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事情,也讓一直被保護在溫室裡的陳燕雪開啓了她真正的成長之路。
幾經搜尋獨孤翼無果,陳平近日以來在京城內的布控已漸漸撤銷。獨孤翼借了機會又開始了尋找那個令他放不下的施雪竹。
“殿下,您的上已經完全恢復,爲了安全,不知殿下是否考慮回宮?”一暗衛出於職責問到。
“不。”獨孤翼仍是揮手否定。
“此次出宮,我定要查出個結果來。陳平老賊做盡了壞事,不知還有多少個像施雪竹父親那樣被迫牽扯進去的人,如今他仍在繼續謀劃着他的奸計,我要是不查出個所以然來,豈不是辜負了那些死去的冤魂。”獨孤翼在心裡對自己說到。
他時刻記着自己的使命,一想到施雪竹,他更不能就這樣罷休。
自從與安文昭結束了那一段不愉快的對話,王曉君思索良久,羞愧難當,隨後便以身體不舒適爲由催促父親早日回家去,結親之事暫時也不想提了。
王威見女兒這幅反應,思索一番,大概纔出了一二,也就從了女兒的意思,隨即帶着一家子便準備向安文昭告別。
“王兄此次來我府上,安某人不曾充分準備,怠慢了王兄還要見諒啊,下次王兄來之需提前放個信兒,安某人定當妥善安排!”
“安兄客氣了,我王威何曾在乎過這些,你也就止步吧,下次回京時也跟我說一聲,帶着老夫人一同來我府上,我來爲你們接風洗塵!”
老兄弟倆有些不捨地告了別,王威一家人也就遠去了。
“這次王兄前來,我還有好多話不曾與他說吶……”安文昭看着遠去的他們,嘆了聲氣。
“老爺,沒說過的話就先留着,以後再說也無妨。”安夫人微笑着安慰他道。
發生這樣出乎意料的情況,安老夫人的心裡很是不快。
大人間都已經同意了的事,沒想到問題卻出在了孩子身上,猜測到此事定與安文昭和秦流素脫不了干係,隨即便命人去叫了二人到她房裡。
“奶奶,您叫我們來有什麼事啊。”見安老夫人瞅了他們半天不說話,安文昭忍不住先開了口。
“昭兒,你說,你答應過奶奶什麼?當着這丫頭的面說。”
“奶奶,我答應過你什麼了,我不記得了。”聽到這話的安文昭看了秦流素一眼。
“你不記得了!”平日裡對安文昭甚是寵愛的安老夫人面部帶了些慍怒之色,手上拄着的柺杖重重地敲在了地上:“既然你不記得了,我來說。”
老夫人把柺杖放到了旁邊,看了秦流素一眼,便對安文昭說到:“這丫頭不見之後,你回來的那天,你可是撒着嬌地求我,只要我同意了你爹孃收養了她,你便什麼事情都依了我。這丫頭今天坐在這裡,我這話是是替你說的,也是順便告訴她,讓丫頭做個證人給記着,這是你給奶奶的承諾。”
安老夫人的每一句話,一旁的秦流素都可以聽懂,可她都無言以答。
她知道安老夫人一次都不曾認過她這個孫女,她也知道唯有在安老夫人面前,她纔會有那種寄人籬下的痛楚感,她還知道,即使她已經進了這個家門,認了爹孃,可老夫人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並沒有被認可。
但她怎麼都無法弄明白,安老夫人爲何就容不下她。
“奶奶,秦流素不是個隨便喊的丫頭,她有名字的。”心裡已經給秦流素留了重要位置的安文昭聽到的重點顯然是關於妹妹的。
“昭兒!你聽清楚了奶奶的話。奶奶要你做的事是娶了曉君爲妻子,而不是讓你在這裡責備奶奶喊錯了這丫頭的名字。”安老夫人嘆了口氣。
“昭兒,我今天看到曉君這姑娘神情失落得很,肯定是你又說了什麼讓她生氣的話。這丫頭肯定也沒少摻和!”
“奶奶,跟秦流素沒關係,是我跟她吵起來的。”
“你住口,你跟曉君那是什麼關係,是從小一起上學堂、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關係。你今天惹她生氣了,你讓你爹怎麼面對她爹?”安老夫人絲毫不給安文昭插話的機會,喝了口茶,又繼續說道:
“你答應過奶奶就要算數。那王威,是兩朝的大忠臣,你爹跟他又是世交,你和曉君再合適不過了,這門親,奶奶做主,成定了。”
“奶奶,我是不會娶曉君的。”安文昭已經沒了耐心,說完便拉着秦流素要出去。
“丫頭留下,我還有話要同她說。”
“哥哥……”秦流素看了安文昭一眼,安文昭就先出去了。
“安……老夫人……”一個人面對安老夫人的秦流素對她免不了敬畏,支支吾吾地喚了聲老夫人,心裡卻還是掩飾不了地害怕。
“丫頭,你知道我要和你說什麼嗎?”
