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沒有絲毫止歇的意思,河水也沒有降下去的願望,朱離等人全部都被衝到了岸上,他們現在無法再走水路,除了河水不穩定的原因之外,還有便是那小船已經被洪水拍成了碎片。
阿牛此時有些神志不清,口中總是喃喃自語道:“龍王發怒了,龍王發怒了……”
朱離摸了摸阿牛的額頭,一臉沉重道:“他發燒了,而且不輕。”
“我們到底昏迷了多久?”孟凡塵甩去身上的蛭蟲和一些枯枝敗葉道:“他不可能一下就感染了這麼嚴重的風寒。”
“不知道。”張逸度擡頭看了看天空,發現那裡依舊陰雲密佈:“不過我想大概有一天時間。”
“還好,我們沒有走散。”朱離道:“這是最值得慶幸的事情。”
“不僅沒有走散,還多了一個。”孟凡塵從一棵樹的後面拉出一個人,這人穿着一身暗紅色的衣服,是個瘦高個,眼窩深陷。
張逸度驚訝道:“這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孟凡塵指了指前面的草地道:“我在那一醒來,擡頭就看到這個人躺在樹下面,看樣子很虛弱。”
張逸度道:“可能也是和我們一樣要去黔東,結果遇到了大風雨,被水推了上來。”
朱離上前給這個人把了一下脈道:“他並無大礙,只是暫時昏厥過去了而已。”
張逸度問道:“那我們要不要帶上他一起走?”
“當然帶着。”朱離道:“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這裡,等他恢復了意識,再由他決定是不是要和我們繼續走下去。”
“可是我們已經需要照顧一個病人了。”張逸度看了看阿牛皺眉道:“再帶一個人未免累贅,恐怕我們都走不出這峽谷了。”
“即使不救他你就能走出去了?”孟凡塵四下裡眺望道:“你分得清東西南北嗎?”
“這……”張逸度一時語塞,不再說什麼了。
“這峽谷是東西走向的,河水向着東邊流去,我們只要觀察一下河水走勢就能大致確定方向。”朱離向下看去,發現河水向前面流去道:“我後面就是西邊,咱們趕緊行路吧。”
孟凡塵背起那個不知名的人,張逸度照顧着阿牛跟着朱離向西面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孟凡塵忽然覺得背後那人動了一下,他招呼衆人道:“都先停下,這人好像醒了。”
孟凡塵將那人放了下來,衆人聚在一起,看着他。
只見他眼皮抖動了幾下,醒了過來,他見到這麼多人圍着他看,頓時一驚,警惕地道:“你們是誰?”
孟凡塵一一做了介紹:“我叫孟凡塵,這位是曾天成,這位是張逸度,而這個神志不清的人是我們僱的船伕,名叫阿牛。你剛剛被洪水衝上了岸,是我救了你。”
“多謝英雄相救,在下汪雨感激不盡。”汪雨起身道:“只不過幾位爲何要走此處,莫非是要去鳳凰城嗎?”
“不是。”張逸度道:“我們要去黔東,我丟了一樣東西,需要到那裡去尋找。”
“好巧。”汪雨笑道:“等去過了鳳凰城,我也要去黔東,不如一路同行?”
“我們並不準備在鳳凰城停駐……”張逸度剛說到這裡,孟凡塵接話道:“還是去一下吧,天成的傷還有阿牛的病都需要大夫來看。”
張逸度思索再三,覺得去看個病不影響論劍大會,於是答應了。
“我知道去鳳凰城的捷徑。”汪雨道:“諸位請隨我來。”
衆人並沒有對他起疑心,跟着他走了。
可實際上他選的那條路到處都是泥濘的沼澤,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其中,再也出不來了。
而他心中也是暗想:“我要做的事不能橫生枝節,這些人還是下地獄吧!”
可是走到半路,孟凡塵忽然問朱離道:“我聽說鳳凰城非常繁榮,周圍許多部族和門派都在那裡貿易,這其中會不會有翟義門?”
“也許吧。”朱離猜測道:“翟義門離鳳凰城也不是太遠,想必互有走動。”
“你們竟然知道翟義門?”汪雨略顯詫異道。
“很奇怪嗎?”朱離對於他發出這種表情,有些疑惑:“翟義門雖然有些落敗,但也不是默默無聞。”
“也是。”汪雨一笑,掩飾自己的情緒道:“不過你們找翟義門有什麼事?”
“我懷疑就是翟義門偷走了我的金盤!”張逸度恨恨道:“我此番前去黔東,就是爲了討個說法!”
“哦!”汪雨停了下來,一拱手道:“不瞞各位,我此次去鳳凰城,也是和翟義門有關!”
話說翟義門自從定居於黔東之後,就蠻橫至極,把周邊大大小小數十個門派都打壓下來,要麼聽從翟義門門主週一椿的話,要麼被滅,許多門派紛紛不服,聯合起來,創辦了抗翟盟,專門對付翟義門,可是翟義門着實厲害,這些門派加在一起都不是他們的對手,於是抗翟盟盟主竇震派遣汪雨去鳳凰城找援手。
“既然你是要從黔東去鳳凰城。”朱離提出了疑問道:“那爲何又要走這條水路,這不是南轅北轍嗎?”
