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剛露出一絲希翼的人羣,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臉色瞬間又暗下去。
雲過盡道:“不管怎樣,請先生一試,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絕不放棄!”
“我自當盡心盡力,但能不能救得活,我可不敢保證。”荊安話落,向一旁下人問道:“有老參沒有?越老越好,一定要百年以上,最好是深山出的野山參,我要吊着她一口氣,嘗試一下還能不能救!”
“有有有,前些日子,送來了幾棵好山參!其中有顆差不多三百年的,我這就去拿!”管家慌不迭跑去取人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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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取幾個暖手瓶來,不能讓她的體溫變冷!”
“是!”幾個丫頭領命下去。
“雲閣主,”荊安又轉頭看向雲過盡:“待會我救治的時候,你負責將真氣源源不斷渡給小姐,看能不能試着修復她受損的心脈。”
“好。”
人蔘取來,時間緊急,荊安神醫來不及叫丫頭煎煮,直接用手將人蔘撕成數段,喂進雲翎口中。隨後,他命人點上特殊的香,自己則拈出一把長短不一的銀針,開始施針。
荊安先是取了一根稍粗的三菱針,往雲翎指尖的十宣穴刺去。
針還沒有刺下,小王爺攔了出來:“神醫,你這是幹嘛?你要給她放血嗎?可是她本來就是失血過多,哪能還放血.....”
荊安道:“請小王爺放心,我這可不是胡亂放血,這個穴位的扎針放血可以讓失去意識的人儘快甦醒,我這是在刺激小姐的神智,讓她不要繼續休克,不然再這樣下去,她的脈搏一散,便真的要撒手人寰了。”
小王爺聞言默了默,退了回去。
神醫將針紮上雲翎的手指,然而他紮了幾下,即便在那指尖皮膚上戳出小洞,依舊沒有血流出。荊安的眉頭挑了挑,憂慮道:“怎麼失血成這個樣子,指尖都沒有血可以放!”他說完,用力捏了捏雲翎的指尖,這才勉強滴出一滴血來,他嘆了一口氣:“這樣不行,太耽擱時間!”回頭掃了一眼,見到離自己最近的顏惜,便吩咐道:“顏少主你過來,吶,就像我一樣,用針扎她的十宣穴,然後握着她的十指,用力擠,每個指尖都務必擠出兩滴血來!切記,只能是兩滴,一滴不能多,一滴也不能少!”
顏惜頷首應允,握住了雲翎的手,捏住她的指尖,依次放血。
荊安吩咐完後,一甩手撤下小針,換了一批稍長的銀針。他凝神靜氣,屏住呼吸,將那細芒似的銀針,一根根扎進雲翎周身大穴,最長的一根,足有一寸長,直接從雲翎頭頂正中的百會穴扎進去。
那麼長的針,那麼深的傷口,筆直的貫穿皮肉,換了旁人定然會痛的跳起來,然而牀上的那個人卻半點反應也沒有,仍是一動不動的躺着,仿如一個已經失去靈魂唯餘空洞軀體的布娃娃。
雲過盡坐在牀尾,背脊繃得筆直,憂心忡忡的盯着神醫的手,當那頭頂的長針紮下後,他微微別過了頭,不讓別人發現他眸子裡突然而至的心疼。
小王爺斜靠在榻旁,眼中噙着淚花。
顏惜半蹲在牀榻之下,他已經替雲翎十指的血放完,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瞧着荊安將針緩緩的扎進雲翎頭頂。那針扎入皮肉,傳來細碎的聲響,顏惜的胸腔驀地升起一陣鑽心的疼,彷彿那針不是紮在雲翎的身上,而是紮在自己的心頭。他不自覺的握緊了她的手,似乎這樣便能將她的痛轉移些許給自己。
針下去已有一柱香時間,牀上的人仍沒有任何反應。
荊安神醫緊盯着牀上的人,眉頭深鎖,他沉思了片刻,伸手又號了一次脈,然後果斷追加了十來根針。
一羣人接着忙活了半晌,所有人都急的大汗淋漓。牀榻上的人,依舊如冰冷的瓷娃娃一般,毫無聲息的躺在那裡。
時間又過了片刻,荊安再次號脈,然後查看瞳孔,呼吸,而後他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他慢慢回頭,瞥了滿屋子的人一眼,用低緩的聲音道:“閣主,小姐失血太多,眼下呼吸脈搏心跳,都沒有了.....”
