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北辰宣代走遠,冷風鬆了一口氣,才轉身呵斥冷清道:“你這丫頭怎麼亂跑,你知道爹爹在前邊兒找你嗎?求了爹爹和你一起來這相府,自己卻跑的不見人影,胡鬧!”
冷清瑟縮了一下,裝出委屈兮兮的樣子,可憐巴巴的道:“哥哥,我知道錯了。”
冷風怒氣未消,哼了一聲。他聽爹爹說清兒好了,今天也會來相府赴宴,他還特地找出時間去看她,誰知道爹爹說清兒沒跟在他身邊,他找遍了大半個相府也沒找着她,還失望了好一會兒,沒想到她居然在這裡!
冷清蹭過去,扯了扯冷風的衣袖,小聲道:“哥哥別生氣了,你家三皇子還在宴上等着你呢。”
冷風被氣樂了,這三皇子可不是他家的。
“胡說什麼!口無遮攔!”
冷風嘆了口氣,無奈的摸了摸冷清的腦袋。
他這個妹妹啊,癡傻了那麼多年,終於是好了,他還以爲,她要一輩子都處在他和爹爹的保護之下呢。如今看來,即使沒有他們,這丫頭也懂得保護自己,連闖進了殺院都能安然無恙。
“走吧,去宴廳,爹爹一定找你找的急了。”冷風想板着臉教訓她,奈何這唯一的妹妹實在是讓他心疼,硬不下心腸,“下次去哪兒得跟人說一聲,知道了麼。”
冷清連連點頭應是,實則是在嘀咕着別人若是有心算計,她就是躲也躲不過,還不如將計就計再尋機會反擊。不過這些話她是不能說出來的,否則冷風又不知道要怎樣嘮叨她了。
他這哥哥雖然是個堂堂男子漢,但是面對她的時候話就特別多。讓她注意這個注意那個,小心這個小心那個,以前冷清癡癡傻傻的時候他便常常嘮叨,也不管她能不能聽的懂,現在這毛病依舊未改。
宴廳很大,人頭攢動,看上去,客人似乎已經來的七七八八了。冷清掃視了一圈,在上首的位置看到了北辰宣代和袁旭。
那袁旭臭着一張臉,似乎別人欠了他大把的銀子似的。陰鬱的端着酒杯,不停的喝着酒。
北辰宣代則是淡漠的坐在椅子上,嘴邊淺笑怡人,好看的讓在場的許多女子都移不開眼,甚至私底下偷偷瞅着他竊竊私語,然後又恍然大悟一般,眼中帶着可惜以及同情的目光看向他。
冷清眉間一蹙,神情驟冷,那些女人看北辰宣代的那種同情的目光讓她異常難受,那樣出塵的男子,什麼時候輪到這班子女人來同情了?未免太過不自量力了。
不放心的朝北辰宣代望過去,只見他姿態淡然,好似這殿中所有的聲音都未能入得他的耳,冷清心下一鬆,又是一緊。不知名的心疼便從胸口泛起,帶起點點漣漪。
這種事情,想必他早就習慣了罷,所以才能這般熟視無睹。
冷風打了聲招呼就去了北辰宣代身邊,而冷清一踏入宴廳,便被泥雨一眼發現。她急匆匆的跑過來,臉上是一副鬆了口氣的表情。
“小姐,你去了很久,我都想着你若是再不來我就得回去找你了。”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冷清一眼,泥雨眼中溢滿關心:“我打聽過那個院子了,她們說是府裡大少爺住的院子,相府大少爺袁旭此人……小姐,你沒受傷吧?”
對於袁旭這個人,泥雨也有所耳聞,雖然瞭解的不多,但是聽水樓總是個情報機構,聽說個幾次,大致上也瞭解了一些。那樣暴戾的一個男人,她就怕她家主子會吃虧。現在看來,似乎沒什麼大礙。
“我沒事。”冷清已經看見冷放的位置了,她一邊走一邊問泥雨道,“我爹爹什麼時候來的?你沒泄我的底兒吧?”
