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娶

隱約間只瞧到他似乎更加高大了些, 穿着蒼色長袍, 腰上的墨玉玉佩若隱若現,膚色仍是深褐色, 或許是清瘦了不少的原因,面頰愈發棱角分明, 冷冷的不容親近。

心兒緊緊地盯着他看, 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眼睛, 她不由得有些失望, 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待二人坐定, 穆老夫人便笑着說道:“老身近日託病未見客,也不知嶽老夫人這一向可還好?”

嶽明屹微微一笑,說道:“有勞老夫人掛念,祖母這一向身子倒也硬朗。”

穆老夫人點點頭,說:“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昭勇將軍與兩位少將軍得勝歸來、封官受賞,老姐姐定然心中歡喜。”

嶽明屹欠了欠身, 說:“祖母也時常惦念着老夫人,近日得知晚輩要來拜訪, 特意讓晚輩問老夫人安。”

穆老夫人愈發高興起來, 笑道:“有勞老姐姐掛念了,待過些日子身子好些, 定然親自去看望她。”

嶽明屹微笑着點了點頭,沒有開口。

穆老夫人轉眼瞧到一旁的幸郡王一言不發,手中似乎還拿了一卷紙軸, 便問道:“郡王爺手中拿的可是書畫?”

幸郡王輕輕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穆老夫面前,緩緩展開了卷軸。

穆老夫人瞧到了畫中之人,不由得紅了眼眶。穆錦言與嶽明屹不明就裡,便也站起身來,走到畫前望去。瞧到畫中之人若隱若現的笑靨,嶽明屹也不由得呆住了。原來這正是幸郡王的生母先惠太嬪的畫像。

幸郡王輕聲說道:“外祖母,這畫中之人可是弢兒的生母?”

穆老夫人雙眼含淚,伸出微微顫抖的指尖,輕撫着畫中人的面龐,半晌才輕聲說:“正是,這正是郡王爺的生母,老身的梨喬。”說罷,她的眼淚便緩緩地落了下來。

幸郡王沒有再開口,只雙眼含淚,靜靜地望着畫中之人。

穆老夫人也不再言語,擡眼忽瞧到嶽明屹也呆呆地盯着這幅畫像看,不由得有些詫異,便問道:“少將軍也曾見過此畫?”

嶽明屹回過神來,低聲說:“老夫人還是稱晚輩明屹吧。”他瞧到穆老夫人點了點頭,便接着說道:“若是晚輩沒有記錯的話,幼時曾在家父的書房見過此幅畫像。”

穆老夫人略想了想,說:“當年,正是昭勇將軍派了人護送畫師到西北,又找到從前的舊部,纔打聽到了穆家的下落,顧有了此畫。明屹若是在昭勇將軍的書房見到過此畫像,倒也不足爲奇。”

嶽明屹點了點頭,沒有開口,他沒有講自己當初因私藏這幅畫像而被父親打到暈厥,更沒有講自從他見到這畫中女子的模樣神情,便暗自下決心要娶這樣的女子爲妻。他腦中忽然出現了沈府小丫鬟心兒的模樣,她的面孔和這畫上的面孔重合在一起,他一時有些恍惚,不知這畫中之人究竟是幸郡王的生母先惠太嬪,還是小丫鬟心兒。

正在他出神間,忽聽到幸郡王緩緩說道:“四妹妹的長相,倒是和母親極爲相似。”

穆老夫人聞言,不由得一怔,半晌才緩緩說道:“郡王爺這幾位表妹中,唯有四丫頭合心長得最像兩位姑母。”

幸郡王微微點了點頭,可目光仍緊緊盯着畫像。過了半晌,他纔將目光從畫像上移開,對穆老夫人說道:“外祖母,弢兒有話要同外祖母講。”

穆老夫人拭了眼角的淚,慈愛地笑笑,說:“郡王爺儘管說。”

幸郡王回頭望了望一旁的穆錦言與嶽明屹,欲言又止。二人會意,穆錦言便說道:“賢弟初次來到穆府,愚兄便帶賢弟四處走走。”

嶽明屹點了點頭,說:“有勞世兄了。”說罷,二人便辭過穆老夫人,出了仁心堂。

穆老夫人瞧到幸郡王神色肅穆,似乎有要緊事,一想心兒與煙紫二人還在屏風後,便對高嬤嬤說:“讓兩位小姐見過郡王爺。”

心兒仍瞧着門口的方向出神,煙紫拉了拉她的袖口,她纔回過神來,與煙紫忙從屏風後出來,見過了幸郡王,便也隨着高嬤嬤出了仁心堂。

幸郡王望着二人的背影消失了,才轉身對穆老夫人說道:“外祖母,弢兒至今還未娶妻,皇兄與太后娘娘也爲此事催促過弢兒,弢兒想、想求娶表妹。”

穆老夫人聞言,不由得一驚,她直直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他說的話,半晌纔回過神來,緩緩問道:“郡王爺方纔說的可是真的?”

幸郡王點了點頭,說:“弢兒想求娶表妹爲妻。”

穆老夫人定了定心神,問道:“那郡王爺想娶哪位妹妹?”

