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的事情自當由鐘行儼一手安排,梵音只是靜觀事情的發展。
只是她沒想到,鐘行儼的下手會那般的狠,直接讓張家的大姑爺在幽香院裡醉成了瘋子,在香閣中與兩名姑娘纏綿之時沒關門,而且還大呼大叫。
聽到的人不少,據說看到的人也大有人在。
於是第二天,鐘行儼便拿了彈劾的摺子直接找上了他,兩條路:
御史遞摺子上奏,看宇文侯肯不肯保他;
其一,讓張家承認錯誤,並且寫出一張改嫁文書給沈玉娘,而且要痛陳自家的不是,寫的不好還不行。
其二,張家的大姑爺哪還有心與鐘行儼談條件?他要賭的不是宇文侯會否救他,而是鐘行儼會不會利用他之後仍舊把摺子上奏,那他可就是徹徹底底的完蛋了!
“……鍾爺,您得保證我讓張家給了改嫁文書,您的摺子一定不上奏!”張家大姑爺王順發咬牙切齒,“否則寧肯是個死,我也決不妥協!”
“有本事你現在就吞了耗子藥,你有這膽子麼?”鐘行儼的嘲諷讓王順發面色僵滯,此時但凡提到個“死”字他就渾身發抖,更是氣火攻心,“此事就是您設計的,何必這樣挖苦我?”
“你有什麼證據說是我設計的?那幽香院的姑娘不是我爲你挑的,那門是你自己要求開着的,可不是我去給你開的,嘖嘖嘖,還有那畏縮的叫牀聲是你嘴裡喊出來的,可不是我逼着你……”
鐘行儼沒等說完,王順發的腿當即就跪了地上,並不是他向鐘行儼求饒,而是純粹嚇的腿軟。
雖然捕風捉影的知道自己做出的糗事,可還沒有任何一個人這樣直白的告訴他,那一晚他到底瘋狂到什麼程度。
鐘行儼拿短短的幾句話可謂是在王順發的心裡插了一把刀,不用鐘行儼再多說,抹着額頭滲出來的冷汗點頭道:“我這就讓張家寫文書,這就寫!”
“那你就去吧,我就在這兒等着!”鐘行儼指了指一旁的計時香,“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如若你兩個時辰沒拿來文書,也不用你自己想後果,我這就把彈劾的奏摺送去督察院,即便你這時候去找宇文侯求情攔了摺子……”鐘行儼抖抖自己的手,“小爺不嫌費事,我還會再寫,寫完就直接送入宮中太子殿下的手中,即便你還有本事攔下,我就再寫,直接送入皇上的煉丹房裡去!”
鐘行儼的笑容很狡黠,卻讓王順發感覺到恐懼。
“你信不信我能做出這樣的事?”鐘行儼的調侃讓王順發連連點頭,“我信!我絕對信!”
“信的話你還不快滾去張家拿文書?”
鐘行儼豁然一聲吼,嚇的王順發連滾帶爬的離開了房間,嘶啞的喊着下人備車,當即就跑去了張家。
如若是別人的話,王順發亦或許會動一動腦子想個什麼法子拖延此事,畢竟讓張家鬧事是宇文信的吩咐,他不敢不從,可如今事涉到他,他也只能認栽,換做別人亦或許宇文侯府出面說合兩句便罷,但這件事是鐘行儼親自出面,那可是個混不吝的角色,王順發還真沒膽子跟他討價還價。
一路衝到張家,王順發抓過自己的媳婦兒便道:“快讓你家兄弟寫改嫁文書,快!”
王家的大姑奶奶張氏也已經知道自己男人鬧出的糗事,之所以王順發到張家找她,也是因爲張氏氣的回了孃家,不回王府。原本以爲自己男人是求自己回家的,可誰知開口就讓她兄弟寫文書?
當初不讓張家給忠奉伯府改嫁文書的就是王順發,如今讓寫文書的還是他,還真當張家是條狗,能夠隨意的喝斥了?
“你個死鬼居然衝過來就讓寫文書?放屁!我告訴你,那件事你不給我說清楚的話,家我不回,這文書我也讓兄弟絕對不寫!”張氏沒有了分毫的端莊大度,一臉潑婦模樣。
王順發氣的腦仁生疼,“我跟你解釋個屁!你不去,我自己去!”
“你給我回來……”張氏說話間就上前去拉扯,王順發哪裡有時間管她?推了一把,將張氏推搡在地,腦袋更是磕在了桌角流了血。
張氏摸到一手的紅氣急敗壞,衝上去便跟王順發廝打起來。
這還是夫妻二人頭一次動了手,王順發早已經被鐘行儼給欺負的憋一肚子火,這會兒張氏衝過來便打,他的手也癢的尋到了發泄的地方。
二人一頓廝打,自當是張氏身上的傷更重。
王順發不顧自己被撕爛了的衣裳,直接到張家後宅去找張家的老大,逼着他把文書寫了之後,更是告誡道:“好好管管你那個大姐,若是她再沒完沒了不依不饒,老子就休妻!”
