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侯剛快步走到阮氏身邊,準備跪下的楞住。
他擡眼看向自己親孃,卻見她忍着怒意,看向火盆後的姜雲河。
臨川侯不明所以,看向自己的媳婦臨川侯夫人,卻見她的面色同阮氏一般暗沉。
“大媳婦!”阮氏高喝一聲。
“媳婦在!”臨川侯夫人大聲應道。
“將三房一家,姜妗兩母女帶出來!”
“是,娘!”臨川侯夫人朝身後一使眼色,她的貼身嬤嬤立馬走到大門內,將顏氏及幾個小妾女兒,還有小姜氏沐霏霏兩人,讓人拖了出來。
每人身上揹着一個包裹。
“娘,您這是…”看這陣勢,臨川侯心裡突然浮現一個想法。
“海兒,你不在這幾天,娘代爲掌家,已將誣陷小九和臨川侯府的三房,以及姜妗母女逐出了族譜,從此他們與我臨川侯府姜氏,再無半點瓜葛!”
臨川侯僅管已經有了一點預感,還是大吃一驚,“什麼?”
他看向那兩家子人,顏氏與小姜氏垂着頭不出聲。
火盆這邊,以爲絕不可能被抓住把柄的姜雲河開始喊冤,他憤怒道:“娘,到底是誰誣陷雲河,雲河絕不可能做出這種無恥之事!還請娘和大哥明察,還雲河一個清白!”
阮氏氣笑了,用一種陌生仇恨又不屑的眼神掃了他一眼後,不再理會,對着火盆旁楞着一衆孫子張開雙臂,道:
“庭兒,格兒…,快跨過火盆,去去穢氣,來祖母這邊,讓祖母好好瞧瞧你們!”
幾個大房二房的孫子不明所以,看了眼自己的阿爹,見他們點點頭,便一一跨過火盆,朝阮氏走去。
留下姜雲河,漲紅着臉,獨自一人站在火盆邊。
他猶自不死心,高聲喚了聲:“娘,大哥,二哥,請爲雲河查明真相!”
“真相?”阮氏怒了,她轉過身,厲身道:“真相就是國君承諾你,只要你幫助他誣陷小九和海兒,這臨川侯侯爺的位置,就是你的!”
姜雲河楞在當場。
“老身說的對不對?”阮氏咄咄逼人。
臨川侯府一衆男丁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們的三弟、三叔,爲了榮華富貴,拋棄親人,投靠國君,誣陷九王爺!
作出這等不恥之事之後,還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大叫着要他們幫他討回公道!
姜雲河後背溼透了,猶想再辯,阮氏冷喝一聲,“姜雲河,問問你的好夫人,好妹妹,別再浪費老身的口水!”
姜雲河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夫人和妹妹,卻見她們瑟縮着頭,像只鵪鶉。
他心中一涼,完了,什麼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事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像被定格似地站在那,看着侯府的大門,在他眼前緩緩關上。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侯府一衆人輕鬆喜悅的背影。
“老爺。”顏氏走到他身邊,小心翼翼道:“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姜雲河的眼光陰沉地掃向顏氏,他強忍着怒氣,“老夫人爲何會知道我與國君合謀的事情?”
顏氏瑟縮一下,“那天晚上陳公公過來,說國君答應的事情,要往後延一延…後來,二嫂突然出現,聽到了咱們的談話,然後老夫人和大嫂她們都出現,事情就曝光了。”
“陳公公?國君身邊的大太監陳公公?”
小姜氏插嘴道:“是啊,三哥,那晚陳公公也來找了我,說是霏霏進宮的事情要延一延,也被老夫人聽到了。”
顏氏道:“這事是國君身邊的人引起的,算不得是咱們的錯!既然咱們已經完成了國君的吩咐,國君是不是應該兌現承諾纔是?”
“三哥,三嫂說得沒錯!”小姜氏道:“反正現在他們已經知道咱們是國君的人,正好咱們現在也沒去處,那咱們不如干脆去投靠國君,讓國君給咱們安排住處。”
“對啊,老爺!”顏氏想着說不定有機會住到皇宮,喜上眉稍,慫恿道:“你現在和三妹一起去見國君,將事情暴露的原因告訴國君,錯不在咱們,國君肯定不會怪罪的!”
姜雲河黑着臉沉思片刻後,咬牙下了決定,“三妹,和三哥一起進宮!”
皇宮內御書房,夜冥聽到臨川侯府姜雲河姜妗求見的消息時,面露不鬱。
陳昇察言觀色,“國君,該用晚膳了。”
夜冥輕輕嗯了一聲,陳昇正準備讓人將二人打發走時,夜冥突然出聲道:“喚他們進來。”
陳昇扭頭一看,只見夜冥嘴角浮起殘忍的笑,他心裡咯噔一下,“是,國君。”
然後高聲道:“宣臨川侯府姜雲河小姜氏覲見!”
不一會,姜雲河和小姜氏被帶到了夜冥面前。
“臣姜雲河參見國君!”
“妾身姜氏參見國君!”
兩人行了大禮,卻久久不見讓二人平身的聲音。
“姜雲河,小姜氏,這麼晚進宮來找朕,可是有什麼緊要事?”夜冥平靜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夜冥沒讓二人起,跪在地上的姜雲河與小姜氏不敢起。
姜雲河道:“臣有負國君所託,事情被老夫人知道了。”
小姜氏道:“但是事出有因,請國君明鑑!”
