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哥兒……”很顯然,即便是狡猾精明如老夫人,也被柳貴這種沒節操的模樣震驚到了,看着柳貴,說不出話來。
柳貴擡起手,猛地用衣袖擦了擦臉,咬着牙,像是下了決心一般,倏的站起來,義正嚴詞的道:“姨母,這種人,不,不能稱之爲人,便是稱他爲畜牲,都是侮辱了畜牲!”
“……”老夫人看着陡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的柳貴,驚詫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姨母是高貴人兒,怎麼能讓姨母來處置這種東西!豈不是髒了姨母的手!”柳貴說着,朝着外面高喊了一聲,“來人!”
“是。”柳貴帶來的一個氣勢洶洶的長隨猛地衝了進來。
“把這個污衊主子的東西,拖了下去,亂棍打死!”柳貴咬着牙道。
“大官人,大……”消瘦男子頓時嚇的大叫起來,可是才叫了一聲,就被人捂住了嘴,反剪了手,拖了出去。
“慢着!”顧夕謹在屏風後面再也看不下去了,騰的站了起來,這是要殺人滅口的節奏啊!她得阻止他!
可是她剛開口,消瘦男子早已經不見了人影,接着就聽見一聲悶哼聲傳來,顧夕謹頹然坐了下去。
看來,這“厚黑加心狠”,屋內的所有人,都比不上柳貴!這個柳貴纔是幹大事的!怪不得能控制了西北的茶商!
顧夕謹這一聲“慢着”,驚醒了屋內還在發呆了所有人,可是回過神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獨孤傲天臉色陰冷的想要吃人,死死的盯着柳貴看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了一句話來:“算你狠!”
柳貴一臉無辜的看着獨孤傲天:“殿下,這話從何而起,我妹妹終究是安南侯府的人,現在有人污衊安南侯府,我自然要替安南侯府出頭的!難不成看着人家污衊,我卻無動於衷?那我柳貴成了什麼人了?!”
獨孤傲天的臉很明顯的僵硬了一下,手用力的握緊,然後在鬆開,這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若是有機會給你,你必然是梟雄!”
高逢春看了一眼屏風後面,嘆了一口氣,轉身朝着老夫人彎腰行禮:“老夫人,既然此處已經無事,那麼小子告辭了。”
“燕兒,送先生。每位大夫都包特等的封兒。”
“是。”燕兒拿了封賞過來,遞給高逢春等三個人,三人謝了,正要告辭出去,獨孤傲天卻喊住了高逢春,“高先生,我與你同走,還有事情要請教。”
柳貴看着他們全都走了,也跟着站起來:“姨母,既然事情已經明瞭,那麼甥兒也不打擾了,甥兒過去看看翠彤,就告辭出府了。”
“嗯,去吧。”老夫人深深的看了柳貴一眼,臉色雖然依舊平靜,聲音也依舊平靜,但是眼中的神色,卻帶着一抹說不出的陰冷。
顧夕謹從屏風後面出來,正好看見老夫人眼中的這一抹陰冷,不由得腳步一頓:“母親。”
“你也回去吧,折騰了一天,定然也累了。”老夫人雖然一句安撫的話都沒有,可是那聲音卻比任何以往的時候都要親切。
“是,媳婦告退。”顧夕謹行了一個禮,轉身出了屋子。
老夫人看着空蕩蕩的屋子,盯着那還在不住搖晃的門簾,突然咬着牙齒道:“看起來,是真的留不得了!”
安明軒從金吾衛下班回來,在路上遇見了帶着知竹和知畫回院子的顧夕謹,連忙緊走兩步,揚聲招呼:“夕謹!”
顧夕謹連眉眼都沒有擡,帶着丫頭腳下一轉,拐了一個彎,留給安明軒一個背影。
安明軒看着顧夕謹的背影,怔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中,顧夕謹雖然向來不待見他,但是避而不見這種事情,卻從來沒有的,今日這是……
安明軒極力的思索了一下,今兒個什麼地方,把顧夕謹得罪狠了?
難道是……
一個念頭不知怎麼的,突然鑽進了安明軒的腦中,眉梢一樣,心底忽然興奮起來。
她定然是吃醋了!
不論哪一個人,看見自己的丈夫要娶別的女人了,雖然嘴上不說,那是這心中定然是不開心的!
顧夕謹竟然吃醋了!
安明軒想到這個可能性,渾身十萬八千根汗好頓時舒暢起來,就如在三伏天喝了冰水一般,說不出的愜意。
“侯爺!”小廝跟在安明軒的身後,見他突然不動了,伸着脖子朝着前面看了一下,自以爲明白了安明軒心中所想,撇着嘴道,“不就是一個女人麼?有什麼好拽的!咱們侯爺有的是女人喜歡!”
安明軒正在激動之中,突然聽見這種刺心刺肺的話,臉色霎時就難看起來:“你這個殺才!是皮癢了不成?夫人也是你可以胡說的?!”