雲過盡僵在那裡:“你的意思是.....她......”
神醫垂下眉,沉痛道:“鄙人不才,無力迴天。”
雲過盡癱軟在牀頭,他盯着荊安神醫,一瞬間像是蒼老了十歲:“你說......我的女兒......死了?”
“是,”神醫長嘆一口氣,道:“閣主,請節哀順變。”
房裡頓時哭作一片。
左廂房內,牀榻上的雲舒猶自昏睡着,因爲救治及時,他已經沒有生命之憂。
他躺在牀上,即便是陷入昏睡也不能安分下來。
他在做噩夢,他陷入了長長的夢靨。
夢裡,他看到無數陰暗的畫面,十幾歲的少女,被惡鬼一樣的男子困住,那男子粗暴的撕碎她的衣服,紅色的衣料支離破碎的飛散在黑色的夜裡,宛若一瓣瓣凋零飛散的紅梅。男子狎褻一笑,將她壓在身下肆意j□j。然而她卻咬着脣,一聲不吭,哪怕鮮血淋漓,仍忍痛全部接受。
夢裡,那男人狎暱的朝她道:“好徒兒,千萬不要忘記我們每月的約定.....你若是忘了,我可就保不準對你的哥哥做出什麼事來呢.....”她在他的身軀下瑟瑟發抖,卻咬脣強裝鎮定:“師父,我不會忘.....”
夢裡,少女蹲在無人的牆角,抱着膝蓋無聲流淚,她一面哭,一面對自己道:“蓮生你不能再哭了,趕快將身上的傷口處理乾淨,不能讓哥哥發現!”
夢裡,那少女慌張的藏起自己染血的裙子,支吾地對他說:“那裙子上的血跡,是......是......是我不小心打死了幾隻老鼠,它們的血濺到我身上的......”
.....
所有的夢都是恍恍惚惚,像隔着氤氳的溼涼霧氣去看遠處的景,赤玄白青紫各種顏色,摻雜着那少女無助的哀哀哭泣,如曇花一般的逐漸閃現一會,又隨着虛幻的霧境散去個乾淨,然而最後的一場夢卻格外清晰。朦朧的霧靄中,那少女被吊在高高的蓮花祭臺上,猩紅的溪流順着高臺蜿蜒而下,染紅整個石階,蒼白的石階像是盛開無邊無際的曼珠沙華,交織成大團悲涼的白與慘烈的紅。瀕死的少女臉上露出一絲安詳,輕輕喊了一聲:“哥.....”臉向旁輕輕一歪,永遠止住了呼吸.....
“蓮生!”牀上的白衣男子霍地睜開眼睛,翻身而起。
右邊廂房,李承序伏在雲翎身上,絕望地嚎哭:“你起來啊,你快起來!你不是不死之身火娃嗎,怎麼會死呢?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你看不出來我們的傷心嗎?......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你就這麼丟下我跟雲舒嗎......”
顏惜仍是保持方纔的姿勢,一動不動,他眼中沒有淚,也沒有其他的表情。他只是怔怔捂着自己的胸膛,彷彿那裡曾經跳動的某處,跟着牀上的人一起,停止了悸動。
牀榻那邊的雲過盡嘴脣顫了顫,想說什麼,卻哽在喉中。隨後,他俯身,輕輕抱起牀上的雲翎,道:“好孩子,爹帶你回家,爹這就帶你回家.....”