“有什麼因?”
“那晚陳公公來到臨川侯府…”
小姜氏話沒說完,一旁的陳昇渾身一冷,連忙打斷:“沐夫人,老奴何曾半夜去臨川侯府找過您?”
夜冥的眼光,冷冽地掃過。
陳昇意識到自己剛剛言行的不妥當,慌忙跪在地上,“國君,老奴發誓,老奴日日夜夜未曾離開國君片刻,根本不曾去過臨川侯府,請國君明察!”
夜冥冷哼一聲,對着小姜氏威嚴道:“接着說!”
小姜氏便將那晚之事,還有顏氏院子裡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夜冥聽。
陳昇邊聽邊冒汗,心裡叫苦不迭。
他何曾去過什麼臨川侯府?分明有人冒他名義行事!
可事實是如何的,根本不重要,他心裡清楚得很,以國君多疑的性子,這次只怕他同樣討不了好!
陳昇在心裡將假扮他之人咬牙罵了千萬遍,恨不得立馬抓住他食其肉,喝其血,以表自己的清白!
等小姜氏一說完,陳昇立馬喊冤,“國君,肯定是有人假扮成老奴,故意陷害老奴,求國君明察!”
夜冥還是沒理他,而是向着姜雲河與小姜氏陰**:“你們來找朕幹什麼?幫你們洗脫罪名,還是幫你們向外祖母求情?”
姜雲河忙道:“臣不敢,臣請求國君看在臣完成任務的情況下,能暫時安排臣和三妹一家有個住處。等臣找到安置的地方後,定不敢再勞煩國君。”
夜冥面無表情,“完成任務?什麼任務?”
小姜氏道:“就是讓妾身將龍袍放到九王爺房中,讓三哥將謀反書信放到九王爺書房啊,國君,這兩件事,妾身和三哥可都做到了!”
“原來誣陷小九謀反的人是你們兩個!幸好朕英明,沒有中你們的詭計,害了小九性命!”夜冥冷笑連連,大喝一聲,“來人,將誣陷九王爺的逆賊押入天牢,連夜嚴審!”
夜冥的話,如睛天霹靂一般,給了姜雲河和小姜氏當頭一記棒喝。
兩人渾身一軟,癱倒在地,火速進來的御林軍,兩人一組,各拖着一人一邊臂膀,將兩人拖出御書房。
反應過來的姜雲河和小姜氏,高聲疾呼道:“冤枉啊,國君,冤枉啊…”
在喊了兩聲後,立馬被人捂住嘴,發不出聲音。
御書房裡很快安靜下來,氣壓低得讓人窒息。
跪在地上的陳昇不斷冒着冷汗,求饒的話,一句也不敢說。
過了好似一個世紀那麼長,夜冥幽幽開了口,“自己去領板子吧。”
“謝國君!”陳昇痛哭流涕。
命,是暫且保住了,可他心裡的怨,卻怎麼也壓不下去了。
只因有人冒充了他,他就要受這無妄之災!
最讓他痛心的是,他忠心爲着的侍候了二十幾年的國君,對他沒有一絲的憐憫!
“滾出去!”
陳昇跪着退出了御書房。
不一會,另一位大太監來了,“國君,該用晚膳了。”
“去清妃宮裡。”
“是,國君,老奴馬上讓人安排。”
清妃聽到夜冥要來她宮裡的消息後,面色慘白,渾身一軟,倒在了榻上。
“娘娘,您怎麼啦?”錦春大驚,慌忙跑到榻邊。
她不忍道:“您要是不舒服,奴婢讓人去請太醫!國君那邊,奴婢去告訴陳公公,就說您今兒個不舒服,侍候不了國君。”
“不用了,本宮沒事。”清妃擺擺手,在錦春的幫助下勉強坐直身子。
“娘娘!”錦春的雙眸紅了。
每次只要九王爺發生什麼事,每次只要朝中又有誰不小心提到九王爺,每次只要國君突然想起九王爺,便是清妃遭罪的日子。
她從清妃未進宮開始便在她身邊侍候着,兩人名爲主僕,實則情同姐妹。
清妃有事從未瞞過她,只除了侍寢的時候將她支得遠遠的,在侍寢後的那幾天,連房間都不讓她進去。
她雖未嫁,可年歲擺在這,對男女之事並非一無所知。
偶爾從清妃身上不經意的傷痕,錦春能猜到她在侍寢時受到的是什麼樣的對待!
可是她不能問,清妃這樣費盡苦心的瞞着,維持着她最後的驕傲與自尊,她不能問。
清妃輕輕一笑,那笑容裡說不出的悲涼,“好了,等會國君來了,你就早些歇息去吧!”
