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卒不及防的希翼雲翎讓心中霎時騰起無限的歡喜,她呆呆看着雲舒,道:“哥,你說的是真的?一旦藥材找齊,我的血咒便有救?”
雲舒摟住了她,道:“是真的,等我們找到了,你便不會死,你會好好的活下去,從此無憂無慮,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雲翎呢喃道:“你是說,我可以活很久,可以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相伴到老,時時刻刻都不分離?”
雲舒頷首道:“是啊,久到我們可以在一起一輩子。久到你成了滿頭皺紋的老婆婆,我成了鬍子白花花的老公公,我們還可以像今天一樣,靠在一起曬太陽。”
“哥.....”這驚喜實在過於震驚,雲翎一時竟不知說什麼纔好。
五年了,她中了血咒五年。這五年的每個日夜輾轉,她莫不是提心吊膽痛苦煎熬。因着血咒,她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因着血咒,她月缺而死,月圓而魔,生不如死,因着血咒,她必須時時刻刻面對自己遲早都會凋折的生命,因爲着咒,她身邊的親人全數捲入了一場與命運抗衡的戰爭,她的父親爲她的病情四處求醫,她的朋友爲了她千里奔波,她的兄長甚至爲了延緩她的生命,不惜在那樣的地方,淪爲弒殺工具,犯下罪業滔滔。
而今,這一切苦難,終於有了一絲希望可以扭轉。
雲翎狂喜到極致,竟有淚滲出。
雲舒擦去她眼角的淚,道:“傻丫頭,這是好事,哭什麼。”
雲翎吸吸鼻子,道:“誰哭了,我是高興。”
她將眼淚擦乾,仰起臉緊緊注視着雲舒,道:“哥,如果我真的有救,有些話,我一定要對你說。”
雲舒問:“什麼話?”
雲翎肅容道:“從前,我一直不敢認清自己的心,但經過這次地陵的生死劫難,我想了很多,也下定了決心。”
雲舒望着她無端嚴肅起來的臉,問:“什麼決心?”
雲翎的臉莫名紅起來,但仍然眨也不眨的凝視着雲舒,好半天后,她似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用極慢極慢的語氣道:“我以前是你的妹妹,但我今後要做.....”她的口氣期期艾艾起來:“要做.....你的.....愛人。”
雲舒聞言怔了一怔,旋即他彎起嘴角淡淡的笑起來。
“你笑什麼?”雲翎頗有些氣惱,這些話她鼓足勇氣好不容易纔敢開口,怎料卻換來一陣笑。
雲舒道:“我笑你爲什麼要跟我講這樣的話,在我心裡,你本來就是我最在乎,最愛的人,哪還分什麼以前今後.....”
“不許笑,你不許笑。”雲翎伸手按住雲舒因微笑的而上揚的嘴角,道:“我在講很重要的話,很重要很重要的話。我知道你在乎我,但你聽清楚沒有,我說的是愛人!愛人!不是愛的人。人的一生可以愛很多人,愛父母,愛子女,愛師尊,愛手足,但是愛人卻只有一個!我說的就是這個愛人,是男人對女人的愛,女人對男人的愛,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愛,是堅貞專一,矢志不渝的愛,是梁山伯祝英臺式的愛,是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愛!”
她說的又急又快,因爲過分激動,重傷未愈的蒼白臉頰漲的微紅,她一口氣將心底的話竹筒倒豆子一般講完後,瞅瞅雲舒並沒有什麼反應,便推了推他,道:“我說的愛,你聽懂了嗎?”
雲舒斂住了笑,沉吟不語,用一種鄭重而肅穆的眼神注視着她。雲翎正要催促,不曾想他突然傾過身來,向着她俯身而去。
雲翎來不及反應,便感到眼前霎時大片陰影投下,將無處不在的陽光都隔離開來,旋即一隻手輕快撥開了她額前的劉海,有什麼薄而軟的物體輕柔的覆上了她的額頭。
那溫軟的物體,帶着柔軟而微涼的觸感落在她額上,驚起一片纖羽密錦般的細膩溫存,美好的如同仲夏時分柳梢蔭綠下的一場唯美夢境,有着華涼而迷離的馥郁氣息,微風一過,搖曳起滿院旖旎的芬香,沉醉了整個落日的季節。
這恍恍惚惚中,雲翎愣了愣,陡然回過神來。
——那是他的脣。他在親吻她!
