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夫子。”
在萬衆矚目下,樑俊走上亭臺來到了夫子面前。
他先是給夫子行了一個禮,而後看了看一旁的陳寒。
陳寒臉上的表情很精彩。
他萬萬沒有想到,原來一直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動的殷先生。
那位來成都沒幾天就攪的天翻地覆的殷俊,果然就是樑俊。
不,確切的說,應該是殷誠。
那個他親手挑選送去臥底的下屬。
雖然自己之前就有這樣的猜測,但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還是讓陳寒有些震驚。
“你...”
樑俊衝着他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見到陳寒之後自己會怎麼做,這個問題在來的路上,樑俊想過很多次。
但每一次的答案都不一樣。
當真正見到了,自己心裡反而平靜了很多。
此時的心態卻是之前從來都沒有預料到的。
夫子看着樑俊,有些疑惑的問道:“你怎麼纔來?”
說着看了看站在樑俊身後的白葉羅又道:“這幫人又是幹什麼的?”
樑俊側身站在一旁,指着白葉羅道:“老師,這位是風雷寨的六當家白葉羅。”
白葉羅自動上前,滿臉笑呵呵,走到夫子面前,普通跪倒在地,給夫子行了一個大禮。
“風雷寨白葉羅,拜見夫子。”
緊接着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讓夫子更加的疑惑。
白葉羅高聲道:“夫子,您是咱們南楚的聖人,晚輩早就想着去丘山書院拜訪,只是官府追的緊,我一直找不到下山的機會,今日一見,算是了了心裡的一件大事!”
所謂伸手不打見禮人,白葉羅這個土匪當家的對夫子如此恭敬,就算夫子對土匪這個職業有些看法,卻也只得讓他趕緊起來。
白葉羅一見夫子要來扶自己,趕緊站起身道:“不勞夫子大駕。”
言行舉止之間全然沒有剛剛那般的飛揚跋扈。
樑俊在一旁解釋道:“回老師的話,學生從成都出來之後,就去找了諸葛師兄,找到諸葛師兄之後,又遇到了霍司馬...”
他看了一眼躺在旁邊霍讓的屍體,頓了一頓,向着陳寒道:“現在是陳總管的人了,遇到陳總管的屬下之後,我們發生了一些糾紛,好在全都解決了。”
陳寒眼皮跳了跳,有些不好的預感。
當初自己等人商議讓秦檜帶人和樑俊商議合作的事,連霍讓都不知曉。
之所以這樣做,並非是要背叛霍讓。
而是他們準備的後手。
畢竟霍讓雖然對自己的計劃信心滿滿。
可這幫從來不信任任何人的傢伙們,本着任何事都要做兩手打算的心思,下了這個決定。
但是自從那日之後,秦檜和胡龍就再也沒有消息。
就連陳寒埋在秦檜身邊的探子也沒有回來。
這事雖然讓陳寒有些擔心。
但也在意料之後。
陳寒和來俊臣等人的計劃裡,原本就有秦檜會被殺的打算。
出現這種情況,也在意料之中。
但是唯一讓陳寒心不安的,便是沒有掌握秦檜到底如何的消息。
雖然陳寒一直派人暗中調查。
但霍讓那邊起事在即,自己沒有那麼多精力也沒有那麼多時間。
因此一直耽擱了。
如今見到樑俊,陳寒心裡多半知道秦檜的下場了。
聽完他說的話,心裡也有了計較。
樑俊看了陳寒一眼,知道這小子心裡在想什麼,臉上露出笑容。
好像告訴陳寒,慢慢想,咱們今天有的是時間。
“解決完陳總管手下的人...”
