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側的顏惜也挪過一張椅子,與雲舒排在一起,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各有所思的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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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上的雲翎很快在安靜的氛圍中睡過去,窗外雨聲愈發密集,有沁涼的雨滴透過軒窗濺進屋裡,雲翎的牀正対着窗戶,雲舒怕風雨會吹到自家妹子,迅速起身,伸手去關窗戶,不料另一隻手亦同時伸過來,兩隻手齊齊搭上了窗沿。
雲舒扭頭,便見顏惜將手退了回去,做了個優雅而謙讓的姿勢,說:“還是你關吧。”
雲舒頷首,動作輕柔地將窗子合上,生怕將那側熟睡中的少女擾醒。
須臾,窗子那畔的越潮島少主道:“此番多謝雲兄。若不是你鼎力相助,慶親王的事情定不會這麼順利。”
雲舒眸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中,聲音飄渺的似那漫天飄灑的雨絲:“毋須言謝,我只爲蓮生。其他的,皆不值一提。”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沒過多久,小書童躡手躡腳進了門,附在顏惜耳畔耳語了幾句,顏惜沉思片刻後轉身,同雲舒告了個別,又看了雲翎一眼,踏出房間。
這場秋雨真是綿長,自顏惜走後,連連續續下了十來天才停。
天空放晴的那天,久違多日的陽光終於露面,驅散了前些日子秋雨連綿的蕭瑟之感,金燦燦的光輝撒下來,爲整個雲霄閣鍍上了一層粲然的金色光暈。
晌午的時候,一位意外的來客出現在雲霄閣——越潮島主顏致遠。
顏致遠擺脫囹圄之災後,一直掛念着救命恩人云家兄妹。一來便直奔雲翎的棲桐苑,查看了兄妹倆的情況後這才放下心來。這一次雲家兄妹的捨身相救,他感激不盡,本想激動的表達一會,可惜雲翎睡着了,他只能拉着雲舒的手,傾訴他的感恩之心。但還沒說兩句,又被雲霄閣主和荊安神醫請走——因爲雲翎的泡澡時間到了。
雲翎的傷勢在逐漸好轉,之前她每次醒個一時半刻便會睏倦,而今,醒一兩個時辰也不覺得累。這種良好的狀態讓所有人人喜在心上,但依着之前那乞丐老道的囑咐,即便是好很多,這澡起碼也要泡三個月,後期雖可酌情遞減次數,但一天兩次還是得有。於是雲翎現在的泡澡時間便定爲了晌午及傍晚,每逢時辰一到,黛衣紫衣便會準時出現,開始清場,將房內不相干的人都攆走。當然,雲舒不用提醒,他一般都會很自覺的迴避。等到泡完之後,他再進來。
不過今天的泡澡卻同往日有些不一樣,泡完澡後的雲翎正要躺回牀,雲舒便推門進來,直接將她打橫抱走。
雲翎正在疑惑中,雲舒已經將她抱到了院落裡,放到一張早已準備好的軟榻上,道:“這裡太陽好,你在屋裡悶太久了,需要曬曬太陽。”
“哦。”雲翎含糊的應着,迷迷糊糊想起前幾日荊安曾經說過,偶爾曬曬太陽對自己的痊癒有幫助。
“怎麼樣,這軟榻躺的還舒服嗎?”雲舒擯退了下人,將一塊薄毯搭在她腳上,問。
“很舒服。”雲翎點頭,眼神上下打量着雲舒,問:“你的傷怎麼樣?你這些日子盡照顧我,你其實也有傷的啊。”
雲舒道:“好的差不多了。你管好自己就行,莫要操心我。”
雲翎笑了笑,身子軟軟的向後偎了偎,將頭依靠軟榻上。
許是這姿勢過於舒服,她靜默着,眼神毫無焦點呈發呆放空的狀態,雲舒坐到她身旁,問:“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雲翎回過神來,晃了晃右手,道:“我在想,右手再也握不了劍了。”
雲舒沉吟不語,曉得再也瞞她不住,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掌向上微微攤開在雲翎面前:“怎麼會,你的右手在這裡。”
雲翎將目光投向雲舒的手,陽光下,那隻手手指修長如玉,五指指節分明,略顯清瘦,卻有着讓她心安的力量。她心下的凝鬱消散了些,道:“是,你的手就是我的手。你可以幫我做一切我想做的事。”
“你記得就好。”雲舒笑意淡薄卻格外堅定,他輕輕攬過雲翎,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窩上,兩人頭靠頭依在一起曬太陽。
十月下旬的日頭是一年最舒服的時候,溫而不燥,暖熱的恰到好處,曬得人周身暖烘烘的,四肢百骸通體舒暢。在這宜人的陽光中,雲翎懶洋洋窩在雲舒身上,指着天空道:“哥,你看,大雁。”
正值金秋季節,天高氣爽,蔚藍的蒼穹上可見一排排大雁向南展翅飛去,時而縱成一字型,時而交錯排成人字型,向着千里之遙的遠方故土,執着而去。
雲舒順着她的話道:“是啊,大雁,他們要飛向南方。”
雲翎託着腮:“這些大雁們每年不辭辛苦,南來北往千里遷徙,到底南方有什麼好?不就是暖和一點嗎?”
