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瑾終於再也不能淡定了!
軟轎在福安堂門口停下的時候,顧夕瑾還沒有緩過神來,怔怔的坐在軟轎上,連下轎都忘記了。
知竹瞧着顧夕瑾神色不對,連忙上前,伸手攙住了顧夕瑾:“夫人,下轎小心一些。”
顧夕瑾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顫,終於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知竹,輕聲道:“不知怎麼的,腳軟了,你扶我一下。”
知竹臉上的憂色更重,湊近顧夕瑾耳邊輕聲安慰道:“夫人放寬心一些,她們有心算計,夫人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是防不勝防的。”
顧夕瑾自然知道知竹這是安慰的話,只可惜她想的和知竹想的根本就是兩回事,但是能夠知道有人擔心着她,顧夕瑾的心總算安定了一下,朝着知竹勾了勾嘴角:“我省的。”
在知竹的攙扶下了,顧夕瑾下了軟轎,定了定神,進了福安堂的大門。
蘭香遠遠的見了,忙迎了上來:“夫人可算是來了,老夫人正等着夫人呢。”
“還請蘭香姐姐引路。”顧夕瑾此刻已經收斂了心神,把心底的懼意深深的壓了下去,隨便怎麼艱難,這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不但要過下去,她還要努力的讓自己過的舒適一些!
顧夕瑾挺直了脊背,掙脫了知竹的手:“我已經沒事了。”
“夫人……”知竹依舊有些不安心,“奴婢……”
顧夕瑾輕輕的拍了拍知竹的手,深吸了一口氣,跟在蘭香的身後想着正屋走去,在滴水廊檐前站住了,蘭香掀簾進去,不一會兒出來:“夫人,老夫人請你進去呢。”
顧夕瑾走進屋子的時候,老夫人正斜歪在羅漢牀上,微閉着眼睛,燕兒倚在一邊,輕輕的替老夫人捶着肩膀。
“母親安。”顧夕瑾屈膝行禮。
“事情已經問清楚了?”老夫人連裡眼睛也沒有睜開,幽幽的開口。
顧夕瑾卻絲毫不敢懈怠,恭敬的回答:“是,媳婦把人給帶來了。”
“哦?”老夫人微微睜開了眼睛,看了顧夕瑾一眼,“帶進來給我看看。”
“是。”顧夕瑾輕聲的吩咐了知竹几句,知竹轉身出去,很快的就帶了掌事媽媽進來。
老夫人終於睜開了眼睛,看着嘴被堵的嚴嚴實實掌事媽媽,眉心微微的蹙了一下。
“母親,因爲怕她一路上吵嚷,所以才堵了嘴。”顧夕瑾解釋了一句,轉身吩咐把堵着掌事媽媽嘴的手帕拿出來,“把你剛纔跟我說的話,再和老夫人說一邊,有什麼說什麼,不要有所隱瞞。”
掌事媽媽趴在地上不住的磕頭:“求老夫人饒命,奴婢也是一時糊塗,絕不敢欺心的!”
“好了,說吧,是不是欺心,我聽過了就知道了。”老夫人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是語氣卻有些不善。
掌事媽媽不敢隱瞞,把事情的經過又說了一遍,老夫人聽着,眉心越蹙越緊,最後擰成了結。
原來侍書去了廚房,掌事媽媽一直陪着,侍書問清楚了哪些是送到顧夕瑾她們一桌的,哪些是送到安明軒一桌的,最後還自告奮勇的給她們幫忙,而送到安明軒那邊的酒就是侍書端過去的,後來還塞了五十兩銀子給掌事媽媽,讓她不要聲張。
掌事媽媽自然知道其中會有貓膩,可是看在銀子的份上,卻真的沒有聲張,主要還是覺得侍書是顧夕瑾姐姐帶過去的丫頭,不可能會害府裡的人,所以掌事媽媽纔會這麼大的膽子。
可是當顧夕瑾把廚房和在水廳伺候的丫頭全都喊過去的時候,掌事媽媽就知道東窗事發了,把府裡主子的吃食隨便讓外人沾手,這可是大錯……
“好,好!想不到五十兩銀子,就可以讓你賣了主子!”老夫人連聲的冷笑,“夕瑾,你當的好家!”
顧夕瑾連忙跪了下去:“母親,原是媳婦的疏忽,請母親責罰!”
“自然,你當家不力,還想逃過這責罰不成?!”老夫人猛地抓起放在炕几上的一隻玉石獅子,朝着顧夕瑾就砸了過去。
眼看着玉石獅子朝着面目呼嘯而來,顧夕瑾卻不敢躲開去,只得微微的晃了一下頭,避開了要害地方,“砰”一聲,玉石獅子砸到顧夕瑾的額角,一陣劇痛傳來,一股溫熱順着額角就流了下來,很快湮紅就瀰漫了眼角。
顧夕瑾顧不得擡手去擦,一臉惶恐的道:“母親息怒,原是媳婦的不是,母親不要閃了手。”
老夫人看着顧夕瑾臉上的血,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不要心生怨恨,我也知道今日是遷怒了你,只是這廚房是府裡最要緊的地方,你用人今後可一定要挑準了才行!”
