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蘇吉拉納返回小鎮,親自佈置。過了幾天,上千名海盜再次雲集鎮外,歇也未歇就向鎮子裡發起進攻,飛石、火箭、連珠弩箭四面八方向鎮中落下。按照蘇吉拉納的命令,沙欣帶領一名百夫長,連同百來名陸軍士兵守在鎮子邊緣,用弩箭反擊,其他人有秩地從鎮子裡退出來。然後,再有一名百夫長留在路邊防守,接應前面的部隊撤退。
就這樣,依靠不斷的交替保護,幾百名士兵退向大山。帕拉塞蘇斯給這羣海盜的任務就是把弟島殘餘官兵徹底消滅,以絕後患。所以他們窮追不捨,還派出傳令兵,邀集附近海盜過來參加包圍。
到了傍晚,只有數百人的官兵邊打邊退,已經退入冰川地區。圍攻他們的海盜也已經達到三千人。憑藉熟悉地形,官兵與敵人始終保持兩三千米的距離,讓海盜們既追不上,又能遠遠地看到。
追擊期間,個別海盜指揮也產生過片刻猶豫,官兵這種有序的撤退很像誘敵深入。可是多方情報都表明,這是島上最後一支正規軍。即便是鄉勇民團,附近也沒有發現過多少。幾個海盜頭目商議之後,還是決定窮追不捨。
終於,官兵進入一片巨大的山坳。從山口開始,他們就不斷扔掉兵器、盔甲、甚至旗幟,給追兵以窮途末路之感。另一面,岡薩雷斯親自帶領一千名海盜,從附近山區趕了過來,試圖完成最後的合圍。
“此處容易設伏,恐怕有詐啊。”
一個海盜頭領望着地形,感覺有些不對,但是岡薩雷斯全不在意。“就剩這幾百人,武器都扔了,舊人隊伍也早就散了,能有什麼詐!今天就送他們下地獄。”
四千名海盜合軍一處,衝進山坳。裡面的地形就像一口大鍋,海盜四外望去,只見官兵們扔掉全部兵器,輕裝朝着四外山坡上爬去。看這樣子,已經失去隊形,各自逃散。
“衝上去,宰了他們!”岡薩雷斯一聲令下,十倍於官兵的海盜分散開來,各自尋找路徑向上爬去。在他們眼裡,這些官兵只是趕散的羣羊。
突然,另一邊山口捲起陣陣煙塵,嗷——嗷——嗷——,連綿不斷的狼嚎聲在山谷中迴響。很快,第一批狼羣衝進了山拗,直向人羣撲來。
“狼?”
“好像很多?”
“天啊,是野狼羣!”
山谷裡面,還有兩千多名海盜擠在底下,沒有爬到山坡上。這邊嘶咬,那邊砍刺。人羣與狼羣瞬間混在一起。在上面,官兵們已經攀爬到山頂,各自找到隱蔽在那裡的弓箭,回身向下射擊。已經爬上來的海盜被箭雨壓制住,有的跌落下去,有的只好抓住岩石不敢動彈。
一千、兩千、三千……山谷裡衝過來一萬多隻惡狼!它們撲進四千名海盜中間。兩股野獸的洪流衝擊到一起,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與上個田園時代相比,有種職一業在這個時代消失了,那就是獵人。真理教嚴禁捕殺任何野生動物,如果農民需要自衛,只能把村落周邊的野獸趕走。不管是否出於牟利去獵殺野獸,都算犯下重罪。科學時代一些富人以打獵爲愛好,更是在《朝陽啓信錄》中被指爲科學魔鬼的野蠻習俗,加以遣責。
這個禁令保持幾百年後,大自然中又出現了巨大的生物聚落羣。有鋪天蓋日的飛蝗,滿山滿谷的螞蟻,成羣結隊的野像。狼羣也逐漸聚集繁殖,形成幾千到幾萬只不等的巨大羣落。如果在大陸上,這種狼羣很快就能吃光一片地區,然後遷徙。每路過地,嚎叫聲徹夜不絕。
弟島面積狹窄,生物量也不算大,眼前就是野狼形成的最大羣落。這股狼羣周遊在長白雲山脈中,幾百年前就是地方大患。在它們習慣的遷徙路線上,連個村子都沒有。
別人看到狼羣,早就退避三舍。梅里矢志滅狼爲親人復仇,反而花去很長時間研究它們的習性。久而久之,他摸透了這股狼羣遷徙的規律。此處正是狼羣遊走的必經之路,也是梅里給蘇吉拉納提供的設伏點。甚至,梅里還幫蘇吉拉納掐準了狼羣到達的時間。
十幾分鍾後,狼和人已經徹底混雜,爬到山坡上的海盜也只攀登了幾十米不到,就被狼羣纏住,紛紛滾落下去。官兵佔據高處,看到下面人狼混雜,便各居戰壕,埋伏不動。如果有海盜冒出頭,他們會一箭射去。但如果有狼跑上來,只能揮舞平衡棒把它們趕回去。
是的,海盜們去殺狼,自己引禍上身,這些官兵還不敢破戒。到後來,不管是人還是狼,都只在谷底裡撕殺。官兵們坐在山坡上,像是在觀看角鬥表演。
太陽落山,山谷裡逐漸安靜下去,蘇吉拉納俯瞰戰場。隱約只見狼屍和人屍堆滿山坳,雙方的血混在一起,一片片凝結在谷中。估計有千把海盜逃出山谷,剩下的都和狼羣同歸於盡。蘇吉拉納本想牽制敵人,沒想到打了一場殲滅戰。
金子淇不忍觀看這幕有她編寫的大劇,早早就躲到山頂岩石後面。蘇吉拉納走過來,開懷大笑。“你的腦子轉得這麼快,我佩服死你了。”
“我也覺得你不適合呆在稽察隊。”金子淇對這個男人的欣賞已經飛快地滑向愛慕。姑父錯誤地作媒,卻可能會製造一次正確的婚姻。
“爲什麼?”蘇吉拉納不解道。
“你更適合當軍官,指揮千軍萬馬。或者,當個教區總督也不錯,專事保境安民,至少能給百姓帶來點實惠。”
對方的感情在升溫,蘇吉拉納一時還感覺不到。“這個……你是在挖苦我,還是真想我改行?”
“不開玩笑,我真想你改行。”金子淇愛慕地望着這個男人。是的,稽察隊是個人棄鬼嫌的職業,如果他能夠辭職出來,當個普通官吏,未嘗不是一位好丈夫。
夕陽的餘光照在蘇吉拉納臉上,讓他的臉色黑裡透紅,不過這紅色有些不自然。金子淇探出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
“天啊,你好像在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