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養了這些時日,奴婢和三皇子不日就要搬回皇子所了。瑤華宮也要重新開啓宮門,小姐您……”入畫有些擔憂的望向十娘。
旁的人或許看不出來,以爲自家小姐當日跟皇上鬧,是爲了三皇子,是爲了在皇帝心裡留下永不磨滅的痕跡。可她知道,她家小姐是真的被皇帝傷到了,而且心涼了。
這
宮裡的女人,沒有什麼情啊愛的是永遠的,只有權勢和利益才靠得住。可權勢利益唯有皇帝能給予,只有得寵才能得到。
“你放心,我心裡有數,有些事情,不可操之過急。”
“照顧好遙兒,他身子損傷的厲害,不比先前了。勞你多費心了。”十娘拍拍入畫的手,“辛寅也跟着你們搬去瑤華宮,遇事多跟他商量。”
“辛公公他該出宮了吧?”入畫有些詫異,辛寅的真實身份她猜出了一些,主子也允諾過等他25歲時放他出宮。
“多事之秋,再留他一年半載的,等遙兒那邊稍好些了,我安排他出宮。”十娘對入畫解釋道。
“那您這的人手?”辛寅跟在主子身邊已經十年了,突然離了他,主子這邊必然會不習慣。
“有小巳在,他這些日子,跟着小辛子,也長了不少本事。”把辛巳放到明處,是辛寅的意思。
辛部在宮外的情報網以點心鋪子爲據點,已經漸漸向周圍擴散。這一塊上一直是辛寅負責聯絡宮內外,接收消息。
每個月主子總是要採買胭脂水粉的,各宮娘娘看不上進上的東西,派個身邊的奴才出宮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
辛巳這次身份轉明,也是勢力的一種轉接。先前辛寅知道自己要出宮,就已經在有意識的培養辛巳了。
因爲三皇子要在內宮再待些時日,但他已經不適合再隨意調動辛部的勢力了。
辛巳轉暗衛明,在出宮時就比在暗處方便多了。
“是那個總是跟在小辛子身邊沉默寡言的?”入畫回想了半天,纔有些微的印象,這個人太容易讓人忽略他了。
“他能行麼?”想到小辛子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模樣,入畫有些詫異,“這是辛寅帶出來的人?跟他可是一點也不像。”
“瑤華宮封宮有半年之久,這半年裡外面已經夠熱鬧了。本宮就不需要去趟渾水了。小巳不引人注意,對瑤華宮來說,纔是最好的。”
“四皇子在去了曦芳儀宮裡,皇上去的日子就漸漸多了起來。”入畫神色難看,自家小姐被罰,三皇子受傷,皇帝就立刻寵起了其他宮妃和皇子。
“不僅如此,和芬儀那,德妃那,皇上也常常眷顧。在她們宮裡宿下的日子都不少。三家平分秋色。除此之外,李常在得回了九皇女的,皇上也多去她宮裡走動。”
“好好的怎麼說起了這些?”十娘微微皺眉,對於那個男人,她已經沒有當初的氣憤了,倒是身邊人一直耿耿於懷。
“您打算一直冷着皇上?。”入畫直接問道。
“皇上那邊,再說,倒是那個李氏,本事不小,又一次打了本宮的臉。本宮記下了。”
“小姐?”入畫心驚,她家小姐,是要算計李常在了。
這宮裡最碰不得就是皇嗣,但願她家小姐能吃一塹長一智,莫在皇嗣上算計謀劃了。
當日她家小姐暗中幫皇上出主意,把四皇子從馨才人手裡抱走,抱給了婕妤舒氏。
有因就有果,後頭就有了舒婕妤爲着四皇子攛掇着馨才人報復小姐這一出。
小姐她們輕易動不得,就把主意打在了三皇子和七皇女身上。七皇女身邊若敏謹慎,那些風寒的髒東西進不來身,才逃過一劫。三皇子卻沒有那麼好的運道,在上林苑失足墜馬,不良於行。
入畫想到三皇子剛醒來得知自己狀況時黯然的眼神,同時也想到了小辛子暗中去送馨才人上路時,傳回的她馨才人罵小姐的話。
“杜氏,我恨你!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把我的孩子奪走,憑什麼我不能把你兒子奪走?哈哈哈,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廢物皇子,讓你再囂張!你哭啊,你哭也沒用,你兒子是廢物,廢了。哈哈哈哈”
“小姐,這李氏比馨才人更狠,您別動她的孩子。”入畫提醒道。
“李氏能忍聰明,善攏絡人心,且性情看着柔順,惹人愛憐。”十娘想到那個外邊柔弱的女子,
“實際上,她比馨才人、順淑人和平侍人都要強。”
“說起來,她跟您同年入宮。早年幾乎低調到讓人遺忘。”入畫回想初入宮時,對這位李常在的印象。
“當年跟本宮一屆入宮的,初了馨、平、順、李四人,還有死了的鄭選侍。可你看,鄭選侍是出師未捷,爲證清白,撞柱而亡,香消玉殞。馨才人表面上染病而去,實際上是被皇上親自賜死。平侍人跟本宮不對付,被本宮打壓,被她姐姐壓制出不了頭。順淑人一向不得寵,爲曦芳儀鞍前馬後,卻連皇上的面都不怎麼能見到。”
“您現在還被禁足封宮。唯一還能讓皇上記得的就是這位李常在了。”
