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整整三年,修從一個8歲的男孩漸漸長到了11歲,他長高了,也長得更壯實,雖然仍是那麼瘦,感覺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可是他只要一脫衣服,就能露出一身漂亮的薄薄的肌肉,八塊腹肌均勻地分佈着,線條分明,看着就是經過長久的鍛鍊鍛煉出來的。
方寧叔對於修的進步非常滿意,在訓練的最後一年,他不再讓修自己訓練,而是把輔導的重心轉移到了對修的指導上。
說是指導,其實也就是實戰。
也是到了這時候,修才知道,方寧叔的實力遠遠在自己之上。
修空有一身蠻力氣,速度也不算差,但是方寧叔就憑一隻手就能把他打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而且每次得手後方寧叔的神情都特別欠扁,跟貓捉老鼠似的,修的脾氣也倔,尤其是每次看到方寧叔那種戲弄寵物的眼神時,他的倔勁就上來了,不被打得站不起來,就直愣着腦袋往前闖。
如果方寧叔剛開始只是單純覺得這孩子挺好玩,後來才發現,自己撿到的還真是個真真正正的可造之材,不僅能玩命,還抗打,而且搏擊的天賦強悍得很,如果好好磨練磨練,估計真能上場比賽,他和父親商量過後,決定花點心思好好栽培一下他。
而且在和修交手越來越多後,方寧叔倒是越來越喜歡這小夥子了,看上去冷冰冰的,骨子裡就是個愣頭青外加天然呆,逗起來特別好玩,打起架來一點兒心眼都沒有,尖着腦袋往上衝,打趴下了一個骨碌就又翻坐起來,繼續尖着腦袋往上衝。
方寧叔自己都有感覺,修的進步堪稱是神速,每次交手後他的水平都會上升一截子。證明這孩子還是聰明的,而且很有天分。
一年多後,修的身上添了許多新傷痕,整個人也沒那麼浮躁了,一個11歲的孩子,身上居然有了氣場,安安靜靜地朝那兒一坐倒不引人注目,但是往起一站,一投入到戰鬥中,他整個人的神態和目光都變了。倒有種駭人的架勢。
一年的訓練中,方寧叔教了修很多東西,不只是搏擊的要領,也包含部分醫學的知識。比如被打傷之後應該怎麼包紮,或是受了內傷後該怎麼調理,還包含了一些搏擊的哲學,比如說不能有牽掛,要學會killhld,誅人誅心之類的關竅。甚至還包含了一些野外生存技能,方寧叔說,教了這個,看上去暫時可能不頂用。但是以後說不定會派上用場。
可以說,劉家老人和方寧叔,對修的人生都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有一天,方寧叔又一次把修輕輕鬆鬆地揍趴在了地上後,坐在一邊微笑着啜飲着功能飲料,貌似不經意地隨口道:
“嘿,小子,想不想打拳了?”
修站起來。不在意地甩甩痠痛的胳膊。隨口道:
“不是纔打過?”
方寧叔隨手抄起一瓶沒開封的飲料丟了過去:
“傻小子,我的意思是,想不想來真格的?”
修擡手接住了那瓶飲料。腦子遲鈍地轉了幾分鐘,才明白過來方寧叔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上場了?”
方寧叔擺擺手,說:
“當然不行,就你這個年紀,你這個身板,還差點兒勁,但是我跟我老爸說說,你大概可以先到俱樂部裡練練,找幾個和你水平相當的人打幾場,再看看情況,半年之後,如果你在俱樂部裡表現不錯的話,那就可以上場了。”
修的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隨口應道:
“哦。”
他所接收到的信息是,還得過半年後才能上場,至於方寧叔之前說的,到什麼俱樂部裡練練,他不感興趣。
方寧叔見他一副不冷不淡的樣子,走過來一毛巾抽到了他的腦袋上:
“想什麼呢?你個倒黴孩子,‘哦’什麼‘哦’,師父面前耍什麼酷?”
修摸了摸腦袋,感覺有點兒莫名其妙,不過還是說:
“我更喜歡在這兒練,安靜。再說你來和我練不就可以了?”
方寧叔看他這副呆樣就有種動手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傻徒弟,不管自己動手打多少次也不會開竅,萬一自己一失手把他給打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但他還是沒忍住,上手朝他的腦袋拍了一巴掌:
“你真是個傻子!你以爲所有人都像你師父我這麼厲害啊?你跟我這種段位的打習慣了,萬一跟別人打也用對付我的招數,你就傻眼了!再說了,見識見識別人的招數,對你也沒壞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點,你不能光耽誤在我一個人身上,知道沒,傻子?”