雲舒道:“不曉得,也許在我們看來南方來沒有什麼好,但它畢竟足夠溫暖,這北方的冬天太寒冷,他必須去溫暖的南方再安置一個家,這樣才能保證他跟她的愛侶後代能夠好好存活下去。”
雲翎眼光登時凝注,她出神的望着天際中的候鳥,近乎夢囈的呢喃道:“愛侶?”這詞似有某種魔咒一般,她將它在心裡反覆默唸了幾遍,心底泛過針扎般的疼痛,腦中浮現一張如薔薇花般溫婉嬌美的臉,她看向雲舒,神情酸楚,道:“哥,你在說......錦若薇對嗎?”
雲舒莫名其妙道:“她?關她什麼事?”
雲翎垂下頭,不讓雲舒看到她眸裡的悲慟如許,過了好久,她的聲音自低處悶悶傳來:“可她是你的妻子不是嗎?”
“你傻不傻?”雲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湊在雲翎耳邊,低低耳語幾句。
雲翎大驚失色:“你說什麼?你說你娶她是爲了....爲了.....”
雖然之前便對雲舒突然娶妻的事覺得蹊蹺,但她幾番詢問,他卻始終不曾告訴她答案,她不想逼他,她猜想他一定有難言的苦衷,又或者,在他們分開的那兩年,錦若薇真的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但卻沒想到是一切都是爲了她。
“是啊,只是爲了一日草。”雲舒點點頭,道:“所以只是一場交易而已。初初怕你替我難過,才向你隱瞞,卻沒想到越瞞越亂。”
雲翎如釋重負,口氣卻仍硬梆梆地:“這麼大的事你早該告訴我的,害我着實難過了一場。”
雲舒捏捏她的鼻尖,道:“所以那晚你就不聲不響的走了?你知不知道你大半夜獨自一人下山我有多擔心?”
雲翎癟癟嘴道:“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那晚上顏惜不是也在嗎?”
雲舒清冷的眸光蕩起淺淺的漣漪,他拖長了話音,道:“是啊,你不說我倒忘了,那晚上顏少主也在呢,你們可真是默契啊,三更半夜下山都要約在一起……”
雲翎道:“顏惜是自己人啊,一起走有什麼不可以嗎?”
雲舒默了默,沒答話。
雲翎道:“哥,你怎麼了?你好像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溫煦陽光下,雲舒的臉清雋如玉,長睫低垂眼眸半斂,有複雜的神色在他漆黑的瞳中變幻不休,他說:“只是你如今是大姑娘了,深夜跟其他年輕男子出去,總是有些不妥。”
雲翎嗯了一聲,隨即反駁道:“話是這麼說,可是他是顏惜啊,是我的哥們我的發小,那有什麼不妥,他又不會害我。即便退一萬步講,就算他要害我,也得看看打不打得過我!”
“我.....”雲舒頗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我沒有說他會害你。”
雲翎疑惑地道:“那你在擔心什麼?”
雲舒嘆了一口氣,道:“你把他當做哥們當做好友當做發小,那他呢?他也這麼想嗎”
雲翎答的飛快:“肯定啊,不然呢?”
“蓮生,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當然的那樣……”雲舒搖搖頭,撫了撫雲翎的髮絲:“反正你記好,從今往後,我不許你深更半夜跟其他男子單獨出去,倘若非要出去,只能是跟我一起,知道嗎?”
雲翎撅起嘴,道:“真霸道,連我跟誰出去也要管,那你當年不也老跟風清一起嗎?對了,她一直把你當做月隱,可喜歡的緊呢,哼!”
“我跟風清是……”雲舒無可奈何的看了雲翎一眼,倏然愣住:“你這個表情……可是在吃醋麼?”
“當然!”雲翎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她那麼喜歡你,那兩年你們又總呆在一起,一個風使一個月使,朝夕相對的,她人長的美,身材也好,j□j,這樣的女人迷死人了的。誰知道你會不會對她動過心,我當然要吃醋啊!”
雲舒風輕雲淡的臉漾起笑意,看起來愉快極了,他說:“怎麼會,我連她的樣子都沒有正兒八經的瞧過。”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雲翎嘟囔及幾句,心裡卻已釋懷下來,緩了一緩後,她又換了個話題,道:“哥,那一日草的事,是真的嗎?它真的可以解我的血咒嗎?”
“嗯,荊安神醫說可以,眼下只要我們再找出龍丹跟墨蓮,你脫離苦海便指日可待,”雲舒緩了一緩,又道:“對了,前些天有消息傳來,說是墨蓮的事有了點眉目。另外李承序也知道了這件事,他在發動所有的人脈尋找,相信我們繼續努力,一定能夠將這剩下的兩樣藥材全部找出....”
“真的嗎?”卒不及防的希翼雲翎讓心中霎時騰起無限的歡喜,她呆呆看着雲舒,道:“哥,你說的是真的?一旦藥材找齊,我的血咒便真的有救?”
作者有話要說:
雲舒黨們,明日上蓮初哥哥的表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