“列位有所不知。”汪雨嘆道:“這鳳凰城家大業大的,我們這些小門小派難以見到,唯有獻寶之時才能得見城主秦東武,我先前便去太山尋找一種名叫‘左眄’的仙草,這才得以見到城主之面。可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風雨,幸好仙草未失,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去向盟主交代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儘快趕路。”說着,張逸度迫不及待的向前跨了一步。
“等一下。”汪雨覺得這幾個人還有利用的價值,不能就這麼死去,於是改換路線道:“我剛剛想起來,這條路一下雨就變得極爲泥濘,何況又是這種暴雨,說不定前面積水已然爲河,我們還是走別的路吧。”
張逸度沒有多想,直接道:“那好吧,汪兄,請帶路。”
衆人跟着汪雨走了另一條路,這一次不再有問題。
雨漸漸有所收斂,而他們也走出了峽谷,到了鳳凰城內,在一間客棧歇腳,請來了大夫,給朱離和阿牛看了病症,拿了一些藥,第二天就好了許多,而汪雨則是去鳳凰城去送拜帖了。
阿牛清醒之後就說自己這病和那大風雨都是龍神發怒,搞出來的。
孟凡塵笑道:“這點你可以放心,那條龍已經死了,就算髮怒,也不過是這一時片刻罷了,再也成不了氣候。”
阿牛心有餘悸道:“不行,我要回去,好好祭拜一下龍神!”
“那就等雨停了之後再說吧。”朱離看了看外面的情形道:“估計明天就好了。”
這時汪雨走了進來,一臉的高興,張逸度道:“看來這鳳凰城城主是準備見你了。”
“是的。”汪雨興奮地道:“明天下午,城主讓我去聚遠亭等候他。”
“那真是恭喜了。”孟凡塵道:“你可以帶人和翟義門對抗了。”
汪雨問道:“你們不隨我一同前往嗎?”
張逸度婉拒道:“我們要去黔東,恐怕不能陪汪兄了。”
“可你們不也是要去找翟義門嗎?”汪雨道:“到時我們一起去,想必翟義門也會老老實實把搶奪的東西拱手相送,不然我們就一起滅了他們!”
朱離和孟凡塵相視一眼,二人都從各自眼中看出了問題,可是沒有說什麼。
但是求金盤心切的張逸度答應了下來道:“好,到時我們一起去找鳳凰城城主!天成、凡塵,你們也一起吧。”
孟凡塵沒有接話,朱離卻答應了下來道:“好啊,我也想親眼看一看,這鳳凰城城主是多麼的威風!”
衆人好好休息了一晚,到得次日,阿牛先走一步,去了回家的路。而汪雨和張逸度等人收拾了一番,去了聚遠亭。
這聚遠亭立在沱江的一個支流,這個支流被百姓擴大,形成了一個湖,湖中多是芰荷,不過早已枯敗。但在這雨後初霽,晴空萬里之下極目遠眺,卻別有一番風味。
上面還建有木橋,連通四方,而聚遠亭就在木橋的中間之處。
衆人到了亭中,發現早有下人在此,還預備好了酒菜,就等汪雨他們來。
衆人坐定,汪雨顯得有些焦急,不過秦東武沒讓他們等太久,很快就來了道:“老夫公務纏身,來遲一步,還請見諒。”
“無妨。”汪雨起身笑迎道:“城主日理萬機,有所耽擱也是很正常的,不過城主要多多保重身體,不知那左眄可有效用?”
“說到這裡,老夫要多謝盟主好意了。”秦東武撫須笑道:“自服用了左眄之後,老夫的身體便好了許多。”
“那就好。”汪雨好像鬆了口氣道:“只要城主身體安康,我也就放心了。”
秦東武坐下,看向朱離等人道:“這幾位是?”
等朱離等人一一起身介紹了下自己,汪雨道:“這幾位都是來對付翟義門的豪傑。”
“不錯。”張逸度道:“這翟義門還盜取了我琳琅閣送去金陵,舉辦論劍大會的寶物!”
“不太可能吧。”秦東武猶疑道:“這翟義門可是非常久遠的一個門派,一向都是君子,還從來沒有盜取過別人的東西,這一次怕是誤會。”
“即使此事是意外,但他們仗着勢大,欺凌其他比較弱小的門派卻是事實。”汪雨氣憤不平地道:“還要強迫其他的門派歸順他們,這真是欺人太甚!”
“汪少俠先不要動怒。”秦東武舉杯笑道:“請先慢慢說來,這樣我纔好斟酌啊。”
汪雨不說話,而是從袖子裡取出一塊布,跪在地上,呈給秦東武道:“請求城主爲我們做主!”
而在那布上,赫然用鮮血寫下了諸多人的姓名!
秦東武很是詫異,沒想到此次事情如此之大,不由得嚴肅幾分,把血書拿在手裡,仔細看了一遍沉吟道:“照此看來,翟義門是將黔東大部分門派都收納了。”
“不錯。”汪雨緊握雙拳,憤怒到渾身顫抖:“現如今翟義門一家做大,肆意妄爲,簡直是罪惡滔天!”
“說到底,也不過是你一家之言。”秦東武有些爲難,因爲他打心裡不相信翟義門會做出殘害別人的事情,可這封血書又擺在面前,這些人有一部分秦東武也認得,他們也不是惡人,更不會做出這等誣賴翟義門的事情,是以秦東武仍在不決當中道:“至於翟義門,我想再仔細調查一番,再做定奪。”
“時不我待啊!”汪雨眯眼,似乎是提醒道:“或許等城主調查的時候,翟義門再有動作,一旦讓週一椿把盟主打敗,那翟義門很有可能成爲下一個鳳凰城!”
“哦?”秦東武的表情終於有了一些動搖。
是啊,他秦東武可以收復這裡的部落成爲鳳凰王,那別人也可以收復其他地方的部落成爲其他地方的王,但那時兩者就一定會產生矛盾,更何況鳳凰城離黔東又是那麼的近……
一山容不得二虎,勢弱的遲早會被吞併,而秦如柏武功較差,很顯然日後鳳凰城將是勢弱的那一方。
所以就在現在翟義門不如鳳凰城的時候,鳳凰城滅了翟義門,這不是一件防範於未然的事嗎?
只不過還有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