然而他還未將雲翎抱起,一道白影已經閃電般從房門瞬間移到牀榻旁,一把搶過了雲過盡手中的雲翎。
所有人都愣在那裡,門旁的顏葵擡起尚在流淚的臉,道:“雲舒公子?”
雲舒擡起頭,將手指貼在脣邊,朝衆人做了噓聲的動作。在諸人的驚愕中,他收緊了臂彎,將懷裡的人擁的牢牢的,彷彿要勒進自身的骨血裡去,他抱着她,輕輕一笑,俯在她耳邊道:“蓮生,你不要怕,我這就帶你走。”
“雲舒,快放下親親,”李承序回過神來,流着淚道:“親親已經走了,你.....你.....”
雲舒恍若未聞,和煦的日光穿過窗櫺,他輕柔地拂去了雲翎鬢旁的一絲亂髮,清癯的臉掛着淡淡的笑,卻又漾着繾綣的深情,像哄孩子一般在雲翎耳畔道:“蓮生,你不是一直想去江南嗎,我這就帶你去,就我們倆,我們蓋一個房子,搭一架鞦韆,養些小雞小鴨,再栽上很多我們都喜歡的蓮花.....你說好不好?”
荊安神醫面有不忍地勸道:“公子,小姐已經去了,你別太過傷心,讓小姐快點回家,入土爲安吧。”
“誰說她死了?!”雲舒橫他一眼,復將目光投在雲翎臉上,他的手指撫着她的臉頰,柔聲道:“我的蓮生怎麼會死,她只是生氣了....她只是生氣了.....”雲舒喃喃呢喃着,突然淌下淚來,他將頭埋到雲翎頸間,道:“蓮生,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你怪我沒用對不對?是,我沒用......我沒能保護好你,那些年你爲我吃了那麼多的苦.....可我竟從來不知.....”他哽咽的講不出話來,淚如雨下,大滴大滴的淚珠滴到雲翎臉上,溼漉漉一片。
“蓮生,你不要害怕,以後我不會犯這樣的錯了,我會時時守着你,片刻也不離.....對,我們去江南,我天天都守着你,任誰都不能再傷害你半分......”雲舒一面說,一面朝門外走去。
一道黑影驀地竄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雲過盡擋在雲舒面前,道:“蓮初,你把翎兒放下,快把她放下.....”
雲舒固執地搖頭:“不,我要帶蓮生去江南.....”
接下來,雲舒緊抱着雲翎不撒手,雲過盡又想將雲翎抱回來,兩人纏做一團,誰也不肯退讓。
僵持不定中,雲霄閣主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她是我的女兒!我是她的父親!我要帶她回家!”
白衣公子安靜下來,他斜睇了一眼雲過盡,忽地譏諷一笑:“你說她是你女兒?你是她的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這一章,有木有忍不住流淚的親啊?
這一章是半夜裡寫的,我一邊寫一邊哭,整個鍵盤全被我哭溼了。
147、第一百四十七話 花子邋遢
白衣公子安靜下來,他斜睇了一眼雲過盡,忽地譏諷一笑:“你說她是你女兒?你是她的父親?”
雲過盡道;“我不是她的父親,還能是她什麼?”
“父親?你也配說是她的父親?”雲舒靜靜瞅着雲過盡,飄飄渺渺笑起來,似是聽見一樁極好笑的事:“你說你是他的父親,那好,我問問你,那些年,她被親生孃親虐待的時候,你這位父親,在哪裡?那些年,她在火海里嘶叫掙扎的時候,你在哪裡?那些年,她在那樣非人的煉獄裡,飽受煎熬的時候,你在哪裡?那些年,那麼多個她痛苦的白天,流淚的黑夜,生不如死的日夜,你又在哪裡?!那麼.....”