王順發拿了文書便往回趕,張家老大也嚇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會兒丫鬟們來告訴他,大姑奶奶被大姑爺給打了,張家老大嚇的連忙過去,去了便開始數落自己大姐不懂事。
張氏本來就哭着尋死覓活,再聽自己弟弟這幾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指着他便是罵。
張家老大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最終道:“我姐夫可說了,你若再鬧就休妻!”
“嗷!”一聲慘叫,張氏驚的呆滯片刻,隨後就像被扎破的球,混身上下再沒有了哭鬧的勇氣……
張家的慘事暫且不提,王順發匆匆趕回去把改嫁文書給了鐘行儼,鐘行儼仔細閱讀過一遍之後便嘲笑幾聲,隨後離開。
王順發長嘆一聲,本以爲此事能夠讓他歇一會兒喘口氣,但就在鐘行儼出門之後沒一炷香的功夫,王府便被一羣官兵包圍,督察院的彈劾都已經省了,如今是刑部直接拿人,直接關入大牢等候處置。
王順發氣急敗壞的大嚷鐘行儼是騙子,鐘行儼糊弄人。
但這等話已經是分毫作用沒有,他已經成了過街的耗子,老百姓閒着也是閒着,自家吃不了的臭雞蛋和酸魚湯可勁兒的往囚車上噴,王順發早已經被薰的昏了過去。
鐘行儼把改嫁文書拿回忠奉伯府之時,鍾氏正在給梵音說着這件事。
“……說起來這法子是不錯,想必那小子也能順順當當的把改嫁文書給拿到手,可這主意是你跟着出的?”鍾氏忍不住把這件事問出口。
那幽香院、那酒裡下的藥、那溫香軟玉的不關門……
這可都不應該是個丫頭想出來的主意!
梵音被說的臉色“騰”的就紅了,連忙解釋着:“我哪有這心思?之前只是那王順發有個外室,讓張家大姑奶奶知道後鬧一鬧,誰知道他、他直接給弄了那種地界去!”
梵音滿心的埋怨卻也說不出口,這鐘行儼的手段是很奏效,但也太黑了!
關鍵是還牽扯到了她的身上,鍾氏可是知道這件事也有她的主意,如今鬧出來,她在鍾氏心目中的溫婉形象可瞬間崩塌了!
鍾氏瞧着梵音臉上的苦,仔細想想這也的確不像姑娘家能想出來的主意。
“反正不管怎樣,改嫁文書是拿來了,那王順發出了事,張家恐怕也會被牽扯進來,之前那仙風道骨的臭牌坊也立不住了,玉孃的事也算就這麼定下了。”鍾氏不再提剛剛的疑問,可梵音心底卻落了陰影,鍾氏不會是怕捲了臉面不肯再問了吧?
那她的解釋都成了廢話?
“伯夫人,那件事真不是我出的主意!”梵音臉色很難堪。
鍾氏一怔,隨後笑了起來,“知道啦知道啦,知道不是你出的主意,這丫頭,心思還真重。”
“這也是爲了我父親和二姑奶奶的親事,否則纔不會跟鍾公子合起夥來想這等主意!”梵音的強硬解釋讓鍾氏又想起自己弟弟的那份心。
可那又能怎樣?
沈玉孃的改嫁文書拿到手,她與楊志遠的親事便徹底的定了下來,那臭小子再有這份心思就難上加難!
正是鍾氏尋思的功夫,門口通稟,“……舅公子來了!”
門房的話音還沒落了地上,鐘行儼就已經衝到了正堂之內,見梵音也在,當即笑眯眯的道:“楊懷柳,快去做飯,吃飽了再把文書給你!”
梵音白眼翻天,可爲了自己老爹就忍這傢伙一回,冷哼一聲起了身,直接問樑媽媽小廚房在何處,說出需用的食材,她便到了後面去,根本沒與鐘行儼說一句話。
鍾氏瞧見二人這副模樣心裡更是酸,看着自己弟弟道:“你就這麼確定了?何必不承認你心裡有這個丫頭?”
鐘行儼一怔,撂下正欲喝的水,“我承認。”
“那你有什麼想法?”鍾氏的臉色更是澀,“他父親與玉娘很快就要成親。”
“大姐,再過兩個月便到了父親的忌日,守孝熬三年,我也該到了出仕的時候,如今西夏國蠢蠢欲動,已經有三次在邊境挑釁,若再有一次大戰,我怎能不出戰?出戰死不死的還不知道,我何必再拖累個家?”
鐘行儼看看手中的改嫁文書,“好男兒志在四方,怎能在此時兒女情長?”
“那你還攔着別人親近那丫頭?”鍾氏早已派人打探過二人在一起時的一舉一動,自當知道鐘行儼整蠱方靜之的事。
鐘行儼撇了撇嘴,“我鐘行儼看上的女人怎能嫁給一個沒骨氣沒擔當的男人?要嫁也得嫁個比我強的!”
鍾氏嘴角抽搐,自己弟弟的邏輯,實在讓她無法苟同。
簡直就是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