“是,娘娘。”錦春顫抖着聲音道。
“國君駕到!”宮外太監高聲大呼。
“下去吧。”
“是,娘娘。”
清妃站起身,整理一下身上的儀容,用手拍拍自己的臉蛋,露出最美最溫柔的笑容。
“妾身見過國君。”
久久聽不到平身的聲音,清妃的雙腿開始打顫,她咬牙堅持着。
然後感覺到夜冥高大陰冷的身形,走到她身邊,那雙冰涼的手,扶住她的手,將她扶起身。
“都給朕滾下去!”夜冥一聲怒喝,清妃宮裡裡裡外外的人,迅速撤了個乾淨。
清妃顫抖的身形還未站穩,便被夜冥扔到了榻上。
身上本不厚實的衣衫瞬間被撕破,瘦弱卻豐滿的身形,暴露在夜冥眼前。
夜冥眼裡發出嗜血的光芒,毫不留情地俯身,低下頭嘶咬,大力地,將自己滿腔的怒火與嫉妒通過撕咬,狠狠地發泄出來。
嘴裡很快嚐到血腥味,這讓夜冥更加興奮,身體的某處很快開始叫囂。
他壓了上去。
清妃悶哼一聲,爲了怕痛楚之下咬傷自己的嘴脣,她將自己的手帕塞到嘴裡。
身上的男人很快發泄完了一輪獸慾。
可清妃卻一點也不敢放鬆,因爲她知道,真正的折磨還沒有開始。
夜冥倒在她身邊,保養得當的手指,在她身上輕輕滑動,像**着心愛人一般那樣溫柔。
手指尖的冰涼一點點滲透到她的肌膚裡,然後撫上了她的臉。
“愛妃,你說接下來,咱們玩什麼好呢?”他的聲音很輕柔,卻像魔鬼一般陰冷,“鞭子?繩子?玉勢?蠟燭?”
他的手指順着臉頰滑到了她的脣,“還是你這張可人的小嘴?”
清妃渾身輕顫,“妾身都可以,隨國君的意。”
“真是聽話,”夜冥輕輕讚道,手指似無意識地撫上她的脣,緩緩道:“那就都來一遍如何?”
清妃的臉越發蒼白,擠出笑容,“妾身遵命,國君。”
夜冥的手從好的脣上移開,慢慢移到她的脖子處,逐漸加力。
清妃呼吸困難,忍不住咳嗽,“國君,妾身…妾身透不過氣了。”
“你個口是心非的賤人!”夜冥突然暴怒,手下更加用力,“你心裡一直掛念着小九,你以爲朕不知道嗎?
在牀上你百般不願意,卻裝出高興的樣子來哄騙朕,你以爲朕是傻瓜嗎?”
“沒有,妾身沒有!咳咳…”清妃的臉漲得通紅,求生的本能讓她伸手去掰夜冥的手。
“沒有?沒有你顫抖個什麼勁?沒有,爲何面色變得這麼差?你們一個二個只知道欺瞞朕,哄騙朕!通通都去死吧!死乾淨了最好!”
清妃的掙扎與否認更加刺激了夜冥,他雙眼暴紅,翻身騎到清妃身上,雙手大力掐住她的喉嚨。
清妃猛烈咳嗽,張着嘴大口大口呼吸,胸膛裡的空氣急劇減少。
她停止了掙扎,心想着與其以後日日受這樣的折磨,不如就這樣死了也好。
恍惚中,她好似看到了夜九歌,伸着手,溫柔含笑向她走來。
清妃的嘴角慢慢露出詭異地微笑。
突然,一聲清脆嬌柔的聲音打斷了凝視的兩人,“九歌!”
夜九歌站住了,然後轉過身,慢慢向那聲音處走去。
清妃急了,她拼命想看清那聲音的身形。
終於,她看到了,是她,莫安!
不,九歌是她的!她不能讓他被她搶走!
清妃突然清醒過來,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道:“國君,妾身有辦法對付九王爺,讓他生不如死!”
瘋狂中的夜冥聽到後面那句話,手下力氣漸漸減輕。
空氣如潮水般涌進胸膛,清妃大口大口地喘氣。
“說!”夜冥聲音冰涼如鐵。
“國君,咳咳,九王爺現在…”
——
莫安生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房間的牀上。
她伸個懶腰,坐起身,迷糊間,覺得有點不對勁。
好像發生過什麼事,然後她忘了似的。
屋子外響起悠揚的嗓音,“阿安,該起了。”
九哥?
莫安生眨眨眼,昨晚在他房裡榻上發生的一切,瞬間涌上腦海。
面孔慢慢地熱了。
她在心裡鄙視自己,不過一個深吻而已,想她在現代…
什麼級別的片沒看過?
不過讓她遺憾的是,在現代只顧着打拼事業,忽略了個人大事。
等到她覺得要找個男人時,勉強能入眼的男人,要不成了家,要不根本不敢追她。
抱着寧缺毋濫的心態,她就一直單着。
昨晚那個,就當彌補在現代的遺憾好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
莫安生給自己打足了氣,高聲應道:“九哥,馬上起了。”
不一會,琴心打了水進來。
莫安生洗漱好之後,推開房門。
夜九歌還站在門外。
“九哥,你怎麼還在?”莫安生怔住。
“等你一起用早膳。”夜九歌的眼光比以往更加溫柔,有意無意間,總會掃過她的紅脣。
莫安生的臉騰的熱了,“那走吧。”
她若無其事地走出房門,與夜九歌擦身而過,擡頭挺胸往廚房方向走去。
“阿安…”身後男子的聲音如有餘音,顫巍巍的。
莫安生頭皮一麻,裝作沒聽到。
“早膳已經擺在我屋了,你去哪?”故作疑惑的聲音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莫安生轉過身,呵呵兩聲,“散散步,吃多點。”
“散完了,就過來用膳,時候不早了,晚些還要去臨川侯府給外祖母請安。”
“爲什麼要今天去?”
“因爲昨晚外祖母派人送口信過來,說想見見小九和…小九媳婦。”
“你幹嘛不早說?”
