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安慰他說:“你羿射落九日,功德無量,天上人間,誰不敬仰?再不要自慚形穢了。…好了,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我給你們出個主意,先把眼前這個難纏的對手收拾了再說吧!”
麻姑說,大風肚子裡有個拳頭大的球形體,叫風珠。風珠是大風全身精氣的集結,堅硬而光滑,平時就停留在肚臍後面。當他發功時,精而化氣,氣而化神,於是風珠連同他的軀體都化作一團龍捲風,柔軟而剛烈,任何堅利的兵器都無法使他受到傷害。因此,只有在他停止發功、風珠歸位時,用利器擊碎風珠,才能使大風喪失能力。大風有一個不爲他人所知的秘密,就是在每天的辰時三刻,他的後背都會突發奇癢,此時必然停止發功,風珠歸於肚臍處。“大風是故人的弟子,我不能直接出手相助,只能給你們提供這些信息了。能不能收服他,就看你們君臣的本事和造化了。”臨走,麻姑又說,“羿,你可不要爽約啊,我還給你留着一罈陳年靈芝酒呢!”
麻姑說完,催動金鹿飄然而去。
帝堯派人給大風送去應戰書,約定來日辰時沙灘比武。大風自恃奇技在身,欣然赴約。由於從來沒有遭遇過因背癢而誤事的先例,大風根本沒有想到後來發生的慘禍。
按照約定的規則,帝堯、羿和羲仲輪番向大風進行射擊;大風則化作龍捲風,就地旋轉。幾輪下來,大風毫無損傷,於是龍捲風裡傳來哈哈大笑:“好好好,再過一刻鐘,五十二城就歸我大風了,在這最後的一刻鐘裡,你們三人可以一起射擊,發泄發泄情緒。哈哈…”
大風的狂笑戛然而止。原來突然感到奇癢鑽心,隨即停止發功,恢復人形,拿出一柄用龜殼製作的不求人,沒命的撓起來。
一支羽箭迎面飛來,穿透大風的肚臍,頂在那顆風珠上。
大風大驚失色,連背上的癢也忘記了。
不過還好,那支箭並沒有刺破風珠,因爲風珠太硬了。讓大風不解的是,風珠又光又滑,來箭本應該滑過風珠而穿透自己的肚腸;如果是那樣,大風倒一點也不擔心。但事實是,那支奇怪的箭卻死死地釘住風珠不放,像螞蝗吸血一般!
原來,這支令大風頭疼的羽箭,是唐堯的獨門法寶游龍箭,它會死盯住自己的目標不放;只是因爲速度不夠快,才無法刺進風珠。而且,這支承擔着重大使命的鵰翎箭也大有來歷,它就是獫狁王的那支龍齒箭,堅利無比,當年唐堯曾被它遠距離射傷。後來,唐堯一直把它當作奇貨珍藏在箭囊裡,不肯輕易動用,今才抽出來派上用場。
大風正在慶幸肚子裡的風珠無恙,兩手握住箭桿,準備重新發起功來;不料,一支箭破風而至,來勢凌厲至極,端端地頂在前一支箭的尾端。大風渾身一震,兩手發麻,頓感痛徹骨髓。
不好,風珠受傷!一念之間,又有兩支箭接連飛來,故伎重演,把龍齒箭硬生生地敲進風
珠!
“嗚呀呀!”大風發出一聲駭人的嚎叫,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後三支爲龍齒箭加力的羽箭,其實是繫着素繒、能夠重複射出的一支箭,當然是羿的傑作。當帝堯射出龍齒箭後,羿立即咬斷箭頭的尖刃部分,把它作爲龍齒箭的助推器大力射出。君臣合力,才一舉擊破風珠。
帝堯君臣三人撲向大風。忽然,平地狂風暴起,沙灘被整個掀起,如一堵牆似的迎面壓來。少時,狂風驟停,漫天沙粒落雨般的矇頭蓋臉撒將下來。帝堯和羲仲跌落馬下。羿左手牽着帝堯的白馬,右手牽着羲仲的青驄馬,巍然屹立,黃沙埋沒了他的腳踝。
大風不見了,只留下一支血跡斑斑的龍齒箭。
“羿聽着,”空中傳來呼喚。羿擡頭望去,見風神立在一片祥雲之上,掌中託着一隻光燦燦的明珠。只聽她說道,“大風已經風化消失,你可以去收復青丘了。不過我的這顆風珠被你們君臣聯袂擊傷,受到驚嚇,將落下狂暴後遺症,連我也無法約束。從今以後,它會報復性的颳起風暴,襲擊沿海,到時可不要怪罪我風姨。”風姨說罷,揚長而去。
帝堯班師回朝,任命羲仲爲東方諸侯之長,代天子監管東夷各路諸侯。羿被封爲王,在東夷地面上一個叫做鉏的地方建立封國。因此,在古籍中羿有時也被稱作夷羿。
羲仲請來治水世家共工氏,指導沿海諸族修建海堤和城郭,嚴防風暴和海潮的侵襲。東夷地面安定下來,農牧漁業都得到良好地發展,以製陶業爲代表的百工業也興旺發達起來。
羿要去姑于山麻姑處赴約。帝堯請最好的匠人打造了兩隻龍鳳金盃,讓羿帶上獻給麻姑,以感謝她的幫助。姑于山矗立在汪洋大海中,山上滿是奇花異木,飛禽走獸。蛇在這裡佔有統治地位,而人類卻只有麻姑一個。麻姑的家安在懸崖絕壁上的一個巖洞裡。洞口有一塊天然陽臺,在這裡可以朝觀旭日出浴,暮聽潮汐吟唱。好一個神仙去處!
