“好,就今晚,下不爲例。”
“謝謝九哥。”莫安生衝着他抿嘴一笑,如百花齊放,春光乍現,那麼美麗和耀眼。
夜九歌心裡的酸意一下子散了不少,只要能讓她一直這樣笑着,無論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他離開了,體貼地幫她們關好門。
“安生小姐,九爺…”如玉很想說抱歉,又想說她只是個丫鬟,這樣不好,莫安生已拉着她,“如玉,我累了,咱們上牀躺着說話。”
她的要求,如玉一向難以拒絕,“那奴婢侍候您上牀歇息。”
“好。”莫安生張開手,讓她幫忙脫掉自己的外衫,然後是鞋子。
莫安生爬上牀,躺到裡面,拍拍身邊的空位,“來,如玉,陪我躺着說說話。”
“是,安生小姐。”如玉依言上了牀,躺在莫安生身邊,兩人挨在一起。
“如玉,跟我說說你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莫安生將頭靠近如玉的脖子邊。
那是一種無意識地依戀,如玉心裡酸酸的。
“好,安生小姐。”她輕聲道:“奴婢醒來的那天,正好是初八安生小姐你逃走的那天,等奴婢養好傷後,救奴婢回來的阿路哥,跟奴婢講了當初他救奴婢的經過……
奴婢養好傷後,一直偷偷注意着寧王府的動靜,知道安生小姐你沒被人抓回來,奴婢心裡就安心不少,但奴婢不敢現身,所以一直在阿路哥和許大叔的醫館後院待着,幫他們洗衣煮飯,當作報答他們的恩情。
半年後,奴婢不敢再待下去了,怕連累阿路哥和許大叔,阿路哥卻不讓奴婢走,說他喜歡上了奴婢…”
如玉面上露出羞澀,“她說要娶奴婢爲妻,奴婢不敢答應他,但留了下來。因爲阿路哥說,安生小姐你肯定會有回來的一天。
萬一你到時候找來了,奴婢卻不再,豈不是又碰不着?奴婢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還有奴婢心裡其實也捨不得阿路哥…”
如玉聲音越說越小,“後來奴婢就一直待在醫館裡,直到今年六月的時候,奴婢答應了阿路哥的求親,打算前年同他成親。
安生小姐,奴婢自作主張,自己許了人家,你不會怪罪奴婢吧?”
說到最後,她聲音裡還帶了絲擔憂。
“傻丫頭。”莫安生白她一眼,佯怒道:“我是這麼不講情理的人嗎?”
如玉衝着她傻笑,“那安生小姐你說說你的事。”
“我那天被寧王妃帶走後,被關在寧王府一個小院子裡…”
莫安生慢慢地將從同如玉分開的那天起,一直到今天再見,中間發生的所有事情,全部一字不漏地講給她聽,包括她與夜九歌之間的點滴,只除了被成晟逼迫的那段。
如玉聽得驚呼不斷,又讚歎,又心驚,隨着莫安生的經歷,情緒不斷起伏。
不時穿插着“安生小姐你好厲害啊!”的驚讚聲。
有時候不明白的地方,如玉還會問上兩句,莫安生也耐心地替她解惑。
兩人這樣一直說一直說,直到大半夜。
後來說累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莫安生醒來的時候,牀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猛地坐起身,有些懷疑昨晚是不是一場夢。
“安生小姐,該起了。”門吱的一聲推開,如玉端着水進來。
就像以前兩年前時常出現的場景一般。
只是那時候的莫安生,總是一副未睡醒的樣子,被迫坐起身,今天的她,端坐在牀上,衝着如玉微笑,“早啊,如玉。”
“早啊,安生小姐。”如玉放下水,“早膳已經準備好了,安生小姐洗漱好就可以用了。”
“好。”莫安生下牀,開始洗漱。
等她洗漱完,如玉正好端來了早膳,莫安生道:“如玉,咱們一起吃。”
如玉沒有推辭,以前的時候,她們也經常一起用膳。
她幫莫安生盛好粥,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莫安生對面,靜靜地用起早膳。
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莫安生記憶中總愛嘮叨的如玉,似乎改變了不少。
她猜想應該是在許氏醫館裡改變的,畢竟如玉算得上是個逃奴,不能讓人發現她的存在,所以只好儘量減輕存在感。
一個人要改變天性,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啊!莫安生心裡很清楚,她的鼻子開始發酸,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因爲她。
兩人靜靜地用完膳,如玉放下碗,欲言又止,“安生小姐,奴婢有件事想求您。”
“你說,如玉。”其實莫安生不用問,也大概知道她會說什麼。
如玉咬着脣,緊張看着她,“奴婢以後怕是不能侍候您了,奴婢想留在大明。”
“當然了。”莫安生微笑道:“救命之恩以身相報,你連恩都沒報完,就想跟我走,我是不會答應的。”
如玉又是羞澀,又是心酸,“安生小姐,奴婢捨不得你。”
莫安生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以後大明是北夜的了,到時候我想來就能來,你想去就能去,不過是見面的次數少些而已。”
傻丫頭,當然是你的幸福最重要,我也捨不得你,可沒什麼重要得過你的幸福,我也一樣。
有些人再不捨,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就必須分道揚鑣,她和如玉便是如此。
“那安生小姐能不能多留兩天,替奴婢主持了婚禮再走?”如玉懇求道。
“不是還沒到日子嗎?”莫安生驚訝道。
如玉紅着臉,“奴婢跟阿路哥商量了,後天成親,他同意了。”
他當然同意了!莫安生酸酸地想,能娶到這麼好的媳婦,他能不同意嗎?只怕做夢都會笑醒。
“好,我看着你出嫁了再走。”莫安生柔聲道。
如玉的婚禮因爲倉促提前,很多東西都沒準備好,可是有莫安生在,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呢?
不過一天的時間,所有成親要的東西一應俱全,像準備了三年似的。
鳳冠霞帔、最高貴奢華的嫁衣、龍鳳牀、各式各樣的添妝…
那天的嫁妝足足有京城一條街那麼長,驚呆了京城所有人的眼珠子。
聽說出嫁的是個丫鬟,可看這陣勢,跟公主出嫁,沒什麼兩樣吧?
老實的新郎倌許路也被嚇着了,張着嘴,久久無法出聲。
夜九歌代表莫安生上前,握住他的手,對他鄭重道:“以後我們家如玉,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對她。”
後面的話無需多說,許路合上嘴,神情嚴肅,“今生今世,我絕不會負如玉!”
