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

二人不妨她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忙站起身來, 煙婉忙上前拉了她二人的說:“聽說祖母病了,我便特意回來探望, 不想方纔在祖母那裡才得知心兒也病了,便來瞧瞧, 怎麼好端端的都病倒了?”

煙紫恐心兒又難過起來, 忙笑道:“姐姐許久不回來, 若不是祖母與心兒病了, 姐姐恐怕還不會回來呢。”

煙婉佯裝要去掐她的臉, 邊伸手邊笑道:“幾個月未見,煙紫愈發尖牙利嘴了。”

煙紫忙往心兒身後躲,衆人都笑了起來,煙婉才收了手,只拉住心兒的手, 說道:“怎麼瞧着瘦了不少?今日可好些了?”

心兒笑笑,說:“心兒好多了, 正想着同三姐姐去看望祖母呢,可巧大姐姐也回來了。”

煙婉關切地望着她, 說:“你身子弱, 可不要走動太多了,好生休養着纔好。”

心兒忙說道:“已經在這屋子裡悶了幾日了, 一直都未去給祖母請安,心兒心中也甚是掛念。”

煙婉笑笑,說:“那也好, 祖母也念着四妹妹呢。”

綠果便忙給心兒妝扮了起來,略施了粉黛的心兒面色不似方纔那麼蒼白,兩頰也添了不少血色。煙婉與煙紫待她妝扮了好了,便一同起身去了仁心堂。

穆老夫人瞧到姐妹三人都來了,面上也多了幾分喜色來。她伸手將心兒拉在身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嘆她清瘦了不少,便忙命人要將各色點心擺上來。

蔣氏忙說道:“母親,心兒今日纔出了門,脾胃還弱着,老爺一再囑託了,飲食要清淡有度,哪裡經得住這些油膩膩的點心。”

穆老夫人方纔作罷,仍拉着心兒的手不鬆。心兒心中一暖,忙衝她笑笑,穆老夫人瞧着她清瘦的臉龐,心中不忍,又恐惹她傷心了,忙說道:“難得你們姐妹今日都在,晚上便留在祖母這裡用晚飯吧。”衆人應了下來,便有婆子去廚房傳話去了。

蔣氏望着煙婉,笑了笑,說道:“方纔還未問你,你便急急地去瞧心兒了,你成親也有半年了,怎麼肚子還不見有動靜?”

煙婉紅了臉,忙垂下頭,擺弄着手中的帕子,有些難爲情地叫了聲:“母親。”

蔣氏的笑意更深了些,說:“日後兩位妹妹都要出閣了,你這姐姐還臊着呢。”

煙婉擡起眼,問道:“莫不是兩位妹妹已經定了親?”

蔣氏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她望了心兒一眼,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心兒的親事算得上定了下來,只待日後保山來納彩了。”

心兒聞言,忙低下頭去,雖知道自己終究會嫁去楊家,可聽到這番話,心中還是隱隱作痛。

穆老夫人瞧到心兒的面色,便皺了眉對蔣氏說道:“待到納彩之後再說也不遲。”

蔣氏忙垂下頭,不再開口。煙婉有些不解,望了望煙紫,煙紫衝她搖了搖頭,她便不再問下去,只說了些旁的話逗穆老夫人開心。

待吃過了晚飯,穆煙婉才依依不捨地起身離開,煙紫也萬分不捨,只牽了她的手將她送至垂花門。

二人走在路上,煙婉便輕聲問道:“煙紫,心兒究竟是許給了哪家?祖母瞧起來似乎並不高興。”

煙紫嘆了口氣,輕聲說道:“姐姐,心兒她,恐怕是要嫁去楊家了。”

“楊家?”穆煙婉不由得一驚,問道,“那日婆婆也曾說過楊家上門求娶心兒,可我只當是空穴來風。楊家與我們穆家一向往來甚少,兩家相去甚遠,祖母如何會答應楊家的親事?”

煙紫停了腳,輕聲說道:“姐姐,祖母也是身不由己。祖母與心兒便是因此才病倒的。”

煙婉忽想到了什麼事,便問:“聽說那楊家二爺俊逸無比,都城中的女子無不傾心於他,心兒竟是不願意的?”

煙紫搖搖頭,說:“心兒她、她定是不情願的。”

煙婉嘆了口氣,說:“真是造化弄人,若是嫁給岳家三爺,興許也不會這麼難過。”

“岳家?三爺?”煙紫聞言,不由得一怔,問道,“姐姐何出此言?”

煙婉放慢了腳步,輕聲說:“那日婆婆說岳家三爺曾去過書坊打聽心兒的下落,他瞧上去急得很,恐怕是真心掛念着心兒。”

穆煙紫想到心兒那日睡夢中直喊着“三爺”。不由得跺了腳,說:“姐姐,你如何不早說?可真是誤了心兒了!”

煙婉不妨她這麼說,有些吃驚地望着她問道:“這話如何說起?”

