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妃一臉的迷茫，說：“那我又該如何是好啊？”
“堅守個人的意願，靜候命運的安排，也只能這樣了。”玉女說，“我在這裡的行蹤已經暴露，老莊子不靜，需要換個地方。南方有一座洞庭山，漂浮在水上，我在山底下新建了一所住宅，這兩天就遷過去。這匹石馬給你留下，你可以騎着它去視察洛水，即使遇到河伯也可以躲進山岩裡。不過不要行程太遠。”
玉女走了。宓妃乘石馬到洛水視察過兩次，倒也安然無恙。這天，風和日麗，百花飄香。宓妃正在玉女盆中沐浴，忽聽一人高叫：“那不是玉女嗎？我可見到你啦！”
宓妃擡頭一看，見東峰上一男子正大步跳躍而來，驚慌之下，急忙跨上石馬遁入地下。
來者是天庭大將巨靈。原來，自從巨靈遵照天帝的命令強行收回息壤後，一直感到心中有愧。期間，兩位留守人間的大神崑崙山的陸吾和青要山的武羅，連續向天庭報告，要求發放息壤以助治水、懲辦腐化墮落的河伯。天帝最終批准了他們的報告，並招募新任河伯的人選。巨靈感到這是一個將功補過、消除自己心病的機會，於是毛遂自薦來到人間。其實，還有一個促使巨靈下凡的動力，那就是玉女。巨靈對玉女暗戀已久，幾近瘋狂。但玉女的追求者中，不乏神界名流和大腕兒明星，他們尚且被拒之門外，自己一介赳赳武夫，豈能有份兒？巨靈頗有自知之明，始終不敢向玉女表白，只是把她珍藏在心裡，作爲夢中情人夜夜廝守。後來聽人說，有狗崽在下界的華山發現了玉女蹤跡，這就更堅定了他下凡的決心。如今遇上玉女，巨靈認爲是天賜良機，於是一改畏畏縮縮的態度，主動出擊，大有不追到手決不罷休的氣概。
那石馬在地下運動，總有些蛛絲馬跡反應在地表，一般人不會發現，但逃不過巨靈的慧眼。他見一處樹木搖擺異常，掄起開山斧劈下，山體應聲開裂，果然發現了石馬和它的主人。
“玉女，你不要躲着我，巨靈剛從天上來，有話對你說！”巨靈的聲音柔和了許多。
“我不是玉女，你看錯人了！”宓妃回答。
“我不會看錯的…”
巨靈的話還沒有說完，石馬又鑽進石縫不見了。當他又一斧子劈開山岩時，石馬倒是找到了，不過已經變成了死馬，不再會活動；而它的主人，也失去了蹤影。
巨靈捶胸頓足，後悔不迭，說：“玉女，我是見你心切，並不想傷害你的石馬，你可不要記恨我呀！”他失望之極，感到和玉女見面的機會再也沒有了，萬般無奈，只好尋路下山，趕去赴任。
巨靈被宓妃甩開，是中了她的聲東擊西之計。當宓妃騎着石馬橫穿一條巖洞時，當即跳下地來，讓石馬繼續撞入山體奔跑，把巨靈引開。宓妃慌不擇路，沿着巖洞飛奔，不想一頭撞進一個大花轎裡，做了籠中鳥
。
原來，河伯被宓妃甩開後惱羞成怒，所有的積怨一齊涌上心頭，下決心用武力制服她，好好羞辱一番。他調集人馬封鎖了華山之陽，派將士擡上特製的花轎守侯在洞口。當宓妃慌里慌張地鑽進花轎時，轎門“咣噹”關閉，被人擡起來就走。
翻山越嶺顛簸了一夜，花轎停下來，落在船上。通過透氣孔向外窺視，宓妃判斷這裡是位於華山之陰的山澤。這時，花轎門忽然打開，一個人被推進來，又隨即關閉。進來的是個尚未成年的少女，雙目緊閉，嘴脣發紫，渾身顫抖。宓妃急忙把她攬在懷裡，解開衣襟爲她暖身。少女慢慢睜開眼。她忽然一振，驚異地“啊”了一聲。宓妃撫摩着她的頭髮輕聲說：“別怕，我是洛水之神宓妃，是被河伯搶來的。你也是被搶來的吧？”
少女又仔細打量宓妃一陣，坐起身來說：“你好美，真的是洛神。”她告訴宓妃，她叫秦懷，家住華山腳下，一日在水邊浣紗，不幸遇見河伯，被指定爲新婦。在巫師和長老的監督下，秦懷齋戒沐浴，於今日凌晨被綁在羊皮伐上，推進河裡，在驚濤駭浪中顛簸。“有人救了我，又把我送上大船，被關進這裡。姐姐，我們這是要到哪兒去？我心裡好怕。”秦懷說。
“可能會被送到極淵。”宓妃重新把秦懷摟在懷裡，安慰她說，“不怕，有姐姐陪着你呢。”
大船拋錨。嚇兵蟹將擁簇着花轎一直沉到極深極深的水底。只聽有人高喊：“新婦送到！”