“是昨晚不早說?還是今早不早說?”夜九歌含笑看着她。
莫安生的臉更熱了,昨晚她和他在榻上睡着了,估計是他抱她回房的。
這傢伙八成是故意的!故意提起昨晚的事。
她清咳兩聲,“既然外祖母有口信,不管什麼時候,你都該告訴我纔是。”
聽到她那麼順口地喊外祖母,夜九歌樂了,“是,小九媳婦!”
“你亂喊什麼?”莫安生瞪他一眼,“快點用膳!免得她老人家久等!”
兩人踏入夜九歌房間。
正中的桌子上正擺着早膳。
莫安生的眼光,儘量將昨晚那張榻排除在視線外。
夜九哥沒有讓人伺候着用早膳的習慣,莫安生也沒有。
當屋子裡只剩下了她與夜九歌兩人時,莫安生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
“阿安,來,試試這個。”夜九歌夾了一塊栗子糕放到莫安生盤子裡,“這是廚房新出的點心。”
“新出的?能吃嗎?”莫安生表示懷疑。
“放心,九哥已經試過了,味道還不錯,偏甜,適合你。”
“你什麼時候試吃過?”昨天才回來的人,有時間試吃甜食?“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吃偏甜的?”
“試吃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至於爲什麼會知道你愛吃甜食,”夜九歌看了她一眼,眼中帶着笑意和溫柔,“阿安的事情,九哥幾乎沒有不知的!”
話裡的言外之意,讓莫安生不好意思再問了,她拿起筷子,開始埋頭苦幹。
栗子糕入口即化,甜味正好是她喜歡的程度,剛剛好。
莫安生吃得歡快,瞬間把夜九歌拋到九霄雲外。
不過吃着吃着,發覺他炙熱的眼神,從未離開過她身上。
她擡起頭,裝作剛剛發現夜九歌沒有動筷子,驚詫道:“九哥怎麼不吃?”
“九哥先前用過一些。”
“那你又說讓我陪你一起用早膳?”
“嗯,九哥就是想看看阿安吃飯的樣子。”
莫安生這下再也吃不下去,她講手中筷子放下,“飽了。”
“這麼快?”夜九歌露出驚奇的表情,“今兒個怎麼吃這麼少?不合胃口嗎?”
莫安生因爲在長身體,平時飯量不小,今天吃了以往七成的飯量,算不得少了。
但是,用得着這麼赤裸裸地說她今天吃得少,來暗示她飯量大嗎?
莫安生瞪她一眼,再次強調,“飽了!”
那模樣,分明是生氣了!夜九歌摸摸鼻子,他不知道她爲什麼生氣,但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既然飽了,那就準備一下,咱們去臨川侯府。”
“那個,九哥,要不要帶點禮物過去?”
上一次她去,她是以下人身份應召而去,沒想過要帶禮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這一次去不一樣,有點拜訪長輩的意思,若是不帶禮物,禮節上有點說不過去。
夜九歌怔了怔,以往他去臨川侯府,從未想過禮物的事情。
逢年過節有曲大管事負責打點,若是生辰壽禮,他自己會親自挑選,有時看到合適的,想起來便會買來送去。
因爲臨川侯府就像他另外一個家,他來去自如,從未想過請安的時候還要帶禮物。
但若是阿安去,空着手確實有點失禮數。
夜九歌將她一打量,“只要阿安人去了,對外祖母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
“跟你說正經的!”
夜九歌被她一瞪,立馬正經起來,“那九哥帶你去庫房,你挑個合心意的,當禮物送給外祖母可好?”
這還差不多!“走吧!”
王府看着寒酸,庫房裡的好東西倒是不少。
什麼玉器啊,字畫啊,寶石啊之類的,堆了滿滿一間屋子。
莫安生想着天氣開始涼了,老人家怕冷,挑了對白狐狸毛的護膝給阮氏。
夜九歌一挑眉,“就這樣?”
“禮輕情義重,關鍵是心意,你懂什麼?”莫安生白他一眼。
夜九歌被嫌棄了,也不生氣,笑嘻嘻道:“那咱們走吧,外祖母怕等急了。”
昨日臨川侯府衆男丁平安歸來,阮氏心裡激動,這一激動就睡不着,拉着江嬤嬤說了大半宿的話,等到後半夜才睡去,早上便起晚了些。
莫安生和夜九歌到的時候,阮氏正好用完早膳,聽到江嬤嬤道九王爺和莫小姐來了,忙讓人將早膳撤下。
“小九(阿安)給外祖母請安。”兩人跪在墊子上給阮氏磕頭。
阮氏笑得皺紋全擠在一塊,招手,“快起來,來外祖母這邊。”
莫安生和夜九歌應了聲是,一左一右地依在了阮氏身邊。
阮氏瞧瞧這個,又摸摸那個,眼睛雖然看不大清,心裡卻舒心得不得了。
靠得近了,夜九歌能感覺到阮氏比以前幾天見到時,憔悴了不少,精神也差了許多。
他心裡一酸,低聲道:“外祖母,小九不孝,這段時間讓您擔心了。”
阮氏拍拍他的手,“外祖母沒事,外祖母一大把年紀,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這點事還經受得住!
倒是你,受了委屈,外祖母卻沒法幫你討回公道,說起來是外祖母對不住你!”
夜九歌情緒更低落,“外祖母,您別這麼說,您這一說,小九心裡更難過了。”
“行,行,外祖母不說了。”阮氏哈哈笑道:“不過小九啊,這次的事情,可多虧你媳婦了!”