“雲舒,別再說了!別再說了.....”小王爺淚流滿面的撲上來,截住雲舒的話頭,不忍他再說下去。一旁精明的管家見勢不好,立刻遣散了院落裡的太醫及下人,自己也跟着悄悄退出去,將院門關上,不讓無關的人靠近。
院內,對話還在繼續。
“我.....”素來從容鎮定的雲霄閣主首次噎住話頭,面有愧色:“我知道我那些年做的不對,我虧欠她的,所以這幾年,我都在盡力彌補啊!”
“你彌補,你拿什麼彌補?那些年,她受過的一切,是你彌補的回的嗎?你曉得那些年,她受過多少罪,吃過多少苦嗎?”他緩緩向雲過盡逼近一步,悽愴一笑,道:“呵.....你不會知道,因爲她不會告訴你,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倔強,要強,隱忍......吃了再多的苦,也不會向旁人吐露半個字,忍着再狠的痛,亦強裝微笑,遭受再非人的苦楚,不過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好,她不告訴你,我來替她說......”雲舒壓抑了許久的痛終於爆發出來:“你知道嗎?她曾因拒絕殺害一個無辜的孩子,被關進地牢餓了六天;她曾因爲不肯妥協,被丟進死人坑裡與無數屍體關在一起一個月;她曾因逃跑,遭長鞭毒打火炭烙體,昏迷兩天兩夜;她曾因任務失手,被對頭吊起來拷打三天四夜,身上大小傷口遍體皆是多不勝數,;她曾因爲被種下血咒,跳進冰窟裡,凍至休克.....她還曾經.....咳咳....”雲舒慘白着臉,過於激動使他不住的咳嗽起來,他擁緊了雲翎,嘴角有血溢出來,而他不管不顧,痛不欲生地嘶吼起來:“她曾經,甚至還受到了巫殘影那樣的凌虐,那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凌辱......”
末尾一句落地,在場的所有人似是被驚雷兜頭劈過,全部愣住。
“你.....你說什麼?”雲過盡目瞪口呆,怔怔道。
“我說那禽獸,那惡魔!他那樣對蓮生......他竟敢那樣對蓮生......蓮生那會才十三歲啊,十三歲......”雲舒仰天悲鳴,宛若杜鵑啼血般淒厲,幾乎要目流血淚。驀地,他哇的吐出一大口血,重重摔了下去。
一朱一碧兩個人同時竄上來,李承序眼明手快的接住雲舒,而顏惜則抱住了雲翎。
李承序扶着雲舒,向院子外大聲喊道:“來人!來人!快送雲公子回房!雲公子又暈過去了,快傳太醫!”
一側的顏惜抱着雲翎,將她重新放回房中牀榻上。
房外,小王爺慌亂指揮着下人同神醫一起搶救雲舒,而云霄閣主則木然站在院落之中,那個貴爲武林劍聖的男人,留給世人的,永遠是堅定的眉宇,筆直的背影,彷彿從來無堅不摧,屹立不倒,然而在這一刻,他微微佝僂着腰背,面容枯槁,彷彿在瞬間憔悴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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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經過搶救,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而另一間房,雲過盡置了一口棺木,準備將女兒的靈柩運回雲霄閣。
院裡一片縞素,渾天渾地都是蒼涼的白,夏末的風一陣陣吹來,長長的白幡在風中肆意招搖,所有的人心情皆沉重如傷,小王爺同顏葵更是哭成了淚人。
衆侍衛擡着靈柩,剛要出院門,門外忽地傳來一陣喧譁,一個渾身襤褸的乞丐老頭飛奔着出現在門口,一羣家丁追趕在後頭:“喂,哪來的臭要飯的,往哪跑呢!站住!站住!!”
那乞丐摟着大酒葫蘆,左躲右閃,一羣家丁居然奈何不了他。
“哎呀,怎麼來了這麼多人,好煩!”乞丐煩躁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浩蕩的家丁,突然腳尖一點,飛上了高牆,他赤着腳叉着腰站在牆頭,居高臨下的對牆下的家丁道:“嘿嘿,你們急什麼?我就進去看一眼!”
