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現赤金以前,人們就學會了用陶盂、陶鼎等陶製器皿煮制熟食,但只能把粟米或稻米熬成粥,卻燜不了乾飯。因爲很容易燒糊,致使器皿炸裂。赤金鼎的發明給人類帶來了福音,吃了香噴噴的幹米飯,人們體質大增。因此,各氏族的大家庭都渴望得到一隻金鼎。小顓頊對金鼎更是情有獨鍾,他不僅愛吃燜乾飯,還經常讓人帶他去看鑄鼎。昆吾伯對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傢伙極是寵愛,還親手給他製作了一隻精緻的玩具鼎,令他愛不釋手。
一天,小顓頊忽然拒絕進食。他雖然聰明,卻很少說話,最多也只能吐兩個字。淖子問他要什麼,他只是舉起手中的玩具鼎,說:“大。”把他抱到家中燒飯的金鼎跟前,他還是搖頭,說:“大。”人們奇怪,前呼後擁地帶顓頊來到鑄鼎基地,那裡有一隻最大的鼎,是給鑄金工人做飯用的。他張開雙臂,繞金鼎一週,依然搖搖頭。衆人面面相覷。
伯夷父說:“此兒上應天象,常有怪異之舉,我們凡人難斷其意,不若請教神巫。”蚩尤推薦巫彭。於是由少昊鷙駕鷹飛往九黎,把巫彭請來。巫彭知道顓頊是白虎星君下凡,他在天上曾向衆神許願,下界後要把整頭大豬煮熟了做犧牲,祭祀上天,請他們享用,以求得到支持。但巫彭不敢泄露天機,只是對大家說:“顓頊命繫於天。須用一整隻煮熟的豬祭祀上天,乞求天神賜福,方可令他進食。”顓頊一聽,立刻拍掌叫好,並迫不及待地去抓飯盂。看他那猴急的樣子,大家都笑了。
昆吾伯默不作聲地離開了,誰也沒有去打擾他。夜深人靜時,九淖祭壇所在的山丘上,忽然煙火通明,人聲鼎沸。原來昆吾伯已把他的冶鑄人馬搬上了山丘,佈下八卦爐羣陣。每座冶金爐,都與流金溝漕相聯,通向爐羣中央的鑄模。整個爐陣宛然一張巨型八角蜘蛛網。
當人們從夢中驚醒、蜂踊而來時,看到的是一幅熱火朝天的場面。後代詩仙李太白道出了冶銅時的景象:爐火照天地,紅星亂紫煙;清朗明月夜,歌曲動寒川。
東方欲白,繁星漸隱。昆吾伯跪坐祭壇,吹起長簫燧韻。此時,大地萬籟無聲。只有攝人魂魄的簫音,在嗶嗶剝剝火苗聲的伴奏下,直上雲天,隨風飄蕩。一曲過後,只見一隻火球從天際飛來,流星般地劃破夜空,一頭撞入八卦爐羣陣。人們定睛觀看,原來是一隻碩大的火蜘蛛。火蜘蛛渾身似碳,口噴神火,踏着簫聲節奏,在爐羣陣中舞蹈;它經過哪裡,那裡的煉爐便將液體赤金傾入流金漕,導入鑄型。
火蜘蛛從八卦乾位入陣,繞行一週,流金均勻地將型腔注滿。此時,簫聲忽然激昂高亢,聲韻悲壯,火蜘蛛一躍而起,落在剛澆鑄的金鼎上,晶瑩剔透的軀體漸漸融化,最後,一屢青煙隨着悠遠的簫聲直上雲
端。
昆吾伯大汗淋漓,癱在當地。人們擁上去把他攙起,他恭恭敬敬地倒身向金鼎叩了一個響頭,自言自語地說:“天下第一鼎,空前絕後。”
話說當年伏羲和女媧兄妹成婚,繁衍人類,他們的兵器規和矩也合成石卵,孕育蟒腹,產生蚩尤和天弩。兄妹二人無法再去尋找羲和與常羲並回收太陽車,於是便定居人間,生兒育女,自稱太昊氏。太昊氏以採集、漁獵爲生,自西向東一路遷徙,發明弓矢、網罟;演八卦,制河圖,修洛書,留下處處勝蹟和千古之迷後,便相繼分頭歸隱山林。太昊氏的後裔代代爲王,他們是:大庭氏、柏皇氏、中央氏、慄陸氏、驪連氏、赫胥氏、尊盧氏…等等,共歷一十五代。當時,各部族歸附在伏羲氏旗幟下,形成以龍爲圖騰的部落聯盟,並在宛丘建立起強大的太昊國。後來,農耕逐漸代替漁獵、採集成爲人們的主要衣食來源,太昊氏的共主地位也被炎帝所取代,然而,作爲先聖伏羲女媧的嫡系族落,太昊氏依然受到人民的尊敬。
太昊國王子名叫句芒。(1)因老王酷愛推演祖傳八卦,長期隱居,不問國事,句芒成了實際上的國王。他有個胞妹叫句容,曾隨神仙學藝。由於她出身高貴,才貌雙全,處處高人一等,佳婿難求,尚待字閨中。江南有個吳國,國王便是那個與神農之子伯陵爭奪美女緣婦的吳權。吳權要給乾兒子阿殳娶媳,但當地姑娘依然不肯走出母系大家庭;特別是名門望族,更是如此。阿殳不同意用搶婚方式建立父系氏族,吳權只好走出國門,慕名到太昊國爲阿殳求婚。