樑俊接着往下說,可說到這,卻又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看了一眼坐在旁邊存在感極低的岳雲,道:“想必這位便是太原來的岳雲嶽將軍吧。”
岳雲這輩子雖然沒見過太子,可上輩子卻是見過皇帝的。
上位者身上的那種氣質是裝不出來的。
如今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說話的男人身上的那種氣質,就算是上輩子見過的皇帝也比不得。
因此在第一時間,岳雲就認定了眼前這人便是那位傳聞之中被南楚軍傷到,昏迷不醒的大炎太子。
“岳雲見過太子殿下。”
岳雲起身行禮,樑俊趕緊上千扶住他道:“嶽將軍無須多禮,太原若非是嶽將軍夫子,只怕早就落入賊寇之手。”
太原的岳飛,這是必須要拉攏的。
在搞定風林軍和火山軍之後,徐道和諸葛亮分別從軍事上和政治上都給了樑俊一樣的意見。
那就是太原岳飛,不管他前世是誰,這一世東宮必須要拉攏到麾下。
當然,就算沒有他們倆人的建議,樑俊也絕對會和太原軍打好關係。
“殿下謬讚了。”
岳雲頭一次這般近距離接觸一個帝國的最高統治者——至少現在的樑俊在名義上算是大炎朝最有權勢的人。
因此他心裡難免有些緊張。
見樑俊這般客氣,更是有些受寵若驚。
“哎,嶽將軍說的哪裡話。”
樑俊哈哈一笑,道:“功便是功,過便是過,嶽將軍父子對大炎有功,本宮是知道的。”
他說着拍了拍岳雲的肩膀,看着衆人,忽而長嘆一聲道:“常言道,爲衆人抱薪者,不可使他凍斃於風雪。”
岳雲身子明顯的一抖,眼眶突然紅了起來。
樑俊假裝沒有看到,反而拉着他的手看着衆人道:“若非有嶽將軍父子,太原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這是對炎朝有功的。”
說罷擡起手來,一旁的李淵趕緊上前,衝着樑俊點了點頭。
“李尚書,你給大家念一唸吧。”
李淵輕輕咳嗽一聲,似乎想要提醒樑俊要保持理智。
南楚的官員們也全都愣住了,李尚書?這年輕人是什麼來路,做的又是什麼尚書?
難不成?
官員們眼睛裡充滿了詫異。
樑俊點頭道:“沒錯,這位的身份之前是青州趙家的管家沒錯,不過那是他官面的上的身份。他真正的名字叫做李淵,乃是本宮新任的吏部尚書。”
李淵?
陳寒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李世民的老子麼?
只是沒有人給他答案。
李淵臉色十分的尷尬,只得衝着衆人保持着微笑。
二十多歲的吏部尚書?
太子這是瘋了麼?
今天實在是太瘋狂了。
所有的人都下意識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翻遍史書和野史,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有那麼年輕的尚書啊。
而且還是吏部尚書。
吏部尚書可是被稱作天官的,乃是六部之首的存在,太子就這樣教給了一個如此年輕的人,豈不是太兒戲了?
和官員們表現不同,那幫新科進士們從震驚之中恢復過來之後,看着李淵和樑俊的眼神完全變了。
尤其是丘山書院的新科進士,他們的心臟都快跳了出來。
先是自己的內院大師兄乃是太子這個消息。
緊接着又是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李淵被太子任命爲吏部尚書的消息。
這兩個消息砸在了他們的心中,那是比晴天霹靂還要讓人回不過神。
所有人都在想,李淵如此年輕都可以在大師兄的麾下做吏部尚書,那,那我...
他們不敢往下想。
這一刻,所有的新科進士們只因爲樑俊的一句話,全都轉變了之前的立場。
若說這庭院裡誰對樑俊最忠心,剛剛可能還是其他人,但是現在卻是這幫新科進士們。
現在就算有誰敢懷疑樑俊不是太子的身份,第一個和他們玩命的就是這幫人了。
在他們眼裡,樑俊可就是他們仕途的保證啊。
跟着太子,做太子門生,就算做不到尚書這種職位,就算是做個侍郎,那也是足夠讓他們自豪驕傲的事。
新科進士們眼中的激動讓樑俊看在眼裡。
他面帶微笑。
庭院裡的勢力之一,搞定了。
當衆宣佈李淵爲吏部尚書,乃是樑俊的計劃。
當然這個計劃是諸葛亮給的建議。
爲的就是讓新科進士們歸心。
看來效果很不錯。
樑俊衝着遠處的諸葛亮微微點頭,諸葛亮則一臉的淡然,絲毫沒有把庭院裡的場面放在心上。
在這個功夫,李淵已經宣讀完了詔書上的內容。
詔書上的內容也很簡單,那就是冊封岳飛爲太原太守,總管軍事和行政大權。
岳飛雖然掌握着太原,但是朝廷一直沒有給他名分。
現在的岳飛雖然手下不下十萬兵馬,可在官面上卻依舊是一個白身。
樑俊這道詔書,雖然只是錦上添花,但卻讓岳雲感動萬分。
岳雲心裡喃喃念着剛剛樑俊說的那句話。
“爲衆人抱薪者,不可使他凍斃於風雪...”
