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錦書坐在席間,招呼着與她同桌的姑娘們。
吳菀晴就坐在她的左手旁邊,悄聲問道:“書姐姐,方纔怎地去了那麼久?可是有什麼事。”
“是有些事,”方錦書點點頭道:“過幾日你就能知道了,眼下卻是不方便說。”並非她要保密信不過吳菀晴,只是這時確實不是一個說話的好時機。
“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書姐姐不要客氣,儘管告訴我。”
當年多虧了方錦書,自己才逃脫了進宮的命運。這份恩情,吳菀晴雖然從來不說,也不敢提,但始終在心頭記掛着。
她的這份心意,方錦書怎會感受不到。
“好。”她點頭應下,道:“放心,我無事。”
在另一桌的方錦暉,也看了過來。她知道了郝韻的事情,心中正擔心着妹妹。但這會要以大局爲重,一切都等壽宴散了再做打算。
吃罷宴席,便是方家晚輩們給方老夫人拜壽的時候。
在慈安堂裡,人們濟濟一堂。在朝中有地位的重臣,以及和方家交往密切的人,都受邀觀禮。
作爲嫡長子,方孰玉帶着一衆晚輩,給方老夫人磕頭行禮。緊接着,依次呈上兒孫們的壽禮。送上一個,便有司儀在旁邊唱名。
方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看着這滿門的喜慶熱鬧,依次來給自己賀喜的子孫,高興得連連叫好。
而這些壽禮,都讓觀禮的客人們暗暗點頭,在心中稱讚方家後繼有人,前途可期。一個家族能否興旺,當下的掌家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看其子孫,是否教養得當。
拜壽之後,賓客便陸續散了。留下來的,都是和方家交情好的,和自家姻親。
女眷們在後宅裡或看戲、或打牌、或聚在一起談論着兒女經。司嵐笙縱然心頭裝着事情,也沒有影響她長袖善舞,周到地招呼着她們。
覷了個空子,她把褚太太叫到一邊,低聲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
褚太太的面色變了一變,捏緊了手頭的帕子。
好個方錦菊!她日防夜防,沒想到褚末卻是在方家栽了跟斗。
“我知道了。”褚太太道:“待會散了,我會和末兒留下來。”這件事不是褚末的錯,該怎麼辦,兩家總要商議個對策。
前院的賓客走了大半,方家的下人們將一些用過的茶具收拾起來,撤去臨時擺在院子裡待客的桌椅。
方穆和吳尚書、鞏尚書等人在書房裡飲酒品茗,談論一些近來的朝政瑣事。另有一些人,如伍翰林這樣的官員,則由方孰玉招待了,在院子裡賞景作詩。
鞏文覺推開了門,見褚末抱着膝坐在窗邊,正看着外面盛放的一簇美人蕉發愣。
“酒醒了?”
褚末點了點頭。
“那你可以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何事?”
鞏文覺招招手,下人將托盤上的一碗五穀粥,和一碟小菜放在桌上,鞏文覺讓他退下。
“先吃點東西,你空腹飲酒,仔細別傷着了腸胃。”
褚末一動未動,只將目光轉了過來,低聲道:“我哪裡什麼心思吃東西。”
“沒心思也得吃,眼下已經過了用午飯的時辰。”鞏文覺不爲所動,道:“吃完了,你慢慢跟我說。能幫的上的,我一定幫你。”
他還沒問是什麼事,就先承諾了幫忙。
有他這句話,褚末縱然沒有胃口,也坐了過來。
鞏文覺是方錦暉的未來夫婿,本身又是個信得過的人。這件事不妨求他來拿個主意,總比自己在這裡坐困愁城來的要好。
褚末速度很快地用完了粥,嘆了一口氣道:“文覺兄,是我做錯了事。”
他將今日之事簡單說了一遍,情緒極其低落:“我真的沒想過,要防着方家的姑娘。”
這句話,令鞏文覺想起了曾經不愉快的過往。他的嘴角,難得的出現一個譏誚的笑容:“方家的姑娘,那也要看是哪一房。”
他曾經遭過方錦佩的算計,雖然口上他從來不說,但心底未曾對此事沒有看法。
但方錦佩也受到了懲罰,他總歸是要娶方錦暉的,只得揭過此事不提。他想好了,婚後他遠着些方家二房,純粹只保持着禮貌上的往來就行。
所以,方家的姑娘,哪裡個個都是好的?
雖然每一個,都送去上了學堂。但這心思,卻不見得個個都好。
前有方錦佩、後有方錦菊。
他這麼說了,褚末纔想起鞏文覺曾經也遭遇過算計,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起。”
鞏文覺笑了笑,道:“沒事,都過去了。所以,你是個怎麼打算?”
“我是一定要娶書妹妹的!”褚末語氣堅定的說完,瞬間又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焉了下去,道:“就怕會生出變故。”
他和方家接觸越多,越知道方錦書的父母在意的不是兩家的聯姻,而是方錦書的幸福。那這件事,就很有可能會變成最大的障礙。
“我知道了。”鞏文覺點點頭,道:“那對方家二姑娘,你是個什麼想法。”
“她……”褚末一陣猶豫。
平心而論,他是不想再見到這位二姑娘。但她總是將清白的身子交給了自己,想起之前那張淚顏,如果他棄她而不顧,她又會是什麼下場?
見他的神情,鞏文覺沉聲道:“我比你大,見過的事情總是要多一些。在這些事情上,你心頭要有個決斷。”
“怎麼決斷?”褚末有些遲疑。
“她,或者是四姑娘,你總要選一個。”
“這還用選嗎?我當然是選書妹妹。”褚末差點跳了起來,道:“我怎麼可能選她?”
被人謀算的滋味絕不好受。今天發生的這件事,他並沒有覺得享到了美人恩。方錦菊帶來的,只是悔恨與後續的麻煩。
鞏文覺看了他一眼,道:“就衝着你剛纔的那個態度,若我是方大人,也不會將自己的女兒再嫁給你。”
“我,我只是擔心她失了清白,恐怕會……”
“她怎麼樣,與你何干?”鞏文覺打斷褚末的話,道:“這既然是她自願的,這後果難道就不該她承擔嗎?”
“你這個憐香惜玉的性子,也該好好收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