第二天一早,一身婦人裝扮滿臉紅暈的如玉,拉着笑得合不攏嘴的新郎倌許路,給莫安生敬了茶。
莫安生眼裡含淚,脣邊卻掛着微笑,“如玉,許路,祝你們百年好合,百子千孫。”
“謝謝安生小姐。”如玉流着淚,長跪不起。
——
大明國易主,魏王登上聖上之位,成晟被賜毒酒一杯,死在天牢中,死後被追封爲太上皇,葬入皇家寢陵。
成晟死之前,魏王曾派人問他有何遺願,能滿足的會盡量滿足他,也願意讓他死前再見他想見的人最後一面,這是魏王作爲勝者的仁慈。
據說成晟聽完太監的話後,沉默不語,只留下一句“成王敗寇”後,悲壯地喝下那杯毒酒。
成晟死後,宮裡育有皇子公主的先妃,全部暫留宮中,其餘嬪妃願意出家回家還是以身殉夜晟,魏王任其自行選擇。
沈貴妃封爲太后,蘇妃與周妃封爲太妃,同時,沈家幼女沈雪被立爲皇后。
沈大人一生的夢想終於如願以償,可是,魏王遞了投誠書給北夜,表示願意成爲北夜附屬國。
大明國仍是大明國,卻不再是以前的大明國。
這是魏王先前與沈大人的交涉中,從未提到的一點。
沈大人知道消息後,當場吐血,從此一病不起,沒多久上書要求辭官隱退,以前的魏王現在的聖上多次挽留無效,最後批准了。
五日後,葉耶國向北夜遞上降書,自願同大雍大明一樣,成爲北夜附屬國。
至此,五國中,只剩下處於中間位置的星雲,仍是獨立的星雲國。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星雲投降,那是遲早的事情。
因爲風澈的關係,莫安生與夜九歌很默契地沒有談到星雲的問題。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莫安生與夜九歌回到北夜後沒多久,星雲國突然出現了大批黃金甲將士。
所謂黃金甲將士,顧名思義,就是將士身上的鎧甲,是由黃金造成!
當然不是全部都是黃金,而是某些關鍵部分是用黃金打造而成,其他部分,則是覆上一層薄薄的黃金。
即便如此,一人身上的黃金也估計最少有五斤重。
那些黃金甲將士一現身,亮瞎了所有人的眼。
收到消息後,莫安生恍然大悟,“怪不得當初風淳光對被我偷走他的那批黃金那麼大反應,又說他有很多財產,偏又對黃金那麼執着,當時我還覺得奇怪來的,原來他是要用黃金來武裝他的軍隊!看這人數,估計風淳光已經籌劃了好多年。”
夜九歌道:“這樣一來,還真是有些頭痛,那些將士穿上黃金甲,無異於刀槍不入,如今星雲各處邊關全是黃金甲將士,等於替星雲國築起一道銅牆鐵壁。”
“外部無法攻入,就讓它從內部開始毀滅。”莫安生道。
夜九歌挑眉,“阿安你的意思是?”
“當初風淳光策劃五國之亂、還有害死兄長逼死大嫂毒害侄兒的證據,不是已經蒐集得差不多了嗎?”莫安生道:
“只要咱們將這消息放出,讓星雲國百姓知道,當初讓他們妻離子散的人,就是他們的皇上風淳光,星雲內部一定會大亂,朝臣們一旦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也不敢站在風淳光這邊。”
“阿安你說得沒錯,九哥現在就讓人去辦。”夜九歌道:“當還風澈一個人情。”
風淳光倒臺,現在最有能力坐上星雲皇帝之位的人,非風澈莫屬。
莫安生心裡也很清楚,“好。”
三天後,星雲全國百姓都知道了當初五國之亂,原來是風淳光一手策劃,其目的是爲了打擊其餘四國經濟與軍事實力,繼而讓星雲成爲霸主,結果反將星雲陷入其中,成爲最悲慘的一國。
當然最悲慘,只是針對星雲普通百姓而言,在那場戰亂中,風淳光藉此在各國斂下大量財產,還在一次爭執中殺了自己的皇兄,搶了皇上之位,成爲最大贏家!
星雲百姓憤怒了,紛紛聚在皇宮門前,要求風淳光退位。
星雲的大臣們沉默了,風淳光殺害先皇,逼死先皇后,毒殺前太子風澈,證據確鑿,誰人敢公然站在風淳光這這!
在風淳光沒有表態期間,星雲國接連暴動,朝廷派出士兵震壓均無效,畢竟誰願意將刀劍對着自己國家的百姓啊!
再加上這些將士們的親人朋友,同樣有不少在當初的戰亂中喪生,心裡本就有怨,對百姓們的行爲自然更加體諒,於是所謂鎮壓,就變成了做做樣子而已。
十天後,風淳光明白大勢已去,最終退了位,傳給了呼聲最高的風澈。
在風澈登基後的一個月後,十一月初八,夜九歌與莫安生大婚。
各國皇帝大王親自來賀,包括風澈,他其實可以不必親自來,畢竟星雲還不是北夜的附屬國。
但這是見莫安生的唯一機會,風澈不可能放過,所以他不顧朝臣的極力勸阻,親自前來北夜。
大婚晚宴上,夜九歌和莫安生身着北夜帝后服飾,端坐在正上方,接受滿朝朝臣和四國使臣祝福。
所有人一一表示祝賀完後,風澈最後上前。
他雙手舉着杯,細長雙眸定定地、毫不掩飾地看着上座的莫安生。
看得夜九歌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珠子,或是將莫安生藏起來,不讓他多看一眼。
後位上的女子,一身大紅的喜服,頭上戴着黃金鑲滿寶石的鳳冠,面上是精緻的妝容,脣邊掛着淺淺的笑,端莊嬌媚、雍容柔情並存。
那樣的莫安生,對於風澈來說,既遙遠又熟悉,既欣慰又心痛。
“國君,皇后,本王在此祝兩位永結同心,今生今世永不分離!”風澈高聲說完後,長袖一揮,優雅飲盡杯中酒,然後衝着莫安生展露風華萬千的笑容,“至於來生來世,該輪到本王了。”
夜九歌氣得臉色一變,“謝星雲皇上,朕與皇后必定會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永生永世幾個字,咬得重重的。
滿場寂靜。
風澈微微一笑,回了自己的位置,絲毫不覺自己剛剛說的話,有多麼的大不敬。
夜九歌面色更黑,大殿上的溫度猛地降了數度,莫安生頭痛不已。
頭上十斤重的鳳冠,快要將她的脖子壓斷了,身邊的男人,卻爲這點小事發脾氣,讓宴會無法繼續。
她閉上眼,深吸兩口氣,朝着夜九歌一招手,讓他靠近。
夜九歌哼了一聲,還是將頭靠了過去。
“九哥,時候不早了。”莫安生在他耳邊小聲道。
溫暖又帶着幽香的氣息鑽到他耳朵裡,瞬間讓夜九歌的怒火煙消雲散。
對啊,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燭夜,怎麼能爲了其他無謂的人生氣?
夜九歌輕咳兩聲,坐直身子,面上重新帶笑,手一擡,“各位愛卿,繼續。”
這纔是身爲新郎倌該有的樣子!
底下衆大臣紛紛鬆口氣。
剛纔好怕國君會在這樣的日子裡與星雲皇上翻臉。
不過這星雲皇上膽子也夠大的,居然敢在國君皇后的大婚上,公然表示對皇后的愛慕!
