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大娘萬萬沒想到,被她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着的任穎,被她視作弟弟唯一血脈的任穎,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下藥?
對象是方錦書和海峰,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可接受。
“你……你究竟是爲了什麼?”權大娘顫聲問道:“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事情並不複雜,手段卻實在下流。
若方錦書並未防備上了當,將是何景象?
整個權家,瞬間天翻地覆。
沒等任穎回答,一直默不作聲的權夷庭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任穎跟前,提着袍子用力踹了任穎一腳。
“你,你踢我?”任穎瞪大了眼睛,又羞又怒。
她是權夷庭的長輩,卻被一個孩子踹。雖然不算很痛,顏面上卻實在掛不住。
權夷庭一言不發,只挑釁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回到座位上端坐。
瞧着他替自己出氣,那一張小臉皺成一團的模樣,方錦書就覺得貼心無比,面上漾起一抹微笑來。
這件事,對她而言已經塵埃落定,剩下的只是對任穎的發落。
“嘟嘟,來母親這裡。”方錦書朝權夷庭招招手。
權夷庭應了,走到方錦書身旁偎着。方錦書低聲跟他說了一句什麼,他的眉頭舒展開來,好一番母慈子孝。
這一幕看在任穎眼裡,格外刺目。
在方錦書沒嫁入權家之前,她就處心積慮地討好權夷庭。
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買給他。想方設法打聽着他的喜歡,只想要他接受自己。
可他倒好,從來就對自己不假辭色,每次說話不超過三句。
任穎還以爲,權夷庭天生就是這個冷清的性子,不愛和人太親近。
但是!
方錦書進門纔多久?權夷庭就一直粘着她,向着她。
不只是權夷庭,權大娘也一樣。
明明之前已經屬意自己來做權墨冼的續絃,方錦書一出現,就完全變了模樣。
如此種種,讓任穎越想越氣,恨聲道:“爲什麼?!姑母您不知道嗎?”
“你說要讓表哥娶我!是你說話不算話。”
她激動得面色發紅,權墨冼冷聲道:“任穎,我從來沒有說過要娶你。”這話,權大娘當時並沒有明說,只是流露了這個意思。
沒有經過權墨冼的同意,權大娘不會替他做主,隨口允諾親事。
任穎一愣,在心底快速閃過幾個念頭,意識到她用這樣的強硬態度,只會事與願違。
她紅了眼眶,一字一淚控訴道:“我千里迢迢來投親,歷經了多少苦頭,好不容易纔找到您,我是把您當做第二位母親哪!”
“你把姑母當母親,就要害她的兒媳婦,這是什麼強盜邏輯。”方錦書撫着權夷庭的發頂,淡淡道。
“你!”
任穎最恨的便是方錦書。
偏偏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無法反駁。
畢竟事實擺在那裡,無論她如何砌詞狡辯,都擺脫不了這樣的真相。
“嘟嘟,讓奶孃帶你回去慈恩堂裡,可好?”接下來的事情,並不適合孩子在場。方錦書輕聲問着權夷庭。
他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道:“好,那我晚上來跟母親請安。”
待權夷庭離開,方錦書正色道:“任穎,你既然已經做下,就不要怕認。你的目的,母親不知道,我心頭再明白不過。”
她看着權大娘道:“母親,表妹的心思,如今我是徹底明白了。她想嫁給夫君,所以不惜暗地裡謀算於我。”
“一旦我身敗名裂,哪怕就是家醜不能外傳,這個正妻的位置勢必不保。”方錦書娓娓道來,冷靜得不像是在說自己身上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她眉眼沉靜,道:“她知道,母親疼愛她。若真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再表明心跡。正妻的地位不一定,但一個良妾至少沒問題。”
方錦書理了理蓋着的被子,看着任穎問道:“我說的,沒錯吧?”
她這每一句,都是任穎所思所想。何止沒錯,簡直就如有讀心術一般,看透了任穎的心思。
任穎惱怒之極,卻無法反駁。
琴語在心頭悄悄地嘆了一口氣。
她原指望着任穎能成功的,沒想到對方竟然輸得如此一敗塗地。
任穎並非蠢人,掩藏的也極好。琴語沒有想明白,她究竟是哪裡露了馬腳,被方錦書全盤看破?
“你……”看着任穎的神色,權大娘便知道方錦書說的沒錯。她實在是不敢相信,任穎竟然會爲了一己之私,做出這等齷蹉之極的事情。
任穎再怎麼楚楚可憐,也不能改變她這樣謀算的事實。
權墨冼長身而起,踱步到了任穎身側,將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道:“任穎,表妹。我這就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懷疑我自己的妻子。”
“也,絕不會納你做妾。”她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道:“你想多了。”
任穎不敢相信地擡起頭,眼淚刷地一下流下來,哀求道:“表哥。我對你一片癡心,你就不能看看我嗎?”
別無他法,她只能指望權墨冼能心軟。
權墨冼只搖了搖頭,後退了幾步,他對她沒有一絲憐憫。
“姑母,我知道錯了。”見求權墨冼無用,她轉而朝着權大娘聲淚俱下:“是穎兒一時糊塗做錯了事,您就看在父親的份上,饒了我這一回。”
“我發誓,一定不會再胡思亂想,一輩子做牛做馬伺奉姑母。”
無論如何,她不能被趕出權家。
權大娘看着她,失望地搖了搖頭,心頭卻始終是不忍。
方錦書不再說話。
對任穎的處置,她說什麼都不妥。畢竟,任穎還擔着一個表姑孃的名義,權大娘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這件事她自己雖然是受害者,但任穎的身份是權大娘的孃家親戚。
任穎偷眼看着權大娘,見她神色鬆動,噗通一聲跪下來,膝行到權大娘的跟前,抱着她的雙腿哭道:“姑母,穎兒縱然有千般不是,在心頭卻是把您當做母親一樣看待。”
權大娘,是她最後一根稻草。
“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入了魔,往後我再也不會了!”她伏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響頭來。
只幾下,就磕出了血跡,混着留着淚水的臉龐,顯得分外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