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羅敷提着一籃子桑葉進府。丫鬟連忙跑上前告訴她,老爺和夫人正在客廳裡等着她呢,還有客人。
“什麼客人啊?不會是又有人來提親吧?”羅敷小聲嘀咕了一句。丫鬟偷偷笑着看她,但她沒注意到,只顧疑惑着,來到客廳。
果然被她猜中了。
父親、母親,還有一個年歲大的叔叔坐在廳上。父親說,這位是焦府的齊管家,來商量後天接親的事宜。
“什麼?後天接親?接誰?”羅敷懵了。
“當然是接你。”父親笑着說,“你不是說不喜歡縣令三公子那樣的類型嘛,三公子人長得眉清目秀,口才又好。這位焦仲卿先生正好是和縣令三公子相反的類型,身材高大英俊又威武,言語又不多,性格沉穩內斂,應該正對你的心意了。我想,他的家境和工作情況你也一定聽說過了,正好,就給你定下了。”
母親也在旁邊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像在說,爸爸媽媽最懂你的心事,不喜歡那樣的,就給你找一個這樣的。
這可把羅敷給弄傻了。我只是找個藉口拒絕那三公子,你們可倒好,還當真了,馬上就找來個和他正相反的類型,讓我再沒有理由拒絕。更要命的是,還把人家的管家都請來了,還能讓我當着人家的面說什麼呢?
既然如此,乾脆就順水推舟。羅敷反應很快,面對如此的突發場面,竟然能應對自如。
“好啊,齊管家,您坐,我先下去了,一應事務我父母說了算。”羅敷說完,就趕緊溜回自己的房間,去抓緊想辦法去了。
秦老爺笑着說:“齊管家,您別見笑啊。女孩子家準是害羞了,我看,她是真的非常中意這門親事哦!那,咱們就詳細商量吧。”
羅敷果然是個難得的聰明女孩,她先打消掉所有人的懷疑,自己才能找到逃跑的空間。
羅敷本就生得精靈,這段時間,她每日都和林在一起,也受到很多林慣用的思維方式的影響,遇事臨危不亂,先放平靜心態,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林總是告訴她:“任何時候,辦法總比困難多。”
她就趁人不備,悄悄地開始着手準備離家要帶的東西。她把隨身要帶的衣物、日常用品,還有這些年來自己攢的一些私房錢和首飾等,全都包好了,藏在一個地方。
然後,她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與往常一樣,該吃吃,該喂蠶喂蠶,該玩玩,該睡睡。焦府給她送來的彩禮,她也裝模作樣地看看這,摸摸那。
看着那些貴重的彩禮,羅敷想,那焦府果然很有實力啊,送來的東西都是有檔次的上品,數量也多。可見,焦仲卿還算是講究,沒有因爲是第二次娶親有絲毫馬虎,不像是續絃的待遇。好吧,算你識相。但是你再識相,也是人家劉蘭芝“睡過”的,不稀要的了。我纔不撿劉蘭芝嚼剩下的饃。
第二天一大早,母親催她去試婚服,羅敷就聽話乖巧地去試。那婚服也很漂亮,一看就做工考究,用料上乘。她聽說當初劉蘭芝出嫁時,是自己做的婚服。如今,焦仲卿把婚服都準備好了送到府中來,還真是很有誠意呢。
其實,那都是齊管家操辦的,齊叔也是爲焦仲卿想得周到,但凡能事先想到的,都儘可能地周全些總沒錯。羅敷卻給當成了是焦仲卿對她的重視,心裡不禁有些得意。但得意歸得意,卻不能使她改變心意,她的去意已絕。
母親看到女兒穿上婚服的樣子,不禁激動得流下了眼淚:“女兒啊,你能嫁給焦仲卿這樣的人物,算是非常不錯的歸宿了。以後,你一定要好好跟他過日子,以前他母親刁蠻難處,差點兒把劉蘭芝給逼死。這回,他母親不在了,娘才放心讓你嫁過去。”
母親哭,羅敷本也很難過。可母親又提到劉蘭芝,她就心裡特別不舒服。於是,她更加堅定了逃婚的主意。
試完婚服,羅敷對母親說:“我今天要再去多采些桑葉回來,等我嫁過去了,至少要等到三天回門才能再見到我的蠶們。我今天得多給它們備些食物,這幾日,就勞煩母親幫我餵它們,等我回來可別發現我的蠶寶寶餓瘦了!”