修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待遇,隨手摸摸頭,覺得方寧叔說得也有道理,就不鹹不淡地繼續“哦”了一聲,結果換來了方寧叔一陣氣急敗壞的拳打腳踢。
幾天後,在方寧叔的帶領下,修見到了方寧叔的父親,也就是地下黑拳俱樂部的經理。
那是個胖而白的四十來歲男人,叫方虎,兩顆白大白大的虎牙是他臉上唯一的特色。
方老闆笑意滿滿地問了修一些基本情況,問法相當有技巧,很容易讓人心情放鬆,覺得這人很好相處,但修對一個人的態度基本是相同的,就是不笑,不動,不主動說話。
更讓他不想多講的原因是,方老闆實在給不了人太好的觀感,他整個人就像粒剝了紅衣的大花生,從裡到外都泛着股油汪汪的感覺,笑容也膩得慌,讓看着他的修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只說了自己叫武樂修,年齡是11歲,家裡什麼人也沒了,其他的完全閉口不談。
方老闆看從他嘴裡撬不出來其他什麼東西,也從方寧叔那裡知道了不少關於修的事情,對這個孩子也算是知根知底,就問了他關於黑市拳的兩個問題。
而在聽到修的回答後,方老闆當即拍板留下了他。
第一個問題:你爲什麼要打黑拳?
修的回答是:我想打。
第二個問題:你打過黑拳嗎?
修的回答是:沒有。一年多前我來過,被打出去了,我這次又來了,但你的人沒把我打出去。你的人我可以打,黑拳我也可以打。
方老闆給修安排了住的地方,是一個經過改裝的地下室,五六個人住一間,每個人有被子,還有牀,生活條件和他之前的生活相比,已經算是天堂級別的了。
可修並不是很滿意,進到屋裡轉了一圈,皺着眉頭問方老闆:
“我的水泥袋子往哪兒放?還有棍子,鐵條掛在哪兒?”
方老闆弄清楚修是什麼意思後,哈哈地大笑起來,他也不多說些什麼,帶着修到了訓練室,那些先進的發光的機械晃得修眼暈。
看到修那漠然的臉上閃出的一點兒驚訝,方老闆又拍了拍他的肩,說:
“小子,我養了一批你這樣的人,聽我兒子方寧說,你看起來最有用,記得回報我,別死得太早。”
修輕輕往旁邊邁了一步,把方老闆的手從他的肩上拿下來,冷聲道:
“死不死,得看我想不想。”
因爲這三年來非人的練習,儘管有着自己刻意的壓制,他已經開始不可避免地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暴戾自傲之氣。
方老闆望着他冷酷的表情,先是一怔,然後哈哈地笑着,轉身離開了。
修見到了跟自己一樣同屬於方老闆手底下的一批人,大概有5、6個人,他們的年齡都在15到20歲之間,自己是最小的,而且他們之中最小的都已經練了四五年的拳。
但修在他們中間並沒有被輕視,相反,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敬,因爲修得到了老闆的認可,身手自然不會差。不僅如此,拳手受到賞識時年齡越小,越顯出這人的潛力之大,再加上修本身隱隱透出的幾分令人生畏的殘忍氣質,幾個人對他算是客客氣氣,經過幾次交手後,見識到修的厲害後,他們更是對修生出了幾分忌憚。
但修那個悶葫蘆性格註定是交不到朋友的,那些人在碰了幾次壁後,徹底放棄了和他交流的想法。
修有着自己的世界,做着自己的事,與外界的主動溝通幾乎爲零。
此時的修已經可以每餐吃飽肚子,沒了後顧之憂,他就一心等待自己第一次上臺。他急切地想證明點兒什麼。這種急迫讓他更爲瘋狂地練習。
這份瘋狂,更讓暗暗觀察着他的方老闆和方寧叔滿意。
大約大半年後的夜晚,他和同隊的人一起被老闆身邊的秘書叫了出來,也沒說帶他們去哪裡,只讓他們跟着走,但修心裡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
秘書打開了地下室走廊盡頭總是關着的那扇門,門後面是綿長的延伸向下的樓梯,樓梯每隔五六米就懸着一個昏黃的小燈泡,整個的氣氛顯得神秘又詭異。
秘書提醒了他們一句腳下留心,就帶頭領着他們順着樓梯往下走。
一路無話,修數着腳下的臺階,大約在走下第76階後,秘書打開又一扇緊閉着的門,門那邊,就是修從未見過的瘋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