“這李常在也不是第一次打本宮的臉了。南巡能懷上孩子,是第一次。九皇女要回撫養權是第二次。第三次,怕是不遠了。相信皇上也願意跟着她一起拍我,爲了氣我,他什麼做不出來。”
“您既然知道他在氣頭上,還一直挑起他的怒火。”入畫瞅着自己主子,無奈道。
“本宮心裡有數。”十娘看入畫神色,就知道她是在爲自己抱不平以及數落自己了,“得了,我都不急,你操的哪門子心。”
“算奴婢多想了。只一點,小姐,您立不住,咱們就會任人欺負。她們,她們欺人太甚。”入畫想到宮裡人這些日子以來對他們瑤華宮的作爲,氣惱不已。
她從前負責瑤華宮的小廚房,後來跟着三皇子,這宮裡人都敬她幾分。自三皇子搬到瑤華宮養傷後,她就跟着回了瑤華宮,依舊負責瑤華宮的小廚房。
哪承想,小廚房的食材,跟以前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採買上送來的東西,也是東六宮挑揀剩下的。三皇子正是補身子的時候,她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不就幾口吃食?瞧你急的。辛寅那不是給你解決了。”十娘笑笑,這狀況是她放出消息前就預料到的。
入畫沒有說的是,宮裡的小宮女有時候出宮門取各項所需,也常被人欺負。宮裡人完全當瑤華宮的佳昭儀已經失寵。而這些是不能在主子面前提及的。
“就您肚量大,想的開。”入畫憋了半天,只能這麼回道。
十娘也不惱,她這麼安排自然有她的用意。入畫和若敏雖一直跟着她,但在這些複雜的事情上,她們兩是沒有辛寅敏銳和明白她的。
好比這次,她放出流言,辛寅就明白了她的打算。並趁着這機會帶着辛巳一起,把瑤華宮上下清理了一遍。
背主求榮、三心二意、潛伏刺探的通通都尋了由頭,打發了出去。
十娘對此相當滿意。這瑤華宮,只要她想就能隻手遮天。各宮派人潛伏刺探消息的,真當她是吃
素的?
至於瑤華宮外那些落井下石的,在這宮裡還少見麼?人之常情罷了。她是不會去理會的,將來,有她們後悔且來求她的時候。她且記着。等着。
“黑姑娘回來麼?”十娘想到前些日子她派到白美人那辦事的黑姑娘,不由得問道。
“今日午膳時出現過一次,之後就不見人影了。”入畫想到那個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姑娘,不由奇道,“主子交代她辦事,她靠譜麼?”
“這姑娘一手蠱術無人能敵。少言寡語,性子也安靜的很。跟着本宮也有了四五年了,還是靠得住的。”
“您心裡有數就成。”入畫對於黑姑娘那些瓶瓶罐罐的,並不感興趣。簡單說了幾句,就換了新的話題。
她說道了三皇子讀完了那本大梁玉京圖志了,說道八王妃遞牌子進宮只能在瑤華宮外想昭儀行禮,說道辛寅在鋪子裡發生的搞笑的事兒……
十娘微笑着聽入畫唸叨,心裡卻在想黑姑娘是否研製好了那東西。
“小姐,小姐,您發什麼呆啊?”入畫在她眼前晃晃手指,“您看起來好累了,要不,您休息會?”
“不用,你幫我去尋了黑姑娘來,我有話要問她。”
“哎,奴婢這就去。”
十娘閉着眼睛想到黑姑娘當年給她透底兒的事兒。
那時候,皇帝中箭中毒,太醫院太醫採取了保守療法,皇帝遲遲不醒來。後來,黑姑娘的族人就把黑姑娘送給了十娘。十娘和陳氏稟着試試看的念頭,讓黑姑娘診治。
黑姑娘能保證皇帝醒來,但同時皇帝也會元氣大傷。黑姑娘曾私下跟十娘說過,皇帝未來幾年與子嗣上該很艱難。
果不其然,從十四年南巡後,後宮再無一人受孕。這五年裡,黑姑娘一直在試圖研製補藥,期望能消除這一弊端。
白氏出身鳳城,跟黑姑娘是親戚。白氏在內宮招撫黑姑娘一二,倒也合理。十娘很多年前佈下的局,要進行重新的調整。這局中,首當其衝的就是小納蘭氏和小柳氏,爲了讓棋子入棋快,她們也需要助力。孩子是他們最好的牽絆。
“主子,您找我?”十娘剛把以前佈下的棋局恢復的七七八八,黑姑娘就從外面推門進來。
陽關斜照着黑姑娘,給她黝黑的臉龐上染上一層金光。
“瞧你滿頭大汗的,來擦擦。”十娘遞給黑姑娘一方白色手帕。
“天越來越熱了,您見天不出門是不知道,顧渚山和御花園的報春鳥兒都開始日日鳴叫了。”
“春天,倒是來得真快。”
“交代你的事情辦得如何?”
“有了眉目,但還需更多研究和試驗來完善。
“試藥的話,可以找小辛子,讓他想辦法把藥水呈給皇上。
“你還在閉宮,其他人又不能隨意惹。所以這次就便宜李常在了,讓她也喝下這些你親自研製的易於受孕的藥物。”
十娘停頓一下,“等她真懷上了,生下來的孩子跟普通小孩一樣。本宮觀察觀察再服藥,從剛出月子的人手裡搶走皇上,想來一定會有一番不一樣歲月。”
“這些日子我會好好給您調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