衆大臣再看看面色由陰轉睛的國君夜九歌,心裡又忍不住感慨,這皇后對國君的影響力如此之大,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晚宴結束後,莫安生被人扶着回了她與夜九歌的寢殿。
夜九歌撤掉了北夜皇宮所有的寢殿,只留了一個,就是他與莫安生以後共同生活的地方。
莫安生曾埋怨道:“那以後我要是生氣了,豈不是想趕你走也不行了?”
夜九歌被她這話氣得不行,直接以吻封脣,直到莫安生求饒,答應就算再生氣,也絕不趕他走爲止。
莫安生又問:“那以後咱們的孩子住哪?”
夜九歌一想,有理,又立馬讓人準備了十個院子。
這下輪到莫安生氣了,“夜九歌,你當我是母豬是不是?”
“阿安,你是嫌少是不是?”夜九歌道:“不然,你是懷疑你不行,還是懷疑九哥不行?”
莫安生瞪他一眼,不敢再出聲了。
兩人自那一次後,並沒有再實質地有過夫妻之實,但實質的沒有,接近實質的卻太多了。
莫安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根本不敢接話茬。
一回到寢殿,莫安生立馬除掉頭上十斤重的鳳冠,活動一下僵硬的脖子,這才覺得活過來。
“累壞了吧,阿安?”一雙熟悉的大手撫上她的肩,輕輕揉捏,“好點沒,阿安?”
莫安生舒服地呻吟出聲,“好多了,九哥,再多捏會。”
夜九歌在她耳邊低聲誘惑道:“來,除了喜服躺着,九哥幫你慢慢捏。”
莫安生哪裡不明白他的企圖,不過還是依言除了喜服,只剩下一件大紅色的肚兜和褻褲。
她趴在那,臉朝外,有幾縷黑髮搭在背上,雪白的肌膚襯着大紅色的喜被,如花般妖嬈。
夜九歌雙眸猛地變暗,他咽咽口水,雙手撫上莫安生的脖子,繼續替她按摩,“舒服嗎?”
熱氣從那手指滲入她脖子的肌膚,僵硬的脖子立馬得到緩解,又酸又熱,莫安生喟嘆一聲,“舒服。”
嬌媚的聲音如悠揚的曲調,撩撥得夜九歌心裡一顫一顫。
他的大手順着曲線優美的背部一直到腰間,再次或輕或重地按捏。
莫安生因久坐而痠痛的腰,亦放鬆了不少。
她眯着眼,因爲太舒服太放鬆,感覺就快要睡着了。
就在她享受着夜九歌殷勤的按摩服務時,那雙大手沿着凸起的弧線一路向下,突然突襲她。
莫安生猝不及防,猛地嬌呼出聲。
她揚起上半身,嬌嗔帶着埋怨喚了一聲,“九哥~”
半眯的雙眸如勾魂的勾子,嬌媚的聲音,像致命的毒藥。
夜九歌將她翻過身,炙熱的身軀壓上去,火熱的脣尋找着她。
莫安生嬌笑着躲他,紅脣左閃右躲,偏不讓他得逞。
夜九歌急了,大手毫不客氣的在她臀部拍了兩下。
“哎喲。”臀部吃痛,莫安生老實了,吃吃笑了兩聲,主動勾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紅脣和丁香小舌。
夜九歌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這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忍了許久的夜九歌,終於全然地釋放自己身上的烈火。
他兇狠地吻她,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和瘋狂,身下小女人的脣舌,就是這世上最美味的佳餚,他怎麼吃也吃不膩。
莫安生被他的熱情感染,亦被他的熱情嚇到。
她很快呼吸不穩,雙手試圖推開夜九歌,想讓他稍微平復一下。
夜九歌抓住她雙手,高舉過頭頂,用一隻手定住。
他的脣離開她的脣,開始進攻她的耳朵,脖子,一路向下。
每到一處,如攻池掠地般,殘忍火熱,誓要讓她臣服,不臣服不罷休!
莫安生全身抖個不停,身上的男人脣舌與手如火焰,很快種下一處又一處的火種。
她的喉嚨裡不斷逸出讓她無法置信的嬌媚的聲音,整個人迅速軟成一灘水,無力抗拒,亦無法抗拒身上男人給予她的種種熱情。
十一月的晚上,外面寒風冷冽,室內的漫度,卻在節節攀升。
糾纏中的兩人,呼出的氣息,如春風般,吹走了室內的嚴寒。
莫安生整個人如艘小船,在疾風暴雨中不知顛簸了多久才停歇下,她長長吁口氣,以爲就這樣結束了。
她閉着眼,喘着氣,“九哥,你抱我去洗漱,我沒力氣了。”
“洗漱?”夜九歌眉一挑,看着身旁如花般綻放開的女子,雙眸幽暗,大手在她腰側遊走,聲音性感得不像話,“阿安不會以爲這樣就結束了吧?”
莫安生猛地睜開眼,吃驚道:“你…你…你還想怎樣?”
夜九歌一個翻身將她重新壓在身下,用力蹭她,曖昧道:“你說呢?”
莫安生幾乎不敢相信,可是那火熱那樣明顯,明顯到她想忽視都不行,“九…九哥,明天行不行?”
“不行!今晚纔剛開始,明天是明天!”夜九歌說完後,低頭霸道地封住她的脣,將她的抗議全部堵住。
莫安生阻擋不及,城池很快失守,她尖叫一聲,意識開始渙散,雙腿不由纏住他。
如同雨中的鮮花,接受又一輪暴風雨的摧殘。
連體嬰般纏繞在一起的兩人,不知又糾纏了多久。
莫安生渾身痠痛,開始哭泣求饒:“九…九哥,快點好不好?”
可這樣的哭聲,如貓兒般撩人,越發讓夜九歌難以自控,他堵住她的脣,將她的求饒堵在嗓子裡。
戰鬥還在繼續,不知何時纔會停息。
求饒:“九哥,你還來?不要了,我真的累了…嗚嗚…”
怒罵:“夜九歌,你個混蛋!嗚…”
撒嬌:“相公相公,親親九哥,放過我,嗯?嗚…”
全部以失敗告終。
等到夜九歌終於大發慈悲放過她時,莫安生覺得全身都已經散架了,她連手指頭都動不了,更別說罵人了。
在她想就這樣睡去的時候,突然感覺被人用棉被裹着,抱着下了牀。
莫安生以爲他要帶她去清洗,沒有力氣也懶得反對,閉着眼在他懷裡沉沉睡着,由他去。
不一會,她被放入一個溫暖的地方,渾身的痠痛,瞬間散去不少。
莫安生舒服地嘆出聲。
然後她感覺到有人在幫她清洗,莫安生一動不動任他擺佈。
可洗着洗着,布巾不見了,直接換成了手。
只用手,那還叫洗嗎?特別是那雙手明顯不安份,專挑他喜歡的地方下手。
還有完沒完?莫安生惱火地睜開眼,想要呵斥他。
一睜眼,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她以爲她在木桶裡,原來她在一個大池子裡。
池子裡的水是熱的,像溫泉一樣。
四周蕩着薄紗,裡面熱氣繚繞。
對面那張可惡的臉,熱氣氤氳中,笑得十分淫蕩。
這場景,實在太熟悉了!
