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酒

只見他忽停了腳, 接着便轉過身來, 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一把將她攬在懷中。喃喃說道:“行軍打仗本是我分內之事, 我也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可此次我卻有萬般不捨, 還未離開, 卻已開始想你。”

心兒不妨被他攬在懷中, 聽着他胸口有力的心跳, 她心中忽也踏實起來。他輕撫着她的髮鬢, 柔聲說道:“心兒,還從未有人能讓我如此牽掛,你究竟是如何拿走了我的心?”

她擡眼望着他那狹長的眼睛,眼中似水柔情,他輕輕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臉頰, 輕聲說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啓程,可心中卻有很多話要講。你在這裡等着我可好?待我給祖母拜過壽之後, 我便來見你,可好?”

離別在即, 她只覺得眼前只有他一人, 心中似乎也只有他一人,她擡眼望着他的眼睛, 輕輕點了點頭。

心兒只覺得這一日似乎分外長些,她雖仍像往常一樣坐在案前繪花樣,可一日下來卻未繪得幾筆, 只呆呆望着眼前的紙出神。連低頭專心做針線的繡娘也瞧出她今日心不在焉,便也不去擾她,樓上反倒比平日還清淨些。

直到傍晚,還不見他的蹤影,她終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了,索性丟下手中的筆,到樓下內廳呆坐着。可直到掌燈時分,繡娘們都已陸續離了繡坊,繡坊前門也已落了栓,卻仍不見他來。

小廝來旺不知她在等人,擡眼瞧着天色已晚,也有些急了起來,只說道:“小姐,車已經備好了,我們也該回府了。”

心兒直直地望着慧覺大師那個“順”字,半晌才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且等等。”

來旺無法,只得將馬拴好了,他自己坐在馬車前面,只望着後門外靜謐的街道出神。

又過了半個時辰,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匆匆的馬蹄聲,他忍不住回頭望去,卻見那人勒停了馬,將繮繩交到身後小廝的手中,從後門進了繡坊。來旺瞧到那高大冷峻的身影,忽明白了,他笑了笑,只輕聲說道:“這位爺倒是值得我家小姐一等。”

心兒也聽到了那飛奔而來的馬蹄聲,不由得攥緊了手,接着便聽到他那急匆匆的腳步聲,她忙理了理髮鬢,站起身來想去迎他,卻瞧到他已大步走了進來。

嶽明屹瞧到她仍在等着自己,心中一暖,忙說道:“你果真在這裡,定是等久了。”

心兒笑笑,說道:“明日你便要啓程南下,想必今日事多,又是老夫人壽辰,我知你定是走不開的。

他上前一步望着她的眼睛,柔聲說道:“今日忽被傳召入宮,直到傍晚才從宮中出來,又急急忙忙回府給祖母賀壽,一時竟難以脫身。”

心兒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只說道:“只是今日爲你送行,我這裡卻並未有酒菜。”

他皺起眉來,促狹地說道:“你這鳳來繡坊如今在都城聲名大振,不想你這做掌櫃的竟是這般小氣,竟連口酒都沒有。”

心兒不妨他這麼說,只瞥了他一眼,笑着說道:“你已是一身酒氣,竟還要來我這裡討酒吃?”

他笑笑不再言語,只轉身出去了,不多時,便見他拎着個食盒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小廝福鎖則捧着一罈酒。

他衝她笑了笑,將幾樣小菜擺在桌上,又取了兩個小巧的酒盅斟好酒,轉身從懷中掏出幾兩銀子,交到福鎖手中,又耳語了幾句,那福鎖便喜滋滋地退了出去。

他瞧到心兒仍立在那裡,便將她拉至桌前,扶她坐下了,才說道:“這是繡坊對面酒樓自己釀的酒,名曰‘須盡歡’,你定是要嚐嚐。”說罷,端起一個酒盅遞到她面前。

“須盡歡?”她一面接過酒,一面說道,“這酒的名字倒是取得巧。”

他點了點頭,舉起手中的酒盅,說道:“今日既是借你繡坊寶地,那這第一杯,便是賀這鳳來繡坊生意興隆。”說罷,他便一仰頭將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心兒輕輕抿了一口,只覺這酒聞着清香,入喉仍有一絲甘甜,便忍不住說道:“這酒果真是好味道。”

他笑了笑,一面給自己斟了第二杯酒,一面說道:“我何時騙過你?若是這酒味道不好,我也不會送到你面前。”