“我……秦流素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只管說,你聽着就是了。”
“是……老夫人。”秦流素看着安老夫人,點頭示意。
“昭兒和曉君的親事,你應該也知道了。他們兩個,那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任誰都是拆不散的,你現在雖然是昭兒的妹妹,但也要知道避避嫌,畢竟不是親生的,你明白嗎。”
秦流素一字不落地聽着,只敢點點頭。
“別以爲我天天不出這房門就什麼也不知道。自從你來了之後,昭兒那魂兒就跟被你勾去了似的,是天天跟你黏在一起,這樣成何體統?”安老夫人又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到:
“昭兒他對你好,你見好就收就行了,他頑皮,你避開他就行了,別讓大家看了說閒話。”
“秦流素知道了,老夫人,我只把他當哥哥看,以後多避着他就是了。”秦流素只管應允道。
“知道就好,你去吧。”秦流素聽了正要道別走出門去,卻又被老夫人喊住。
“回去就收拾好了行囊,過完這幾日就隨了我和昭兒回京城去住些日子,免得讓大家覺得是我老婆子虧待了你。”說罷便讓秦流素走了。
多日的煎熬與等待使得獨孤翼已經沒了耐心,沒有收到有關施雪竹的一絲信息已讓他料定她恐怕是凶多吉少。
獨孤翼帶暗衛蒙了面來到了陳府之外,趁一小廝出門後命暗衛截住了他,一番威脅恐嚇之後,小廝說出了施雪竹遺體已經被送到明月庵之事。
聽到施雪竹已死的消息,獨孤翼心放下了,也沉下了。
這個萍水相逢的女子,就這樣無條件地爲他交付了性命。
他曾經想過,待他回宮,便立她爲妃,爲她了卻身後一切恩怨。他也曾想過,她若真的死了,他定會爲她報仇。
可他不曾想過,現在她真的死了,他的心卻也像死了一樣,任他怎樣的使命替代不了他此刻內心的痛楚。
他的腦海裡,是初見她時她面無波瀾的臉,苦訴家仇時掛滿淚水的臉,見他中箭時擔憂的臉,爲他擋箭時欣慰的臉,讓他離開時堅定的臉。
他立在了哪裡許久,將一切憤恨苦楚都寫在眼裡。因爲父皇曾教導過他:作爲一國之君,喜怒哀樂不得露於面,身心俱疲也不得躬下身。
他挺直的腰身,宛如一尊雕像。
獨孤翼命暗衛先回了住處待命,自己一人前往了明月庵。
任憑獨孤翼如何詢問,楠靜師太都拒絕回答有關施雪竹的一切事情。
“這位年輕少俠,陳府小姐早已交代過,施雪竹小姐逝後只想安靜地當個出家人,不想任何人來打擾她,還請少俠不要爲難貧尼。”說罷便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只留下獨孤翼一人站在那裡。
“殿下。”此時,獨孤翼忽然接到了來自宮內的密報。
“這是誰發來的?”沒有具體來向的密報使得獨孤翼不禁懷疑。
“屬下並不知,只知道是從宮內發來,卻沒有說明是何人發來的。”
密報告訴獨孤翼,若想剷除大奸臣陳平,須要兩個人的幫忙,一個是侍郎王威,另一個則是安陽侯安文勳。
王威是獨孤翼早已看準的人,他雖已不大理朝政多年,但也好聯絡,可這個叫安文勳的安陽侯,獨孤翼對他並無什麼深刻的印象,只知道他自父皇景帝在世時就已不理朝政,且距今已經遷居在外多年。
“來信可曾說過這個人現在哪裡?”
“回殿下,來信並未提到。”
獨孤翼命暗衛前去打聽了安陽侯一家人的下落,得知安陽侯的老母親與他的兒子尚住在京城,而安陽侯與他的夫人遷居到了離京城有些遠的一小城中,城中有一名叫無憂的小鎮。
“去無憂鎮。”獨孤翼遂與暗衛收拾了包裹往無憂鎮出發了。
安文勳夫婦聽說了安老夫人要將秦流素與安文昭一同帶回京城去的消息,實是有些不捨的。
但一想到這也算是安老夫人對秦流素的一種認可了,還是不免感到了放心。
“勳兒啊,我知道你捨不得你的寶貝丫頭,剛收的閨女還沒在你身邊陪個幾日,就要隨了我去京城玩玩。
正廳裡,安老夫人端坐在堂上,邊喝完了幾口茶邊對安文勳說到。
“可是啊,人收都收了,我這個當奶奶的也不能讓下人們說我閒話,虧待了她。”話未說完,衆人齊刷刷地看向了安老夫人。
“奶奶,您承認秦流素是您老的孫女了?”安文昭最先得意地問到。
“我的孫兒,就你上心,奶奶不承認能怎麼辦!”安老夫人笑了笑,接而還故意學着小孩子一樣耍了個脾氣。
一旁的安文勳也一臉喜悅地看着秦流素,對她說到:“秦流素,快叫聲奶奶吧。”
秦流素倒覺得受寵若驚,她先是一臉茫然,接而快速地想了一通,便跪在了安老夫人面前,喚了聲“奶奶。”
安老夫人也應了她,旁邊的安夫人看了也開心地笑了。
一大家子也是難得一同沉浸在這樣的喜悅之中,其幸福美好之感,不必多說。
無憂鎮果然是如其名的。
獨孤翼第一次來到這樣一個地方,竟然被一種莫名的氛圍給吸引了。
無憂鎮地方不大,卻遍佈着令人舒暢無比的氣息。單單是與它所處的這座小城相比,無憂鎮已然幾乎沒了那些爭名逐利的味道,更不用說拿它來與京城或者是皇宮相比了。
也許是靠近山野的原因,無憂鎮自然是多了些山野氣息。可也正因爲如此,這裡纔有着外面人所不具有的淳樸民風。
孩童可以肆意地在街市邊玩耍,大人們從不會擔心會有突如其來衝撞人羣的官家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