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當着李懷玉的面，志願軍槍決一名女死囚，將戲演到了高潮。
江玉琴知道，李懷玉雖然逃走，附近肯定留下便衣監視哨。所以她們還要繼續表演。今天三艘，明天兩條，破舊的機帆船把軍容不整整的女兵一批批送上岸。她們在江邊懶洋洋地扎着營，晾曬衣服，有時出操走走隊，沒幾分鐘就收工。
上游二十公里處，義和天軍已經用鐵索串連帆船，橫斷長江。船上架好火炮和排弩。附近的義和天軍一隊隊趕到登陸點附近紮營，遠遠地將這裡包圍。自然，哪支部隊都不敢先進攻。
幾天後，消息傳到居仙城。李永賢和嫡系們始而大驚，繼而大惑。前線傳回來的情報越來越準確，魔媒確係女兵，軍容不整，士氣低落，交通僅靠改裝船，運力有限，現在只有一千人。他們還根據從正教區繳來《魔情速報》，判斷陷魔區已經大亂，自顧不暇。江玉琴想報私仇，卻得不到精兵，只好弄來一羣女孩子。
這些年李氏集團都把旋風當成主要對手。雖然建立起密探系統，但只限於周圍各大教區。至於遙遠的陷魔區裡發生了什麼，只能憑藉道聽途說。然後便是請張貞烈在皇宮裡面進行各種掐算。這位國師倒是膽子大，化裝成農民，跑到附近觀察登陸女兵。結論是自江玉琴往下，魔媒人人印堂昏暗，氣數將盡。
就這麼一點入侵者，即使有槍又如何？現在不是幾年前，聽到魔鬼武器人們就會一溜煙逃跑。當下漢軍將領摩拳擦掌，準備在海邊將她們圍殲。也有人質疑這樣會造成很大損失。湯衛漢不以爲然，他在巴布亞大教區見識過對方的海軍，認爲現在這些都是最簡陋的船，載不了幾挺速射槍，或者幾門炮。江岸又是平原，正適合騎兵攻擊。
“兩萬匹戰馬四面八方衝過去，那些小娘們嚇也得嚇死。”
最後，國師張貞烈鞏固了李永賢的決心。“皇上，女兵手裡有槍。如能繳獲一批，再用到北面和西面戰場，定可破戰場僵局。卡欽斯基那些徒子徒孫從心裡害怕這些東西。”
至於科學共和國會不會報復，保龍堅和阿爾弗雷德的私話也傳了過來，成爲定心丸。“江玉琴在那邊沒多少支持者，同事都準備看她的笑話。”
李永賢拍案而起，揮拳擊掌。“各位愛卿，贏下這仗，士氣必然大振。天下人誰管他們是男是女，那可是魔媒。大漢天軍能聚殲一整支魔媒，必揚我國威，令邪教官兵士氣動搖。”
決心已下，包括首都禁衛軍在內，所有正規軍全部衝向海灘，包圍魔媒，務求在岸上全殲。精銳騎兵迅速從北線撤回，加入戰場。從首都往東直到前線，所有當地二線民團從速整編，配發武器，作爲預備隊投入戰場。
靠着從阿爾弗雷德手裡購買的武器，義和天軍已經超過旋風的禁軍，成爲全球最強冷兵器部隊。盔明甲亮，訓練有素。反觀敵人，義和天軍經常在半夜搞武裝偵查，摸到女兵營地附近放箭。女孩子們連連尖叫，胡亂還擊，打不中幾個人。天軍將士深感敵人遠沒有那麼可怕。
不久，天軍元帥到達戰場，當地已經有十萬官兵包圍着登陸場。每天還不斷有三到五萬人加入包圍圈。但是誰都不敢先發起進攻，全部安營紮寨，等待更多友軍增援。周圍都是平原，大量壯丁在民團首領組織下扔掉鋤頭，拿起刀劍，包圍過來。
在他們對面，敵人也是每天送一兩船新兵到達戰場。半月形登陸場上，每天都會新增加一些帳篷，顯然是晚上搭建起來的。湯衛漢估計，敵人每日能增軍兩三百人。他站在中軍營帳裡遠遠觀察登陸場。白天那裡靜悄悄的，連操練都停了，也沒有什麼軍事佈置，只有一些女兵懶洋洋地東遊西逛。天氣晴朗時，女兵們把洗好的衣服曬在營地裡。到處內衣內褲，完全是散兵遊勇。
由於是在平原上觀察，湯衛教看不到對方營地縱深的情況。根據帳篷數量，他估計那裡已經有一千五百到兩千名女兵。但是有魔鬼武器，自己要進攻，怎麼也得準備三十萬人，尤其是要等騎兵趕到戰場。
湯衛漢不動，江玉琴也不忙進攻。白天，她讓女兵擺出軍紀煥散的樣子。夜間放出大量監視哨，以防敵人偷襲。如果遇到敵人，接火士兵都要裝出驚惶失措的樣子迷惑敵人。