泥雨搖搖頭,回答道:“將軍是在我來了宴廳不久就到的。小姐,你還不信任我麼?我哪兒敢泄您的底兒啊?”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冷放的席位邊。泥雨恭敬的站到她身後,冷清則是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冷放瞅她一眼,臉上不動聲色,嘴上卻問道:“哪兒去了?剛好就亂跑。”
冷清也學着他面無表情的樣子,道:“爹爹該放心,女兒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冷放一笑,斥道:“學我做什麼?爹爹是將軍,自然要有威嚴的樣子,你一個姑娘家板着臉小心嚇的男子都不敢上門提親了!“
冷清見他不再生氣,趕緊適時給他倒了杯茶,笑道:“不來提親不是正好,女兒正好一輩子陪着爹爹。爹爹別生氣,來喝口茶水。”
其實見到冷清的時候,冷放的氣就消了一大半了。他這女兒之前因爲癡傻的原因一直很少出將軍府,現在好了,貪玩也是正常的。只要她還平安,他沒有什麼好計較的。
宴席已然開始,一片觥籌交錯,歌舞昇平。
冷清察覺到一道輕蔑的目光盯上自己,不由的詫異的看過去。
一個容貌還算上乘的男子,穿着一襲純白色的衣衫,時不時向她投來的目光帶着輕微的嘲笑。
那是徐崖。
冷清很容易便從自己的記憶裡搜索到那人的信息,而後眨眨眼,對着他緩緩的揚起笑臉。那笑容帶着不可一世的高傲以及輕蔑,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皇俯視着螻蟻的性命一般,那樣狂妄的感情生生將徐崖震得一愣,半晌沒反應過來。
那個白癡的女人怎麼會有那樣的表情?讓他背脊生寒,心中大震。待他揉了揉眼睛,仔細看的時候,冷清又是低眉順眼的,乖乖的坐在冷放身邊,讓徐崖覺得方纔的一切都是幻覺似的。
“徐公子,你怎麼了?”
徐崖身邊的袁媛投來不解的目光,語帶關心的問道。
徐崖連連擺手,溫和的笑了笑,擺出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姿態,回道:“媛兒,沒事,我只是在想,等會若是我向老師提親,他會不會答應。”
將軍府那個癡傻的女人他看不上,他看上的是相府的這個嫡出的小姐袁媛,容貌好,身世佳,更何況袁相還是他的老師,若是能娶到袁媛,他的仕途無疑會變成平坦的康莊大道!
袁媛羞澀的低下頭,眸子裡卻是異光連閃。
想娶她,簡直是在做夢呢。只是個小小的狀元罷了,仗着是爹爹的得意門生就對她緊追不捨,以爲她袁媛好騙嗎?
哼,徐崖是什麼心思,袁媛心中清楚。另外,她也早就和爹爹說過,她將來要做的定然是這北峰的女主人,那麼,她就一定要嫁給能掌天下權的男子。
徐崖一介商賈出身,考了個狀元,竟然還想借着她往上爬。哈,可笑。這事情自然有爹爹替她解決,她便只要做些樣子,便能博得徐崖的憐惜,只要不斷了徐崖的念想,今後此人說不定也會成爲一個助力。
“哼!趨炎附勢!小人罷了!”
冷放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盞,盯着徐崖,語氣要多輕蔑就有多輕蔑。他生平最看不起這樣的男人,虧他之前還想把清兒嫁給他,真是瞎了他這雙老眼了!
“爹爹,別生氣。”見冷放怒氣衝衝,冷清趕緊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胸口,安慰道,“既是小人,爹爹便沒有必要與他生氣,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便是得不償失了。”
冷放重重的哼了一聲,吐出一口鬱氣。即便冷清這樣說,他還是介意當時在袁相府徐崖當衆拒婚的事,清兒的名聲都被他給毀了!
當時冷放有意將話說的小聲,就是怕被有心人聽了去,萬一徐崖拒絕對清兒閨譽有損。沒想到那徐崖爲了討好袁相,居然將這事當場大聲的宣揚出來,連拒婚也說的震天響,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把冷放氣了個半死。
現在冷放看徐崖,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怎麼看就怎麼覺得這人該是死了纔好!
看着冷放鬱卒的樣子,冷清笑笑,眨了眨靈動的大眼睛,靈機一動,高深莫測的道:“爹爹若是想出這口氣,女兒去教訓他如何?”
冷清這麼多年是怎麼樣的,沒人比他這個父親更清楚了,所以也只當她爲了安慰自己才說的大話。不過心下依舊覺得欣慰,便也沒有再將怒氣表現於外。
一段時間之後,歌舞漸歇。那徐崖突然端起杯子,遙遙對着冷放冷清二人敬了一敬,挑釁意味頗濃。
冷放捏緊了杯子,罵道:“又是做給袁應天那個老匹夫看的,這徐崖忒虛僞!”
冷放話說完,發現他家女兒居然也端起杯子,遙遙對着徐崖敬了回去。而且態度傲慢的令他都忍不住咂舌,繼而大樂。
冷清聽見他笑,斜睨着他,道:“爹爹,這叫禮尚往來。”
冷放大笑拍桌,“好!好清兒!好一個禮尚往來!”
心中不斷涌起對冷清的讚賞,冷放也忘了計較爲什麼冷清與以前的出入這麼大了。
徐崖先是一怔,繼而大怒,袁相還看着呢,自己的臉面居然就這樣被一個之前還癡癡傻傻的女人掃了回來,這可怎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