小廝見安明軒突然變臉,一時間還回不過神來,眨了好幾下無辜的眼睛,這才醒悟過來,感情自己的侯爺對夫人其中……是有意的,只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裡罷了!
當小廝想明白這一個關節的時候,頓時對安明軒充滿了同情!
這滿京城的看去,還有比自家的侯爺更可憐的丈夫嗎?自家的婆娘能看卻不能用……,還不如人家莊稼漢!莊稼漢回家好歹也是婆娘兒子熱炕頭,可是自家侯爺……
“走吧。”就在小廝無比同情的目光中,安明軒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顧夕謹的背影,擡腳朝着福安堂而去。
才走到福安堂的門口,安明軒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心猛地跳了一下。
“侯爺安。”福安堂的丫頭看見安明軒出現在門口,連忙跑了出來請安。
“可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安明軒皺着眉,看着臉色還帶着略微蒼白的丫鬟,疑狐的開口問道。
丫鬟自然不會隱瞞安明軒,暗啞着聲音道:“回侯爺的話,剛纔柳家大舅爺剛剛在院子裡,打死了一個人,所以奴婢才……”
“大舅哥在這裡打死了一個人?”安明軒呢喃着重複了一遍,對他來說,這件事就跟做夢一般,柳貴好端端的,跑到孃的院子裡殺人,這怎麼可能?!
“是的。”丫鬟很用力的點點頭,“奴婢等人都是親眼所見。”
“爲什麼?”安明軒還是不敢相信這件事。
“奴婢也不知道,柳家大舅爺來了之後,就一直在正屋裡面和老夫人說話。”
安明軒這才發覺他真的是糊塗了!眼前的這個丫鬟只是在院子裡伺候的三等丫鬟,怎麼可能知道屋子裡面發生的事情!當即不在詢問小丫鬟,拎起衣袍朝着正屋而去。
老夫人此刻卻不在正屋裡,而是進了裡面的內室,正斜倚在羅漢牀上閉目養神。
安明軒從外面進來的時候,剛要開口,卻看見燕兒朝着他緩緩的搖了搖頭。
安明軒頓時只能把滿腔的疑問全都咽回了肚子,朝着燕兒招了招手,示意燕兒過去說話。
燕兒看了一眼依舊緊閉雙眼的老夫人,悄悄的下了羅漢牀,走到安明軒的跟前,壓低了聲音道:“侯爺,請跟奴婢來。”
安明軒也不廢話,跟在燕兒的後面,就出了內室,轉到了一邊的廂房。
“燕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剛纔聽說大舅哥在這裡殺人了?”安明軒一把拉住了燕兒,焦急的開口問道,“我娘可是有事?”
燕兒也不瞞着安明軒,把剛纔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還把老夫人的最後一句話也學給安明軒聽了。
安明軒的眼皮猛地狂跳了幾下,這才反手拽住了燕兒的胳膊:“我娘,我娘說留不得了?”
燕兒被安明軒抓的生疼,身子不由得瑟縮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娘可有說什麼留不得了?”安明軒的心中其實已經有了預感,可是卻還想證實一下。
“老夫人沒有說。”燕兒一臉委屈的道。
“你不是娘身邊的最貼心的丫鬟嗎?我娘心裡在想什麼,難不成你猜測不出來?”
燕兒的眼眶霎時紅了,擡起頭,梨花帶雨的看着安明軒:“侯爺,奴婢只是一個下人而已!怎麼敢妄自猜度老夫人的心思!”
安明軒這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女人的眼淚!
燕兒朝着他一流淚,他立刻便開始抓瞎了!除了深深的內疚,還是深深的內疚,忙掏出絹帕來,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眼淚:“好姑娘,你就當我滿嘴胡說吧,剛纔也是情急之外,並不是想要責備與你。”
安明軒一服軟,燕兒就覺得越發委屈起來,擡起頭,橫了安明軒一眼:“侯爺就會欺負我們這些做奴才的!”
美人如水,媚眼如絲,安明軒霎時就軟了一大半,連忙作揖賠禮:“我這也是心中着急,纔會口不擇言,以後再不會了!若是還有下一次,好姑娘,你再不理我也就是了。”
燕兒用力的瞪了安明軒一眼:“瞧侯爺說得這話,奴婢這算是那個銘牌的人,敢不理侯爺?!奴婢還想不想在這個府裡呆下去了?!”
安明軒笑道:“好姑娘,要個名分這有什麼難道,我待會兒就去找娘,求她把你賞了我也就是了。”
燕兒見他說了露骨,頓時臉紅了一大半,募得轉身就走,安明軒剛要伸手去拉,卻聽見燕兒的聲音輕輕的傳來:“侯爺的心意,奴婢心領了,只是最近奴婢還是呆在老夫人身邊的好。只是,奴婢的這份心意,也不知道侯爺是不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