“阿安,以後回了北夜,咱們也建個一樣的池子。”
夜九歌曖昧的話,突然在她腦海裡浮現。
這傢伙,居然揹着她,真的建了一個這樣的池子!
莫安生想起那次在池子裡受到的摧殘,整個人清醒過來。
那時候,他們還不是夫妻,她就已經被他整得死去活來,如今成了婚,又是洞房花燭夜,只怕她會三天下不了牀。
不,說不定不只三天,先前已經被他摧殘了好幾次,起碼一天起不了牀,要是再來幾次…
莫安生打個寒顫,突然推開他,猛地扎入水中,向岸邊游去。
夜九歌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呵了一聲,長臂一展,扎入水中,追着莫安生。
莫安生雖會游水,技術還不錯,但奈何全身無力,沒兩下,便被夜九歌抓住腳踝。
他迅速纏住她整個人,在水底吻住她。
莫安生緊緊抿着脣,不讓他得逞,可她閉氣不及他,胸腔裡的空氣很快用盡,沒多久,便被迫張開脣。
糾纏着他的男子,脣舌迅速鑽了進去,連同他的氣息一併用出。
莫安生氣息用盡,只得拼命向他索取氣息,那樣子,就變成了她在主動糾纏索吻。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浮出水面。
莫安生無力趴在他肩頭,大口大口喘氣。
“阿安,你不乖。”摟着她腰的男子,趁着她不注意,猛地發動進攻。
“啊!混…”先前哭喊太久的嗓子嘶啞得不成樣子,兇猛的男子根本不給她機會,將她抵在池邊上,吻住她不說,還拉着她一同沉入水中。
莫安生只能吻着他,汲取他的氣息,而他的大手則摟住她的腰,用力。
兩人就這樣在水裡沉沉浮浮,莫安生被他折騰得死去活來。
“以後還躲不躲九哥?”最後的時候,他抵着她在池邊上。
她喘着氣,表面上乖乖投降,“不敢了。”
混蛋,去死吧!莫安生咬牙切齒!
夜九歌很滿意,發起最後的進攻。
在兩人共同的顫抖中,這一輪的戰鬥終於結束了。
莫安生不知道何時回的寢殿,也不知道自己何時睡過去的,只知道大冬天的,自己居然被熱醒了。
她睜開眼,大紅喜燭快燃到盡頭,外面天色已經亮了。
兩人身上未着寸縷,夜九歌抱着她,全身像火一般。
“阿安,醒了?”他低頭親吻她的耳珠子。
她的耳珠子很敏感,只一吻便渾身顫慄,她這一抖,明顯感覺到夜九歌的身體變化。
莫安生咽咽口水,滋潤一下昨晚因嘶喊而疼痛不已的喉嚨,“九哥,時候不早了,你該去早朝了。”
一出聲,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這破嗓子是誰?
“阿安,你睡糊塗了?今天是咱們大婚的第一天。”夜九歌親她一下,笑道:“咱們大婚,可以三天不上朝。”
莫安生垂下眼,底下眼珠子骨碌轉,“不是,九哥,你是一國之國君,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你還是去吧。”
她話音剛落,下巴猛地被擡起,夜九歌眯着眼,危險地審視她,“阿安,你這是要趕九哥走的意思嗎?這麼快就嫌棄九哥了?”
他後面一句一說完,莫安生驚覺一陣涼風吹過,冷颼颼的。
“呵呵,”莫安生陪着笑,“怎麼會呢,九哥,你想多了。”
“是嘛?”他尾音上揚,明明悠揚動聽,卻硬是將莫安生的心吊得高高的。
被單下,他的手配合着他的話音,開始不老實起來,他的脣開始在她耳珠上游走,“既然不是,那就證明給九哥看看。”
莫安生渾身顫抖不行,她抓住他的手,可憐兮兮地求饒,“九哥,我餓了。”
“我也餓了。”夜九歌意有所指,邊說邊含住她的耳珠子,輕輕啃咬,像品嚐美味的大餐。
火熱的氣息順着光滑的脖子一直向下,莫安生恨不得一腳將他踹下牀,可她本就一點力氣都沒有,此時被他一逗弄,更是軟得如水,除了喘氣和顫抖,連根手指頭也動彈不了。
大紅喜牀上,她如一把絕世名琴,而他如最優秀的彈奏者,修長手指在上面跳躍、飛舞、旋轉,每一次都是一首自創曲,每一首自創曲都能唱出最優美動聽的旋律,從她身心深處吟唱開來。
夜九歌將她逗得氣喘吁吁,雙眼含春,整個人完全無法剋制的時候,停了下來。
莫安生剛暗中籲口氣,卻聽他在她耳邊道:“用完早膳再繼續。”
她終於忍不住罵出口,“混蛋,你是不是上輩子都沒碰過女人?還有完沒完?”
夜九歌一本正經道:“我碰沒碰過,你不是最清楚嗎?”
莫安生一噎,磨着牙,“那你也不能將我往死裡整!”
“有嗎?”夜九歌眨眨桃花眼,曖昧道:“明明最後都是你纏着我,纏得那麼…緊,九哥想停也停不了啊。”
那個字說得那麼的曖昧纏綿,意有所指,莫安生的腦子,一下轟地炸了,她抓起牀上的枕頭,想也不想就朝夜九歌砸去。
夜九歌大笑着伸手擋住,按住她雙手不讓她動彈,臉上露出可惡的笑容,“阿安,你想哪去了,九哥是說你的胳膊纏得九哥太緊!”
莫安生越發惱怒,雙眼圓瞪,像個炸毛的小貓咪,齜牙咧嘴恨不得咬死他,“你還說?!”
“好好,不說了,九哥不說了。”見她好像真生氣,夜九歌投降,“我去拿吃的進來。”
莫安生氣呼呼地看着他。
夜九歌迅速穿好衣下牀,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衝着莫安生擠眉弄眼,“真的…緊!”
牀上的枕頭快速朝他飛去,夜九歌放肆大笑,往邊上輕輕一閃,枕頭落地。
——
婚後的莫安生,每天都生活水深火熱中。
她活動的範圍,幾乎僅限於她與夜九歌的寢殿…裡的那張牀。
夜九歌處理國事的速度,據說比以前快了最少一倍。
不用說,自然是爲了陪莫安生…睡覺。
所以成親兩個月來,莫安生不是在睡覺,就是在陪夜九歌睡覺。
就算她威脅夜九歌,再這樣下去,她要找毒醫楊拿不舉藥來對付他,也沒能讓夜九歌放過她,反而越發花樣百出,將她折騰得死去活來。
莫安生暗地裡咬碎銀牙,這傢伙在哪裡學的這些技巧?
