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魏凝兒小睡片刻,起身後便欲去瞧瞧永瑄和永瑆,豈料冰若卻走上前遞給她一根玉簪,低聲道:“娘娘,這是忻嬪娘娘派人送來的!”
“忻嬪。”魏凝兒聞言一驚,忻嬪被皇帝下旨禁足已過去兩年,幾乎都快被衆人給遺忘了,如今卻拿着這玉簪來找她,的確有些怪異。
魏凝兒自然記得,當初她給忻嬪這玉簪子時,答應過忻嬪,往後只要見到這簪子,她會幫忻嬪一個忙,以報答當初的救命之恩。
可爲何兩年中,忻嬪從未讓人找她,如今卻來找?更何況,魏凝兒可沒有忘記忻嬪被禁足的真正緣由。
雖然魏凝兒也不信當初忻嬪私底下命杭州府的人要她和永瑄的命,但這畢竟是從皇帝口中得知的,想必皇帝也派人查過。
“忻嬪派來的人可留下話了?”魏凝兒思慮片刻後,回過頭看着冰若問道。
“忻嬪娘娘想見娘娘您,希望娘娘您去一趟清和堂!”冰若低聲稟道。
魏凝兒看着手裡的碧玉簪,不禁想起當初走投無路時,忻嬪救下她的情形來。
無論忻嬪後來如何對她,可……當初若是沒有忻嬪,她和腹中尚未出生的永瑄早就沒命了,這份恩情,她會還,否則這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冰若,吩咐下去,去清和堂,本宮要去瞧瞧忻嬪!”魏凝兒深吸一口氣,對身邊的冰若吩咐道。
“娘娘,皇上說忻嬪娘娘神志不清,下旨讓她靜養,娘娘您去了,只怕會有危險啊!”冰若顫聲道。
當初忻嬪被皇帝下旨在清和堂靜養後,衆人回紫禁城,忻嬪也被留在了圓明園中無人問津,即便皇帝帶着衆人巡幸圓明園,也不曾下旨讓忻嬪離開寢宮半步,可見忻嬪已完全失了寵。
那清和堂早已如同冷宮一般,冰若可是私底下聽奴才們說過了,忻嬪身邊如今之剩下惠芳姑姑和蕪兒兩人伺候,日子極爲難過,聽說忻嬪還常常犯病,極爲可怕。
“走吧,去瞧瞧,本宮不信她真的瘋了,否則也不會讓人送簪子來!”魏凝兒沉聲道。
“是!”冰若自然不敢拂了主子的意思,只得讓小易子多帶上些人,還叫了幾個內廷的侍衛一道過去,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到了清和堂外頭,衆人立即被守住宮門的侍衛給攔了下來,小易子走上前笑道:“我們貴妃娘娘過來看忻嬪,煩勞兩位打開宮門,讓我們娘娘進去!”
“這……。”兩人相視一眼,面露難色道:“啓稟娘娘,沒有皇上的旨意,誰也不能擅入清和堂!”
小易子聞言,臉色一變,正欲說話,魏凝兒卻有些不耐煩道:“小易子,派人去請皇上的旨意吧!”
“是!”小易子應了一聲,立即吩咐身邊的奴才去了。
“貴妃娘娘已派人請皇上的旨意了,想必你們也知道,只要是咱們娘娘所請,皇上皆會準,如今娘娘有了身孕,這樣的日頭,咱們娘娘可曬不得!”冰若看着守門的侍衛,笑道。
“是,娘娘請!”兩名侍衛也不敢再攔,立即打開清和堂的大門,讓魏凝兒一行人進去了。
如今的清和堂早已不復當初的景象,庭院裡雜草叢生,卻沒有人打理,到處都顯得格外破敗。
魏凝兒在冰若和青顏的攙扶下慢慢往前走,在殿外的樹下瞧見了忻嬪。
此時的她正坐在樹下刺繡,那一身衣裳已經被洗的有些發白了,魏凝兒甚至看見了她袖口上那塊補丁,此時已是五月裡,天氣炎熱,而忻嬪身上卻是一身春裝,有些厚重,額頭上不住冒出細汗來。
看着她如今這副狼狽樣,魏凝兒心中唏噓不已,宮中嬪妃一旦失寵禁足,久了還不能出去,便是這樣的境遇,不過,比之冷宮,也好上了許多,雖然清苦了些,卻沒有人來欺凌。
“小姐,您身子不好,讓奴婢來繡吧!”蕪兒從屋裡出來,蹲下身對忻嬪笑道。
“不了,這是做給八公主的,本宮要親自動手!”忻嬪擡起頭笑了笑,隨即看見了魏凝兒一行人,笑容僵在了臉上。
“令貴妃娘娘萬福金安!”半響,忻嬪才醒過神來,在蕪兒攙扶下,從地上站起來給魏凝兒行禮。
魏凝兒將忻嬪打量了一番,雖衣着樸素,看着很是狼狽,但那雙眸子裡卻一片清澈,這副摸樣,彷彿當初第一次見到她時一般,令人賞心悅目,看來這兩年忻嬪完全洗去了入宮以來的浮華,返璞歸真了。