反應過來的雲翎仿如被雷電擊過,頭腦刷的一片空白。
這些年來,她雖與他的親暱動作幾乎是家常便飯,但親吻之類的卻僅限於懵懂的兒時,長大之後便都各自收斂,而像今日這樣如此莊重而深情的吻,更是從未有過。說穿了,就是破天荒頭一回,也難怪她現在不知所措,渾身僵硬,大腦不能思考,該躲避還是該迎合也不曉得,緊張的連手該放在哪都不知道。
她木木吶吶的坐在那,木偶似的一動不動,直到須臾後雲舒的脣離開了她的額,她才仰起頭看他一眼,兩人四目相接,他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那氣息帶着他特有的味道,若有若無的縈繞到她鼻翼間,而後他的臉微微低下來,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鼻尖蹭着她的鼻尖,遠遠看去,兩人額頭相觸,鼻尖相碰,脣與脣之間只差一指多寬的距離便可邂逅。暖暖的陽光從兩人相依的側臉縫隙中穿過,綻出六芒星一般的淡金日輪,兩人身後的地面投下一片姿勢親暱的剪影,繾綣之極。
良久,雲舒才鬆開她,兩人之間緩緩退開了一些距離,雲翎鼻翼間的空氣重新新鮮起來,她深吸了一大口氣,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方纔激烈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
他突然而至的親密之舉,她確實是猝不及防,初初雖不由自主的耳紅心跳,但不可否認,這在她心裡,是已經預想過了的情況,是順其自然,遲早都會水到渠成的事。他愛她,她也愛他,他們都視對方爲唯一,這種感情在親情的基礎上不斷鞏固加深,隨着年歲的沉澱終於化爲醇厚的愛戀,捅破這層親人關係轉化爲最親密的愛侶其實是勢在必行的事。
稍一想通,雲翎便褪去了先前的詫異,她微笑起來,臉頰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羞赧煙霞,但眸光清亮透徹,更多的是坦蕩蕩的歡喜,她看向雲舒,而云舒也深深凝視着她,幽如清潭的眸中清楚的倒影着她小小的臉孔,那面孔底下,藏着的是他的渾然真心,萬千珍愛,脈脈深情。
他看着她,一字一頓地道:“這個吻,是男人對女人的。所以我的心,你明白嗎?”
她笑起來,往日清亮如星子般的眼神此刻盡數化爲溫柔的水波,輕輕淺淺的盪漾着,溢滿歡欣喜悅——她明白,她當然明白,他用親吻這樣直白而熾熱的方式告訴她,她再遲鈍愚笨,再後知後覺,也該懂了。
雲舒見她不答話,道:“怎麼了,你怎麼就只知道笑?”又疑惑地自語:“難道我表達的不夠清楚嗎?讓你產生了其他的想法?”
“好吧,如果你還不夠清楚,那我便講給你聽,”雲舒微微一笑,將她摟進懷裡,道:“小時候我將你當做親妹子,可是越長大便越不一樣,最開始,你是我的親人,是我的姊妹,是我的手足,可隨着那場大火之後,我們一起經歷千里流浪,輾轉過地獄的煎熬痛苦,漸漸的,你成了我相依爲命的伴侶,成了我身體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後,你一年年的長大,眼看着你一年生的比一年動人,我的想法也在逐漸改變,我一面歡喜着,歡喜着我的蓮生是這般美麗迷人的姑娘,另一面又煩惱着,因爲它讓我不可控制的去思考其他的問題,譬如,你遲早會嫁人,會離開我,會跟另一個人度過終身,這是一個正常兄長都理所應當接受的問題,而我,卻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我無法容忍跟任何一個人分享你,我希望你這輩子專屬於我,我不喜歡其他男子對你愛慕的眼光,不喜歡他們對你親暱的觸碰,我甚至對你和顏惜的娃娃親耿耿於懷.....這念頭帶着濃重的佔有慾,如此強烈,我好生煩惱......我不知曉這種複雜的心態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感,但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割捨......”
