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千瀧坐在椅子上,端倪着桌上的針線,還有那秀了一半的花樣,心裡有些惆悵。仔細想想,卻又不知這惆悵從何而來。
傅千遙端着一壺茶,傅千瀧遠遠的就嗅到了茶的清香。
她轉過身,站了起來。
“好香的茶,還有股淡淡的茶花香。”她微微一笑,傅千遙走到了桌子前,將手裡的托盤安置在了桌子上。
“這是今年的新茶,昨夜我採了一些露水,泡出來的茶真的很香,快來嚐嚐看!”說着,傅千遙將兩個杯子擺在了桌子上,安琪茶壺慢慢地倒了兩杯。
濃郁的茶香瀰漫在空氣裡,傅千瀧請熱氣騰騰的茶,用鼻尖嗅了嗅。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嘴角掛着一抹微笑,可很快嘴角的微笑就消失了。舒緩的柳葉眉突然皺了一下,再次睜開眼眼裡滿是悲傷憂愴。
“怎麼了?”傅千遙看出了她的憂傷,心裡想起了那個人,可他又不願承認傅千瀧是想起了那個人。
熱茶被她放在了桌子上,“沒什麼,只是想到自己好久都沒有喝過茶了。這樣平靜的生活真好,我知道爲什麼那麼多人願意過着閒雲野鶴的日子了。”
清風拂面,吹的她衣訣翩翩。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往昔,想起了有容瀲的日子。
雖然那段日子是在刀口上舔血,你擔心受怕,唯恐哪一天人頭落地。雖然日子是那樣的渾濁不堪,可有容瀲啊!那是她精神的依託,只有爲了容瀲的生活,纔是那麼得有價值。
現在的日子風平浪靜,雖然很清閒舒適,可心裡總是缺了那麼一點東西。身邊沒了那個人,一切都平淡無味。
爲了不讓傅千遙看出自己的心事,她故意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
傅千遙不揭穿,“以後你天天都可以喝到茶,你想吃什麼,想做什麼,想去哪裡都可以。”
“嗯……”她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
無論是茶的苦澀還是醇香,她都嘗不到,就像是失去了味覺。
傅千遙喝了幾口茶,就離開了。他總是這麼來無影去無蹤的,傅千瀧已經習慣了他的作風。
桌子上的紅線隨風飄逸,她放下了茶杯,拿起針線,一針一線地繡着。
當她秀好時,心裡一下子就空了。
往日的打打殺殺只是爲了那個人,當她安靜的坐在這兒繡着荷包,心裡想着的也是他。她不再打打殺殺,也繡完了手裡的荷包,不知道自己還能從什麼事情中找到他的身影。
傅千瀧盯着自己的雙手,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手不僅可以拿着刀槍,還可以拿着細小的繡花針。
“真漂亮。”耳畔傳來傅千遙的聲音,她一驚,手裡的針便扎到了手。
她下意識的張芊芊玉指放入口中吸允,傅千瀧緊張極了。
“沒事吧?”他盯着被針扎到的指頭,神情緊張。
傅千瀧搖了搖頭,可剛剛那一下真的很疼,畢竟十指連心。
荷包就被放在桌子上,他看到了上面的花樣,和容瀲的那個平安符上的花樣一模一樣。
原來,傅千瀧的心裡住着容瀲,重視兩個人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她心裡的那個位置還是他。
“我做了桂花糕,走吧!”他溫暖的笑着,將心底的傷痛藏在心底。
傅千瀧起身,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面。
廚房裡瀰漫着濃郁的桂花香,蒸籠裡蒸着熱乎乎的桂花糕。
傅千遙端了一屜桂花糕,夾在青白相間的盤子裡。
桂花糕很漂亮,晶瑩剔透的裡面還有一朵淡黃色的桂花。雖然和往日吃過的桂花糕比起來遜色了點,可更艱苦的環境下能夠做的這麼好,傅千瀧有些佩服傅千遙。
“真香。”她稱讚了一句。
傅千遙拿起一塊桂花糕,遞給了傅千瀧:“這桂花糕只有趁熱吃纔好吃,剛一出鍋我就帶你來了。”
傅千瀧接過桂花糕,細細的品了品,這桂花糕很鮮。
“這附近有桂花嗎?”她有些好奇。
這幾日她都只是在院子裡待着,偶爾出去也是傅千遙她去看一看什麼奇觀異景,可這一路上,她似乎並沒有發現桂花。
“昨天我到處走,突然發現西邊有一叢桂花,這個季節卻開得那麼爛漫,真的是很不可置信。”他回想起那片金黃色的桂花,真的很美。
“本來我是想帶着你去看一看的,可是見你這幾日都在繡荷包,怕是你沒有時間。而且,那還很危險,我就自己去採了一些桂花。”他很擔心傅千瀧的安危。
雖然傅千瀧曾經是赫赫有名、毫不留情地冷血殺手,可她只是一個正處於花季的女子,懸崖峭壁實在是不適合她去攀登。
細細想來,她倒是知道爲什麼傅千遙整日東奔西走的,起初她還埋怨,可現在想來,一切都是爲了她。
“你也坐吧!”她從盤子裡拿了一塊兒桂花糕遞給了傅千遙。
兩人對視着,很安靜。
如果餘生能夠這樣度過,傅千遙覺得自己一輩子也值了。可是,傅千瀧心裡卻莫名的生了一層悲傷。
她不是魚,容瀲也不是水,可爲什麼離開了容瀲,她就像是一條缺水的魚?