話題突然轉到她身上,莫安生囧住:媳婦?又來了!“外祖母,阿安也沒做什麼,那些人都是王爺的人,阿安只是負責在中間牽牽線而已。”
“小九媳婦啊,你就別自謙了,外祖母人老,可心不糊塗!你做了什麼,付出了多少心血,難道外祖母心裡不明白?”
阮氏說完,扭頭對着夜九歌道:“小九,你媳婦掏心掏肺地對你好,以後你可不能對不住你媳婦,要是被外祖母知道了,定不會饒你!”
一說到媳婦這話題,夜九歌情緒立馬好轉,他笑嘻嘻道:“外祖母,要是小九對媳婦比對您好,您可不許吃醋!”
“外祖母是那麼小氣的人嗎?”阮氏佯怒地瞪他一眼,想了想,又悄悄道:“不過好一點點就行了,可不許好太多。”
“是,外祖母!”夜九歌哈哈大笑,剛纔的憂鬱一掃而空。
阮氏跟着笑了一會,道:“陷害你的三房一家和姜妗母女的消息,你聽說了吧?”
夜九歌笑容微斂,嗯了一聲。
莫安生好奇地看着阮氏,“他們怎麼了,外祖母?”
“看來小九媳婦還不知道。”阮氏摸摸她嬌嫩的小臉,“三房男丁被判流放,聽說女眷本來是要充爲官妓,後來國君想着他身上與幾個女眷多少有些血緣關係,遂只貶爲平民,逐出東陵,任其自生自滅。”
莫安生瞧她神情,以爲她心裡多少有些憐惜,安慰道:“外祖母,他們那是罪有應得,您不要傷心。”
阮氏微楞,而後笑了起來,“小九媳婦以爲外祖母是替他們惋惜?那你可想錯了,外祖母年歲大,心慈卻不心軟!
他們如此對待生他們養他們的臨川侯府,對待如父母般敬重他們的小九,死不足惜!外祖母就算可惜,也只可惜國君沒有一怒之下殺了他們!
外祖母剛纔是在怪自己以前太心軟,對那對庶出的兄妹一直沒捨得下手,反而將他們養成狼子野心,差點被反咬一口!”
莫安生仰着小臉,將臉貼着阮氏的手摩挲,“外祖母,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別再自責,現在大家都好好的,以後會越來越好,您只需要好好保重身體就行!”
“小九媳婦說得沒錯!”阮氏開心笑道:“外祖母定會將身子養得好好的,等以後抱曾外孫!”
噗!莫安生的動作僵住,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她眼光一躲,瞧見對面夜九歌笑得不懷好意的樣子,賞了他個大白眼。
“小九啊,”阮氏又轉向夜九歌道:“我臨川侯府一向少有妾室,經此事之後,外祖母跟你大舅商量過,以後臨川侯府子孫一律不準納妾!
你是皇家人,外祖母不能強求,不過這後院規矩可得立起來,遇事你自個要拎得清,不能委屈了你媳婦!”
“外祖母,小九也是臨川侯府的一員,定會遵從侯府規矩!”
“你是說…”阮氏訝異道。
莫安生也不由看向他。
夜九歌雖是對着阮氏,可那話卻分明是說給莫安生聽的,他聲音堅定道:“小九若娶妻,終身只會對她一人好,絕不會看別人一眼!”
阮氏呆楞片刻,隨即露出會心的微笑,“你是個有福的,你媳婦也是個有福的!”
夜九歌說完後,將眼光移向莫安生,眼裡散發着炙熱的光芒,隱隱含着期盼。
莫安生只覺得熱意從臉頰漫延到脖子到全身,她不敢與他對視,咬着脣,別開眼。
沒看到夜九歌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望。
屋裡突然間沉默了下來。
阮氏面上若有所思,轉了話題,“小九,外祖母不知道你用什麼法子讓國君放了你,但外祖母猜想,經過這件事之後,以後國君只怕會更加忌憚你,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外祖母,阿安是小九從星雲國帶回來的,她的親人和朋友都在星雲國,接下來,小九想和阿安去星雲國。”
“去星雲啊,也好。”阮氏忍着心裡的落寞,“怕只怕國君不會輕易讓你離開。”
“外祖母您放心,這事小九自個會搞定的。只是小九又要不孝,要離開您好長一段時間了。”
“男兒志在四方,外祖母雖捨不得你,也不是那麼沒見識的人,繼續留在東陵,最多做個閒散王爺!”
阮氏嘆口氣,“能做個閒散王爺那還是好的,若是不好,前幾日的事件,指不定會再次上演!”
到時候還能不能有這樣的運氣躲過一劫,誰也難以預料!
所以阮氏心中雖不捨,卻絕口不提想他留下來的話。
夜九歌拉着阮氏的手,低聲道:“前幾日的事情,小九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絕不會讓您老人家再爲臨川侯府和小九擔心。”
他的語氣很平常,就好像一個十分容易辦到的普通承諾一般。
可這哪是那般容易的?阮氏聽得心一驚,正想要再問,聽到江嬤嬤在外面高聲道:“老夫人,九王爺,莫小姐,該用膳了。”
她不滿地嘟嘴,“才用過早膳,怎麼又要用午膳了?大媳婦她們不會是嫉妒外祖母單獨霸着你們吧?”