“忻嬪免禮,多日不見,忻嬪妹妹可好?”魏凝兒笑着問道。
“啓稟娘娘,嬪妾很好,娘娘身子重,請到殿內歇息吧!”忻嬪上前笑道。
冰若等人怕忻嬪傷害魏凝兒,見她靠了過來,皆有些警惕的擋在了魏凝兒身前。
“不得無禮,扶本宮進去!”魏凝兒沉聲道。
“是!”冰若輕輕應了一聲,扶着她隨忻嬪進去了。
“你請本宮來,所爲何事?”進了殿,魏凝兒坐在榻上,笑着問道。
“娘娘,當初嬪妾不知娘娘身份,無意之中救了娘娘和小阿哥,入宮後,皇上因嬪妾對娘娘有恩,纔對嬪妾寵愛有加,是嬪妾自個糊塗,才一錯再錯,惹怒了娘娘,但嬪妾發誓,嬪妾當初讓杭州府的人尋找您的下落只是不想讓您回宮,卻並未讓人殺您和小阿哥。”忻嬪看着魏凝兒一字一句道,她心中滿是忐忑,她不知道魏凝兒會不會相信她所說的話。
“這事是皇上派人查的,本宮也不清楚。”魏凝兒看着她淡淡的說道。
“娘娘,嬪妾真的未曾派人去殺您,請娘娘您明察!”忻嬪恭聲道。
“你找本宮來,是想讓本宮去皇上面前爲你求情吧!”魏凝兒笑道。
“是,不知娘娘當初說的話可算數?”忻嬪小心翼翼的問道。
“自然算數,爲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本宮會請皇上放你出去,不過……杭州府的事兒,本宮會查,若真是你所爲,到時候本宮可不會心慈手軟,今日答應你所請,此後本宮也不欠你!”魏凝兒看着她,沉聲道。
“嬪妾謝娘娘恩典!”忻嬪喜不自禁。
“出去後,別和愉妃搶八公主,八公主雖是你所出,但如今卻是愉妃養着的,你可以去看孩子,別的便不要多想了!”魏凝兒怕忻嬪一出去便不消停,和愉妃搶孩子,多生事端。
“娘娘放心,嬪妾記住了!”兩年被禁足的日子,已經快將她逼瘋了,若不是因爲念着孩子,她早已支撐不下去了,如今能出去,她又豈敢再生事,若是再觸怒皇帝,那可真是萬劫不復了。
魏凝兒從清和堂出來後,腦子裡一直想着如何才能說服皇帝將忻嬪給放出來,畢竟當初皇帝可是認定忻嬪有意加害她和永瑄,但因當初的種種,魏凝兒有些不忍心看着忻嬪如今這樣慘淡的下場,更何況,冥冥之中,她有一種預感,忻嬪並未說謊,當初想置她和永瑄於死地的,並不是忻嬪。
“娘娘真的要請皇上放忻嬪出來?當初她可是因爲娘娘您才被皇上禁足的!”冰若見自家主子陷入兩難,隨即稟道。
“可……沒有她,就沒有如今的本宮和永瑄,當初那份恩情,本宮從沒有忘記!”魏凝兒說到此,輕嘆一聲,對冰若道:“更何況,如今的忻嬪不是當初的忻嬪了,去樂安和吧,本宮要覲見皇上!”
“是,娘娘!”冰若輕輕頷首,吩咐奴才們擡着肩輿往樂安和去了。
到了樂安和外頭,便有小太監們迎了上來,衆人皆是會看臉色的,對於備受皇帝寵愛的令貴妃,皇帝身邊的奴才們可不敢有絲毫怠慢。
“皇上在嗎?”魏凝兒笑着問道。
“啓稟貴妃娘娘,皇上在,只是……皇后娘娘和豫嬪娘娘也過來了,正在後殿和皇上說話!”小太監恭聲稟道。
魏凝兒聞言,秀眉微蹙,皇后與豫嬪在,她提及忻嬪的事兒,未免有些不方便,還是等晚上皇上去醉心苑時,再提不遲。
“娘娘不去了?”冰若見魏凝兒停下腳步,便知主子的心意,低聲問道。
“嗯!”魏凝兒輕輕頷首,正欲讓他們回宮,可轉念一想,便覺得有些可笑,事到如今,她又何須避諱,又何須退讓?想到此,她笑道:“進去瞧瞧吧!”
“娘娘來了!”吳書來見魏凝兒來了,立即迎了上去,將她請進了殿。
皇后與豫嬪正和皇帝說話,似乎是高興的事兒,魏凝兒進殿時還聽見了皇帝的笑聲。
魏凝兒本欲給皇帝和皇后請安,皇帝卻急忙上前拉着她坐到了軟榻上,柔聲道:“天氣愈發的炎熱了,你要留在宮裡好好歇着纔是,有事命奴才來請朕,不必親自前來!”
一旁的皇后聞言,嘴角抽搐了幾下,隨即笑道:“皇上說的是,令貴妃有了身孕,要好好養着纔是!”
魏凝兒瞥了皇后一眼,隨即對皇帝笑道:“皇上,臣妾今兒個閒着無事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清和堂,瞧見了忻嬪!”
“忻嬪!”皇帝聞言,立即沉下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