而容源卻坐立不安,自從容源得知秦野死了,他就像是一隻爬在熱鍋上的螞蟻。
他原本以爲自己非常的聰明,只以爲容瀲不過就是個軟柿子,無論自己做了什麼,他都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是他登基了皇帝,只是個昏庸無能的昏君。
容源想,他纔是那個狩獵者,而容瀲不過是自己箭下的一隻兔子,不管怎麼掙扎,最後都難逃一死。
可他想錯了,秦野死了,被容瀲殺了!
容瀲是那麼輕易的殺死了秦野,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容源一直和秦野狼狽爲奸,想除掉容瀲,可現在秦野死了,容源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沉了下去。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會浮現出秦野的臉。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是什麼,身處這種困境,除了等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
可是,容瀲會輕易放過他嗎?
容源已經有三天沒有吃東西了。他不吃不喝的躺在牀上,瞪着圓滾滾的大眼睛,想是隨時隨地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您該上路了。”突然,一個侍衛走了進來,他手裡握着一把長劍。
容源想掙扎,可他又有什麼能耐去掙扎呢!
這三天裡他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整日提心吊膽。
“不!我不想死,我不能死!”他怒吼着,像是發了瘋一般。
“你不死誰死?手上沾了那麼多條人命,你逃得過去嗎?”侍衛沒有了剛纔那般畢恭畢敬,有的只是憤恨與怒火。
說白了,他不過就是個侍衛,送着皇上的聖旨來取容源的性命,和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好廢話的呢?
容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侍衛衝着他的臉上丟了幾張紙,上面寫的都是他的罪行。
他以爲自己殺死容沁做的天衣無縫,以爲他和秦野的關係無人知曉,以爲自己的野心,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
“原來,他早就知道!”他發狂似的笑着,“我怎麼這麼傻?我還以爲我瞞天過海,做的天衣無縫,本來不過是個譁衆取寵的猴子!容瀲,你果然夠狠!”
侍衛拔劍,對準他的頭一刀砍下。
宮中,容瀲將自己埋在堆積成山的奏摺裡,他想將自己的時間都填的滿滿的。
之所以沒有立刻殺容源,並不是他不忍心,想要放過容源。只是,怎麼能看着他活得那麼好,死的那麼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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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要殺秦野,就是要讓容源最後的生命日子裡都是恐懼,讓他整日提心吊膽,讓他翻來覆去就是不敢閉上眼睛入睡!
最是無情帝王家,他在皇位爭奪戰之中,就已經練就了無敵勇猛如鐵石的心腸。
“陛下,容源死了。”侍衛提着一個盒子,面見容瀲。
他放下了手裡的筆,擡起頭看着那個紅色的盒子,血液一點一滴的從盒子裡滲出。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又拿起筆,直到大殿裡空無一人,他將手裡的筆丟在了一旁。
如今,他高枕無憂的坐在皇位上,曾經的那些荊棘已經被他斬斷,那些絆腳石成爲了他的墊腳石,他一步步地走上了皇位。
明明,他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成爲了萬人敬仰的皇帝,可是,爲什麼心裡還空落落的呢?
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就這麼想着,夜一點點的黑了下來,月亮掛在天邊,照耀着大地。
宮女已經爲他點好了油燈,燭光閃耀,金色的大殿金碧輝煌。可是,他感覺到很冷。昔日的府邸雖然沒有這麼的豪華,可他卻從來沒有感覺到冷。甚至,他覺得自己的世界都是滿滿的,心裡都是暖暖的。
“陛下,夜已經深了,您就寢吧。”太監強忍着睏意,站在一旁。容瀲已經沒晝沒夜的批了三天三夜的奏摺。
“這裡還有奏摺沒批完,我怎麼睡?”容瀲完全沉寂在批閱奏摺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