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和年輕大夫寒暄着,兩人分賓主坐了。
“多謝先生妙手回春,救得小女的性命。”顧夕謹笑着開口,“還未請教先生貴姓高名?”
“夫人客氣,小子高逢春,初來京城,名不見經傳,夫人能信得過小子,讓小子放手施爲,小子心中感激不盡!”高逢春說着,站了起來,又深深的給顧夕謹作了一個揖。
“先生醫術高超,定然在京城中大放異彩。”顧夕謹對高逢春心中感激,自然不吝嗇讚美之詞。
今日若不是高逢春,在各位名醫異口同聲的“中毒”聲中,她就算渾身長滿了嘴,也無處解釋去!謀害嫡女的這個罪名,她是背定了!
“誒……”高逢春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朝着顧夕謹苦笑了一下,“京城中的人,並不是個個都如夫人一般,能慧眼識英才的!”
顧夕謹一聽,自然明白了高逢春的言外之意,心中一動,轉了一個話題:“先生現在可有落腳之處?”
高逢春看着彷彿是個直性子,也不遮着掩着:“小子到了京城之後,處處遇阻,今日若是恰巧碰見貴府找大夫,小子今日的午飯還沒有着落。”
這一席話,高逢春把自己落魄的模樣,說得清清楚楚。
顧夕謹看着高逢春,沉默了一會兒,纔開口道:“既然先生是個磊落的,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夫人有話,只管說就是。就小子如今這模樣,夫人若是能看得上,定然竭盡全力。”
“先生不必妄自菲薄。”顧夕謹笑着道,“先生就憑着這一身醫術,將來定然也是前途無量的。”
“小子除了這一身醫術,別無長處。”說道醫術,高逢春臉上顯出一抹自得來,“不是小子吹噓,小子的醫術,在這京城中,也沒幾個人能及得上小子。”
“既然先生有這個自信,我就開一個醫館,請先生坐館如何?”顧夕謹再不和高逢春兜圈子,她聽了高逢春的話,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決定,那就是她要藉着高逢春的醫術,在外面站住腳,若是以後有朝一日,在安南侯府混不下去了,她也多了一條退路!
只是這個高逢春今日頭一次遇見,人品的好壞都不知道,只是憑着剛纔的接觸,她覺得這個高逢春即便是不能信任,也應該不會很不堪,不知道爲什麼,她直覺的就這麼相信了!
“夫人的意思是……”高逢春愣了一下,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我出錢,買鋪面,先生坐館,看病,醫館五五分賬,高先生意下如何?”
高逢春聽了顧夕謹的話,卻沒有立即答應,皺着眉,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
知竹和知畫聽了,頓時吃了已經一驚,知畫是個心直口快的,當下就要開口說話,卻被知竹用力的拉了一下,狠狠的瞪了一眼,知畫只得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高逢春不說話,顧夕謹也不着急,端着茶盞,慢慢的喝着。
在她想來,這麼優惠的政策,只要高逢春答應了,目前的窘況立刻就可以解決,因此這個高逢春只要是個有腦子的,定然會答應。
而她要賭的就是這個高逢春是個君子。
“其實夫人若是肯出錢買鋪面,讓小子坐館,夫人已經解決了小子目前的困局,小子感激還來不及,哪裡還能再佔醫館的五成乾股。”高逢春終於開口了,“小子還請夫人收回這個五成的乾股。”
顧夕謹笑了:“高先生此話錯了。我縱是有錢,能買下鋪子,若是沒有先生坐館,我這個鋪子也只是鋪子而已!因此先生不必過謙,我出錢,先生出醫術,我們五五分賬,也算是合理。”
顧夕謹可是學過現代心理學的,佔了股份和沒佔股份,那勞動的主觀能動性可是天差地別的!至於要給高逢春一半的股權,一則是爲了測試高逢春的心性,另一則,是爲了顯示她對高逢春的重視。
高逢春在聽了顧夕謹這番話之後,低着頭想了想,才擡起頭來,抿着嘴道:“小子多謝夫人高看,只是五成乾股實在太多了,不如小子和夫人二八分,夫人意下如何?”
高逢春能這麼說,顧夕謹對高逢春的心性又多看好了一分。
“二八分賬,先生太過吃虧了。”顧夕謹搖頭拒絕了高逢春的提議,頓了頓,道,“若是先生心中過意不去,那就四六分成。”
高逢春張了張嘴,似乎還要說話,顧夕謹卻擡手阻止了:“先生若是還不願意,那麼這件事,就這麼作罷。”說完,也不等高逢春表態,扭頭吩咐知竹,“給先生拿一個特等的封兒,送先生出府。”這意思,就是要送客了!