他擡眼望着她清秀的臉龐映在燭光下,有種說不出的動人,不由得頓了頓,半晌才舉起杯,緩緩說道:“心兒,從我第一次瞧到你,細細算來,已是八年有餘,這一杯,便敬你我二人。”說罷,他緩緩將酒送入口中,細細品了品才嚥了下去,似乎這酒內品得出這過去的酸甜苦辣。

心兒仍低頭輕輕抿了一口,她瞧到他又斟了酒,便先舉起酒盅,說道:“這一杯自當由我來敬。”瞧他點了點頭,她便說道:“這一杯是我敬明屹的,望你旗開得勝、早日歸來。”說罷,她一仰頭,將杯中剩下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他想伸手去攔她,卻不妨她盡數都送到口中,他也飲盡杯中的酒,輕聲問道:“心兒,你心中可盼着我早日歸來?”說罷,他直直地望着她,瞧她放下手中的空杯,兩頰上卻漸漸染上兩抹緋紅來。他忽覺得心中一動,再也忍不住,只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她只覺臉上更燙了起來,她想將手從他手中抽出,可他卻握得愈發緊了起來。他望着她,說道:“你還未答我方纔的話,你究竟是不是盼着我早日歸來?”

她擡眼望着他的眼睛,他眼中閃動着燭火一樣的亮光,將這屋內也照亮了幾分。她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是,明屹,就如同你從前去西北時一樣,我心中盼着你早日平安歸來。”

他眼中的光彩更加亮了起來,將她的手放在自己面頰上,輕輕摩挲着,半晌才說道:“你可曾記得那日我送你回穆府,臨別時我說的那句話?”

她想到那日的情景,心噗噗地跳了起來,輕輕點了點頭。

他望着她,柔聲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心兒,你可願將那話對我說一遍?”

心兒望着他,輕輕撫摸着他那棱角分明的臉龐,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不管你去何處,你去多久,我都會在這裡等着你。”

她的話語無比輕柔,卻如同火一樣燒得他渾身難耐。他忍不住一把將她緊緊攬在懷中,帶着幾分嗚咽地說道:“心兒,你定要等着我,你萬萬不可像上次一樣躲起來不見我,我嶽明屹無論如何定是要娶你爲妻,我會好好疼愛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心兒只覺得心中一暖,鼻子卻一酸,她擡眼望着他,輕輕點了點頭。想低頭拭了眼角的淚,卻不妨他低下頭,他的脣便印在她的脣上。他的脣極其溫柔,齒間的酒香如同那“須盡歡”一般散發着醉人的味道。

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眼淚順着兩頰流入嘴角,給二人的口中添了幾分鹹澀的味道來。他緊緊擁着她,似乎一鬆手她就沒了蹤影一般,而她也緊緊擁着他,奮不顧身、不管不顧地擁着他。

他忽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他忽覺得渾身燥熱難耐起來,他再也不想等了,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想要得到她,他想要她完完全全成爲他的人。也不知在這繡坊內繞了幾圈,他纔來到樓上,瞧到了那小隔間裡窄窄的羅漢牀。

他不管那麼多了,什麼也顧不上了,他眼中只有她,那個他第一眼瞧到便讓他動了心的人,那個他苦等了多年的人。

離別似乎有種特殊的力量,它讓人們忽然因看不到日後如何而惶恐起來,它讓人們忽發現了當下的事、眼前的人才是最寶貴的,它讓人們不管不顧起來,只爲得能抓住眼前這一瞬間。

心兒望着他,任他一件件輕輕除下自己身上的裙衫,窗外的月光透窗棱間糊的紙,輕輕灑了進來,正照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泛起一層動人的光澤。

他有些呆呆地望着她,瞧她輕輕擡手將發間的梅花玉簪取了下來,那緞子一樣的青絲便覆了下來,遮住了她的半個面頰、遮住了她白玉一樣的身體。

半晌,他才伸出手將她的髮絲捋在她耳後,緊緊將她擁在自己懷中,她的肌膚細膩光潔,透着幾分冰涼。他喃喃說道:“心兒,你恨我也罷,怪我也罷,今日,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再不能等下去了。”

她輕輕伸手撫着他的臉,搖了搖頭,說道:“我既不會恨你,也不會怪你,從今往後,我只念着你,我只盼着你回來。”

聽了她的話,他再忍不住了,只緩緩撫摸着她的頸、她的肩、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終俯下身去。

她從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竟會如此急切的等着一個人,他的每一次挺入,都會讓她顫慄,她的輕吟聲與他重重的喘息聲透過翠色的紗幔,漸漸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