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好

聽雁跟在他身後出了院子, 便停了腳。嶽明屹回頭不見她跟在身後, 擡眼瞧到她正停在梅林邊,呆呆望着自己。

嶽明屹走到她身旁, 說道:“阿妹,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講?”

聽雁抿着嘴, 輕輕點了點頭, 說道:“聽雁這便要離了都城, 興許日後再難見到三爺, 索性將肚子裡的話講乾淨了, 倒也罷了。”

她睜着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緩緩說道:“聽雁瞧到三奶□□上的那枚梅花簪子了,三爺從前在福建時,當寶貝一樣帶着,日日不離身。”

嶽明屹望着她蒼白的面頰, 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這簪子正是三奶奶的, 她常簪着,瞧到這簪子, 便如同瞧到了她一般。”

聽雁攥緊了手, 終說道:“這麼多年,除了三奶奶, 三爺心裡便再沒放的下旁人。”

嶽明屹笑笑,擡眼望了她一眼,輕聲說道:“阿妹, 你還小,日後你便知道了,一旦你瞧到了一個人,那人便住在了你眼裡,也住在了你心裡,你眼中便再瞧不到旁人,心裡更容不下旁人。”

聽雁眼中涌上淚來,顫聲說道:“即便聽雁如此,不惜損了自己的名聲也想陪在三爺身旁,三爺難道也不爲所動?”

嶽明屹望着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阿妹,若是一個人心中有你,無需你做什麼,你的一個眼神他便明白了。可若是他心中沒有你……”

“他心中若沒有我,不管我做了什麼,他都視而不見!”聽雁顫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瞧着她淚眼婆娑的模樣,想說什麼,終還是忍住了,只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沒錯。”

聽雁聞言,終捂着嘴哭了起來,嶽明屹想勸她什麼,可還未開口,便瞧着她擡腳向前跑去,他輕嘆了口氣,只跟在她身後去了謝大哥的院子裡。

心兒瞧着綠果又掀起簾子瞧了瞧外面的雪,便說道:“綠果,謝大哥今日要走,三爺定是有話要說的,不會這麼快回來的。”

綠果不妨她瞧出了自己的心思,便笑笑,說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小姐的眼睛,綠果只是擔心那聽雁又生出什麼亂子。”

心兒笑笑,說道:“我還不擔心此事,你倒擔心起來,我只問你,你瞧着那劉副將可好?”

綠果不妨她提到那副將,還未說話,臉倒先紅了起來,說道:“小姐說什麼,綠果不明白。”

心兒瞧了她一眼,忍了笑,正色說道:“那便是我會錯意了,昨日三爺說劉副將倒是有心將你娶過門,不想你倒是沒這個心思,那我今日便同三爺講,將此事回了便好了。”

“小姐,”綠果忙問道,“他同三爺講了此事?”

心兒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拉了她的手,說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也別瞞着我了,你只說,我該應還是不應?”

綠果紅了臉,垂下頭避開她的眼睛,輕聲說道:“但憑小姐和三爺做主。”

心兒笑笑,說道:“我瞧他倒是可靠,雖也是貧苦人家出身,卻也是官差,養活你自是不成問題。過兩日我回穆府時,見到了高媽媽,高媽媽點頭了纔好。”

綠果仍紅了臉,只垂着頭不說話,心兒便打趣道:“這時候倒是紅了臉了,那時在西北時乘了他的馬,便該知他有這心思。”

綠果臊了起來,只抿嘴不說話,心兒愈發好笑起來,便只掩着嘴笑着,正這時,便見嶽明屹掀起簾子走了進來,一面走一面口中說道:“笑什麼呢?可是有什麼好事?”

心兒起身迎了他,瞧了綠果一眼,說道:“我看三爺這保山定是能做得成的。”

嶽明屹回過神來,瞧到綠果紅着臉垂頭站着,便也笑了笑,說道:“這便是最好不過了。”

心兒替他解了斗篷,問道:“謝家大哥可仍要走?”

他點了點頭,說道:“聽雁如此,謝家大哥面上過不去,便要帶了她回去,我苦留不住,只得派人送了他二人出城去。”

心兒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他也並未開口,只伸手輕輕撫了撫她頭上那枚梅花簪子。

聽雁一行離了嶽府之後,雪便一直沒停,待天放晴後,已快到了年節了。

岳家因今年老夫人沒了,老爺嶽景令仍在丁憂期間,便也沒有大肆操辦,只世子爺嶽明峻領了家中衆人祭了家祠,敬了香燭,衆人在一處熱鬧了幾日,便作罷了。

待到都城中積雪盡數消融,已進了二月。心兒這胎雖倒也算得上安穩,可口味卻不覺挑剔起來,但凡有半點油膩,是萬萬不能被她瞧到的,只聞到那味道,便掩了口鼻嘔了起來。

嶽明屹無事時,便只留在府上陪她,廚房送來的東西,倒是他先嚐過了才能送到心兒面前去。下人們瞧着他執了筷子一樣樣細細品着那飯菜的模樣,都暗暗忍住了笑,不想這清冷的三爺也有這般細心的時候。