前世裡,他們父子便是爲天下爲皇帝抱薪者,可最後卻還是沒有落得好下場。
因此岳雲來到炎朝,打心裡就對朝廷有一種牴觸。
不等他想要感謝,卻又聽樑俊道:“拖上來!”
說罷,一隊士卒從門外拖着一個人走了進來。
確切的說是一具屍首。
只是這屍首好像是被火燒過一般。
“來,嶽將軍,我給你介紹一下。”
樑俊笑臉呵呵的拉着岳雲走到了那屍首面前。
“這人倒是好運氣,在大火之中還沒燒的面目全非。”
看着眼前的屍首,岳雲瞬間有些緊張起來,隨後周身上下忍不住的顫抖。
“他便是秦檜。”
樑俊抽出腰刀,遞給了岳雲,道:“十分抱歉,我一不小心把他殺了,沒有給嶽將軍一個活口,等有機會到太原,本宮一定去向嶽將軍請罪。”
岳雲已經聽不清樑俊說什麼了。
他的眼眶之中飽含着淚水。
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樑俊遞過來的腰刀。
樑俊揮手讓擡着屍首的士兵退下。
噗通一聲,屍首倒地。
岳雲顫抖着伸出手將秦檜的腦袋提起。
他看着那張臉,眼睛閉了上來。
兩世的苦楚似乎在這一瞬間全都涌到了喉頭。
拍了拍岳雲的肩膀,樑俊沒有說話。
剩下的事就不需要自己參與了。
他轉身走到了趙之韻面前。
趙之韻和黑白統領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
雖然趙之韻從小就在長安待着。
但是並沒見過太子幾次。
見過幾次,還都是在小時候。
自從成年之後,更是沒見過樑俊。
因此對於樑俊的長相沒有什麼記憶。
面對氣勢逼人的樑俊,三人心裡更是沒有任何的懷疑。
“辛苦你了。”
樑俊走到趙之韻面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我回長安,長城守衛軍兄弟們的糧餉和安置,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方案的。”
長城守衛軍的訴求很簡單,那就是活下去。
而自己之前在長安的時候,就一直讓東宮給長城守衛軍撥款發糧。
這也是長城守衛軍今日前來的原因。
僅僅是一句話,趙之韻三人懸着的心瞬間安穩下來。
“長城守衛軍願爲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勞。”
趙之韻和黑白統領二話不說,直接下跪,高聲呼喊。
他們來的路上,早就得知自家大統領和八皇子被軟禁在洛陽的消息。
因此全都商議好了到了南楚就投奔在北涼王麾下。
如今見到樑俊這位太子,他們自然不用捨近求遠。
長城守衛軍歸心,諸葛亮暗暗點頭。
樑俊又說了幾句貼心的話,方纔走到了魏都面前。
魏都一臉狐疑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
從他一進來,魏都就知道這人是騙子。
手早就按在了刀柄之上,他要找幾乎弄死這個膽敢頂着自己兄弟的名頭招搖撞騙人。
但樑俊一靠近,魏都卻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熟悉。
再看完樑俊做完這些事之後,魏都迷茫了。
這個人給自己的感覺實在是太像自己那位結義的兄弟了。
不等魏都開口,樑俊衝着他微微一笑。
“大哥,當初咱們結義,可是說了,小弟殷誠與大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大哥和三弟都好好的,我怎麼會離你們而去?”
魏都的腦子瞬間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當初他們三人結義的時候,樑俊用的便是殷誠這個名字。
這件事只有文淵和自己知道。
樑俊伸出手,握住了魏都的手,轉頭看向張角道:“張教主,我給你的那本《如何做神仙》你可看完了?”
張角也是一臉的呆滯,隨後馬上明白過來。
“啊!”
張角張口結舌,伸出手指向樑俊。
樑俊點了點頭,示意他不用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就在此時,一旁的刁鳳山走上前,衝着樑俊行了一禮,道:“拜見太子殿下!”
刁鳳山的認可,讓魏都心中再無疑惑。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兄弟爲何變成這樣,但感覺是不會騙自己的。
魏都後退一步,恭敬的衝着樑俊行了一個大禮。
聲音激動:“臣,北涼王魏都,參見太子殿下!”
“呼!”
樑俊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而後扶起魏都。
楚秋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是太子殿下?”
聲音裡充滿了不解和疑惑。
樑俊回過頭,看着楚秋九,微微一笑,道:“我是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