義和天軍不可能理解江玉琴的意圖，她就是想把自己化妝成羊，吸引更多狼羣。就這樣，雙方隔着一公里寬的緩衝帶對恃着。義和天軍越來越多，最後彙集有五萬騎兵，外加二十五萬步兵，一千門青銅火炮。李永賢六成主力都來到這裡。
除了截留的護教軍裝備，還有新添制的合金鋼兵器，大國師張貞烈還另外派人收集特殊的戰備物資。他們從沿途找來幾萬條婦女用過的月經帶，綁在鎧甲或者刀劍上，聲稱可令魔媒槍炮失效。另外又尋找剪紙工匠，由徒弟們指導，剪出幾十萬張護命符，所有官兵人手一張，出戰時貼在前胸。他們還將糞便和狗血煮在一起，塗抹箭頭，據說同樣能擊破魔鬼武器。
與此同時，江玉琴那面已經幾天沒來新船，所有兵力就是岸上那一小羣。
湯衛漢還令人觀察附近海面情況。再也看不見機器船冒的黑煙。他確信，當面這二十多艘機帆船運來的部隊就是全部敵人。
終於，在張貞烈掐算出的黃道吉日，湯衛漢下達攻擊令！入夜，一百艘水軍快船降帆熄燈，沿伏魔江穿過廢墟，繞到敵人後面，封鎖長江江面，阻斷敵人退路。沒遭遇任何抵抗，連哨兵的冷槍都沒有。江玉琴根本不懂得分兵守衛這條水道，她輸定了！
第二天清晨，東面天際出現亮光，從志願軍不同監視哨位上打出一串串信號彈，通知本陣，敵人已經開始整隊集合。營帳裡面，姑娘們迅速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換上整齊的新軍服。它們早就被偷偷運上岸，藏在帳篷裡，就等着正式開仗這一天。江玉琴還讓衛兵提來江水，叫所有女兵都把臉洗淨，彷彿她們要去列隊觀看演出。
朝霞映紅雲層，義和天軍開始進攻。騎兵延着半月形包圍圈緩步踏進，步兵推着盾車跟在後面。戰線寬度長達幾公里，所有部隊不分佯攻主攻，兵力同樣密集，爲的就是讓敵人顧此失彼。
這是人類歷史上裝備最強的冷兵器部隊。主帥湯衛漢腰挎不銹鋼利劍，軍官們都佩帶低碳鋼指揮刀。幾萬把長矛用合金鋼製造成三棱形截面，刺中後會血流不止。百萬枚箭頭都由共和國的金屬製造廠出品，盾牌也用錳鋼鍛造，輕便結實。
李永賢靠當買辦賺的錢，幾乎都投入到這些裝備，流回進共和國的錢包。半年來用它們與護教軍那些鐵匠鋪的產品互斫，義和天軍經常打出五百退一千，一萬勝三萬的戰績。連戰連勝的自信也激勵着他們，十幾萬大漢向江邊這兩千女兵壓了過來。
女兵們持槍列隊，嚴陣以待。大地在震動，那是五萬匹戰馬的蹄聲。大漢天軍的主力緩緩前進。懼於魔媒武器的射程，湯衛漢把中軍營賬設立在江邊五公里外。張貞烈在營前搭建起巨型法壇，身穿玄天衣，手拿桃木劍，比比劃劃，唸唸有詞。
在他們和魔媒之間，十幾萬步兵和五萬騎兵個個帖着護命符，把月經帶纏在武器上，緩步向敵人陣地挺進。一千米、九百米、八百米，騎兵主帥大旗揮動，所有騎兵高舉戰刀，潮水般衝了上去。只需要一分鐘，他們就能殺到這羣女孩子面前。
然而，跑了幾步他們才發現，面前不再是張皇失措的女兵。江玉琴騎着高頭大馬，手執令旗，鎮定在站在隊列前面。排女兵都換了新軍裝，舉起步槍向敵人瞄準。
一聲尖嘯從天空傳來。湯衛漢從軍幾十年，從未聽過這種聲音。轟！周圍的空氣突然緊縮，五臟六腑都被什麼東西填滿。湯衛漢凌空飛出十幾米，重重摔在地上。他用了半天勁才吸進一口氣，卻被裡面的硝煙味嗆得咳嗽不止。
一排重達兩百公斤的炮彈從東邊江面上飛過來，落在中軍帳前。塞西莉婭指揮全部艦隊撞開那些木船，直奔戰場。“樸運成號”主炮射程達到十公里，後面幾艘船的艦炮也都能打到七公里。所以，她們根本不需要暴露在敵人視野裡，而是藏在廢土牆後面。聽到敵軍出動的消息才生火啓航，用火力覆蓋敵陣。
不僅如此，改裝後的火炮射速提高到每分鐘兩發。湯衛漢還沒看清敵人從哪裡發起進攻，就被第二排炮彈送上了半空。其中一枚正中法壇，幾千張黃裱頓時天女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