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麼說,杜仲心裡想的卻是,如果真有人這麼倒黴跟他們撞上,指不定就被陶烏一口給吞了。
要把五個人弄走,這讓陶烏有點犯難了,以人類的形態而言,幹這種事實在沒有任何優勢可言。但他打心底裡不願意,在杜仲這個術士面前露出原形來,就爲了幹這麼點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半夜裡,你瞎擔心個什麼勁兒?”陶烏翻了個白眼,然後很不屑的接着說道:“就算真有人來了,老子一口吃下去也就是了,權當宵夜。”
權當宵夜,這種話,大概也就只有身爲饕餮的陶烏,才能說得這麼輕描淡寫。杜仲就覺得額角都滴下了幾顆冷汗,他趕緊阻止道:“可千萬別!萬一來的是柳小姐的同事呢?他們這次要發掘的那個什麼遺址,就在前面的林子裡,這可真的是不好說啊……”
這個理由對陶烏來說,還是相當有說服力的。當下,他不再猶豫,將就那捆繩索,把那幾個人捆做一堆,又將他們的揹包胡亂的串在一起扔給了杜仲。
他伸手拽了拽繩索,確定捆紮得足夠結實,拋給杜仲一個略帶挑釁的眼神兒,“那你可要跟緊了……”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聲裂帛之響,陶烏背後那對青黑色的翅膀,驀的出現,並伸展開來。他一把拎起那五個人,猛的一扇翅膀,已離地而起。激起的風,把周遭的樹枝、野草吹得嘩啦作響。
杜仲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出,下意識的側頭閉目、避過勁風,等他再睜眼時,陶烏已經展翅往東邊飛出去好遠的距離,黑色的身影險些就要融進這無邊的夜色之中……
眼見陶烏拍拍翅膀,就已經遠遠的飛了出去,杜仲也不敢有所怠慢。他一手抽出那柄玄鐵鎩,一手拈出張天青色的符篆,抖手將符篆扔起。就聽到,“嗤。”的一聲,那符篆登時化爲了無數極細的淡青色光絲,盡數沒入了玄鐵鎩之中。
玄鐵鎩在光絲融入的那一瞬間,發出一陣低沉的輕鳴,杜仲手一鬆,那烏黑的利刃,彷彿是條獲得生命的蛇,微微顫抖着漂浮到了離地一丈有餘的地方。杜仲彎腰一抄,拎起了那堆揹包,腳尖一點,高高躍起,再輕輕的落下。整個人如同是一張沒有重量的紙,輕飄飄的附着到了玄鐵鎩的刃身之上。
轉眼之間,那玄鐵鎩尤如離弦之箭,朝着陶烏身形消失的方向,急馳而去……
陶烏正四下打量,琢磨着是不是能在這山林之中,找到處空地,或者是一個山洞之類。就聽見一陣破空之聲,緊緊的跟隨在了自己的身後。他不禁扭過頭去,就看到了已經趕上來的杜仲。
“喲呵……沒想到,你還會御劍飛行啊?”陶烏挑了挑眉,已經有多久沒見過能御劍而行的術士了呢?他實在是有些想不起來了,當下,不由得對杜仲的本事又高看了幾分。
杜仲憋着口氣,以靈力催動着那枚已融入玄鐵鎩之中的符篆,雖然看起來他的樣子挺輕鬆愜意,但實際上,還是相當費勁的。這個時候,他尤其不敢開口說話,生怕這運轉的靈力稍一出岔,自己連同玄鐵鎩都得從這高空中,直接摔到下面的林
子裡。於是,只能故作深沉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陶烏正因爲他這手御劍的本事而略微走神兒,所以也沒留意到杜仲的迴應,否則,以他的脾氣,一定會跟這小子好好掰扯扮扯。
天邊的半彎弦月,不知何時露出了矝貴的臉來,薄薄的清輝灑落,讓陶烏他們將下方的地形,看得又清楚了一些。轉過了兩個小山頭,一個不大的山坳出現在他們眼前,山坳裡有一個水潭,倒影出了彎月的淡淡光華。
“這地方看起來不錯……”陶烏一指那個水潭,幾乎是直接朝下衝了去。
而杜仲沒啥多餘的精力還留意這些,只是提着口氣緊跟在他旁邊,此時,陶烏毫無徵兆的轉了方向,杜仲卻還來不及跟上。直直的又朝前衝了五六百米,好容易才生生頓住了玄鐵鎩的去勢,又花了好大力氣,才調轉過頭來,總算是無驚無險的落了地。
當杜仲雙腳再次踏上地面之時,他簡直覺得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受。陶烏看着他一腦門子的細密汗珠,不禁搖了搖頭,嘆道:“難怪那麼長的時間,再沒見過能御劍的術士,原來這法門如此耗神啊……”
他一邊說,還一邊輕輕的扇動了兩下自己的翅膀,莫名有了種古怪的優越感。
杜仲咳嗽了兩聲,擺擺手,深吸了口氣,才緩過勁來。他將玄鐵鎩收入鞘內,面上露出了些許沮喪的神情,“這御劍的法門,我今天算是頭回用,甚至都算不得是真正的御劍,充其量是借力而已。”
陶烏聳了聳肩,他並不關心御劍到底是怎麼回事,況且,以杜仲的年紀,他所擁有的本事跟能力,已經比很多術士都強上了數倍。不再討論這個話題,陶烏伸手一扯,那根捆綁着五個人的登山繩索,“啪。”的應聲而斷。