兩個月後的某天早上,莫安生在用早膳時,突然反胃,嘔吐不止。
夜九歌驚慌失措,將北夜所有御醫全部召進宮中。
御醫們戰戰兢兢的一一把脈,最後齊齊鬆口氣,面上露出笑容,一致認定:皇后有孕,北夜皇室有後了!
得知這一消息後,夜九歌久久無法回過神。
莫安生則全身放鬆地躺在牀上,心裡樂得想高聲歌唱。
終於解脫了,哈哈哈哈!
她看向不知是興奮得不知所措,還是怨念得咬牙切齒的夜九歌,興災樂禍,活該!一定要讓你做足九個月的和尚!
自那天起,夜九歌每天就是一副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的表情。
莫安生笑眯眯地摸摸他的臉,“九哥,你要多笑笑,不然咱們的孩子生下來會跟你一樣的。”
夜九歌幽怨地瞪她一眼。
這個小妖精,明知道他現在動不了她,只要兩人一相處,先前像只小貓般柔順,現在可得瑟了,動不動就主動撩他,將他全身的火勾起後,就打個哈欠,“九哥,咱們的孩子想睡了。”
氣得夜九歌恨不得將全國的大夫都請回來,確定她是真的懷了孩子了,還是連同御醫一起騙他的,明明那身形一點變化都沒有,怎麼說懷上就懷上了呢?
夜九歌氣不過時,咬牙切齒警告她:“阿安,你要是不安份點,等以後孩子生下來後,看九哥饒不饒你!”
莫安生心裡切了一聲:我若現在不趁機報仇,你以後一樣不會放過我,那我幹嘛不現在報報仇?
於是莫安生對夜九歌的警告視若無睹,該幹嘛就幹嘛,想幹嘛就幹嘛,撩得夜九歌嘴角冒了好幾個泡泡,每天臉上都漆黑漆黑的,像個失寵的怨婦似的。
夜九歌的怨念只維持了數天不到,因爲莫安生開始孕吐,什麼都吃不下,吃什麼就吐什麼。
這下可把夜九歌急壞了,每天像哄祖宗似的哄着莫安生,只求她能多少吃點。
可莫安生也很無奈,她只要一聞到那氣味,胃裡就翻滾得厲害,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
不得已,夜九歌讓小胖子聯繫毒醫楊。
毒醫楊聽說莫安生有了身子,但身體不舒服,立馬趕到北夜皇宮。
等他一把脈,也無能爲力,“小丫頭小時候身體不好,老夫雖然幫她調理過,但始終天生孃胎裡帶來的,不可能同正常人完全一模一樣,加上現在懷的雙生,本就比普通婦人要辛苦些…”
“雙生?”兩道驚呼聲齊齊響起。
夜九歌先驚後怒,“那羣庸醫,把過幾次脈也沒瞧出是雙生!看來得全部撤職!”
“月份小,小丫頭身體又有些特別,瞧不出是正常。”毒醫楊難得說句公道話。
“楊爺爺,那我怎麼辦?”不過十幾天,莫安生已迅速消瘦,一張小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毒醫楊雙手一攤,“老夫可以開些安胎止吐藥,但不一定管用。”
莫安生很沮喪,毒醫楊是她最後的希望,如果連他都沒辦法,就真的沒辦法了。
她摸着依舊扁平的肚子,欲哭無淚,難道在孩子生下來之前,她都要這樣嗎?確定這樣下去,不會餓死自己,然後一屍兩命,不一屍三命嗎?
毒醫楊咳嗽兩聲,安慰道:“大部分婦人孕吐三個月左右就好了。”
莫安生心裡略微舒坦些,可是看向夜九歌的眼神,仍像刀子一樣,恨不得將他刺成個窟窿。
都是你這個混蛋害的,以後別想碰老孃一根手指頭!
懷孕的女人最大,夜九歌除了傻傻陪笑,哄她,剩下的全是心疼了。
兩人對毒醫楊的藥抱着很大的期望,然而這次毒醫楊的藥,絲毫沒起到作用。
莫安生一聞到藥味,就吐得稀里嘩啦,勉強被夜九歌哄得捂着鼻子喝了兩口,立馬吐了出來。
她吐得難受,胃連同喉嚨像被火燒,忍不住哭了起來,然後將藥碗狠狠往夜九歌身上一砸,“都是你個混蛋害的!嗚嗚…”
夜九歌不敢躲,藥汁灑了他一身,他摟着莫安生,眼眶發紅,“對不起,阿安,以後咱們都不要孩子了。”
“這次的都不知道生不生得下來,還說什麼以後?嗚嗚…”莫安生邊哭邊吐,“你離我遠點,你身上的藥味難受!”
夜九歌連忙鬆開她,喚人進來清理,又趕緊將自己清洗了好幾遍,確定身上一點藥味都沒有之後,才返回屋裡。
屋子裡還殘留着淡淡的藥味,莫安生自懷孕後,聞不得任何香,宮女們清理乾淨之後,只好將門窗打開,讓冷空氣帶走屋裡的藥味。
莫安生瘦小的身子躺在牀上,縮成一團,快二月的天氣,算不上冷,莫安生卻凍得瑟瑟發抖。
夜九歌心頭一痛,躺到牀上,將她摟在懷裡。
莫安生還在哭,她將臉埋在他胸口,淚水很快打溼他衣襟,莫安生抽抽噎噎道:“對不起,九哥,我剛剛不是故意跟你發脾氣的,可是我難受。”
“九哥知道,阿安,不是你的錯,是九哥的錯。”夜九歌心痛不已,不斷親吻她的頭頂。
莫安生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這時她突然聞到一股久違的、熟悉的香味。
她從夜九歌懷裡探出頭,不斷聳動鼻子,面上帶着許久未曾出現的光彩,“九哥,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
夜九歌用力嗅了嗅,沒聞到,“阿安,你確定有嗎?”
莫安生快速點點頭,雙眸光彩奪目,她搖晃着他,“九哥,我餓了。”
“你想吃什麼,九哥立馬讓御膳房準備!”夜九歌精神大震,連忙坐起身。
“我想吃這個香味的。”莫安生舔舔脣,鼻子還在不斷嗅着,半眯着眼,一臉陶醉的模樣。
夜九歌擔心不已,阿安不會是餓壞了,出在幻覺了吧?
“九哥~”莫安生繼續搖晃他,嘟着嘴,眼裡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
這個樣子,別說只是查查香味的來源,讓他想辦法摘下天上的星星,他都無法抗拒。
“行!九哥馬上去查!”夜九歌拍着胸膛保證。
結果一查,還真是查到了。
原來御膳房因爲皇后有孕興奮不已,準備好了十八般武藝準備一展伸手,結果皇后吃什麼吐什麼,甚至一聞到氣味就吐,讓他們全都鬱悶不已。
最後御膳房的總管想了個法子,從民間挑些廚藝好的,不拘做什麼菜,只要味道好,通通前來御膳房試一試。
百姓們聽說是爲皇后以及未來的皇子做膳,個個興奮不已,躍躍欲試。
可惜結果不盡如人願,全都鎩羽而歸。
除了今天,那個戴着面具的神秘男子。
當太監前來道,皇后想吃剛剛那道菜時,整個御膳房的人,差點跪地拜謝神靈了。
其實何止整個御膳房,是整個北夜皇宮,還有整個北夜朝堂。
莫安生懷着未來的皇子,結果什麼都吃不下,越來越瘦,夜九歌心情能好?