老夫人說着,也不等顧夕瑾開口,吩咐蘭香:“快帶了夫人下去收拾一下。”
蘭香連忙上前:“夫人,請隨奴婢來。”
掌事媽媽看着滿臉是血的顧夕瑾,嚇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身子一僵,竟然昏厥了過去。
老夫人看着顧夕瑾出去,這才恍如自言自語一般道:“我剛纔是不是有些過了?”
“原是夫人太過懦弱了一些。老夫人這也是愛之深責之切。”燕兒笑着開口,“再說了,這件事原本就是夫人的胞姐做出來的,夫人替她胞姐受些責罰,也是應該的。”
“你說,我讓顧明珠進府來,是不是做錯了?”
“有老夫人在這個府裡鎮着,即便她是通了天的妖魔,都得乖乖的盤着。”燕兒笑着拍了老夫人一句馬屁。
“你也不用哄着我。”老夫人瞪了燕兒一眼,“我如今年紀大了,到底有些力不從心,再說夕瑾又……”老夫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住不說了。
等顧夕瑾處理好傷口過來的時候,屋子裡一片靜寂,老夫人又歪在一邊閉上了眼睛。
“母親。”
“你來了?傷口可還好?”老夫人睜開了眼睛,眼中有些關心。
顧夕瑾屈膝行禮:“有勞母親掛心,我沒事,今日之事,原是媳婦的疏忽,還請……”
“好了,我砸也砸了,氣也出了,這件事,就從今日起揭過,以後再也不要提了。”老夫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是。媳婦已經傳話下去,今日的事情,誰也不許多嘴一句,若是讓媳婦聽見外面有什麼傳言,全都一頓棍子然後一家子都發賣了出去。”
“你知道其中的厲害就好。”
“只是這個人……”顧夕瑾低頭看了一眼昏厥在地上的掌事媽媽,“母親……”
“夕瑾啊!”老夫人看着顧夕瑾,突然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我年紀大了,這府裡的事情,遲早都要交到你的手裡。總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讓我操心吧?”
“……”
“現在盛兒回來了,我好歹還要享幾年清福纔是。”
“是媳婦無能,才讓母親一直操心。”
“是呀,因此以後有什麼事情,你先試着自己做了主意,再來回我。你要記住,你纔是這府裡的當家主母!”老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猛地睜開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顧夕瑾,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只可惜顧夕瑾恍如沒有聽見老夫人的最後一句話,臉上的笑容依舊那麼刻板:“母親的吩咐,媳婦知道了,以後遇見事情,媳婦先想好了主意,再來回母親。”
老夫人心中有些失望:“你說說,今日的事情,該怎麼處理?”
“這個人已經不能留在府裡了,但是她是家生子兒,一大家子都在府裡,因此媳婦想着,找了人牙子全都遠遠的發賣了出去。”
老夫人點點頭:“你想得沒錯,但手段還是欠缺了一些。”
“……”
“你把廚房裡的人全都招了一起,當着她們的面,一頓棍子打死了這人,她的家人全都賣去西北苦寒之地,這一輩子就不用想再回來了!”老夫人突然臉色一沉,“記住,該心狠的時候,千萬不能心軟,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打死……”顧夕瑾心中一顫,作爲現代人,這種草菅人命的事情,她真的還下不去手,在她想來,發賣出去,已經很兇狠了,可是按照老夫人的意思,竟然要了這人一家子的性命!
老夫人再也不看顧夕瑾:“下去吧,就這麼辦,今兒個晚上就把事情辦了吧!燕兒,你跟着夫人一起,幫夫人一把。”
“是。”燕兒應了一聲,走到顧夕瑾的身邊,“夫人,走吧。”說着,掃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粗使僕婦,“把她架起來。”
粗使僕婦早已經嚇的膽戰心驚,聽了燕兒的吩咐,彎腰去拖掌事媽媽,一下子竟然沒有拖起來。
“哼!”燕兒冷哼了一聲,“若是當不好差事,趁早辭了,換別人來做。”
粗使僕婦嚇得臉色一白,當下手中一用力,就把掌事媽媽拽了起來。
掌事媽媽疼得輕輕哼了一聲,終於醒了過來,見着屋內的情形似乎不對,猛地張開嘴剛要呼救,粗使僕婦一見,早已經眼疾手快的拿了手帕堵住了她的嘴。
顧夕瑾看着就如一條死魚一般,被人拖着向前走去的掌事媽媽,心中翻騰起一陣陣的不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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