乞丐越牆而過,剛巧落在雲翎靈柩旁。
正要扶着靈柩出去的雲過盡目光如隼,喝道:“什麼人?!”
“別緊張,別緊張!”乞丐旁若無人的走上前,道:“貧道就是想過來看看,究竟出了什麼事,爲何貧道辛辛苦苦養的那些蓮花都死了?”
“哪來的叫花子,還不快滾!”管家虎着臉走過來,推搡着那自稱是道士的落魄乞丐,道:“什麼亂七八糟的破花,沒看到我們家出殯嗎?再不滾便將你亂棍打死!”
“呀!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不講理,你們害死了我的花,還不認賬,你們欺負我一個老頭,我不依!我不依!”乞丐不依不饒撒起潑來,倒地滾了兩滾,骨碌碌滾到了棺木底下,衆人正要攔,他猛然一竄,身子已經霍地立起,貼到了棺材左側,他嘿嘿一笑,道:“你們這麼緊張這棺材,我倒要來看看裡放的什麼!”說罷右手一揮,一掌便向棺材蓋拍去。
“住手!”那一剎雲過盡,小王爺,顏惜,管家四人的手同時伸出相攔,未曾想這乞丐揮掌速度快得如同鬼魅,居然沒一個人攔得住,呼的一聲掌風如颶風般落到棺材上,厚重的棺材蓋立馬拍飛出去,那棺材裡,瞬間露出一個蒼白的少女。
那少女靜靜躺在棺材之中,雙手交疊於胸前,安詳恬靜的彷彿如同熟睡了一般。
“哦!”乞丐打量了棺材中的人一眼,摸着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原來是她啊!原來如此,難怪我那些蓮花無緣無故都死了,原來是她要走了.....”
他嘀嘀咕咕的說着,一邊躲着身後人的追擊,一邊又圍着棺材轉了兩圈,說來也怪,一羣人追着他,且各個都是頂尖高手,其中還有個武林劍聖,但就是沒有一個能逮到他。他就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彎腰,一閃身,一格擋,所有襲向他的力量便都似墮入了深不見底的大海,散的一乾二淨。
“你這個瘋乞丐,你給我站住!你到底要幹什麼?”管家帶這一羣家丁追的氣喘吁吁,累的都快趴下。
“我渴了,我要喝酒!”老頭停下腳步,縱身一躍,跳到了院裡的一尊石獅子背上,拍着腰間的大酒葫蘆:“我要喝上等的女兒紅。”
“喝什麼酒!老頭!你竟敢侮辱本王親親的玉體,”李承序捏了捏關節,眼神冷如冰:“我要你給我的親親陪葬!”
“喲喲喲......年輕人,火氣別那麼大啊!”乞丐老頭盤腿坐在石獅上,嘻嘻一笑:“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貧道不過就看了一眼而已,嘖嘖,這麼美貌的小姑娘,不僅年輕輕便死了,還是死於蓮花臺那麼殘酷的地方,渾身血都流乾了,真是慘啊。”
“你!”李承序暴怒,人影一閃,衝向石獅。
而一旁顏惜的臉卻是變了色,道:“這位老先生,你怎麼知道蓮花臺的事?”
“貧道不僅知道她是怎麼死的,”乞丐輕鬆躲過小王爺,道:“貧道還知道,若她死了,這院子裡左廂房的那個年輕人也活不了啦!唉,他們並蒂情深,一個死,另一個定然是不肯獨活的,唉,孽緣啊。”
這回,連雲過盡的臉色都是一震,他停下手,衝李承序道:“小王爺,先住手,此事蹊蹺,我們把話問清楚再說!”
李承序哼了一聲,極不情願的退下身來。
顏惜道:“老先生,你怎麼知道這些事?”