夜九歌輕笑出聲,“大舅母她們是在嫉妒小九和阿安一直霸着外祖母您。”
阮氏大笑了起來,壓下心裡的不安。
她老了,有些事管不了也不該管,就讓他們年輕人自個去解決吧!
莫安生和夜九歌扶着阮氏,一路前往用膳廳,行走的過程中,才發現整個侯府做了不少改變。
“小九,小九媳婦,是不是發現這園子同你們上次來的時候,有些不同了啊?”阮氏的聲音透着得意。
“是啊,外祖母。”莫安生笑着接口,“您快告訴阿安,發生了什麼事?”
“外祖母昨晚讓府裡的下人,連夜將整個侯府的什麼花花草草之類的全部換了。
將三房和姜妗母女原本住的地方作了庫房,將原來的庫房拆了幾個,讓整個園子更大!
不過昨晚纔開始,好多還沒整好,你們要想看啊,估計得等你們下次從星雲回來的時候了。”
“外祖母您好有魄力!”莫安生聽出了她聲音裡的不捨,忙誇獎她轉移她的情緒。
阮氏果然又開心了,“小九媳婦有眼光!外祖母年輕的時候,行事可是雷厲風行!”
莫安生更加賣力地哄她,“外祖母您現在還是很年輕啊,跟阿安一起出去,別人最多覺是您是阿安的孃親!”
“哎喲,小九媳婦,早上來的時候,小九餵你吃蜜了吧?咋這麼甜呢?”阮氏笑得合不攏嘴。
夜九歌瞟了一眼莫安生,意有所指,“外祖母,今早小九沒喂阿安吃蜜,昨晚餵了!”
昨晚?哪有吃什麼蜜?莫安生一頭霧水地看向夜九歌,卻見他半眯着眼盯着自己的脣。
莫安生頓時想起了昨晚那個吻,整個人瞬間燃燒起來。
她惱羞成怒地瞪了一眼夜九歌。
“是嗎?”阮氏毫不知情,“什麼蜜?下次拿來點送給老身,讓老身也嚐嚐。”
“外祖母,御醫說過您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吃甜食,小九下次帶點適合您身體的送您。”夜九歌一本正經道:
“至於那蜜嘛,小九多喂阿安吃幾次,讓她說點好聽的讓您開心,也是一樣的。”
莫安生劇烈咳嗽起來。
“小九媳婦,咋的啦?”阮氏聽到她咳嗽,關心問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莫安生咳得說不出話來,夜九歌笑道:“聽說多吃點蜜能治咳嗽,阿安,回去可得多吃點,免得外祖母擔心!”
你個死不要臉的!莫安生從頭到腳都紅了,生怕他又出什麼驚人的語錄,忙忍住咳嗽,“外祖母,阿安沒事,剛剛不小心嗆了一下。”
夜九歌輕笑出聲,“外祖母,您瞧,小九說蜜能治咳嗽吧,阿安光聽就好了。”
還有完沒完你?莫安生狠狠瞪他。
夜九歌眨眨眼,不出聲了。
阮氏這下聽出來了,小兩口這是當着她的面,打情罵俏呢!
她會心笑道:“好了,小九,再說下去,你媳婦回去可得找你算賬了!”
意味深長的話,讓莫安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娘,王爺,小九媳婦,你們可來了。”還未到用膳廳,便聽到臨川侯夫人似真似假的抱怨,“娘,您有了王爺和小九媳婦,肚子也不餓了,可媳婦肚子會餓的,媳婦們都等您好久了。”
然後看到莫安生滿臉通紅的樣子,“咦,小九媳婦,你臉怎麼這麼紅?”
夜九歌想笑不敢笑,莫安生尷尬得恨不得遁走,阮氏打着圓場,“大媳婦,你這一說,老身也覺得肚子餓了,都進去吧!”
屋子裡臨川侯和二老爺姜雲湖,以及一衆子子孫孫和女眷們,圍成兩大桌,正等着阮氏幾人。
以往的時候,若是侯府全部人一起用膳,要擺上三桌,如今少了三房和姜妗母女,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
阮氏心裡沒有任何懷念,走到正中主位,拉着夜九歌和莫安生分別坐在她左右,“都坐下吧。”
“是,娘(祖母/曾祖母)!”
菜式很快端了上來,一大家子吃得其樂融融。
阮氏不停地親自往莫安生碗裡夾菜,“小九媳婦,瞧你瘦成這樣,肯定是小九虧待了你!來,多吃點!”
夜九歌叫屈,“外祖母,您可冤枉小九了,小九恨不得將全天下的美食都端到阿安面前,只盼她能養好些。可她就是養不好,小九也沒辦法啊!”
阮氏想了想,低頭悄聲問了莫安生一句:“月事來了沒?”
莫安生紅着臉道:“剛來沒多久。”
阮氏坐直身子,笑道:“怪不得,最多半年,很快就會養好了。”
莫安生在現代經歷過發育期,自然懂得女子初潮後,很快就會發育,長成少女模樣。
她輕輕嗯了一聲。
阮氏怕她害羞,不再圍繞月事的話題,“來,現在這時候,正是該補的時候,多吃點,將身子養好了,對以後有好處。”
“是,外祖母。”
兩人繼續用膳,一旁的夜九歌卻悄悄地將她們剛纔的對話記在了心裡。
正在這時,府裡的大總管前來報:“九王爺,老夫人,老爺,宮裡來了人,正在前面等着,說是有旨給九王爺。”
“知道是什麼事嗎?”臨川侯問道。
“來的是林公公,他沒說,只說今早去了王府,九王爺不在,又急着要回宮覆命,所以纔來臨川侯府打擾。”
“外祖母,大舅,小九去看看!”夜九歌站起身。
“九王爺,林公公說了,莫小姐也要一起聽旨!”大總管道。
她也要?莫安生滿臉疑惑。
有疑惑的不只是她,在場的所有人都很疑惑。
屋裡的歡聲笑語一下子沒了,有個孫媳婦見氣氛不對,笑道:“說不定國君是給九王爺和莫小姐指婚呢!”
