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番做的目的有兩個,第一,便是告訴皇后娘娘,她對她從無二心,也不曾想搶走皇上,第二便是要看看皇帝對自個到底是不是真心實意,才能確定往後如何在這宮中走下去。
四十九天,不長也不短,卻能讓人看清很多事,也認定很多事。
誦經唸佛可不是件易事,魏凝兒在醉心苑後園一處偏殿內設立了小佛堂,在裡面靜靜的看上兩天經書後,便覺得渾身痠痛。
“小主,先歇會吧!”冰若有些心疼的說道。
魏凝兒搖搖頭,柔聲道:“本宮以前從未瞧過經書,如今看來倒覺得這裡面的的學問大着呢!”
“奴婢本就不識幾個字,看不懂!”冰若搖了搖頭。
“慢慢便懂了,稍後本宮會爲娘娘誦經祈福,你們不要來打擾本宮。”魏凝兒吩咐道。
“是!”冰若立即退下了。
就在魏凝兒去佛堂幾日後,天地一家春漸漸傳出了流言蜚語,說皇后娘娘嫉妒令嬪受寵,令嬪惶恐不已,這才藉着誦經祈福避開皇上,以免皇后娘娘記恨。
初夏等人聽聞後,立即稟明瞭皇后。
“初夏,你說凝兒她此番去爲本宮祈福,真是怕本宮心裡記恨她,故意躲着本宮,也躲着皇上嗎?”皇后聞言,陷入了沉思,片刻才問着身邊的初夏。
“娘娘,令嬪她本就聰慧,許多事兒她都看的清楚,自然也明白娘娘心中的顧忌與擔憂,她如今這樣做,便是想要娘娘安心吧!”初夏有些惶恐的回道。
“趁着她去祈福,本宮也好好的靜靜吧,初夏,讓小廚房多做些齋菜,送去給令嬪,再做些她愛吃的小點心!”皇后柔聲道。
“是,娘娘!”初夏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皇后娘娘到底是放不下令嬪的。
逸夢軒中,嫺貴妃正親手喂五阿哥用膳,聽暮雲回稟後,頭也沒擡,似乎毫不關心一般,待五阿哥用完膳,被嬤嬤帶走後她才道:“暮雲,是誰放出的消息?”
“奴婢也不知,這都是奴才們傳開的!”暮雲回道。
“本宮認爲,令嬪不至於如此纔是,她是皇后的心腹,皇后連宮裡這麼多女人都容得下,難不成還容不下她?”嫺貴妃不以爲然道。
“娘娘您是說……這是皇后娘娘與令嬪故意的?”暮雲有些詫異的問道。
“這個本宮倒是不得而知,不過,若是令嬪真的與皇后窩裡鬥,那也不錯。”嫺貴妃笑道。
“那要不要加把火?”暮雲問道。
“暫時不必了,先瞧瞧再說吧!”嫺貴妃搖了搖頭。
宮裡的流言蜚語自然也傳入了皇帝耳中,不過皇帝對此事卻未曾多言一句,彷彿並未曾發生似地,仍舊每日去看皇后,一月裡有一半的日子都宿在了皇后那兒。
日子一晃便到了七月初三,魏凝兒將自己關在佛堂裡已經有一月了。
原本異常受寵,備受矚目的令嬪突然像是銷聲匿跡一般,就連宮中的嬪妃們也不大記起她來了。
唯獨皇后每日還親自吩咐小廚房做齋菜與點心給魏凝兒,而送齋菜的人,從一開始的小太監,變成了澄碧,最後由初夏親自去了。
魏凝兒看在眼中,也大致明白了皇后的意思,她這個月的辛苦總算沒有白費。
這一日,皇帝依舊坐着龍輿前往皇后的碧水雲天,經過醉心苑時,擡着龍輿的太監們彷彿知道皇帝的心意似的,皆停下了腳步。
皇帝靜靜的看着醉心苑,半響才道:“走吧!”
