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權墨冼好整以暇道:“你何時何地瞧見,我着人去尋。”以他眼下刑部侍郎的身份,要在這京中找出一個人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那個……”戴鏢頭吞吞吐吐道:“就剛纔瞧見,從這門口路過。”
“剛纔?”權墨冼回味過來,道:“原來,你是瞧上了我府裡的丫頭。”
戴鏢頭乃性情中人,急公好義,深得錢峰的信任,小有身家。權墨冼瞭解他的爲人,權府裡的丫鬟,不論哪一個嫁給他,那都是門極好的親事。
“我讓人去問問。”既然是在自己府裡發生的事,那就更好辦了。權墨冼吩咐下去,尋找戴鏢頭剛剛看見的那名女子。
將此事揭過,權墨冼和他敘舊:“你這次回來晚了,沒趕上公主和親的大熱鬧。”
“本來開春就能回來的,東家還來信讓我趕回來隨商隊北上。只是,有一船貨物出了些問題給耽擱了。”
戴鏢頭將那個長方形盒子推到權墨冼跟前,笑道:“不提這個了,你瞧瞧可滿意?你讓我幫你尋的稀罕物件。”
“這是?”
“你打開就知道了。”
權墨冼打開盒子,裡面放着一個約有一尺左右的銅質圓筒。他拿起來,沉甸甸的觸感冰涼。在圓筒的兩端,各有一個極透明的、用水晶磨製而成的鏡片。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千里眼?”權墨冼不敢相信。
“正是。”戴鏢頭道:“是海船捎回來的西洋海貨,攏共就這麼一支。我朋友直接給我留了,否則早被人買走。”
他將使用方法教給權墨冼,權墨冼走到窗邊,將千里眼的一端湊在右眼上,用左手調整着清晰程度。
半晌之後,權墨冼才走回到椅子上坐下,拱手道:“謝謝!”
這樣的千里眼,據他所知,宮中有兩個,帝后各執一隻。驍騎衛,聽說也有一隻,旁的他就不清楚了。
用來做水晶的鏡片固然貴重,但高芒王朝目前還做不出這樣的物件。
“客氣了!”戴鏢頭笑道:“只要能讓大奶奶歡喜就好,就當做我給你們的賀禮。”
“那怎麼行?”權墨冼搖頭道:“讓你去尋,已經是十分麻煩。你去買來也需要銀錢,像你這樣做生意,只有虧本。”
戴鏢頭爽朗一笑,道:“我視你爲朋友,不是做生意。”
話都說到這份上,權墨冼不再推辭,再次謝過收下。
“大男人,就不要婆婆媽媽地謝來謝去。”戴鏢頭擺了擺手,轉而說起他這次南下的所見所聞。
一名小廝進來換了茶水,叉手回稟:“大爺,您方纔命我打聽的人,是少夫人跟前的芳菲姑娘。”
大爺?少夫人?
權家何時改了稱呼?戴鏢頭挑了挑眉。
權墨冼笑了笑,眉眼中滿是得意之色,道:“讓你見笑了,我眼下忝爲刑部四品侍郎。”
“好你個權墨冼!”看着他的樣子,戴鏢頭恨得牙癢癢的:“何時升了四品,竟然不告訴我!”
他在進門時,就知道權家一定有了什麼好事。從牌匾到大門,再到進門後處處細微之處的改變,都在告訴他這一點。
只是他沒有想到,權墨冼竟然以不滿三十的年紀,成爲四品侍郎。
這樣的成就,古往今來也沒有幾人。
權墨冼笑得開懷,攤了攤手道:“你也沒問啊,我如何告訴你。”他將小廝打發下去,轉移話題道:“芳菲姑娘的事情,你還想不想知道了。”
“好,看在芳菲姑娘的份上,我今日就暫且饒了你這一遭!”戴鏢頭道:“改日,你一定要請我喝酒才行。”
“不用改日,今日我就讓娘子設宴,我們好好喝上幾盅,慢慢跟你講。”
戴鏢頭搖頭道:“我這纔剛回京就先來了你這裡,還沒去見錢爺。明日,我們在醉白樓見。”
他第一個來的,是自己這裡?
權墨冼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動,道:“好,明日見。”
說定了請客之事,他道:“鏢頭的眼光委實不錯。這位芳菲姑娘,打小就跟在內人身邊,還得過靖安公主的調教。”
他記起頭一回見到芳菲時,她還只是個頭發枯黃似草的鄉里丫頭,就連看人的眼神裡,都投出幾分呆氣。
這樣想想,果然是女大十八變。
“原來是這樣。”戴鏢頭道:“我就說她看起來,跟普通的丫鬟不一樣。”
究竟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不一樣。不止於此,還跟他之前見過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樣。
“再不一樣,她也只是丫鬟。她的身份,你就不嫌棄嗎?”權墨冼知道方錦書的打算,芳菲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紀,他可得替娘子好好把個關,弄清楚戴鏢頭的意思。
戴鏢頭一愣,苦笑道:“嫌棄?我這樣的草莽,她不嫌棄我就是好的。”他過的,乃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行。”權墨冼明白了他的心思,道:“此事,我還要同內人商議,明兒見面時告訴你。”
在他心頭,很滿意這門親事。
戴鏢頭幫了他不少忙,總是一個人風裡來雨裡去,沒個人照顧。芳菲若嫁了他,吃穿用度都不用愁,做好賢內助相夫教子就行。
“那就多謝了!”戴鏢頭拱手告辭:“我等着大爺的好消息。”
權墨冼讓人送他出門,自己則回到清影居里。
見他進來,伺候方錦書的丫鬟俱都退了出去。
“在做什麼?”權墨冼鬆了鬆官袍領口,解開腰帶換起衣服來。
方錦書放下手中的針線,上前替他更衣,笑道:“給嘟嘟做一個筆袋子,裝他那些大大小小的畫筆。”
換好了家常衣袍,權墨冼握着她的指尖輕吻了一下,道:“別累着自己。”
方錦書“嗯”了一聲:“你就放心好了,我心頭有數。做點針線而已,哪裡就累着了。”她的視線投向權墨冼放在桌上的長方形盒子,問道:“這是什麼?”
權墨冼笑道:“今兒戴鏢頭來了一趟,這是我讓他尋來的禮物。”
“你打開看看,可喜歡嗎?”
“什麼東西,這樣神神秘秘。”方錦書嗔了他一句,打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