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光芒、厚重的濃霧, 兩室一廳被塞得滿滿當當。有人在低聲交談——
“這些,算秘密嗎?”是水煙調笑的聲音。
“不算。”聲音略顯猶疑,依稀聽來像個女孩。
水煙繼續問道:“隨隨便便就來神罰, 是對的嗎?”
那個聲音不肯定:“不太對。”暴露太快。
“你走吧。”
“好。”
“等等, 這個給你。不是白送, 有條件的。”
傳來悉悉索索的一陣, 先是哇的輕呼, 接着便沒了聲音。
“慢着,你本來就沒打算說?”那個聲音又回來了。
“廢話,我又沒活膩。”水煙答得理所當然。
“你在耍我。”
“你也耍過我, 扯平。”
光芒斂去濃霧退散後,水煙倚着窗格, 好笑地望着抱成團的四人:“有這麼恐怖嗎?”尤其是塞爾, 他們不經常這麼玩, 應該習慣了纔是啊。
面面相覷的四人,尷尬地放開彼此, 此刻心裡都窩着一團火。最先發難的是喬清清:“你在戲弄神靈!”一竄而上,惡狠狠的手指快戳到她的腦門了。
哎,水煙好想看看這傻貓的腦回路,“沒有,不過是個誤會。”不僅美妙, 還換來了相當的價值, 她高興地宣佈, “莫冬陽, 你可以復活了。”
喬清清的手僵在半當中, 不敢置信:“那位說的?”豈止她,所有人都投來吃驚的目光。
受人崇拜的感覺真好, “你的廣告紙還真有用,”忽視她眼裡躍起的憤怒,水煙繼續潑着盆冷水,“不過,只有七天。”
退一萬步說,即使莫冬陽在七天裡恢復了車禍前的記憶,拿着喬給的介紹信上了天堂,也換不來一個降生指標。因爲,喬向死神要來的介紹信,真的是極少數人才看得懂啊!五個爪印,騙人玩哪!
還拽什麼心靈雞湯?雞湯倒是沒少喝,也要莫冬陽明白啊。哎,水煙感覺,自己就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阿姨,揣着一顆操碎的心,如果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這傻貓,還是繼續喝她的雞湯去吧。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上面的那位不養貓,養的都是神獸,毛茸茸的、很大隻。而最近飼料價格一路攀升,那位正在憂愁呢,喬的語錄沒啥用,可那張廣告紙卻是非常地值錢哪。看吧,一高興,馬上把復活指標弄來了。
這算個好消息?莫冬陽沮喪地垂下了頭:“那不等於過了七天,我還是要死嘛?”驚喜過後是絕望,還不如不要給他希望。
“唔,說實話,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照那位的意思,莫冬陽不但要找回車禍前的記憶,還要得到某人——那隻傻貓的配合,對於這點水煙感到擔憂,“畢竟,還得看喬的意思。”
“我?”喬清清不懂,莫冬陽是死是活關她什麼事?“我很忙的。”
能看出莫冬陽的失落:“我們已經分手了。”現在又知道喬清清的身份似乎來頭不小,甩了他似乎也是應當的。
一說這個喬清清就來氣:“我們沒有談過戀愛,OK?”不就吃個罐頭零嘴小魚乾,他怎麼就誤會了呢?!
這也是水煙奇怪的地方。一個非說他們分了手,一個死活不承認談過戀愛?實在太好奇了,那位既然說這其中有喬的事,就一定脫不了干係。可惜她的法力沒有恢復,只看得見莫冬陽死前的那部分。至於喬,法力現在在她之上啊!
對了!塞爾!如果只有神能看得到,這裡不就一個現成的。水煙朝他招招手:“來,聊聊。”
不想,被一口拒絕,“離我遠點,”經歷了剛纔一幕,塞爾心有慼慼,“搭檔的事情,我覺得我該重新考慮一下。”司譚太不容易了,能活到現在,無休止的生命也經不起如此折騰。
他不過來,她還不會過去嗎?可是,這奪門而出的速度?委屈席捲全身。
“對了!”塞爾的身影又出現在門口,“你們確定再聊下去,這孩子的屍體不會化爲灰燼?”
“啊——”三聲慘叫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他們在繁華的市中心地段,一幢公寓房內,找到了了無聲息的莫冬陽。悲痛的父母不願承認這個事實,家裡還沒有佈置靈堂,屋內的冷空調打到了最低,令人瑟瑟發抖。
這種天氣再過幾日,他的屍體就會腐爛發臭。難怪說復活是門技術活!前提得先保住身體啊!不作多想,水煙催促着莫冬陽:“快進去!”只要靈魂回到了身體,後面的事後面再說。
“明天早上七點他就會醒來,”水煙抹了抹腦門上急出的汗,對司譚說,“你暫時別走了,看着吧。”突然醒來,估計也挺嚇人的。她吩咐司譚。
答話的是喬清清:“我可以讓他們先睡上一會。”雖然她很忙,也不是說一點都不幫嘛。
水煙點點頭,她願意留下就留下。而自己,得回去好好想想,接下來的六天該怎麼辦?好不容易得來的復生指標,別白白浪費了纔是。
十二個小時後,莫冬陽不僅會醒過來,還會順便忘記作爲靈魂時候發生的事。到那時,纔是最糟糕的開始。
夜幕降臨後,喬清清使了小巫術,讓那對悲傷欲絕的父母早早進入了夢鄉,或許在夢裡她該提醒他們一下,莫冬陽還活着?她不確定該不該這麼做,找上了司譚。這個男人,自巫婆離開後,就一直沉着臉,目不轉睛地盯着牀上的莫冬陽。
“回魂了。”喬清清的爪子在他面前晃了兩下,滿意地看着他的目光有了焦點。
司譚問她:“有事嗎?”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專注?”喬清清在他身旁坐下,“還有,你怎麼會變成她的搭檔?”她坦白,自己就是一個好奇寶寶。他替巫婆擋下那一爪子的時候,她就看出他與她們是一樣的,都來自書裡。
揉了揉發酸的鼻樑,司譚答道:“沒什麼。”
沒什麼纔有鬼呢。喬清清挪了挪屁股,但見司譚也往旁邊挪了一下,“我很可怕?”她只是想找個舒服點的位置,他怎麼弄得跟隨時準備逃跑似的?