母親信以爲真,高興地說讓她放心,保證好好幫她照看着蠶,讓蠶寶寶們都胖胖地等着新娘子回來。
羅敷一出門,就急忙向城南快跑。她要抓緊每分每秒,去找林伯伯商量如何幫她逃婚。時間太緊了,她根本沒想到焦仲卿接親這麼急,都沒給她足夠的準備時間,至少也該讓林伯伯早點知道啊。
林看到羅敷跑得滿頭大汗又焦急的樣子,就猜到肯定有什麼情況發生了。
羅敷一見他,就迫不及待地大聲說:“伯伯,我們得馬上離開這兒了!我父母把我許配給了焦仲卿,明天就接親。我先應付下他們了,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果然十萬火急。林也不能再等了,等到焦仲卿把媳婦娶回家,他就全都安頓下來了,就會騰出空來專心翻舊案了!這個消息,也給林的箭逼上了弓。
林趕緊邊想着計劃,一邊給羅敷安排:“羅敷啊,你做得對,先穩住他們。這樣,你今天先早點兒回去,抓緊休息,準備好要帶的東西。夜半子時,我會去你秦府門口接你,你準時出來,千萬不要驚動別人。時間緊迫,事不宜遲,我待會兒也抓緊做些準備。”
對,老少二人抓緊分頭行動。
下午,羅敷就帶着一大籃子桑葉回去了。她很乖巧地,又讓丫鬟幫她煞有介事地試了一遍婚服,然後又試頭飾,還叫母親一起幫她選嫁妝,真像是個滿心歡喜待嫁的準新娘一般。
然後,她開始認真地喂她的那些蠶。喂完蠶,她又自己到廚房去,說要先吃飯。早早吃完飯,她對母親說:“我今晚想早些休息,明早起來臉色纔好,不要讓丫鬟打擾我。”
一家人都高興地讓她早些去睡了。
半夜,羅敷睡醒了。悄悄爬起來,換上輕便的服裝和鞋子,帶上事先準備好的東西,留下給父母的信,就躡手躡腳地出了府門。
林已經坐在馬上在門口等候她了。
倆人都沒有說話,林把手伸下來,羅敷一抓他的胳膊,輕巧地就上了大黑馬。林一拍馬兒的屁股,馬兒飛奔着就朝城外駛去。
兩個人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很快,就離開了廬江郡中心,來到在一片空地,林停下了馬。
他先跳下馬來,又把羅敷扶下。在一片月光中,林用嚴肅的口吻說:“羅敷,來,跪下。”
羅敷很是詫異,她不知道,這些日子來一向對自己和藹慈祥的伯伯這是要做什麼?
林認真地對她說:“這一走,我們老少二人就得互相照顧了。在外住店,也要同處一房。既然你已經和我學過武功,現在,你就正式拜我爲師父。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往後,你就要像對待父親一樣與我親近,甚至比對父親還要聽爲師的話,你願意嗎?”
羅敷明白了,就也嚴肅地保證說:“我願意。師父您教我本事,還關心我的幸福,親自陪我去找我的心上人,您真的比父親都更理解我,在意我的內心想法。從今天起,我一定要聽師父的話,跟師父走,將來孝順師父到老!”
兩個人就對着月亮,林正襟危坐,羅敷跪地磕頭正式拜師。
林說,下午時間太緊,加上廬江郡裡熟人太多,就先沒給羅敷買馬。等到了合肥,賣馬的多,還能好好挑一挑。現在就只能先兩個人騎一匹了,好在大黑馬特別大,很承重,速度也不慢。
師徒二人趁夜色連夜趕路。
第二天上午,他們來到了廬江郡下屬的另外一個縣。一打聽,這裡叫做皖縣,也就是現在的安徽潛山。
他們先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縣城挺熱鬧,林帶着羅敷出去吃點兒東西。他們來到一家檔次不錯的酒樓,找了個靠邊的肅靜位置坐下。林點了兩葷兩素四個菜,讓羅敷多吃點兒,說趕路很耗費體力,自己又要了一壺酒。
師徒二人正吃着,進來了一大夥人,大概能有十五六個,穿戴都很體面。外面車上,還拉了好多東西。
掌櫃和夥計一下子忙得不可開交起來。
這樣一個小縣城,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外地模樣的人,林打算觀察觀察。
那當中有個領頭的,對其餘的幾個兄弟說:“咱們這次大老遠的來這兒賀喜,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那位大都督親自來迎親?要是能見到他本人,就算咱兄弟運氣好啊!”
另外一個人就問:“大哥,您也沒見過這位大人物嗎?”
其餘的人也都圍着這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打聽着。
那個人說:“我哪裡有那道行啊?不過,我能認識他的這位岳父大人,也算不簡單了,你們說是吧?”
那些人連忙應和着:“是啊,是唄。大哥,您是怎麼認識的這位喬老爺呢?聽說他那兩位千金真是太美了,能看上一眼都是三生有幸呢!”
“那當然了,咱兄弟可沒那眼福。噓!小心讓東江的人聽到,把你抓走殺頭!”
“東江?”林的耳朵立刻警覺起來。難道說,東江有人來到這個小縣城了?還說什麼迎親?大人物?喬老先生?這些都是怎麼回事?
他決定留下來了解一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