句芒打聽到,阿殳原來是炎帝神農氏的嫡孫,與自家門當戶對;且吳地乃魚米之鄉,國富民殷,便與妹子商議,同意阿殳前來試婚。吳權大爲高興,親自把阿殳送到宛丘。句容與阿殳一見鍾情,雙雙墮入情網,試婚期還沒有結束,句容就答應隨阿殳赴吳完婚。
句芒帶領親信武士護送妹妹南下吳國。他乘坐一對雌雄飛龍,在送親隊伍上空飛行。這對龍是馴獸師豢龍氏飄叔安贈送的,雖無呼風喚雨之能,倒也可駕霧騰雲,遨遊雲漢,還可射出雨箭禦敵。飄叔安是蓄龍世家,他的一個後裔養龍有功,被舜帝賜姓爲董,人謂董父,因此豢龍氏也稱董氏。這是後話。
不止一日,句龍一行來到吳國都城外的震澤水畔。此時,吳權帶領迎親隊伍趕來,彩旗飄飄,鼓樂喧天,人們競相圍觀,一睹這個敢於外嫁他鄉的太昊女子風采。吳權很是自豪,指着仙女一樣的句容對姑娘們說:“這就是當代新女性,是爾等楷模;姑娘們,快走出家門,建立屬於自己的小家庭吧!”看來,他煞費苦心,不止是爲娶一個兒媳婦,還爲國人樹了個樣板。
正當人們喜氣洋洋迎新娘時,忽然從水中鑽出一
個怪物,人頭龍身,鳥喙蛇尾,高聲斷喝:“閒人散開,請國王吳權說話!”
“水怪來了,快跑哇!”衆人呼啦啦跑開,只剩下句芒一行和吳權及其武士,手摯兵器,嚴陣以待。只聽那水怪說:“我是震澤雷神,欲娶句容公主做鎮宅夫人。若好事辦成,咱們都是親戚,我保你兩國年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如若…”
不等它說完,吳權便哈哈大笑,迎上幾步說:“你是何處惡獸,敢向你吳爺進行訛詐。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也該先問一問我的吳刀!”那怪自恃神通廣大,自稱雷神,其實尚未列入仙班,被衆神呼作雷獸。對此,它一直耿耿於懷。今天吳權觸到它的痛處,不覺勃然大怒,將身一縱,伸出利爪抓向吳權的天靈蓋。吳權錯開一步,揮刀直削龍尾,只聽“當”地一聲響,兩位都吃了一驚,感覺到對方的堅甲利器都是非尋常之物,於是放下輕敵之心,戰在一起。
吳權雖然英勇,怎敵雷獸神力?一個時辰下來,已是氣喘吁吁,汗流浹背。阿殳和句芒見吳權漸處下風,一擁而上,圍住雷獸撕殺。阿殳用的也是一把吳刀,亮光閃閃,雷獸忌憚它的鋒利,小心避其鋒銳。句芒手拈一杆酋矛,乃祖傳神兵,點到之處,玉石碎裂。雷獸鱗甲雖堅,怎禁得起它雨點般的擊刺?雷獸邊戰邊撤,退到水邊;三人不依不饒,步步進*。雷獸忽然發出一聲尖利的口哨,只見水面突起一排惡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岸上壓來,將四人淹沒。
吳權父子和句龍還在浪滔中掙扎,雷獸早已借水勢潛到句容近前,說:“公主,本神無禮了,隨我去吧!”將龍爪抓去。不想那公主也是會武功的,兩柄柳葉刀齊刷刷地削來。雷獸不閃不避,任憑鱗甲上噼噼啪啪地冒着火花,抓住句容的臂膊就要騰空。
一條火龍從句容身後突然飛出,直撞過來。雷獸大吃一驚,拋下句容,急忙招架。此時,浪頭退回,吳權三人踉蹌爬起,趕來助戰。
雷獸見勢不妙,當即起在空中,火龍隨後趕去;句龍也跳上飛龍,騰空而起。此時,雷獸向西南方向招招手,立即吹來一股強風,它張開大口,將風吸入,其腹立時鼓脹十圍,像個大氣球。人們正不知它要幹什麼,只見那怪回過頭來,弓身收腹,一連串的霹靂便從他的口中噴出,只震得天搖地動,鬼哭狼嚎。當霹靂聲停止後,大地萬籟無聲,猶如窒息了一般。送親和迎親的人馬,全都匍匐在地,不知是死是活。那條張牙舞爪的火龍已不知去向。句龍和他的飛龍,象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飄飄墜地。雷獸落下雲頭,抱起句容揚長而去,消失在煙雲浩淼的波濤中。
注(1)《山海經•海外東經》:“東方句芒,鳥身人面,乘兩龍。“《呂氏春秋•孟春》:“其帝太昊,其神句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