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一場狂風暴雨,摧殘了御花園裡的各種還在盛開的花朵,各條曲轉的小路上都是一片狼藉,連各個湖泊的水面上都鋪滿了被狂風吹下來的凋零樹葉。湖邊。幾個太監宮人正在專心的用網子打撈着湖面上的樹葉,卻突然看見湖中心似乎是漂着一個人,幾個太監嚇了一跳,趕緊去報告了總管。等總管安排了人把那個漂浮着的屍體打撈上來一看,具是一驚:雖然屍體一驚被泡得浮腫,可還是能認得出,這人就是最近風頭正足的盛寵妃嬪——珊嬪!
珊嬪歿了。
偌大的挽香閣靈堂裡,竟然沒有一個人肯爲她哭靈。幾個奴才宮女,不過是例行公事一般的身穿一身白色孝服,而眼神裡具是木然的平靜。還有幾個人的心裡竟然是說不出的開心,可見平日裡,珊嬪對待下人是相當的苛刻。
齊王下了聖旨:挽香閣珊嬪,失足落水於湖中,着按照嬪禮葬於妃陵。
之後再無任何的安撫賞賜,而對於珊嬪腹中的孩子,彷彿從來不曾有過一樣,連提都沒有提。珊嬪的事情,很快就歸於了平靜,後宮裡的奴才宮女們又有了新的話題——翊秀宮的主子奴才竟然在一夜之間統統消失了!
其實沒有人知道翊秀宮裡的人到底是什麼時候消失的,只是好幾天都不見翊秀宮有人出入,連去領例份食物的丫頭都不曾看見。有人大着膽子進去了翊秀宮探個究竟,卻發現翊秀宮裡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甚至,連個喘氣的生物都沒有!一時間宮裡傳言紛紛,有說是翊秀宮主子本是妖媚的狐狸精,得不到皇上寵愛便帶着丫頭一起顯出原型逃走了;也有說是珊嬪的冤魂不放過翊秀宮裡的那個女人,把她們一併帶走了……總之,離離怪怪,衆說紛紜,慢慢地越穿越神,甚至還有人誓言旦旦地說他是親眼看見那個曾經的貴妃安氏,帶着丫頭們變作狐狸的事情!
聽了這些傳言,齊王不由得笑笑,後宮生活本就乏味枯燥,就讓他們自己樂樂吧。
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身在蕭王爺府別院的安雨琪又一次安穩甜美的睡到了自然醒。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這樣輕鬆自在的生活了,每天不是和獨孤蝦鬥鬥嘴,就是和別院裡僅有的幾個僕人吹吹牛,這裡衣食不缺,行動自由,還不用擔心隨時而來的各種難防暗箭,反正這日子過得真正是安逸自在,如果不是肚子裡的寶寶偶爾踢踢她的肚皮表示自己的存在,安雨琪還真以爲自己是到了人間仙境。如果可以,安雨琪恨不得把這種米蟲的生活過一輩子。
相當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安雨琪嘴裡發出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呢呢喃喃,就像是襁褓裡嬰兒的囈語。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熟悉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安雨琪一下子坐起來,幾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小碟!真是的小碟!
只見小碟笑意盈盈地看着安雨琪,身後跟着端着銅盆的胖丫和拿着面巾的平兒。安雨琪覺得自己是不是還沒睡醒,還在做着美夢,使勁揉了揉眼睛,那三個丫頭還是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
“天啊!真的是你們!”安雨琪忍不住驚呼起來。
三個丫頭幾步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福禮,異口同聲道:“奴婢們給安主子請安,安主子萬福!”
安雨琪幾乎忘了自己還挺着個大肚子,趕忙上前把她們一個個的都扶起來,感動的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拉着小碟的手,安雨琪左看看右看看,擔心的問道:“聽說你捱了板子,說是幾個月都下不了地,現在這纔不過剛剛有半個月,怎麼就下地了呢!”
“託主子的福,幸虧有冥牙神醫的良方,本來也沒有傷到筋骨和內臟,所以傷口已經結痂了,只要不是大幅度的動作,奴婢基本上是等於好了。”
一聽小碟不能大幅度動作,安雨琪心疼地趕緊拉着小碟坐下。又看着胖丫和平兒,心裡也是說不出的高興。
“你們也來了,宮裡都知道了嗎?”