到了四月便有消息從宮中傳來,原來竟是皇上立了皇長子爲太子,入主東宮。心兒得知這消息,終還是鬆了口氣,如今太子人選已定,想必父親沈青正也不會再有旁的念頭。

嶽明屹瞧她望着門外出神,知她想着沈家的事,便也不再多言,只拉過她的手,輕輕撫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正這時,忽瞧到有嬤嬤急急忙忙走了來,只說道:“三爺、三奶奶,有宮裡的宮人來府上宣旨了。”

二人面面相覷,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便也不敢怠慢了,只忙隨着那嬤嬤去了正廳,同夫人秦氏、世子夫人陳氏等一衆人一同候着。

不多時,便見一位公公笑盈盈走了來,世子爺嶽明峻與嶽明屹識得那公公,忙迎了他。那公公笑盈盈地瞧着嶽明屹,說道:“咱家恭喜顯武將軍了。”

嶽明屹不明就裡,那公公笑笑,瞧衆人都跪好了,便清了請嗓子宣了旨。原來竟是封了嶽明屹的妻子沈合心爲誥命夫人,並賜錦緞數匹,金銀數兩。末了,又見有小宮人捧了一個托盤來,衆人擡眼一瞧,正是一枚赤金的簪子,簪頭是兩朵嬌小精緻的累絲梅花。

心兒伸手接了那簪子,才終明白了,這忽來的賞賜,定是皇后娘娘沈玉柔的安排。

衆人將那公公好生送了去,便又賀了心兒,心兒謝過衆人,擡眼瞧了眼嶽明屹,他正也眯着眼睛望着自己,嘴角隱隱帶了一抹笑,她便衝他輕輕點了點頭,便扶了秦氏往內廳去了。

到了晚間,嶽府終沉寂了下來,嶽明屹一面扶了心兒坐了下來,一面說道:“今日事多,你倒沒歇着。”

心兒望着案上正當中那赤金梅花簪子,輕聲說道:“也不想皇后娘娘會賞了這四品誥命下來。”

嶽明屹也不去瞧那簪子,只望了心兒一眼,才說道:“今日朝中還有一事,我本想告訴你,不想忽來了這誥命的賞賜,便纔沒講。”

“還有何事?”心兒忙問道。

他伸手拉了她的手,緩緩說道:“岳丈大人今日在朝中請辭,只說身患隱疾,特辭官養病。”

心兒不妨他這麼說,一怔,半晌,才問道:“父親可是得了什麼病?”

他望着他,輕輕搖了搖頭。

心兒不由得倒吸了口氣,緩緩問道:“明屹是說,父親辭官並非是父親患了病,而是、而是聖上的意思?”

他摩挲着她的手,輕聲說道:“冬獵時曾有侍衛受了傷,聖上大怒,才草草結束了冬獵回了都城。此事你應當是知道的。”

心兒點了點頭,說道:“此事你回來時便講過了。”

他擡眼望着她,又說道:“你可知道,那侍衛是如何受了傷?”

瞧着心兒搖了搖頭,他便接着說道:“這侍衛正是被大皇子所傷。”

心兒不由得倒吸了口氣,問道:“大皇子如何會傷了這侍衛?”

他輕輕凝了眉,說道:“這便是蹊蹺的地方,大皇子只說是瞧到了有獵物,便才挽了弓放了箭,才傷了那侍衛,而那侍衛只說不見有什麼獵物,只站在林子裡,不妨被大皇子的箭傷到了。”

心兒也不由得皺起眉來,說道:“這倒是蹊蹺。”

“在狩獵時誤傷了旁人,本也是難免的,只是不想朝中有人揪着此事不放,只說大皇子不夠寬仁,只因這侍衛勸阻大皇子繼續朝前追趕獵物,便才挽弓傷了那侍衛。”嶽明屹緩緩說道。

心兒不由得一怔,問道:“你是說,有人借題發揮,只是不想聖上立大皇子爲太子?”

嶽明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心兒想了想,說道:“可聖上終還是力排衆議,立了太子。想必父親也力阻皇上立大皇子爲太子,才同聖上起了罅隙。”

“心兒說得沒錯,”嶽明屹緩緩說道,“恐怕聖上再難信任陳國公大人,陳國公大人此舉,雖舍了官位,卻能保了沈家與皇后娘娘,也算是明智之舉。”

心兒回頭望着那簪子,半晌,才輕聲說道:“那皇后娘娘這賞賜,便是更有一份深意了。”

他笑笑,點了點頭,不再言語,二人便只靜靜依偎着,那腹中的孩兒似乎也瞧到二人靜了下來,便在肚子裡動了起立,嶽明屹只覺手下一動,不由得眼前一亮,忙瞧了心兒一眼,心兒笑笑,二人便低頭撫了肚子,那孩兒仍自顧自地動着,似乎在同二人玩耍。

正這時,順兒從外面跑了進來,他瞧到二人,臉上的笑意更歡愉了,請了安後便忙爬到嶽明屹腿上,伸出小手輕輕放在心兒的肚子上,感覺到那腹中的孩兒正歡快的動着,他那細長的眼睛也閃動着光彩。

嶽明屹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頂,用從心兒手中接過帕子來,替他擦了額頭上的汗,順兒緊緊靠在他寬闊厚實的懷中,眯起眼笑了起來。

窗外,一株玉蘭開得正豔,枝頭上的一朵花蕾正迎着春風輕輕綻放,香氣撲鼻……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終於完結了,再一次感謝各位小主一路的支持,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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