羿的到來,讓麻姑心裡感到從來沒有過的快樂。不過,一向豁達潑辣的她,今天倒顯得有點嬌羞;畢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單獨與一個男人約會,而且這個男人還是自己崇拜已久的偶像。
麻姑說:“你來了!”
羿說:“我來了。”
麻姑打過招呼,再也想不起來說什麼,平時隨機應變的本領都不知丟到哪裡去了。她扭身跑進洞裡,不一會抱來一罈酒,麻利地揭開泥封。酒香四溢。羿不由得咽口唾液。
“你看我毛手毛腳地忘了拿酒樽。你先坐,我去取了就來。”麻姑說着轉身要走,被羿攔住。
“我帶來了。是帝堯送你的。”
羿把金盃放在石桌上,金光燦爛。
麻姑喜形於色,把兩隻金盃攔到面前,仔細察看,輕輕地撫摩,愛不釋手。
“你喜歡黃金製品?”羿問,隨後注滿兩杯酒。
“不
,我只是喜歡上面的圖案。”麻姑羞紅了臉小聲說,“你用這隻龍杯,我用鳳杯,…咱倆先碰一杯吧!”
兩人碰杯,麻姑一飲而進。
“好!”羿看着她喝乾,然後仰起脖子咕嚕咕嚕一氣灌進肚裡。“好酒!好酒!窖藏多年了吧?”
“這壇酒是隔世陳酒,無法用年頭計算;我也不記得經歷過多少個春秋了。”麻姑說。
“人們都說你年齡大,但怎麼看都像是個十七、八的黃花閨女,能告訴我你的實際年齡嗎?我不會透露給別人的。”羿說。
麻姑笑笑說:“自我出世以來,已見東海三次變爲桑田。這話我對別人說過多次,可是大家不信;今天我再說一遍,信不信由你。”
“我信,我信。”羿連忙說,“看來你是個地道的資深美女了。在我所認識的女仙中,沒有聽說比你更高壽的,也沒有哪個看上去比你顯得更青春。”
“是嗎?”麻姑嫣然一笑,面如桃花,“和常羲比怎麼樣?”
“她不是常羲,叫嫦娥。”羿說,“嫦娥和你一樣年輕美麗。不過她不是神仙,終究會老、會死的。我也會和她一塊兒老死人間的。”說到這裡,羿不覺黯然神傷。
“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麻姑給他的金盃注滿酒,深情地說,“這罈陳年老酒是用一株千年靈芝釀造的,有使人起死回生、返老還童的功效,你多喝點吧!”
羿感激地望着麻姑,端起杯來一飲而進。
酒喝多了說話多,話說多了喝酒多。兩人的情緒漸入佳境。麻姑再沒有了剛纔的羞澀,心想,和自己心儀的男人一塊喝酒聊天真是一件快事,可惜這樣的機會太少了。羿感到遇上了紅粉知己,天上地下、過往今來都能談得攏。他醉眼迷離地盯着麻姑荷花初綻般的臉,好奇地問:“能否告訴我,你用的是什麼駐顏術,能長久地留住青春?”
“這可是個天大的秘密,你可不能透露給別人。”麻姑一臉正經地說。
“連嫦娥也不能告訴嗎?”羿認真地問。
“嫦娥嘛,按說也不應該,因爲這是我的專利。”麻姑做了鬼臉說,“不過我也沒法限制你。”
“快說吧,我答應你,連嫦娥也不告訴。”羿作出承諾。
“睡覺。”
“睡覺?”
“對,睡覺是留駐青春最有效的法門。”麻姑說,“比如說,我們現在喝完酒昏昏睡去,一覺醒來,說不定就會發現東海乾涸,海底揚沙,可以種麻植桑了;而我倆還保留着原來這個樣子。…你願不願意跟我試一試?”
“這,…下次再說吧!”羿還牽掛着嫦娥,把麻姑的盛情推辭掉了。
說到下凡後的經歷,羿把天狗的話和自己打算上天面見天帝的想法,一股腦倒給了麻姑。
麻姑沉吟良久,說:“你活的太累了,能不能換個活法?”
“怎麼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