煙紫嘆了口氣,便將自己所見所聞,以及心中的猜疑都講與她聽。她講完後,二人不由得都呆在那裡,半晌才都輕輕垂下頭去,煙婉輕聲說道:“早知如此,便該將此事告知祖母,穆家本就與岳家交好,若是祖母知曉了,也定會成全二人。”

煙紫搖了搖頭,說道:“心兒從小就是這般的性子,若是她能開口告訴祖母,興許便不會落得這般光景了。”

煙婉輕嘆了口氣,說道:“心兒自小便懂事早,若是得了什麼好東西,也會分給你我二人,你何時見她曾開口爲自己求過一件東西?只是這性子,終還是害了她自己。”

煙紫搖了搖頭,一時二人都沒有再開口,只默默地沿着石板路走着,直到分開也都未再多言。

穆府衆人瞧到穆老夫人與心兒病都好了些,終於鬆了口氣,緊接着便又忙起大爺穆錦言的婚事來。一時穆府上下便忙碌了起來,府內張燈結綵,倒襯得人人臉上多了幾分喜氣。

穆老夫人瞧到了,精神也比從前好了不少。心兒瞧着府內一片繁忙氣象,又瞧到哥哥穆錦言眉眼中隱隱帶着幾分笑意,心中也暗自爲他與秋露二人高興,轉念想到嶽明屹,心卻又一點點沉了下去。

穆老夫人瞧到她雖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可仍是話不多,便尋了藉口將她煙紫二人留在自己身邊,祖孫三人時常說些話,日子過得倒不似那般沉悶。

一日,岳家遣了婆子來,原來這個月二十二,正是嶽老夫人七十歲的壽辰,岳家自從兩位爺娶親之後,許久未辦過喜事,可巧遇到老夫人整壽,便預備着好生操辦一番,特給都城中往來甚多的官宦人家都送了帖子過去。

待岳家的婆子走了,穆老夫人便同穆夫人蔣氏商議起來,這個月二十六是大爺穆錦言成親的日子,家中免不得有賓客往來,蔣氏便需留在家中照料,穆老夫人同嶽老夫人一向親厚,又是整壽,定是要去的。

她擡眼瞧到一旁的心兒與煙紫,便對二人說道:“你們姊妹二人也隨祖母一同去吧,整日呆在這園子裡,也怪悶的。”

煙紫聽聞是要去嶽府,不由得望向了心兒,她正靜靜望着窗外,聽到穆老夫人這麼說,心中不免一怔,她終還是搖了搖頭,說道:“祖母,心兒身體還未大好,還是同伯母留在園子裡照應吧。”

穆老夫人瞧到她仍有些黯然的神色,而一旁的煙紫也垂着頭,便輕輕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一旁的蔣氏瞧到穆老夫人的目光黯淡了下來,忙對心兒說道:“心兒,祖母這幾日才覺得身上好些了,若是隻有煙紫一人陪着,伯母也不放心,你一向穩妥,若是你能陪着,便更好了。”

心兒正要說話,煙紫卻拉住她的手,說:“心兒,你便同我一起陪着祖母去吧,只當是出去散散心。”

心兒擡眼瞧到衆人的目光,便只得笑笑,說:“那心兒便隨着祖母與姐姐一同去便是了。”

衆人方鬆了口氣,穆老夫人便說道:“這便好了,你們二人也好準備些針線,權當是給嶽老夫人祝壽了。”煙紫與心兒便應了下來。

到了二十二這日,穆老夫人便帶了煙紫、心兒姊妹二人同去了昭勇將軍府。到了嶽府門外,便見門庭若市、熱鬧非凡,進入府內,便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三人被丫鬟們帶到了內廳內,裡面流光溢彩、珠翠環繞,已有幾家人家的女眷先到了,正圍着嶽老夫人說話。

衆人瞧到穆老夫人來了,忙站起身來互相見了禮,又謙讓了一番,才各自坐了下來,心兒與煙紫便被嶽老夫人拉着坐在了身旁。在坐的衆人早已知道穆家四小姐要許給都城中的美男子楊墨,便都上下打量着她,有幾位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姐,也上下瞧着心兒,那一束束豔羨與挑剔的目光,讓心兒不由得渾身有些發冷。

她擡眼一瞧,卻正對上了沈家二夫人楊氏意味深長的目光。

二夫人楊氏笑盈盈地對心兒說道:“許久未瞧到四小姐了,如今出落得愈發標緻了。”

心兒未來嶽府之前,便知會遇到楊氏,自知躲也躲不過,便輕輕避開她的眼睛,垂下頭輕聲說道:“二夫人謬讚了。”

一旁的衆人知道心兒日後便是楊氏的侄媳,便忙附和着讚了一番。同楊氏一同來的,還有楊墨的母親楊夫人王氏,和大小姐楊熙。她二人雖不似楊氏熱絡明顯,卻也笑盈盈地望着心兒。

楊氏還要再說話,卻見沈家大奶奶柳氏伸手牽了煙紫的手,說道:“常聽人提到穆家幾位小姐姿容出衆,卻從未瞧到過,今日見到,果然是風華絕代。”

煙紫紅了臉,忙低下頭去。衆人方纔將目光從心兒身上移到煙紫身上,果然瞧到她明眸善睞、嬌憨動人,便又讚了一番。

心兒輕輕舒了口氣,有些感激地望向柳氏,卻見她也正望着自己,二人相視,都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