“還算你小子有些禮貌,”老頭在石獅子頭頂上換了個坐姿,翹着二郎腿,道:“我知道的可不止這些,我還知道前些日子,你同巫祖問了什麼卦!”
顏惜一怔。
老頭繼續問:“嘿嘿,那日問卜的你雖然如願而歸,但今日你是否又在想,爲什麼天不遂人願,竟讓你的願望落空?莫非那百卜百靈的巫祖居然失手了?”
顏惜眸光一閃,心底最深的秘密被人一語道破,其中詫異可想而知,他盯住了奇怪老頭,道:“老先生究竟是何人?爲何連我的卦都知曉的一清二楚?”
老頭沒有回答,只是漫不經心一笑,道:“老頭我現在不想多說話,我渴。”
顏惜立馬向管家道:“女兒紅,快給這位老先生拿一壺女兒紅來。”
管家雖然不解,還是依命下去拿酒。
酒送上來,老頭拔出酒塞暢飲了一口後,砸吧砸吧嘴道:“我說那位啊,”說着指了指荊安:“唉,唉,說的就是你啊,方纔你用三菱針刺這丫頭十宣穴放血,再用銀針扎她內關、人中,風府,氣舍,太沖等穴位,方法其實是對的,換做其他人,也許就救回來了,只不過她傷勢太過嚴重,故而失效。”
荊安一震:“你,你怎麼知道我紮了她的這些穴位?”
老頭神秘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又轉向雲過盡道:“喂,我問你,雲大俠,當初你的女兒含蓮出生,那顆蓮子呢,如今還在不在?”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七劇透社:
哈哈,這幾天在寫顏惜的表白戲,此章節即將與各位見面。顏惜黨們,你們家顏少忍着憋着十幾年,終於要把心裡話向雲妹紙傾訴了!
尼瑪,我真是慢熱啊,別人有的文文,見面就親親吻吻甚至一夜風流,而我的,快碼到五十萬字,顏少纔開口表白!!
噢!表打我。。。。
第一百四十八話 救命之策
老頭神秘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又轉向雲過盡道:“喂,我問你,雲大俠,當初你的女兒含蓮出生,那顆蓮子呢,如今還在不在?”
雲過盡愣在哪裡。
老頭撓撓頭,道:“咦,怎麼,我說的不對嗎?那丫頭若不是含蓮而生,怎麼小名叫蓮生?哦,我想起來了,左廂房的那個叫蓮初對不對,一個蓮生,一個蓮初,藕花深處田田葉,葉上初生並蒂蓮嘛,挺有意思!”
“對對對,您說的都對!”雲過盡奔了過來,急道:“老先生,您乃神人也,求您救救我的女兒!”
“可她已經這樣了,叫貧道我如何救?”老頭無奈的攤攤手。
雲過盡再也顧不得更多,躬下身深深作揖:“老先生,求您救救她!您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呀呀呀,你這是做什麼,千萬別這樣!”老頭跳下石獅子,扶起雲過盡,爲難了一陣,道:“你等等,容我想想,容我再想想!”
老頭叨唸着,又仰頭看看天,隨後閉起眼睛神神叨叨的攏起掌心掐指一算,露出錯愕之色,道:“咦,不對啊,她這一世,不該這麼早便結束的呀......”來到棺材旁,圍着棺材轉了幾圈,搭了搭雲翎的脈,臉上露出微微欣喜之色,道:“嗯,還好還好……”
荊安面有不解:“什麼還好?”
老頭道:“她還沒有死透!”
荊安:“……”
老頭道:“我的意思是說,她最後一絲脈象尚在,並沒有真正的死。”
荊安訝異道:“不可能啊,方纔我探了幾遍,確定了小姐已經失去了活人的所有徵兆,至於脈象,我更是完全感覺不到!”