如果是這樣,當然最好了!但夜冥有那麼好心嗎?
這是除了莫安生之外,所有人的想法。
莫安生想的是:指什麼婚,她纔不要?她未來的夫君,怎麼能讓別人給她定?
她開始在心裡思索起萬一是真的話,她該如何拒絕的對策。
“小九,外祖母同你一起去聽聽。”阮氏站起身。
“呼們都一起去聽聽吧。”臨川侯也站起身,不一會,滿屋子的人都站了起來。
夜九歌點點頭,和莫安生扶着阮氏,前往正廳。
前來宣旨的林公公,是夜冥身邊的另一個大太監,以往這種活都是陳昇乾的,不過陳昇昨天被打了一百個大板,所以暫時由他接手。
林公公看到浩浩蕩蕩的人羣,嚇了一跳,忙行禮道:“老奴見過九王爺,見過老夫人,見過侯爺。”
“林公公不必多禮!”夜九歌鬆開阮氏,和莫安生走到正中間,“皇兄有什麼旨意?”
林公公咳嗽兩聲,“九王爺莫小姐跪下接旨!”
有下人鋪上了墊子,夜九歌和莫安生跪在了上面。
夜九歌跪夜冥是再正常不過,莫安生卻渾身不自在。
“奉天承運,國君召曰:九王府中丫鬟莫安,賢良淑德、蘭心蕙質、秀外慧中,實乃北夜女兒之典範,特封爲安妃,即日進宮,欽此!”
什麼?莫安生當場懵了,不是封她爲九王妃,而是封她爲安妃,進宮?
林公公唸完後,屋子裡死一般沉寂。
緊接着臨川侯夫人一聲驚呼,“娘,您怎麼啦?”
莫安生扭過頭,只見阮氏滿臉通紅,雙眼緊閉,倒在臨川侯夫人身上,顯然是被氣暈了。
她再看看身邊的夜九歌,嚇一大跳。
面前的夜九歌面罩寒霜,冷峻的眉眼裡寒光萬丈,他渾身緊繃着,像把出鞘的刀,離弦的箭,無論對手有多強大,目標都多遠,都抱着擋我者死的決絕信念。
縈繞在他周邊的空氣,一下子冷了許多。
林公公有些受不住這樣的氣場,倒退兩步,硬着頭皮說完他該說的話,“莫小姐,請接旨。九王爺,宮中不日便會派人來接安妃進宮,到時候請您行個方便!”
夜九歌冷笑兩聲,拉着莫安生站起來,聲音冷得像冰窖裡的石頭,“林公公,請回去轉告國君,這個旨,請恕本王不能接!”
國君?莫安生敏感地留意到,不管何時都稱夜冥爲皇兄的夜九歌,在這一刻改了稱呼。
林公公擦擦額頭的汗,“九王爺,這…這皇命難爲,您要是不接旨,那可是欺君大罪啊!到時候國君怪罪下來,只怕王府和臨川侯府又要受牽連了。”
“欺君?欺什麼君?我莫安非北夜人,非王府下人,你北夜國君有什麼資格宣我進宮?”
清脆的少女聲音在此刻堅定地響起。
“這個…”林公公這下後背都溼透了,是哪裡的人有什麼關係?哪個平民女子聽到能進宮入妃,不是欣喜若狂的?
他原本以爲不過是宣個旨,最簡單不過的事情,哪知會遇到這樣的局面!
林公公試圖說服莫安生:“莫小姐,這進宮爲妃可是天下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萬里挑一都不爲過。
一旦榮受龍恩,那以後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吃不完的山珍海味,還可以提攜你莫氏家族所有子弟,絕對是飛上枝頭當鳳凰最好機會!莫小姐,你可要想清楚!”
莫安生呵了一聲,“既然機會這麼難得,那就留給那些想進宮的女子不是更好?”
“這…”被拒絕得如此乾脆,林公公詞窮了。
夜九歌冷冷道:“本王該說的話已經說了,該表的態已經表了,林公公,請走不送!”
他說完走到正慢慢醒轉過來的阮氏身邊,柔聲道:“外祖母,小九送您回房休息!”
阮氏剛剛氣急攻心,暈了過去,到現在腦子裡還是濛濛的,聽到夜九歌問她下意識就點了點頭。
臨川侯府一行人很快走了個乾淨。
留下不知所措的林公公,愣在當場。
身後隨行的小太監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林公公,您看現在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向國君覆命唄!”林公公扯着嗓子說完,帶着小太監離開了臨川侯府。
阮氏在牀上躺了一會後,氣息穩了些,看向夜九歌的眼神,充滿了憐惜。
當初被先皇后默認爲未來九王妃的許凝清,被國君選進宮的時候,她氣歸氣,想想夜九歌一貫的態度,加上她不知爲何始終對許凝清喜歡不來,很快就釋然了。
反正她正好覺得許凝清配不上她的小九,進宮做了清妃,她沒什麼可惜的!