他心情一不好,整個北夜皇宮裡自然氣壓極低,朝堂上處理政務也不會有好臉色給那些大臣們看,所以據說最近政事處理速度又快了一倍,因爲沒有哪個大臣敢唱反調!
因而聽說皇后想吃東西了,整個皇宮的人,對面子男子感激不盡。
於是那個神秘的面具男子,端着剛煮出的膳食,衆星拱月般,前往國君皇后的寢殿。
不過所有人的心,還是高高吊着,生怕現在的這一切只是曇花一現,生怕他們的皇后,將鼻子一捂,露出一臉難受的表情,然後他們的國君暴怒,“還不快撤走?”
一步一步,逐漸近了,隨行的宮女太監們,心吊得更高了。
御膳房總管顫着聲音道:“國君,皇后的膳食來了。”
“快端進來。”不是國君低沉的聲音,而是皇后歡快而迫不及待的聲音。
是個好兆頭!御膳房總管籲口氣,宮女們推開了門。
他不敢擡頭看,彎着腰走了進去,身後是那個面具男子。
一個嬌小的宮女,從面具男子手中接過膳食,放在桌上。
莫安生正坐在桌邊焦急的等着,等蓋子一揭開,她快速拿起筷子。
菜式很簡單,蒜薹炒肉,韭菜炒蛋,清炒小白菜。
莫安生看着熟悉的菜式,沒有多想,她的胃已瘋狂地喊叫着,快吃,快吃,快吃!
在衆人驚愕的眼神中,莫安生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將三盤菜一掃而空。
末了還舔舔脣,一臉的意猶味盡。
夜九歌回過神來,欣喜不已,“今天的膳食是誰煮的?重賞!”
說完似乎還覺得不足以表示他的激動,“御膳房通通有賞!不,皇宮裡所有人都賞!”
“謝國君!”所有人撲通跪地道謝,只除了那個面具男子。
他本來站在御膳房總管肥大的身子後面,沒人注意。
如今御膳房總管和屋裡其他人一跪,他便凸顯出來了。
夜九歌盯着他,眉頭微皺。
莫安生盯着他,同樣眉頭微皺。
接着兩人異口同聲:“是你?”
面具男子揭下面具,露出風華絕代的笑容,讓這寢殿裡瞬間如春暖花開,“見過國君,皇后。”
夜九歌臉一黑,“星雲皇上,你不好好待在你的星雲,跑來朕的御膳房幹什麼?”
“本王聽聞皇后身體不舒服,御膳房裡所有膳食都吃不下,想着一場故交,特意跑來試一試。”
風澈嘴角高高翹起,眼底的溫柔像水一般,隨時都要漫出來,“結果,幸不辱使命。”
夜九歌氣得狠狠瞪向莫安生,你誰煮的都吃不下,偏偏風澈煮的你就吃得這麼歡暢?到底什麼意思?
莫安生衝他一吐舌頭,將自己縮成鵪鶉,不說話,她也不想的嘛!
屋子裡詭異的氣氛漫延着,跪在地上剛剛還興奮不已的御廚房總管以及所有宮女太監們,恨不得自己能憑空消失!
整個後宮只有一個皇后,宮女太監們閒暇之餘,便會拿皇后以前的事情出來八卦一下。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星雲皇上,被北夜皇宮的宮女們封爲五國第二美男的風澈,在國君皇后大婚晚宴上,當衆示愛的舉動。
國君心裡只有皇后一人,宮女們不敢肖想,便將年輕女子所有美好的想像,都給了風澈。
不過所有人也都知道,因爲皇后的關係,在北夜皇宮裡,星雲皇上風澈是禁忌,絕對不能當着國君的面提起!
如今風澈突然出現在北夜皇宮,卻是以一個廚子的身份出現,而皇后偏偏所有人煮的食物都吃不下,唯獨風澈煮的普通家常菜,吃了個精光。
宮女太監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接接下來會是怎樣一場狂風暴雨,心底唯一盼望的是,這場風暴不要殃及他們這些可憐的小魚小蝦!
許是老天爺聽到了他們的心聲,他們的國君大發慈悲,“全都給朕滾出去!”
御膳房總管和宮女太監們叩頭謝恩,慌忙而有序地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夜九歌風澈和莫安生,氣氛更加緊張。
夜九歌一臉憤怒,風澈面上掛着春風般的淺笑,莫安生繼續當她的縮頭烏龜。
“風澈,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告訴你,絕不會讓你如願!”夜九歌怒道。
風澈笑容不減,語氣卻意外地嚴厲,“九爺,當初我沒有跟你搶安生,是因爲我相信你會將她照顧得好好的,可現在,你看看你將她照顧成什麼樣子了?”
夜九歌語塞,咬牙看向罪魁禍首。
莫安生瑟縮一下,開口替夜九歌辯解,“這不是九哥的錯,是我吃不下。”
風澈尖銳道:“不是他的錯?你有今天難道不是他造成的?”
這話倒是沒錯,可是男歡女愛天經地義,傳宗接代人之常情,只要成了婚,身子沒問題,這懷孕是必然的吧?
只是這話,不怎麼好接腔,莫安生擠出笑容,不出聲了。
夜九歌剛剛因爲莫安生的維護而消下去的火,又蹭蹭上來了,這是我和阿安之間的事情,跟你一個外人有什麼關係?
可他心裡雖這樣想着,一想起莫安生這些日子受的苦,硬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風澈哼了一聲,“九爺,既然你照顧不好安生,以後就換我來照顧!”
“你什麼意思?”想跟他搶阿安,沒門!
風澈道:“以後我就在這皇宮住下了,安生的一日三餐由我負責,直到她生下孩子爲止。”
“不行!”“好啊!”兩道異口同聲地聲音響起。
莫安生看着夜九歌,眼底水意流動,她咬着脣,可憐兮兮地道:“九哥,我餓,孩子們也餓。”
夜九歌看着她的眼,那眼底的祈求將他胸口的火慢慢熄滅了,只剩下滿腔的鬱悶和心疼,“九哥聽你的,阿安。”
“孩子們?”這下輪到風澈驚訝了。
“是雙生!”夜九歌賞他一個白眼,語氣裡帶着說不出的驕傲!
行,風澈,你願意做個廚子是吧?那就讓你做!反正阿安是我的,孩子們也是我的,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怪不得胃口這麼好!”風澈對夜九歌的得意視而不見,對着莫安生淺淺一笑,“安生,你等會,我馬上再去炒兩個菜過來,你想吃什麼?”