“先送到鴛鴦宮，我隨後就到。”宓妃聽得出，這是河伯的聲音。
鴛鴦宮雖在水底，卻不見水，也不見天日，用貝殼砌成的牆上鑲嵌着數顆夜明珠，散發着暖融融的光。這裡是河伯專門馴服新人的地方，空間不小，擺設卻很簡單，只有一個毛皮大鋪和一條靠牆擺放的石凳。宓妃不知河伯會如何對待自己和秦懷，心中忐忑不安，緊緊地偎依着這位稚嫩的少女。
河伯踉踉蹌蹌地推門進來，酒氣薰天。
“宓妃，我請你來看出戲；”河伯不冷不熱地打聲招呼，然後一把拉過秦懷，“哧啦”一聲扯破她的衣衫，*笑着說，“今天我和她是男女主角。”
“不，不！她還是個孩子！”宓妃撲上去搶回秦懷，“你要發泄獸慾就衝我來！”
“嘿嘿，你彆着急，以後咱倆有的是機會。”河伯掰開宓妃的手朝牆上一靠，隨即伸出兩個機關，“啪啪”兩聲把她拷牢，動彈不得。“你不是討厭我玩兒別的女人嗎？見怪不怪，看的多了就習慣了，今兒個先叫你開開眼。”說着把秦懷按在大鋪上。
“禽獸！你這個衣冠禽獸…”宓妃發瘋似地叫罵，痛苦地閉上眼睛。
“啪啪！”突然傳來兩記清脆的耳光聲。只聽河伯驚恐的叫道：“你，你…”
宓妃睜開眼睛，發現河伯蹲倒在地，白淨的
臉上被摑出五道血印，眼睛瞪得大大地望着上方。原來，那位少女秦懷正在發生禪變，柔弱纖小的她，瞬間變成了一位高大威猛的金剛！他就是在玉女峰上揮斧劈山的巨靈！變化如此突然，連宓妃也驚詫地“啊”了一聲。
“姐姐，你先休息一會兒，等巨靈先把這個壞蛋處置完再細聊。”巨靈用手一指，宓妃的手銬“咔嚓”打開。
河伯本來是認識巨靈的，剛纔是被詭異地突變嚇暈了。這時他從地上爬起來，大着膽子說：“巨靈！我是天帝親封的河伯，你敢怎麼樣？”
“就你這德性，也配當河伯？”巨靈蔑視地說，“有什麼憑證？”
河伯摸摸索索地掏出一塊綠玉，託在手裡說：“你看，這是天庭頒發的符契。”
巨靈伸手一招，那綠玉已攥在手裡；當他伸出手掌時，早變成了一把粉末，隨着一陣空穴來風，飛出門外，飄向天空。
“你已經不是河伯了，本神纔是河伯。”此時，大將烏遊帶人圍在門外，巨靈拿出一枚金光燦燦的金符說，“本神巨靈奉命查辦腐敗分子冰夷，並取而代之；爾等樂意給我捧場的留下，願走的自便！”
“末將認符不認人，願爲新大王牽馬墜鐙！”烏遊跨前一步，首先表態。
“對！願爲新大王效犬馬之勞！”衆人齊聲附和。
“好，請諸位各就各位，忙自己的事去吧！”巨靈回頭指着冰夷呵斥道，“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都不知道這壞人究竟有多壞！你還有何說？”
冰夷見大勢已去，立時像瀉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下來。他爬到宓妃腳下哀求說：“宓妃，看在當初的份上，救救我吧！”
“感情這東西是不能保值的。當初那份情誼早就被你糟蹋光了，還提它幹什麼？…不過，”宓妃朝巨靈說，“既然您是奉命來查辦的，還是把他交給天庭處分吧！”
“好吧，你先去南山自我反省，不許亂說亂動，等待民衆的控訴和天庭的判罰。”巨靈瞪他一眼說，“要不是我姐說話，我就先給你去了勢，徹底割掉你的惡習和怪癖，哼！”
冰夷嚇得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巨靈忽然在宓妃面前跪下一條腿，說：“姐姐，巨靈隻身來到人間，孤苦伶仃的，你給我做壓寨夫人吧！”
宓妃嚇了一跳，一下站起來，就這也不比巨靈跪着高；看着他一臉地期待、渴求的樣子，穩穩神重又坐下，說：“你不是正在追求玉女姐嗎？”
注（1）屈原《天問》：“應龍何畫？河海何歷？焉有虯龍，負熊以遊？”（意譯：應龍是如何畫地助禹治水的？江河是經歷何處流入海洋的？哪兒有虯龍，揹着黃熊擊波游泳？）
（2）《神異經》：“玉女與天帝投壺，天爲之笑，今電光是也。”又：張衡《思玄賦》：“載太華之玉女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