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鳳山此人,天生膽大,從小到大就沒有害怕什麼。
爲人又極其重義,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都不足以形容,同樣的,對待那些得罪自己或者傷害到自己家人的人,更是另外一個極端。
便是生啖其肉,依舊風輕雲淡,心裡不起絲毫漣漪。
刁家人丁不旺,他又是刁府三代單傳,現如今在世的親人只有張太后一人,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主。
張太后的事比他自己的事還重要。
當今皇帝乃是冒牌貨之事,刁鳳山比張太后知道的要早。
他打小時常入宮,雖然繼承了家業,從老爹手裡接過了長安城第一流氓地痞的寶座,可卻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
宮裡人丁興旺,尤其是當今聖人膝下兒女衆多,刁鳳山進了宮中難免會和這幫皇子公主們見面。
剛開始這幫皇子們自恃身份,對刁鳳山是十分的看不起,言語之間十分不客氣。
小孩嘛,見自己的皇帝老子和皇祖母有什麼好東西都賞賜給刁鳳山,時間長了心裡就不舒服。
隔三差五刁鳳山一進宮來就找機會欺負他,刁家三代在長安街上廝混。
他爺爺更是爲了素不相識的先帝爺就敢和當朝太子對着幹的主,他的孫子能是好惹的?
刁鳳山哪管你是什麼皇子皇孫,嘴上吃點虧還能忍,動了手我刁五爺能怕你這個?
西里咣噹抓起招惹自己的皇子一頓好打,不光打招惹自己的,周圍圍觀的,別管是皇子還是公主那是見者有份。
比他大的也好,比他小的也罷,全都跑不掉。
打的一幫皇子公主們是嗷嗷直哭,其中就有無辜的樑俊、樑羽和樑植,包括樑鳳皇。
除了年紀最大的樑錦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樑濟之外,炎朝這些皇子們就沒有哪個沒捱過刁鳳山的打。
被打了之後,這幫皇子公主集體到皇帝面前哭訴。
刁鳳山也是個愣種,直接就跪在殿門外,大太陽天曬的小孩是幾欲昏厥。
皇帝一見這樣,小孩打架嘛,別管因爲什麼,自家兒子閨女這一堆人,有比刁鳳山大的,也有比刁鳳山壯的,愣是讓一十歲的孩子打的嗷嗷哭。
心裡早就是窩着火,一幫沒用的東西,打不贏人就知道哭。
將這幫皇子公主們斥責一頓攆了出去。
這幫皇子公主們一出大殿,那邊刁鳳山二話不說上來就揍,當着皇帝的面差點沒把惹自己的二皇子揍死。
從那以後整個長安城的這幫皇子公主們對刁鳳山是十分的尊敬,年紀比他大的,見面親切地叫聲鳳山賢弟。
年紀比他小的,都叫他鳳山哥哥,後來爲了表示親近,因爲刁鳳山比樑俊大,比樑濟小,若是在皇子裡面排,便是排老五。
因此這幫公主們便叫他五哥,時間一長,傳來傳去,長安城裡這幫大大小小的流氓們便尊稱爲五爺。
二皇子不欺負刁鳳山了,可並不代表他轉了性,刺頭惹不起,軟柿子還不能捏麼?
於是就盯上了性格有些軟弱,當時還是五皇子的樑俊。
有幾次光明正大的欺負樑俊被刁鳳山看到了,平日裡在大街上刁鳳山就看不得以大欺小,在加上對這欺負過自己的二皇子沒什麼好印象。
見他欺負跟着公主們叫自己五哥的樑俊,上去就又把二皇子揍了一頓。
打那以後,樑俊便對這位沒有血親住在城外的五哥十分有好感。
半年多年,樑俊發現樑老三的秘密,誤以爲這是個冒牌貨。
發現這個秘密之後,當時的樑俊是六神無主,心裡沒有一點主意,所謂病急亂投醫,就想到了這位打小就幫助自己,爲人十分講義氣的五哥哥。
再加上整個長安城裡幾十年來都傳,說這刁家一門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來專門爲了護佑梁氏江山的。
樑俊也對此是深信不疑,畢竟刁家人祖孫三代對皇家都有救命之恩。
尋常人能救皇帝一次就了不得了,他刁家連續救三次,祖孫輪流來,翻遍史書也找不出這樣的事。
人一旦在六神無主的時候有了希望,那是什麼都不會顧忌的。
當時的樑俊一想到刁鳳山,整個人就莫名有了信息。
雖然和刁鳳山平日裡來往並不密切,可樑俊還是將這天大的事告訴了刁鳳山,並寄希望於這位接二連三創造奇蹟,拯救梁氏的傳奇家族傳人再一次力挽狂瀾。
刁鳳山一聽太子說當今皇帝乃是冒牌貨,第一個反應就是太子瘋了,以爲樑俊是害怕炎朝這太子不得好死的規律在自己身上驗證,精神壓力太大,心裡出現了問題。
一面安慰樑俊不要多想,一面告誡樑俊莫要再有這樣的念頭,同時又給樑俊保證,樑俊給自己說的這話,他絕對不給任何人說。
刁鳳山的爲人樑俊是十分清楚的,他既然親口承諾不會給任何人說,那邊一定會守口如瓶。
可從刁家出來之後,樑俊最後的希望也算是破滅了,人一旦經受過在絕境中看到希望,又親眼看到這希望變成失望,最後成爲絕望。
就容易走極端,果不其然,沒過兩天樑俊就和樑老三在書房裡當面對質,後果也是顯而易見的。
原來的太子樑俊就樑老三一花瓶砸在腦袋上,一命嗚呼,現在的樑俊穿越千年來到了炎朝。
雖然當朝皇帝乃是冒牌貨這一事十分的不靠譜,可樑俊走後,心思縝密的刁鳳山卻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再一聽到太子在皇帝書房裡昏迷的消息,刁鳳山心裡生出了警覺。
難不成太子說的事是真的?