幸郡王垂下頭,想了想,緩緩說道:“三表妹天真爛漫、單純善良,見之忘憂;四表妹嫺靜清麗、蕙質蘭心,見之忘俗。兩位表妹都是好的。”

穆老夫人聞言,心中有數,緩緩說道:“那在郡王爺眼中,兩位妹妹各有千秋,難以取捨?”

幸郡王不妨她這麼問,忙避開她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穆老夫人輕嘆了口氣,說:“郡王爺的心思,老婆子已經猜到了。郡王爺此舉,是憐惜穆家際遇,故才思來想去,要選一位表妹爲郡王妃,也好使穆家受到庇佑。”

幸郡王不想她一下子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便說道:“外祖母一家是弢兒最親的人,弢兒不曾爲穆家做過什麼。”

穆老夫人輕輕搖了搖頭,說:“郡王爺的苦心外祖母心中明白,可郡王爺不能忘記,若是沒有林家,便沒有郡王爺的今日。”

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這點弢兒明白。”

“郡王爺不明白,”穆老夫人搖了搖頭,說,“林家是太后娘娘的母家,是皇上的外祖母家,郡王爺若是記得太后與皇上的恩情,理應與林家親近,而不是一心照拂曾被先皇流放到西北的穆家,即便這穆家是郡王爺生母的母家。”

幸郡王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望着她的眼睛,靜靜地聽她說下去。

“再者,郡王爺或許有所不知,穆家世代行醫,雖承蒙聖恩,賜了‘御醫穆家’的匾額,卻始終低調行事,一心都在鑽研醫術、行醫治病上,並不想成爲什麼達官顯貴。”

穆老夫人瞧到他似乎明白了,便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外祖母聽說林家有一位小姐還未出閣,若是此時郡王爺能求皇上將林家小姐賜於你,那麼郡王爺不僅知恩圖報,更昭顯了郡王爺效忠皇上的決心。”

幸郡王聽完她這番話,低下頭去沉默不語,半晌,才擡起頭,輕聲說:“弢兒多謝外祖母指點。”

穆老夫人慈愛地笑了笑,眼中卻泛起淚光,她柔聲說道:“郡王爺,外祖母老了,不求別的,只求你們兄妹都能平安順遂地度過一生。不管郡王爺是否心甘情願,此舉都能保得王爺日後無憂。”

幸郡王輕輕點了點頭,說:“外祖母的苦心,弢兒明白,弢兒便按照外祖母的意思求聖上賜婚。”

穆老夫人笑着點了點頭,祖孫二人便這麼對視着,眼中都慢慢泛起了淚光。

且說心兒與煙紫二人離了仁心堂往百花塢走去,心兒沒曾想會在這裡再見到嶽明屹,又見他清瘦了不少,心中不由得五味雜陳,一路上都沒有開口,只跟在穆煙紫後面緩緩走着。

穆煙紫自顧自地說着話,忽瞧到心兒若有所思的樣子,便逗她說道:“方纔在亭子讀書時還興致勃勃,如今怎麼忽然不開口了?”

心兒正要說話,卻聽一旁的丫鬟綠果說道:“小姐,你的書怎麼不見了?”

心兒低頭一看,果見二人都是兩手空空。

穆煙紫想了想,說:“可是落在了祖母那裡?”

心兒想了想,卻只覺得心煩意亂,並不記得這書去了哪裡。

倒是綠果想了想,說:“我記起了,並沒有拿到老夫人那裡,怕是落在了方纔的點翠亭裡。”

心兒才隱約記得自己似乎順手將書放在了亭子的石桌上,便說:“還是綠果記性好。”

煙紫便說道:“那我們去取吧,也好走一走。”

衆人點頭應了,便一同往點翠亭走去。

還未走到點翠亭,便聽到裡面似乎有人說話的聲音,心兒幾人又走近了些,透過翠竹,便看到正是大爺穆錦言同岳家三爺嶽明屹二人在亭內說話。

只見嶽明屹手中拿着一冊書,在細細地翻看,不知看到了什麼,他略怔了怔,便聽他問道:“這本《楓樵雜談》可是世兄的?”

穆錦言瞧了他手中的書一眼,輕輕搖了搖頭,說:“這書愚兄倒是沒有見到過,或許是哪位妹妹的。”

嶽明屹低頭望着手中的書,這書的一角有個墨點,正是自己當初留下的。後來他將此書送於了沈家二爺沈仲彥,不想卻在這裡又見到了這書。

煙紫瞧到嶽明屹手中拿着這書,便微微蹙了眉,輕聲說:“岳家三爺在這裡,那我們如何能去將書拿回來?”

一旁的綠果笑了笑,說:“小姐們自然不能去,可我們是丫鬟,去一下也無妨。”

煙紫鬆了眉頭,笑笑,說:“倒是將你忘了,你快去把那書拿回來吧。”

綠果點了點頭,便起身朝着亭子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主們,男主回來了,本文也正式開始虐了,請小主們備好帕子,雖然有點虐心,但是我還是很愛很愛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