高逢春頓時苦笑起來,想不到這安南侯府的夫人竟然是這麼一個心性,他若是再拒絕,那就是不識好歹了!
“夫人。”高逢春站了起來,“小子答應了!”
“那好,醫館的事情,就是交給高先生了。”顧夕謹也跟着站起來,讓知竹準備了筆墨,拿起筆,構思了一下,就寫了一個協議出來。
這種合作協議,在上輩子,是顧夕謹專長,到了這裡,草擬一份,顧夕謹自然是手到擒來。
高逢春接過顧夕謹遞過來的協議,細細的看了一遍,倒也沒有提出什麼異議來,在顧夕謹的名字旁邊簽了名字,這份協議就算是完成了。
顧夕謹和高逢春兩人各自拿了一份,然後又細細的商量了一下細節,一件大事就這麼完成了。
顧夕謹又吩咐知畫給高逢春準備午飯,自己帶着知竹出了客堂,去柳姨娘的屋子裡看望四姑娘。
走到柳姨娘屋子的時候,老夫人已經離開了,只剩下柳姨娘坐在牀邊,守着四姑娘,看見顧夕謹進來,柳姨娘猛地站了起來,看着顧夕謹臉上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剛纔在四姑娘屋子裡發生的一切,四姑娘的丫頭早已經一五一十的學給柳姨娘聽了。
“你坐着,不用起來,我就過來看看四姑娘。”顧夕謹說着,走到了四姑娘的牀邊。
“夫人!”柳姨娘卻挨着牀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賤妾有眼無珠,誤會了夫人,萬死不能贖罪,還請夫人……”
“好了。”顧夕謹彎腰把柳姨娘扶了起來,“事情已經過去了,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做甚麼?只要四姑娘好好的,那就是最大的福分。”
“夫人這麼想,賤妾可不敢這麼想。”柳姨娘順着顧夕謹攙扶,站了起來,一直以來懦弱的臉上,這次卻滿是堅毅,“夫人,賤妾求夫人替賤妾和四姑娘做主。”
顧夕謹蹙了蹙眉:“既然四姑娘已經好了,過去的事情,不如就讓它過去。”
柳姨娘的意思,顧夕謹自然明白,可是食物相剋這種事情,卻是屬於說不清道不明的,便是知道了這雞肉是誰給四姑娘吃的,也不能拿對方怎麼樣!人家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事情撇得一乾二淨!
所以,顧夕謹的意思,這件事情,就吃了一個啞巴虧算了,然後暗地裡的調查一下,明白事情的大概經過,對今日下手的人,防備着一些,也就是了。
可是柳姨娘卻不肯就這麼善罷甘休:“夫人,這話賤妾不敢苟同!若是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那麼豈不是助長了兇手的氣勢!若是哪一日她又對四姑娘下手了,四姑娘怎麼可能次次都如今日這麼好的運氣?”
顧夕謹只覺得腦仁兒生疼,腦袋上的青筋“噗噗”跳的厲害!
“莫不是夫人不肯管這件事?”柳姨娘的聲音頓時嚴厲起來,“那賤妾就去找老夫人!”
“柳姨娘!”顧夕謹猛地喝住了她,“我知道你心中氣憤,可是這件事……”
“夫人!”柳姨娘站住了身子,擡起頭看着顧夕謹,“你也是個明白人!今日這件事是衝着誰來的,難不成夫人真的不知道?”
“這……”顧夕謹自然清楚,今日這件事,藏在背後的人,其實是衝着她來的!否則爲什麼不遲不早的,就在她給姑娘們送了點心之後,就出事了!
“夫人難道真的能忍下人家這麼害你?”柳姨娘盯着顧夕謹,“若是夫人真的忍得下今日這一次,夫人有沒有想過,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難不成夫人就忍心看着姑娘們日日活在膽戰心驚之中?”
“這……”顧夕謹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柳姨娘說的這些,她何嘗沒有想過,只是在她想來,從今而後,她再也不給姑娘們送吃食也就是了!可是瞧着柳姨娘的模樣,顧夕謹又怎麼能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柳姨娘看着顧夕謹突然冷笑一聲:“人都說我是個沒用的,賤妾瞧着,夫人卻比賤妾還要沒用!”
“呃……”
“夫人莫不是以爲以後再不給姑娘們吃食,就沒事了?”柳姨娘盯着顧夕謹,眼眸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怒火閃過,“夫人想來是忘記了,姑娘們每日裡早飯都是在夫人處用的,除了早飯,中飯和晚飯也經常是在夫人處用的!夫人能防備得了那有心人,在這個上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