刁鳳山成年之後整日裡在街上和長安城內這幫成了精、不乏世家出身的地痞惡霸們打交道,城府早就練出來了。
察覺到事情不妙的刁鳳山明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對朝中尤其是宮裡的事特別的關注。
買通了不少宮裡的太監,明裡暗裡打聽皇帝的言行。
有幾個油奸耍滑的太監察覺出刁鳳山的意向,不等他們告密或者反過來要挾,全都被刁鳳山親手殺了。
經過三個月的觀察,刁鳳山對太子給自己說的事算是有些相信了。
而在這三個月裡,還有一件事更加堅定了刁鳳山的懷疑。
那就是往日裡幾乎月月都會召自己進宮,或者心血來潮見到好吃的好玩的就會派人賞賜給自己的皇帝,在這三個月裡一次也沒有召見過自己,更別說什麼賞賜了。
也就在此時,張太后召自己入宮,向自己訴說了心中的困惑和猜測。
而張太后的猜測幾乎和之前樑俊的猜測一模一樣,那就是當今的皇帝已經不是原來的聖人了。
知子莫如母,若說樑俊告訴自己,他爹被調包了,刁鳳山可能還不信,畢竟本朝的太子壓力太大。
樑俊有可能是害怕因此皇帝一對他一不好,就讓他產生誤解。
可當孃的都這樣懷疑自己的兒子,難不成張太后也瘋了?
張太后最信任的人是刁鳳山,刁鳳山最信任的人何嘗不是這位把自己當成親孫子看待的張太后?
祖孫倆這麼一合計,得出的結果不言而喻。
那邊是當朝的皇帝,已經不是原來的皇帝了,乃是由他人假扮的。
只不過這個假扮皇帝的人掩飾的非常好,從表面上來看看不出一丁點的異常。
不管是從聲音還是面貌上來說,這個冒牌貨和之前的皇帝幾乎是一模一樣。
但假貨終究是假貨,瞞得了別人,如何瞞得了一手把皇帝帶大的親孃?
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張太后哭的是撕心裂肺。
刁鳳山見老太太哭的這個傷心,一邊安慰一邊向張太后保證,自己一定想辦法解決這個冒牌皇帝,還梁氏江山一個朗朗乾坤。
老太太不光覺得自己兒子變了個人,連帶着覺得皇后和那麼多孫子也不對勁。
可終究猜不到自己這一大家子全都被魂穿了,以爲他們也是察覺出皇帝的異常卻不敢確定。
刁鳳山唯恐老太太多想,瞞住了樑俊找他的事,穩住了張太后,出了宮就開始着手準備揭穿假皇帝的計劃。
這些日子以來,祖孫倆表面還是依舊,暗地裡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宮外想要找出這假皇帝是如何混入宮內,將真聖人調包的。
可找來找去也沒有找到任何的線索。
隨着時間的推移,張太后越發的肯定自己的猜測是真的,畢竟母子連心,現在的皇帝一直躲着她不說。
見了面張太后從他身上也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母子之間那特有的情感。
心裡也早就認命,自己的兒子多半是被這個冒牌皇帝弄死了。
這種心思一產生,倆人雖然沒有明說,卻心知肚明,處理的方向也變了。
由最開始調查這冒牌皇帝如何混入宮裡,成了如何才能將這冒牌皇帝的面目揭穿,爲聖人報仇。
刁鳳山心思縝密,知道這人能夠混入宮中,做下這潑天的大事,背後必然有十分龐大的勢力。
此事不可操之過急,不然讓對方發現端倪,只怕祖孫倆沒給先帝報仇,反而遭了他的毒手。
因此囑咐張太后不要聲張,此事要徐徐圖之。
張太后久在宮中,這點道理還是懂的,因此面上沒有絲毫的異樣。
刁鳳山在宮外一直觀察着長安城的動向,等來等去,終於等到樑俊回長安。
原本想聯絡樑俊,可誰知道一入東宮,明裡暗裡的試探,樑俊全都裝傻充愣,恍若從來沒有給自己說過這事一般。
刁鳳山見樑俊也一反常態,心裡以爲他是長了教訓,因此也不再糾纏。
剛想走,就被樑俊攔住了。
處理完新豐百姓遷徙一事的樑俊開始着手自己的商業帝國,這珍寶坊想要在長安城裡和珍寶齋鬥,官面上自己和樑錦、樑濟是使不上多少力氣。
想要擠垮珍寶齋還得是曲線救國,原本一直頭疼該怎麼個曲線救國,誰知想吃冰下雹子,想打瞌睡來枕頭。
刁鳳山這位長安地痞流氓界的大佬主動上門了,當下裡樑俊借坡下路,就把珍寶坊的事給刁鳳山說了。
刁鳳山正愁沒機會試探試探這假皇帝的底,如今樑俊也創建珍寶坊,頓時明白過來。
合着太子這是不打算和皇帝硬碰硬,也是和自己一樣,打算徐徐圖之。
當下二人各懷心思一拍即合,刁鳳山便接了樑俊讓他擠垮珍寶齋的買賣。
讓樑俊意想不到的是,萬沒想到這位刁五爺的效率是那麼高,居然在未來不到一個月內,就讓珍寶齋元氣大傷。
而在刁鳳山接樑俊的招時,早就下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