“直到很久以後,我見到一對殉情而死的愛侶,我爲他們唏噓不已,卻也終於參透我的煩惱根源——呵,原來我對你的感情從未有變,它只是在一系列情感的基礎上,又多加了一層.....對,沒錯,那就是——愛戀。人世間最自私也最強烈也最忠貞的情感,一旦確認,便終身唯一,此心不二。”
“從那以後,你在我心裡又多了一個位置,我不僅將你當做親人,當做妹妹,當做手足,當做伴侶,亦何嘗不是當j□j人?我會因爲你的歡喜而歡喜,因爲你的難過而難過,看你流淚我便憂愁,看你痛苦我會更痛,我的喜樂哭笑全系在你一人身上,我的所有感情也全部給了你一人,親情友情愛情,全是你。”
他將她的手牽起來,貼在他的胸口處,他心臟的跳動清晰而分明,彷彿活躍在她的掌心,他認真注視着她,道:“蓮生,你是我的命,你是我的一切。”
雲舒頓了頓,看向她的眼睛如此堅定:“我愛你。”
他的眼神如堅定不移的巍峨山嶽,他的每句話都如鏗鏘磐石般落到她的心坎上,他將他的心毫無保留的剖析給她,她既感動又驚訝,雙眸睜的大大的,講不出話來。
“所以,我不僅是你的親人,更要做——你的愛人。”雲舒握住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他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眼神卻極灼熱,像是深埋在萬尺地底的滾燙岩漿,沸騰而過她的心,他說:“我要同你十指相扣,一起走過舛駁坎坷的流年,穿過悲涼迷惘的歲月,對抗這荒蕪流離的宿命,不管這一場人生,是酸甜苦辣抑或悲歡離合,我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你身前,替你抵擋這世間所有的風霜雨雪雲霧雷電,分擔這一世全部的哀愁苦痛迷茫孤獨。一直一直,直到老死,死後還要合棺共墳葬在一起,縱然去了黃泉碧落,或天堂地獄,亦絕不分離。”
雲翎目瞪口呆的聽着,心中千轉回腸百感交集,千言萬語,竟不知如何迴應。雲舒撫着她的頭髮,道:“我講這麼多,眼下你可懂了嗎?”
“懂了。”雲翎拼命點頭,再也忍不住,徑直撲入雲舒的懷裡,道:“其實……其實我同你一樣,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這輩子決計不會改變的。很多次,我曾經想跟你坦白我的想法,但因着我中了血咒,時日無多,這些話即便講了也無非徒增傷感而已,我一個人難過就好,我不敢同你講......那天你娶錦若薇,你不知道我多難過,晚上你們洞房花燭的時候,我坐在蓮花池旁邊哭,我覺得自己的心被活生生挖了一個大洞,無數把刀在裡面翻攪凌遲,傷口支離破碎成一片一片的,再不會癒合了……那個晚上,我恨自己,我痛恨自己,我第一次痛恨自己爲什麼是你的妹妹,痛恨自己沒有資格理直氣壯的阻止你的婚姻……”
雲舒心疼的看着她:“那是假的……”
雲翎道:“你說你將我當做你的命,我又何嘗不是把你當做我的命,誰若要傷你,須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倘若,倘若蒼天有眼,我的血咒真的有救,我真的可以活那麼久,那這輩子我死活都會賴着你,你休想再像之前那樣,悄悄去別的的地方呆上兩三年,將我一個人孤零零扔在這裡。你要是哪天膩了我,煩了我,不要我,就先殺了我好了,不然......不然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你想甩開我是決計不能的......”
雲翎的語音越說越緩慢,越說越沉重,末了,居然泛起一絲哭腔,她嗚咽了幾聲,更緊的去抱住雲舒,雲舒也牢牢的擁着她,兩人頭挨頭,像是脖頸相交的天鵝一般,緊緊偎依在一起,就如那些絕望的往昔,他們能依靠的,永遠只有彼此。
這一瞬間,漫長的歲月悠遠的光陰皆無聲定格住,天地萬物全數靜止,統統化爲永恆。
院子側門,紫衣的丫頭捂住了嘴,無聲淚流。潸然落淚的她並沒注意到,後方不遠處,雲霄閣主正與越潮島主正巧經過,以他們何其敏銳的聽力,不消多說,方纔的一番話定然被他們全聽到。
作者有話要說:
啊,好長的表白。雲舒哥哥終於表白了哇,應該說,這一章節是兩人互相表白。。。
這麼多年,不容易啊,愛的太苦了。。。我這個後媽都心酸!
一直覺得世界上最深情的吻,不是脣吻,而是吻額頭。脣吻意味着炙熱的愛戀,故而顏少的那場吻戲,我給的是脣吻。
而吻額,卻包含了更多——最愛,珍重,憐愛,呵護,寵溺,全心全意,至死不渝.....西方有人稱作永恆之吻。所以“雙蓮”的第一場吻戲,雲舒給了雲翎這樣一個鄭重其事的吻,似宣誓一般的吻。
雲舒黨們,不知你們滿意否?
最後,跟各位請假。單位安排的電視臺活動很重要,這幾天彩排之類的事排的滿滿的,要一直忙到十三號結束,故而這幾天沒法子寫文文。所以停更三天,三天後會繼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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