老頭嘿嘿一笑,得意道:“這最後一絲脈象,是人體內最後的一點潛能顯現,因爲太隱蔽,常人是感覺不到的。你起碼得再鍛鍊個五十年,才能摸得出來!當然啦,你已經很不錯啦,別的庸醫再鍛鍊個七八十年未必探的出來!”
雲過盡道:“那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我的女兒還沒死,還有的救?”
老頭連連搖頭,道:“我只是說她暫時沒死,可沒說她還有得救!她傷成這樣,即便現在沒死,過一會就死了也說不定!”
“那怎麼辦?”雲過盡焦急道:“求老先生大發慈悲,救救我的女兒,您要雲某怎樣都行……”
老頭爲了難,摸着酒葫蘆思索了良久後,道:“這樣吧,我告訴你們個法子,至於這個法子能不能救活她,就看她的造化了。”
雲過盡喜出望外,道:“老先生請將,但凡有一絲半點希望,我都要盡力一試。”
“那你們就聽好了,”老頭道:“第一,這丫頭失血太多,你們要想法子給她補點血纔對,人又不是神仙,吹口仙氣便能活,凡人是血肉之軀,若肉身裡連血都沒有,如何支撐?”
雲過盡一愣,道:“先生言之有理,可怎麼補,難道喂血給她?”
老頭擺擺手:“那沒用!你要直接將血送進她的血脈裡去才行!”
這匪夷所思的話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荊安道:“送進她的血脈?怎麼送?血脈那麼細!”
老頭道:“哎呀,這還不好辦,你找一根比血管稍細的鵝毛管子,在送血者的血脈處割開一道小口,將管子插入,再將管子另一端插在這丫頭血脈裡,然後把送血者的手腕稍微擡高,血不就順着管子流進那丫頭的體內了嗎?”
荊安茅塞頓開,一拍腦門道:“此計甚好!荊安受教了!”
一旁顏惜道:“倘若此法真的可以可行,我願意將自身血渡給翎兒。”
“嘿嘿,年輕人,別那麼激動,我知道你在乎那個丫頭,可你不行,”老頭瞥了顏惜一眼,道:“這送血之人只能是這丫頭的至親,只有骨肉相連的至親之血,才能快速融合在一起。”
“骨肉至親?”雲過盡道:“我是她爹,我應該沒問題吧?”
老頭笑了笑,道:“你當然沒問題。不過送血的量也不宜太多,太多了你自己便撐不住,”他晃了晃手中酒葫蘆:“吶,大概裝滿大半一葫蘆的量就夠了。”
“那好,我現在便送血給她!”
老頭道:“莫急莫急,貧道的話還沒講完呢!我剛只講了第一點,現在我來講第二點,這一點尤爲重要,你們一定要聽清楚了!”
幾人鄭重聽着。
老頭道:“這丫頭含蓮而生,此生定是與蓮有化不開的關係,我問你們,蓮花怎樣才能存活下來?”
顏惜答:“水。”
“然也,以水養花,花自然會活,而失去水的花,只會乾枯而死,她生來既與花木有關,你們便得弄些水來滋養她,普通的水不行,得是養蓮花的水才行得通。”老頭頓了頓:“還有一個,她既是蓮花,便又更特殊些。蓮花,佛教之花也,所以單純的養蓮之水恐怕不行,你們得去尋一些與佛相關的蓮花潭水,每隔兩個時辰便將她放進水中浸泡一會,或許還可以救得活她。”
這一番玄乎奇神的話讓雲過盡幾人面面相覷,顏惜第一個反應過來,道:“要找與佛相關的蓮花潭水,若哪個寺廟若是養了蓮花,那裡的水定然能用了?”
“呀!你說的不錯!”老頭一拍酒葫蘆,道:“我想起來了,城南有個佛蓮寺,寺院裡栽下了許多蓮花,那荷花池裡定有水,加上又是佛門淨地,去那裡一定可以取來養花之水!”
