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已經快要駛入去二郎廟的路口了,廖遠塵每一根神經都開始繃緊了,唯恐前面的埋伏是針對吳荻龍的。
他忽然從馬車下面鑽了出來,凌空一個翻身,如同大鳥一樣在空中盤桓了一下,然後鑽到了林子裡。
馬車的速度開始變慢了,因爲車伕要給廖遠塵行動的時間,至少在廖遠塵成功之前,他不能先帶着吳荻龍走,以免發生意外。
廖遠塵進了林子,看到裡面埋伏的人正坐在地上聊天,絲毫沒有行動的意思,這才放心的回去了。
可就在他準備鑽入馬車底下的時候,吳荻龍忽然開口道:“廖兄,這一路辛苦,你還是進馬車裡來吧。”
廖遠塵不解:“我並不辛苦,爲什麼要進馬車?”
有一段特殊時間,有很多人想要殺吳荻龍,廖遠塵爲了保護他,甚至三天三夜不睡覺,不休息,也沒有問題,更何況這不過是一個時辰罷了。
“我想讓你給我壯壯膽。”吳荻龍苦笑道:“馬上就要見到徐姑娘了,我有點害怕。”
眨眼功夫,廖遠塵就鑽到了馬車當中道:“是。”
“你這樣讓我很焦灼啊!”吳荻龍慌亂地道:“你能不能安慰我幾句,給我寬寬心?”
“嗯……”廖遠塵想了很久,然後說出了一句話:“徐姑娘一定會嫁給你的。”
吳荻龍堅毅地點了點頭道:“借好友吉言了!”
話說這位徐姑娘是誰?不是他人,正是徐階的女兒,名叫徐瑕,因爲現在朝廷鬥爭太過於激烈,徐階讓自己最脆弱的小女兒離開了京城,到外面避難,而黔東這個地方有些荒僻,更加之其好友歐陽德也在黔東辦事,乾脆讓徐瑕借住在歐陽德家,對外只宣稱這是歐陽家的一位遠親,是故許多人不知徐瑕,只知道一個歐陽瑕。
這歐陽德對徐瑕也極爲好,給她另外租了一件寬敞的宅院,並且請了幾個老媽子和丫鬟來照料他。
這一日恰逢廟會,據說還是吳荻龍所辦,歐陽德領着全家人都來捧場,徐瑕也跟隨着來了。
話說歐陽德比吳荻龍先到一步,於是準備攜帶着家人先去看戲。
把馬車安放好以後,所有人都步行前去,順便看看這廟會的熱鬧。
剛一走出來,徐瑕就看到一旁一輛粉紅粉紅的馬車,不覺笑道:“這是誰家的馬車?好鮮豔啊。”
歐陽德的女兒歐陽凝兒也道:“是啊,我看這主人一定是最喜歡粉色了。”
她們正在說這話,卻被馬辛聽到了,順着聲音看去,準備嚇一嚇她們,讓她們趕快離開,以免露餡。
可是這一觀他直接就呆住了,只見那邊兩個女子,生的都是天姿國色,膚如凝脂,貌若嬋娟,用纖纖玉手捂着櫻瓣一樣的紅脣在偷笑。
馬辛喉頭動了幾下,把頭扭了過去,心中很是窘迫道:“這是誰家的小娘子,如此漂亮,怎麼以前沒有見過?不如多看兩眼,好好記住,說不定日後也能相見。”
打定了主意,他又偷偷向那裡看去,卻發現徐瑕和歐陽凝兒早已離去,他頓覺一陣失落,內心空空的,好像失去了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
隨着時間的推移,廟會上的人更多了,也更加喧鬧,這讓朱離醒了過來,然後他就聽見馬辛猛然轉身的聲音,緊接着就沒有動靜了。
朱離很是奇怪,按照馬辛這大嗓門而言,起碼要大喊幾句啊,怎麼蔫了?
於是朱離好奇的靠近了窗簾,順着風掀起窗簾的時候向外看去,發現有兩個極爲漂亮的姑娘正一邊說話,一邊離去。
他頓時就明白了。
朱離探出頭道:“嘿!”
馬辛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憤怒的看向朱離道:“你這個大騙子,出來做什麼,趕緊回去,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警告你一句。”朱離哀嘆道:“那兩個姑娘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你這廝胡扯什麼!”馬辛被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的揮舞着馬鞭道:“哪裡來的什麼姑娘!你快進去,要讓別人發現有問題,我就用鞭子抽你!”
“好好好。”朱離示弱的進去道:“當我什麼都沒跟你說。”
馬辛繼續蹲在馬車上,百無聊賴,他又想起了那兩個姑娘,實在是太漂亮了!
不過他又想到了朱離的那番話,感覺就好像喉嚨裡卡了一根魚刺,說不出的難受。
他拍了拍門框,見朱離沒有反應,他又拍了幾下。
朱離有些不高興地道:“幹嘛!”
“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句話?”朱離明知故問道:“我剛剛明明說了很多話,多的都有些記不清了。”
“別給我打馬虎眼。”馬辛聽出他又戲弄自己的意思,雖然想發怒,但又有求於人不好發作,只能憋着道:“就是你剛剛說那兩個姑娘是什麼身份?”
“很高貴的身份。”朱離思索了一下道:“無論是首飾衣服還是步態身形都證明她們起碼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家眷。”
“你說這些我也不懂。”馬辛撓了撓頭道:“能不能說的普通一點。”
“你主人也配不上的那一種。”朱離輕描淡寫地道:“你好自爲之吧。”
聽完了朱離的話,馬辛呆了許久,也沒有任何動作,到最後化爲了一聲嘆息。
朱離也是閒得無聊,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忽然間看到兩個人走過,他忽然笑了起來道:“你要想討得美人歡心,其實還有一種辦法。”
“什麼辦法?”馬辛的希望立刻被朱離這一句話說的死灰復燃了道:“快點告訴我。”
朱離笑道:“一個很古老,很俗套,但卻行之有效的法子。”
馬辛不耐煩地道:“快說啊!”