“抱歉,習慣了。”
他脫口而出的道歉,卻讓喬清清越發好奇,還有這樣的習慣嗎?她當貓冬的時候,無論去哪,人家可都是爭着讓她靠近的呢!不說集寵愛於一生,也算得上人見人愛,就連莫冬陽第一次見到貓冬,還特地跑去隔兩條馬路的寵物店,給她買罐頭。
爲了讓貓冬留在餃子館。莫冬陽煞費苦心,上網淘了各式各樣的貓零食貓罐頭,只求博得她的歡心。不過可惜,後來他有了女朋友,還挺漂亮,嗯,那個人就是她。
一會兒貓冬,一會兒喬清清的變化,超麻煩,也超開心。
她想起來,廚房的抽屜裡還藏着很多,都是她愛吃的!“等着,有好東西。”喬清清蹦蹦跳跳地跑向廚房。人類的生活太複雜,身爲一隻貓,該吃的時候吃飽,該睡的時候睡足,她就感到十分滿足了。
他們貓族,可是一點都不貪心的,知足常樂是對貓生的最好的解釋。興奮地打開抽屜,莫冬陽說她的食物都藏在這裡面,當貓冬的時候它拒絕了被豢養,但是當成爲喬清清後——“爲什麼會這樣?!”恐慌拍打着她的後腦勺,“爲什麼!唔!”
司譚以最快的速度衝進了廚房,捂住了她的嘴,“發生什麼事了?”叫得跟殺豬一樣,嚇得他鞋都掉了。
“我的魚乾,嗚啊!”喬清清眼淚汪汪地,從抽屜裡拿出一袋塑料袋封裝的小魚乾,又一袋。
定睛一看,發黴了。司譚拍拍她的肩,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全怪那個老巫婆!”使勁朝垃圾桶扔,喬清清又不捨得,縮回了手,心疼地看着兩大袋小魚乾,“都是她的烏鴉嘴,我的魚乾真的發黴了,嗚啊!”還要壓低聲音不能哭不能罵,喵!
嗯,她正傷心。司譚想了想:“明天給你買。”只求她閉上嘴,別哭了。寵物像主人,誰說來着的。
“不要!”
這拒絕的態度,真夠堅定的。
“你得先問小莫在哪買的,我喜歡這個,可他從不告訴我。”她指的是變成喬清清時,莫冬陽也沒告訴她。那她費這麼大力幹嘛?繼續做貓冬好了。反正到現在都沒找到小魚乾的牌子。
哄孩子,司譚感到頭疼:“明天你自己問吧。”比巫婆難伺候多了。
“嗯,有道理!”看了四五遍之後,喬清清終於把兩袋小魚乾丟進了垃圾桶,“趁這幾天,先把小魚乾的牌子搞到手!”
“那個,”司譚猶豫着開口,“除了魚乾你還吃什麼?”單純地,他對水煙過去與貓作伴的日子,感到有那麼一絲好奇。
“雞湯啊!欸,你不知道那雞湯,必須是皮黃油厚,小火燉上個幾小時,那味道,嗯!”立馬把小魚乾拋到了腦後,喬清清敲敲煤氣竈上的鍋,“這種鍋燒不好,要鐵鍋,我喜歡鐵鍋。”
“誰給你燒?莫冬陽?”他這是養貓嗎?
“不是他,是巫婆。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雞湯了。”
這理直氣壯地表情,司譚簡直哭笑不得。
他的腦海中不禁浮出一個畫面:落魄的巫婆爲了供應一隻貪吃的黑貓,頂着亂糟糟的頭髮,隔三岔五地燉雞湯。
“說着說着,我餓了。”喬清清可憐巴巴地望着他,今天只吃了早飯和午飯,連下午茶都沒顧上。
司譚搔了搔頭皮:“抱歉,我只會煮泡麪。”
“啊?難不成,你是神派來折磨她的?”
“誰?”
“老巫婆唄!”
阿嚏,鼻子癢,肯定是那傻貓又在說她的壞話。
裹上毛毯,看了一眼冰箱的冷凍層,淚瓶依舊發出瑩瑩的藍光。水煙安心地躺倒在沙發上。現在就等天亮了,等到莫冬陽醒來後,必須得想個辦法把喬留在他身邊。
神的旨意啊,喬該不會也敢違抗?難說。
翻了個身,水煙決定,明天她也跟死神討一份介紹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