“是!”吳書來頷首,隨即示意太監們趕緊走。
前些日子,皇上每每路過醉心苑都要讓奴才們停下了,久而久之,大家也養成了習慣。
“吳書來,令嬪的阿瑪是正五品管領吧!”皇帝突然問道。
“啓稟皇上,正是!”吳書來應道。
“魏家大夫人可曾有誥命的封號?”皇帝微微蹙眉道。
“令嬪娘娘的阿瑪魏清泰在內務府供職時雖無錯,卻也武功,因此魏家大夫人不曾有誥命的封號!”吳書來回道。
皇帝聞言,沉吟片刻才道:“傳朕的旨意,封魏家六夫人黃氏爲正三品淑人。”
按照大清的誥封制度,官員有功,其祖母、母、妻才能被冊封,正從一品,正從二品官員的祖母、母、妻各封贈誥命夫人;正從三品,祖母、母、妻,各封贈淑人;正從四品,母、妻,各封贈恭人;正從五品,母、妻,各封贈宜人;正從六品,母、妻,封贈安人。
吳書來聞言,看着皇帝心驚不已,這些日子以來,皇帝從未提起令嬪,但吳書來卻知道,皇帝心裡是不曾放下的,原本他還打算等七七四十九天快到時偷偷去勸令嬪給皇上認個錯,哪知道如今皇上自個先讓步了。
“再選些東西一道賞賜吧!”皇帝又道。
“是,奴才遵旨,奴才這便去辦!”吳書來應道。
“走吧,去後園的小佛堂瞧瞧!”皇帝沉吟片刻後吩咐道。
“是!”吳書來一喜,連聲應道。
“朕瞧着你似乎比朕還着急?”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哪能啊,皇上您念着令嬪娘娘那是因爲娘娘討皇上喜歡,奴才念着令嬪娘娘那是因爲娘娘對咱們這些奴才好!”吳書來連忙說道。
“嗯……。”皇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應道。
吳書來頓時心驚肉跳的,急聲道:“皇上,奴才說的可是實話。”
皇帝微微頷首,卻並未說什麼,弄得吳書來心裡七上八下的。
到了小佛堂外,皇帝並未曾讓任何人通報,他站在外頭看着跪在蒲團上的魏凝兒,連日來那一絲絲的思念在這一刻猛的爆發了。
此刻皇帝才知曉了,他並不是不想念她,而是刻意壓制住了,刻意讓自己去忘記,去忽視,只是一見到她,他才發現,那一切皆是徒勞。
一月不見,她似乎清減了,皇帝心中一疼,正欲進去,卻見魏凝兒已經誦完了經,正從蒲團上站起來,興許是她跪的太久了,雙腿麻木,起身到一半時竟然一個踉蹌往前跌去。
“小心!”侯在一旁的冰若與青顏大驚,兩人皆要伸手扶住魏凝兒,卻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從面前閃了過去,定睛一看,小主已然被皇上抱在了懷裡。
魏凝兒呆呆的看着皇帝,手足無措,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凝兒,你瘦了!”皇帝輕輕撫摸着她的臉,柔聲道。
魏凝兒只覺得鼻子微微發酸,眼中有了霧氣閃動,立即別過頭去。
“還生朕的氣?”皇帝嘆了口氣問道。
“臣妾不敢,是臣妾的錯!”魏凝兒深吸一口氣說道。
皇帝卻笑道:“朕記得,以前凝兒將朕當成侍衛時,曾經告訴朕,你的額娘是魏家的妾室,是朕忘記了。”
魏凝兒聞言,轉過頭看着皇帝,眼中有着不可思議……他竟然記起來了?
就連魏凝兒自己也說不清,那日皇帝說要封賞魏夫人時,她竟然會生氣,氣皇帝竟然忘記了。
“皇上您日理萬機,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您自然是記不清了,那日原本就是臣妾的不是!”魏凝兒柔聲道。
“凝兒的事,再小也是極其重要的事,朕以後定然會記得一清二楚!”皇帝笑道。
魏凝兒聞言,心中猛地一顫,說不敢動那是假的,但此時此刻,她又能如何,只得硬着頭皮道:“皇上,臣妾這會正給娘娘祈福呢,皇上您快些出去,不然佛主會怪罪的!”
“朕不出去!”皇帝將她抱得更緊了。
魏凝兒俏臉微紅,掙了幾下也徒勞無功,只得放棄了。
皇帝將她額前的細發輕輕撥開,柔聲道:“何苦折磨自個。”
魏凝兒卻笑道:“哪裡是折磨,皇上您信不信,臣妾可以把法華經和金剛經從頭到尾一字不落的背下來!”
皇帝微微一愣,隨即笑出聲來:“朕的凝兒真是個小傻瓜!”
“臣妾纔不傻呢。”魏凝兒趁機掙脫了皇帝的懷抱,往後退了兩步,笑道。
皇帝看着她,竟有些無奈了。
“皇上快些離去吧,七七四十九天未曾到之前,皇上別來醉心苑見臣妾了,即便您來了,臣妾也是不能見您的!”魏凝兒笑道。
“好,朕不來了!”皇帝只得點頭,待他出了醉心苑纔對吳書來道:“朕怎麼就被這丫頭牽着走了?”
吳書來聞言,實在沒能忍住,笑出聲來,被皇帝瞪了一眼後,才強忍住了笑意,渾身卻在發抖。
“吳書來,打從今日起,將進貢給朕的新鮮水果先挑選了給令嬪送過來。”皇帝上了龍輿後,纔對吳書來吩咐道。
“是,皇上!”吳書來應道。
一連好幾日,皇帝路過醉心苑時,仍舊會讓奴才們停下來,有一次他沒能忍住,去了後園的小佛堂,卻見佛堂大門緊閉,只得離去了。
這一日,皇后卻親自去了醉心苑,命人打開了佛堂的大門。
“娘娘您怎麼來了!”魏凝兒有些吃驚的看着皇后,隨即讓冰若將她從蒲團上扶了起來,便要行禮,皇后卻道:“免了,隨本宮去正殿吧!”
“是!”魏凝兒應了一聲,這纔出了佛堂。
“你們都退下吧!”到了正殿,皇后立即屏退了所有人。
“娘娘,出了何事?”待奴才們退下後,魏凝兒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