但現在的莫安明顯不同於許凝清,儘管只是接觸了兩次,但阮氏很清楚,小九是將她放在了心上的。
可是,現在那個畜生又想故技重施,將莫安從小九身邊搶走!
不從,便是欺君,從了,她的小九,以後該怎麼辦?
阮氏心痛不已。
握着夜九歌的手,不願放開。
夜九歌輕聲道:“外祖母,您不用擔心,阿安是您的小九媳婦,以後都是,也只能是,小九會有辦法解決的。”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阮氏便紅了眼眶,“小九…”
一旁的臨川侯夫人眼睛裡也忍不住有了溼意。
夜九歌微笑道:“外祖母,相信您的小九,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您好好養着身子,等過兩年抱曾外孫。”
阮氏的眼光移到了夜九歌身後的莫安生,眼裡含着祈盼。
莫安生不知如何應她。
後面的童氏推了她一把,莫安生被動地走到牀前。
阮氏朝她伸出手,“小九媳婦,陪着小九可好?過兩年讓外祖母抱曾外孫可好?”
莫安生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伸手握住阮氏的手,點了點頭。
阮氏欣慰地笑了,“好,只要你們二人同心,外祖母怎麼也不會讓那個畜生拆散你們的!
大不了外祖母再去宮門外跪,要是他還不同意,外祖母就撞牆給他看,讓全天下都知道他是如何逼死自己的親外祖母的!”
“外祖母!”
“娘!”
數聲不贊同地聲音響起。
夜九歌道:“外祖母,什麼死啊死的,可不許將這話掛到嘴邊!再說小九跟您急了!”
“就是啊,娘!”臨川侯夫人道:“剛剛還說要抱曾外孫,您要是出了事,誰給小九媳婦帶孩子?這活媳婦可是不接的!”
“媳婦也不接!”後面童氏接着道。
幾個孫媳婦也齊齊接口,“祖母,孫媳婦也不接,您可別想偷懶!”
阮氏被逗笑了,“行啊,你們一個二個的,合着欺負老身呢!”
夜九歌笑道:“誰敢呢?您可是咱們大傢伙的寶貝,咱們歡喜都來不及!”
“行啦行啦,”阮氏呸了一聲,眉開眼笑,“別耍嘴皮子了,你帶着你媳婦快些回去,有什麼對策儘早使出來!”
“是,外祖母。”
這一插科打諢,衆人心頭的緊張消散了不少。
夜九歌告別阮氏和臨川侯府衆人,帶着莫安生回了王府。
王府裡只知道林公公先前帶了聖旨來,並不知道里面的具體內容。
曲大管事本想問問,見夜九歌青着臉,明顯心情不佳,閉上了嘴。
夜九歌沉聲道:“曲叔,褚先生什麼時候回來?”
曲大管事道:“明天就到。”
上次褚先生因家裡有事,請了半個月假,等他回去的時候,發現是假消息,心知要發生什麼事,便馬不停蹄往回趕。
“好,現在馬上將子健寧姑董叔羅鋒等人秘密帶進王府。”
一次性召集在東陵所有的人,這可是從未發生的事情!
曲大管事心頭一凜,猜想應該是發生了嚴重的事情。
“是!”
他剛出去沒多久,林公公帶着宮中御林軍來了。
林公公雖也是夜冥身邊的大太監,但因爲不怎麼受寵,比之陳昇,性子實在不算囂張。
此時雖帶着御林軍和夜冥的口諭,面對着夜九歌,卻戰戰兢兢的。
“九王爺,國君口諭:九王爺府莫安,非北夜人,非府中丫鬟,國君懷疑其是他國派來的奸細,現命老奴將其帶到天牢,由大理寺親審!”
林公公幾乎是哆嗦着說完上面幾句話,最後硬着頭皮道:“九王爺,請給予老奴方便!”
前一刻要召她進宮爲妃,下一刻便成了奸細?莫安生望天無語。
果然做皇帝就是好,愛咋地咋地!
“若本王不放人走呢?”夜九歌冷聲道。
林公公彎着腰,“九王爺,國君派了御林軍同老奴一起過來,若是反抗…除了九王爺您外,其餘一律格殺勿論!”
好一個格殺勿論!夜九歌心底一寒,面上卻平靜道:“本王剛從臨川侯府回來,容本王換件衣裳先。”
“這…”林公公猶豫了,要帶走的是莫安,跟九王爺有何干系?只要他點頭同意,人帶走後他愛換多少套衣裳都沒人管得着!
夜九歌睥他一眼,淡淡喚了聲,“林公公…”
林公公渾身一凜,“九王爺請儘快,國君還等着老奴回去覆命。”
“謝林公公。”
夜九歌朝他客氣一拱手,轉身就往墨韻院方向走去。
在經過莫安生身邊時,輕輕道:“阿安,別怕,等着九哥,九哥馬上回來。”
莫安生點點頭。
約一刻鐘後,夜九歌回來了。
“走吧。”
莫安生楞住了,他這是要同她一起去的意思嗎?
林公公也楞住了,“九王爺要走去哪?”
夜九歌輕哼一聲,“不是要抓阿安去天牢嗎?阿安是本王王府中人,既然她被懷疑是奸細,本王豈不是有包庇奸細之嫌?所以理應一同入天牢接受審判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