胖丫一見了小碟,就像是走失的孩子突然找到了親孃似的,咧開嘴哇哇的大哭起來:“主子,主子,丫頭可見着主子了!”說着就是習慣的跪了下去。安雨琪最看不得別人給她跪來跪去,趕緊把胖丫扶起來,也硬是按到凳子上坐着說話,又拉着小平兒坐在自己身邊。
胖丫哭了好長時間,聲音才慢慢地小下來,說話時,仍是止不住的抽泣。
“那天早晨,丫頭進到您的屋裡,卻沒看見您,就慌了,在翊秀宮裡找來找去都找不到您。奴婢是個笨蛋腦袋,找不到您只能急得大哭,還好是平兒機靈,拖着奴婢就要去告訴皇上。可是奴婢知道,皇上那裡,哪是奴婢這樣的身份能上前的呀,所以奴婢就和平兒在宮道前跪了一天一夜,纔等到皇上的聖駕。”
一聽胖丫和平兒在宮道上跪了一天一夜,安雨琪急了,趕緊問她們的膝蓋怎麼樣,還疼不疼。
兩個丫頭都是感動的很。本來她們做宮婢的,跪來跪去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從來都沒有人關心她們是不是跪的疼了,是不是傷到膝蓋了。可見她們現在是跟對了主子,有個這樣好的主子疼惜她們,愛護她們,她們就算是爲了主子去死,也是心甘情願,滿懷感激的。
胖丫和平兒都使勁的搖頭,表示自己現在一點都不疼了。平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忽然站起來又福下了身子:“奴婢給主子請罪。奴婢這些日子以來欺騙了主子,還讓主子這麼惦念着,都是奴婢的錯,請主子責罰。”
安雨琪感嘆着這個主子奴才的等級之分怕是已經深深地烙在了她們的心理,這裡的封建等級制度對她們的毒害簡直太深了!
安雨琪早就知道平兒的出現不單是那麼簡單。胖丫單純,平兒說什麼她都相信。可是這前後的事情想想,便能知道平兒一定是誰安插進來的。後來聽蕭王爺說了那些關於齊王的話,安雨琪更加作實了自己的想法。
有了小碟這三個丫頭的陪伴,安雨琪現在有種樂不思蜀的感覺。
蕭王爺府的別院裡,最多的就是桂花樹,而現在又要到了桂花盛開的時節,安雨琪就每天帶着三個丫頭流連在桂花樹下,指揮着她們上躥下跳地爬到樹上去摘桂花。一想到桂花做的酒釀丸子,
還有桂花餡的糖酥糕點,安雨琪就忍不住的直流口水。咱不會做,還不會吃麼!
一時間,別院裡的小廚房在安雨琪的指揮下,忙碌程度絲毫不亞於齊王的御膳房。什麼桂花酒釀鴨,桂花糯米藕,桂花玉米魚片,酸甜桂花梨……各種以桂花爲料的美食佳餚,再配上一盞桂花酸梅湯。圍坐在桌前的蕭王爺、獨孤蝦和小碟那三個丫頭都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來,這個桂花不盡好聞,還好吃呀!
安雨琪一臉得意,這個大齊國的飯菜,都是很正統的雞鴨魚肉做法,煎炒蒸燉。把花也加到菜裡,這再他們齊國人看來,絕對是個絕創!這段飯撐得獨孤蝦和小碟三個人幾乎走不動路,就連一向冰冷卓絕的蕭王爺,也不小心打了個飽嗝出來。嘿嘿,安雨琪得意的笑哇~要是能擺脫齊冰那個腹黑男的魔爪,自己靠着這些個菜譜,也能安穩無恙的過得自由自在吧!
這段時間裡,安雨琪幾乎忘了皇宮裡還存在着那些對她嫉恨頗深的人,那些人,正在籌劃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珊嬪的死,並沒有讓太后覺得惋惜。珊嬪不過是她手裡一顆試探齊王的棋子,既然被齊王發現了,那麼這枚棋子留着也無用,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聽說最近杜皇后一直在專心禮佛,又是一連幾天都不出清寧宮的大門,太后倒是有些擔心她到底是真的放棄了,還是在密謀什麼。
好在手裡還有熙妃。
翻閱了齊王的起居錄,最近他倒是經常去熙妃那裡,卻不過是吟詩作賦,對飲小酌,偶爾一起欣賞一下歌舞。熙妃已經入宮這些日子了,竟然還是處子之身,這讓太后十分不滿。
“哀家原以爲你是個聰明的,可沒想到你也這麼不上道!”華清宮的後殿,太后訓斥着熙妃,而熙妃並不反駁,只是一味的聽着,顯得十分乖巧順從。
“如果沒有皇上的子嗣,你讓哀家如何能把你扶到皇后的位子上去!你畢竟是你父親的庶出女兒,從出身上就低了皇后許多,皇后這些年來統領後宮,並無大錯,哀家如何能說服衆臣和天下臣民,把那個皇后寶座讓給你坐!”太后越說越激動,最後,竟然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濺起一片碎瓷。
“是臣妾讓太后擔心了。”
熙妃言語間柔柔弱弱,讓太后想再發作,也發作不起來,只嘆了口氣道:“唉,哀家也是心疼你,只是這樣下去,你什麼時候才能翻得了身?”
太后故作一副慈母的模樣,上前把跪在地上的熙妃扶了起來,拉着她的手到寬榻前一起坐下,繼續說道:“熙月啊,哀家知道這些年來你過得苦。憐月的娘是你爹的嫡妻,自從你祖母去世之後,憐月的娘就是你們杜府的當家主母。哀家早有耳聞那個女人是個善妒心狠的角色,讓府裡的姨娘小妾們都沒得好日子過,就連你們這些杜太師的血脈也不放過,着實是手段毒辣,連我這個見慣了後宮裡腥風血雨的老太婆,聽了她做的那些事情都覺得心驚肉跳。既然熙月你想拯救你的生母,哀家也是可憐你一片孝心,才扶持你上位。熙月啊,你可一定要爭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