“老頭,你的話聽起來很像胡言亂語,但是似乎又有那麼點點道理,所以,本王暫且信你一回,”李承序瞅了老頭一眼,旋即向管家吩咐,“快,快派人去那蓮花寺取幾缸水來,越快越好!”
管家依命下去。
老頭又向雲過盡道:“雲大俠,你女兒出生之時,所含的那顆蓮子在哪裡?”
“在她身上,”雲過盡道:“那東西是生來之物,我不敢隨便丟棄,便將它裝在一個香囊,讓她從小隨身戴着,這麼多年,她從未離身。”
“那就好,你速命人將那蓮子剝皮去芯,加三碗水武火煎熬,待水乾之際,換水,再加六香,即蘇合香、木香、安息香、麝香、沉香、乳香,如此熬半個時辰,放四蟲,即全蠍、殭蠶、九香蟲、蟬蛻,改文火再煎煮一個時辰,直至熬成一碗湯藥,方大功告成,待你們給她送完血後,以紅砂糖送服,喂完之後,立刻將她放入蓮花池水裡浸泡滋養,泡得個一炷香後,擦乾抱起來,放置牀上靜躺。蓮花水兩個時辰泡一次,另外,用百年人蔘,白芍加雞血藤熬成湯,過三個時辰便喂她一碗。如此多管齊下,全力一搏,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荊安在一旁飛快的記着,記完後問:“照先生的吩咐,如此,我們家小姐便可起死回生?”
“我可沒這麼說,這丫頭傷得太重,一隻腳已經踏在了閻王的家門口,這事棘手的很,”老頭道:“我也只能給你們這個法子,作爲亡羊補牢之用,至於她能不能活過來,便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他抱着大葫蘆又喝了口酒,道:“你們按我的法子去做,這兩天好好照看她,若到了後天黎明,太陽升起之前,她還不能醒來,那.....那便沒希望了,便是大羅神仙來都沒用咯!”
一羣人沉默下去,半晌,顏惜道:“好歹還有希望,我相信翎兒一定熬得過去。”
雲過盡點頭,道:“她一向堅強,我也相信她一定會醒來。”
小王爺冷冷瞅着老頭,道:“你這道士,最好沒騙我,不然的話.....”他紅色的眸子裡閃過一陣陰鬱的戾氣,一轉身長袖一擺,衝下人道:“還愣着做什麼,抓藥,熬蓮子湯去!還有,準備好房間,雲閣主要給小姐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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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院廂房大門緊鎖,雲過盡正與荊安在裡面,施展那匪夷所思的送血之術。
門外,顏惜李承序幾人焦急的守候着。
一個多時辰後,滿頭大汗的荊安走了出來,門外的人趕緊圍上去,荊安面容疲勞,但仍掩飾不住臉上的興奮,連連誇讚道:“那老先生當真是奇人,那鵝毛管送血的法子妙極了,閣主的血已經送了許多到小姐血脈裡,眼下閣主有些體力不支,已經在側房休息下了。”
幾人一聽送血順利,這才放下心來來,又有丫鬟端來了熬好的蓮子六香四蟲湯,餵給雲翎喝下。喝完湯藥之後,蓮花池水也送了過來,荊安按照老頭的法子,用細密如髮絲般的網子將那水過濾兩遍,燒沸,再兌上一半純淨深井水,盛入大浴盆,方將雲翎放進去浸泡。
一炷香後,丫鬟們將雲翎抱起擦乾,換上乾淨衣服,放置牀上。
過兩個時辰,再換新鮮的蓮花池水,重新浸泡。
過一個時辰,喝人蔘白芍血藤湯。
.....
如此,一切正按照老道士的法子,謹慎進行着。
作者有話要說:
呃!明天上表白戲。。。Hoho 會有大段顏少的內心剖析。。。敬請期待~看完之後有閒情逸致的,請留爪印,或花花,小七會更有動力哦。
謝各位看官垂憐~~~~~~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