“英雄救美!”朱離意味深長地道:“今天可真是一個好機會啊!”
“英雄救美?”馬辛雖然在一些小說演義上看到過不少類似的情形,但他自己卻從沒有實踐過,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正想到這裡,馬辛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擡頭一看,卻發現朱離就站在車頂上!
那三種手法的點穴再加上堅韌無比的牛皮繩竟然困不住他!
他是怎麼做到的?
不及多想,馬辛已經把馬鞭抽了出去,眼看就要打中朱離的那一刻,朱離猛然躍起,跳到了萬家兄弟乘坐的馬車上,而馬鞭則是打到了車幔,一下子就把車幔打的粉碎,只剩幾塊破爛的布條搖曳在風中。
馬辛大怒道:“我還真以爲你是什麼好人,沒想到是個大騙子,還想偷我家老爺的東西,看打!”說着,手腕輕輕一轉,鞭子又向朱離打去。
這一次毫無例外的,又打中了車子,直接把窗戶打飛了。
而朱離早已先鑽入了車廂裡,那裡面有他的非命。
就在馬辛大步向前走,準備使出第三鞭的時候,朱離已經帶着非命離開了。
腳尖一點馬背,凌空而起,展開雙臂猶如翅膀一般,在空中翻了幾個身便鴻飛冥冥,不知去向了。
“別想跑!”馬辛氣的滿臉通紅,擼起袖子就追了上去,但他哪裡跟得上朱離?只能四處亂轉,希望能看到朱離的身影。
“曾天成,別讓我抓到你,否則我一定讓你死的很慘!”馬辛在擁擠的人羣裡找來找去,什麼都沒有發現,反而讓混亂的人們更加混亂。
“哎!那個誰,你踩我腳了!”
“大哥對不住,我拿錯東西了。”
“兒子,我兒子哪裡去了?”
“喂,當心我的古董花瓶!宋代的啊!”
“孃親,你在哪裡?寶兒害怕,嗚嗚嗚……”
“輕狂啊,你把腳擡起來,我硯臺被你踩住了。”
“哞哞哞……”
真是人聲鼎沸賽沙場,牛吼馬嘶震耳聾啊,那場面別提多熱鬧了。
馬辛踮起腳尖向外看去,只見烏泱泱一片全是後腦勺,忽然,他看見一個人側身對着他,非常的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當那人扭過頭的時候馬辛不由得一聲驚吼:“方奸賊,哪裡逃!”
墨輕狂還有些糊塗道:“仲子,我聽見有人喊你。”
方仲子拾起硯臺擦了擦灰塵,不在意地道:“他喊的是方奸賊,天底下姓方的人多了去了,何止我一個,肯定是在叫別人。咱們還是趕緊去找端木雲鵬吧,我擔心他會惹禍。”
“也好。”墨輕狂四下看了看道:“不知道雲鵬在哪裡。”
正說到這裡,馬辛殺招已至!
“當心!”方仲子推開墨輕狂,二人火速分離,連帶着人羣一起撥開,然後就見馬鞭抽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人羣頓時鴉雀無聲!
方仲子不急不慢地把硯臺收回了包袱,然後扔給了墨輕狂,對着馬辛道:“你是哪裡來的?敢在這裡撒潑!”
“我乃是萬家的人。”馬辛道:“特來此地取你狗命!”
“萬家的人?”方仲子思索了許久道:“我從沒聽說過。”
馬辛還以爲方仲子做了壞事還想替自己開脫,於是用馬鞭指着他的鼻子罵道:“翟義門也不過如此,一羣敢做不敢承認的僞君子!”
“你把話說清楚啊。”方仲子笑了出來道:“我是真的沒有和什麼萬家打過交道,我甚至連一個姓萬的人都不認識。”
馬辛冷哼一聲道:“好,你說不知道什麼萬家,那我就問你,三年前是不是殺過一個姓萬的人!”
“我一年要殺那麼多人,我怎麼記得都有誰。”方仲子很是頭疼道:“或許真的有個萬姓人。”
馬辛向前一跨步質問道:“你這是承認了嗎!”
“你認爲是,那就是吧。”方仲子也懶得解釋,擺開架勢,請戰道:“動手吧!”
“那就拿命來!”
話音一落,不再羅嗦,馬辛上手就欲取方仲子項上人頭!
方仲子擡眼一觀,冷笑道:“好弱的招式!”接着身形一轉,胳膊一橫,直接打到了馬鞭的正中間。
這繩索一類的兵刃,越是末梢,威力越大,而當中一旦被阻攔住,那實力便如同老虎失去了爪牙,再無威風!
說的容易,但要能做到,除了要有過人的膽識,也要眼明手快,只一瞬功夫,馬辛的長鞭瞬間萎靡,要想再次使用,便要運力使出。
可是這需要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方仲子足以來到他身側,一掌打到了他的右肩,馬辛的右臂直接脫臼了,鞭子也落到了地上。
方仲子這一掌運用了他獨特的手法,不會給馬辛造成多大的傷害,但足以讓他痛上幾天了。
馬辛捂着左臂倒退幾步,靠在牆上緩緩坐下,睜着恐懼的眼神看着方仲子,想罵方仲子,但是他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了,豆大的汗珠順着面頰流了下來,寒風一吹,顯得格外冰冷!
而他的心更冷!
冷到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