“都行!”莫安生答得異常響亮,夜九歌的心立馬像被泡進了醋裡,酸得他牙根發癢。
“好,你稍等一會,馬上就好。”
風澈說完,不等夜九歌發話,徑直離開,朝御膳房走去。
他一走,夜九歌立馬大聲道:“將御膳房總管叫過來!”
“是!”太監不敢耽擱,屁顛屁顛地跑去了。
不一會,身後跟着滿頭大汗的御膳房總管。
他沒得來及下跪,夜九歌道:“立馬讓御膳房所有人,將星雲皇上的菜式學到手!學會者,重賞!”
“是,國君!”御膳房總管應下後,又立馬朝御膳房跑去,這幾來幾回的,渾身的肥肉都顛掉不少了。
莫安生悄悄起身回到牀上躺着,緊閉雙眼,作沉睡狀。
夜九歌輕哼一聲。
風澈啊風澈,你想在我北夜皇宮當個長久的廚子,也要看我夜九歌答不答應!到時候等御膳房的人學會了,你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夜九歌的理想是美好的,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不管御廚房的人,做出來的味道與風澈做的有多相似,莫安生總是光聞氣味,就能聞出來。
一個聞到後,面上露出難受的表情,面色蒼白,隨時就要大吐一場的樣子。
另一個聞到後,一臉的陶醉,舌頭不斷舔着脣,口水嚥下的聲音大得刺耳。
夜九歌氣壞了,把御膳房的人狠狠罵了一頓,御膳房的人喊冤,他們所有人都試過了,連自己都分不出他們煮的與風澈煮的有何不同。
於是夜九歌親自嚐了一下,確實幾乎是一模一樣。
夜九歌遣散所有人後,問風澈,“你是不是在膳食裡下了什麼藥?”
風澈微微一笑,“九爺猜對了。”
夜九歌面色大變,揪住風澈的衣領,兇狠道:“你活膩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立馬派人滅了你星雲?下的什麼藥?快點將解藥拿出來!”
“此藥無藥可解。”風澈依然微笑,“因爲那藥,是我的心。”
一旁正吃着的莫安生,忍不住嗆着了。
夜九歌的臉,此時黑過鍋底,他鬆開風澈,將他狠狠一推。
風澈踉蹌兩步,站穩了,看向莫安生的眼光依然溫柔似水。
莫安生瑟縮一下,埋頭繼續大吃。
於是皇后雖然開始能吃了,身子一天一天豐腴,然而皇宮裡的低氣壓,卻更甚從前,朝堂上大臣們仍然每天戰戰兢兢的。
因爲他們的國君,脾氣更臭了。
一個多月後,莫安生的身子開始正常了。
正常指的是終於同正常孕婦一樣,肚子開始顯懷了。
夜九歌的脾氣也在某夜過後,收住了。
因爲莫安生心懷愧疚,在御醫確定只要小心些,可以進行某項活動之後,她將自己絕不讓他再碰的豪言壯語拋到了腦後。
她主動暗示,兩人琴瑟和鳴地過了一個晚上。
雖然不能盡興,但好過只能看不能吃,夜九歌心滿意足,籠罩在他頭頂上的烏雲,終於散開了。
於是北夜皇宮的春天,終於來臨了。
鳥語花香,鮮花錦簇,到處都是春天的氣息,讓所有人心曠神怡。
風澈依然盡心盡力地替莫安生準備着一日三餐外加宵夜,只是那清淺笑容裡,終究是多了幾分落寞。
他在皇宮後院裡開墾了一塊荒地,準備親手種上各式當季瓜果蔬菜。
在他換上布衣短打,準備勞作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同他一樣穿着普通百姓勞作的衣裳。
“你來幹什麼?”風澈挑眉。
“幫忙。”夜九歌硬梆梆吐出兩個字。
經過那晚後,夜九歌算是完全想開了,就算他沒辦法同風澈一樣,煮出莫安生能吃得下的飯菜,但他可以幫忙做別的事情。
比如風澈要種菜,他可以幫忙挑水,比如風澈要煮菜,他可以幫忙切菜添柴,總之一句話,不能全讓風澈搶了他的風頭!
“你?幫忙?”風澈一眼就看穿了夜九歌的想法,切了一聲,“你很閒是不是?北夜要亡了嗎?你沒事幹嗎?”
夜九歌同樣切了一聲,“你在我北夜呆了這麼久,也不見你星雲亡,何況我北夜?”
風澈挑眉,“那你會做什麼?”
“什麼都不會!”夜九歌理直氣壯,“但我可以學!我就不信,還有我學不會的!”
風澈看他一眼,眼裡全是挑釁與輕視。
事實證明,這開墾荒地種菜也是門技術活,夜九歌顯然是個一時還掌握不了訣竅的門外漢。
因此,他被風澈不知冷嘲熱諷了多少回。
偷偷觀察兩人行跡的宮女,將這裡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正躺在牀上、吃着風澈做的小點心的莫安生。
“行了,只要他們兩個別打架就行,其他的,隨他們高興,愛咋的咋的。”
莫安生對兩人的幼稚行爲相當無語,一個四國之國君,一個星雲皇上,每天爲了點芝麻綠豆的小事,暗刀暗槍的,他們不嫌累,她看得都累。
索性兩耳一掩,兩眼一閉,隨他們去。
夜九歌被風澈刺得火起,在心裡將風澈千刀萬剮,又萬剮千萬無數遍,終究還是理智佔據上風,沒讓人將風澈拖出去砍了喂狗!
該準備午膳的時候到了,夜九歌將御膳房裡的人,全部趕出去,只留下他與風澈。
他雖然抱定了要跟風澈打下手的心思,但還是不想讓自己的臣子們親眼瞧見。
風澈對他的行爲視而不見,反正他準備膳食的時候,從挑菜洗菜切菜到添柴,全部都是自己親自準備的。
風澈從御膳房裡挑了幾樣最普通的菜,開始清洗。
夜九歌主動提來水。
風澈沒有拒絕,兩人一人洗,一人在邊上拿着籃子,倒是配合得很默契。
後來,只要一入廚房,夜九歌就成了風澈的跟屁蟲,他幹什麼,他就跟着幹什麼。
之後,夜九歌便多了一樣炫耀的資本,“阿安,這個菜是我洗的,這個菜是我切的,來,張嘴,試試看,好不好吃?”
莫安生配合地露出讚賞,“好吃!九哥真棒!”
風澈站在一旁微笑,看着不停往莫安生碗裡夾菜的夜九歌,向他示威的小眼神,淡淡一笑後,眼神開始飄忽。
等到莫安生肚子七八個月大,按理說不會再有孕吐這種事,風澈應該離去的時候,三人很有默契地沒有提起。
莫安生的嘴被喂刁了,夜九歌和風澈擔心最後的時候,萬一出什麼意外,所以風澈就這樣一直留下來。
直到孩子出世後的百天,才終於被忍不住的夜九歌,給趕回了星雲。
八月底生產的那天,皇宮大亂。
莫安生進去兩個時辰了,一直只聞令人心頭顫抖地喊叫聲,還有一盆一盆的血水不斷端進端出。
夜九歌、風澈還有毒醫楊在外面。
夜九歌急得走來走去,看到風澈,無處發泄的擔憂與害怕,全衝他而去,他吼道:“我媳婦生孩子,你爲什麼在這裡?”