那五個人此時依然不醒人事,胡亂的倒在水潭邊。陶烏找到那個領頭的,一把抓住他的腳脖子,朝水潭又靠近了兩步,順手將其大頭朝下的浸入了冰涼的潭水中。
陶烏的舉動,看得杜仲就是一哆嗦,他倒不是被嚇着了,只是覺得那潭水一定冷得可以。就聽到一陣人手腳撲騰,而帶出的嘩啦水聲之後,陶烏把手一擡,那個人被他掄了半圈,摔到了潭邊的泥濘裡。
那人顯然是被水給嗆到了,猛烈的咳嗽着,半蜷着身子,四肢還有些痙攣。杜仲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覺得這些人遇上陶烏這只不按牌理出牌的妖怪,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你!咳咳……你,是什麼人!”那人一面咳嗽着,一面質問着陶烏,可是,他的樣子太狼狽了,語氣聽上去,沒有絲毫的氣勢。
陶烏蹲在一塊半人多高的光滑大石頭上,聽了這人的問話,裂開嘴露出個笑容來。他那口白森森的牙,襯着不怎麼明亮的月光,是直白的不懷好意。杜仲忍不住擡頭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總覺得下一秒,那人的脖子說不定就會被陶烏給咬斷掉。
“我覺得,你的想象力,可以更大膽一點……”陶烏慢悠悠的說着,雙手輕輕的搭着腳前面,略微凸起的一塊石頭上,在黯淡的月
光下,他赤裸的上半身是不太明顯的肌肉,可卻又分明讓人能輕易的覺察到,肌肉之下所潛藏的無限爆發力。陶烏現在的姿勢,就象是一隻微微弓起背,準備向着獵物進攻的野獸。
渾身泥湯的那個人,根本沒聽明白陶烏的話是什麼意思,但他卻已經看到自己的另外四個同伴,都倒在了一旁。他又轉頭去看了看佇立在自己身後的杜仲,杜仲那身打扮看着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心裡大概是將陶烏當成劫道的歹徒了。然而,跟他一夥兒的杜仲,又只是個普通年輕人的樣子,就算頭髮長了些,但臉上看不出任何兇悍之處。
“我包裡,包裡有錢……可以都給你!”那人的聲音已經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也許是出於本能,他望向陶烏的眼裡,已經蒙上了一層懼意。
“老子又不缺錢。”陶烏翻了個白眼,生憑頭一回,自己被人當成了劫匪,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侮辱!他磨了磨牙,直接問道:“你們是些什麼人?跑到這地方來做什麼?”
“啊……”那人愣了愣,遲疑了一下,然後趕緊說道:“我們只是普通的揹包客,聽說這裡的風景不錯,是來旅遊的……”
陶烏眯起眼,對他說這種瞎話,難不成是把他當白癡嗎?他也不再繼續追問,只是向倒在地上的另外幾人擡起了右手,五指張開,再猛的一收,幾乎帶出了一陣有形的巨大吸力。眨眼之間,另一個暈倒的人,也被陶烏跟拎小雞崽兒似的,給抓入了手中。
他還是提着那個人的腿,衝這個領頭的晃了晃,又浸入了水中。片刻過後,第二個人,被陶烏用同樣的方法給弄醒了過來。
不過這人的運氣就沒領頭那個好了,他一轉醒,就發現自己被人摁在一塊石頭上,而摁在心口上的那隻手,就像是鋼筋築成的一般,不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甚至連肋骨都快要斷掉了。
“現在換你來告訴我,你們都是幹嘛的?”陶烏的手上又加重了幾分力道,就聽得,“喀。”的兩聲鈍響,那人的肋骨,真的已經被壓斷了。
那人發出淒厲的慘叫,但叫聲纔剛剛響起,就因爲呼吸不暢,而被生生的憋在了喉嚨裡,只能發出一串痛苦的呻吟。
“那個……”杜仲實在是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倒不是覺得陶烏的作法太過兇殘,而是擔心照他這麼個搞法,還沒等問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就把這幾個人給活活的折騰死了。於是,他快步走到陶烏旁邊,半仰起頭,拽着還被摁在陶烏手下的那人道:“我來問吧。”
陶烏很不高興的撇了撇嘴角,不過也沒辦法,論起怎麼吃人來,他比較有心得,但要拷問一個人,他就沒經驗了。一揮手,那個倒黴蛋被陶烏扔到了領頭那人的旁邊,濺起一攤泥漿子。這重重的一摔,那人差點背過氣去,胸口處的巨痛,讓他蜷成了一團。
杜仲長長的嘆了口氣,朝那兩人走進了些,然後如願看到那兩人一臉驚恐的望着自己。他很無奈的搖搖頭,指了指陶烏,然後對他們說道:“他……我這個朋友呢,脾氣不是怎麼好,他問你們什麼,你們最好說實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