風澈毫不示弱地吼回去,“我擔心安生,要不是你,安生會受這種罪?”
夜九歌像個鬥雞似的,“那是我媳婦!”
“夠了!吵什麼吵?”毒醫楊怒吼一聲,兩人互瞪幾眼,乖乖閉上了嘴。
半個時辰後,莫安生終於生下一對龍鳳胎,母子平安,所有人都鬆口氣。
夜九歌風澈毒醫楊三人,聽到消息後,楞在當場,最後被人扶着走了。
龍鳳胎大的是公主,夜九歌取名明珠,小的是皇子,名霄。
等莫安生意識清醒後,公主和皇子的名字已經傳開了。
莫安生氣極了,夜明珠,夜宵(霄)?你這什麼取名水平?
夜九歌本來還覺得取得不錯,明珠明珠,他的女兒明珠公主,就是一顆最耀眼最閃亮的明珠!
霄嘛,九霄雲外,飛翔九霄,多霸氣!符合他皇兒未來國君的身份!
莫安生譏諷道:“你還不如取名叫大鵬呢?大鵬展翅,也夠霸氣的!”
夜九歌嘿嘿陪笑,“這不取都取了,九哥怎麼說也是四國之君,出爾反爾不好。”
莫安生道:“那以後再生的孩兒,由我來取名字,你不許插手!”
“還生?”夜九歌想起這幾個月地獄般的生活,頭皮發麻,“你吃的苦夠多了,兩個就夠了!”
莫安生白他一眼,本來最初她心裡也下定決心,生了兩個之後,就再也不生了。
可當兩個孩子出世後,依偎在她懷裡,皺着小鼻子小眼睛,吮着奶水的模樣,她的心都融化了。
那漫長的九個多月,此時對她來說,不是折磨,而是幸福。
“不行,我就要生!”莫安生任性道。
“行,行,阿安說生就生,九哥答應你。”夜九歌嘴上應得好聽,心裡卻道:沒九哥我的全力配合,你怎麼生?聽御醫說只避開那幾天,懷孕的機率將大大減少。
莫安生看他小表情,就知道他心裡打的小九九,心裡切了一聲: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倒要看你到時候忍不忍得住!
公主皇子百天,普天同慶,四國來賀。
風澈當衆遞上了投誠書,“爲賀公主皇子百日,本王送上賀禮一份:自今日起,星雲自願成爲北夜附屬國,唯一的條件是,待公主成年後,這星雲屬於明珠公主所有!”
夜九歌又被氣着了,這風澈什麼意思?不打他媳婦主意,改打他女兒主意了?想得美!
莫安生見他又要動怒,忙安撫道:“九哥,今天可是孩子們的好日子。”
滿朝文武以及其餘三國使臣,已經對夜九歌與風澈之前的明爭暗鬥,完全免疫了,該幹嘛照幹嘛,該祝賀照祝賀!
晚宴的時候,小明珠和小夜霄睡飽了,莫安生讓人將他們抱出來,帶着兩個小包子,與衆人見面。
走到風澈身邊的時候,明珠小公主突然衝着他笑了,甚至還伸出了小手。
風澈心裡一軟,用眼神詢問莫安生的意見。
莫安生微笑着點點頭,風澈從嬤嬤手中,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小明珠。
小明珠咯咯地笑,肉呼呼的小手,不停揮動,風澈的眼眶突然溼潤。
夜九歌從上座大踏步走下來,對着風澈咬牙切齒道:“你!明天!立馬給朕滾回星雲!”
他的女兒居然衝着風澈笑?憑什麼?她都沒對他笑得這麼甜!
夜九歌話音剛落,風澈還沒出聲,小明珠哇的一聲哭了。
小明珠一哭,弟弟小夜霄也跟着哭了。
整個大殿上,全是兩個小包子響亮的哭聲。
莫安生忙接過來,哄個不停,連罵夜九歌的功夫都沒了。
孩子這麼小,你就不能小聲點嗎?就不怕會嚇着孩子?
莫安生只來得及白了他一眼,夜九歌還是接收到了其中的訊息,他有些懊惱地摸摸鼻子,又瞪了一眼他心中的罪魁禍首風澈。
第二天晚上,風澈告辭,隨着星雲使臣團,一起離開了。
莫安生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能適應御膳房的飲食。
然而風澈終究不可能一輩子在北夜皇宮裡當個廚子,莫安生再不能適應,也勉強自己慢慢接受。
久而久之,也就慣了。
小明珠和小夜霄身體一直很好,很少生病,快一歲的時候,突然有天病了,一直不見好。
莫安生和夜九歌急得三天三夜沒睡好。
然後,風澈突然又出現了。
夜九歌無力質問他爲什麼會來,幽幽道:“你怎麼來了?”
風澈道:“小公主病了,我來看看她。”
“你怎麼知道她病了?”夜九歌驚訝道:“難道你一直在北夜?”
風澈道:“她也算是我養大的孩子,我能感應到。”
夜九歌當他純粹扯蛋,可神奇的事,當風澈一出現,一直昏迷着的小明珠,突然睜開了眼,還衝着他們微笑。
“娘…”小明珠軟軟喚道,她已經會說一些簡單的字了,會喊娘,但還不會喊爹。
沒兩天,小明珠就活蹦亂跳了,她一好,小夜霄很快就跟着好了。
兩姐弟也很神奇,小夜霄就像小明珠的應聲蟲,小明珠哭,他也哭,小明珠笑,他也笑,小明珠病,他也會莫名其妙地跟着病。
病一好,夜九歌開始趕人了,因爲他發現小明珠對風澈特別親,比對他這個親爹還要親,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風澈走的時候,小明珠忽然大哭,“叔…叔…”
叔叔?夜九歌氣得跳起來了,他的女兒,先學會的居然不是爹爹,而是叔叔?
風澈你這個陰險小人,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
“滾!”夜九歌憤怒的吼聲,盤旋在北夜皇宮上空久久不散。
風澈嘴角高高掛起,雲淡風清地走了。
小明珠三歲的時候,正和小夜霄在捉迷藏。
她呆在一個地方等了好久,她的笨弟弟還沒找到她。
小明珠無聊極了,這時候她突然看到,有個長得比她爹爹還要好看的人,來到她眼前,蹲下來,溫柔地摸她的頭。
好舒服啊,小明珠心想,她眨着圓溜溜的大眼,好奇問道:“叔叔,你是誰?你認識我嗎?”
他微微一笑,如春風拂過,“當然認識了,我的明珠小公主。”(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