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中,嫺貴妃見時辰已不早了,卻久久不見她額娘佟佳氏的身影,不禁有些着急了,一連讓暮雲出去瞧了好幾次。
“娘娘,夫人來了!”半響,暮雲跑進寢殿一臉喜氣的說道。
“暮雲,快扶本宮去軟榻上坐着,本宮不能讓額娘瞧見本宮整日躺在牀上!”嫺貴妃立即吩咐道,她不能讓額娘擔憂啊。
片刻後,佟佳氏被宮女紫煙請了進來。
“嫺貴妃娘娘萬福金安!”佟佳氏按照規矩行了禮,即便眼前之人是她的女兒,可禮卻不能廢。
“額娘快起來!”嫺貴妃在暮雲的攙扶下坐在了軟榻上,便急聲道。
“謝娘娘!”佟佳氏這才站起身來,快步走到了嫺貴妃身邊。
“你們下去吧!”嫺貴妃對身邊的衆奴才道。
“是,娘娘!”衆人立即退了出去。
“敏若,你怎麼傷的這般重?”佟佳氏看着女兒,心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額娘不必擔心,傷筋動骨一百日,女兒已好了許多,太醫說了,最多不過半月,女兒便能行走了!”嫺貴妃緊緊握住了佟佳氏的手,笑道。
“敏若,你這孩子,愈發的瘦了,要好好照顧自個,額娘也要得了太后娘娘的傳召才能入宮見你!幸好太后娘娘垂憐,你自個要多保重,要聽太后娘娘的話,萬不可忤逆她!”佟佳氏握着嫺貴妃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額娘,有句話,女兒不知當不當問?”嫺貴妃看着佟佳氏欲言又止。
“你問!”佟佳氏笑道。
“額娘,太后娘娘曾經說過,女兒是她的故人之女,難道額娘與太后娘娘有舊?”嫺貴妃有些疑惑的問道。
“是,額娘與太后娘娘是舊識,那是多年前的事兒了,額娘曾經有恩於太后娘娘!”佟佳氏笑了,臉上並無絲毫異樣。
現如今她也只能如此說了,雖然她不想騙女兒,可礙於太后的吩咐,她是不敢多說的。
嫺貴妃聞言,鬆了一口氣,笑道:“額娘,阿瑪近日來身子可好?”
“好,你阿瑪如今卸職在家將養,不必操勞那些煩心事了,額娘也放心了!”佟佳氏臉上滿是笑意。
“那便好!”嫺貴妃終於鬆了一口氣。
“家中一切可安好,哥哥他沒有再闖禍吧!”嫺貴妃隨即問道。
“你阿媽現如今整日在府裡,你哥哥哪裡敢出去亂來,安分的很,敏若,你能否讓李太醫得閒了去咱們府上一趟!”佟佳氏沉吟片刻後說道。
“是阿瑪他……。”
佟佳氏打斷了她,臉色微變:“不是你阿瑪,是你哥哥家的老二,也不知怎麼的,那孩子這兩日一直高熱不退,請了好多大夫都沒見好,額娘看着心疼啊!”
“額娘,李太醫雖然是太醫院院使,醫術高明,可我信任的卻只有鄭太醫,我會命人去知會他一聲,讓他悄悄去府裡給瞧瞧!”嫺貴妃低聲道。
“那額娘也放心了!”佟佳氏聞言,終於舒了一口氣。
嫺貴妃又與她閒聊了許久,纔派人將她送出宮了。
今日雖然有些清冷,但魏凝兒卻與嘉妃等人一道去御花園閒逛,這會子一道往嘉妃的永壽宮去。
佟佳氏並未瞧瞧遠遠走過來的魏凝兒等人,隨暮雲往一旁的宮道上離去了。
“那不是嫺貴妃娘娘的額娘麼!”愉妃擡起頭笑道。
“聽說,太后娘娘垂憐嫺貴妃,派人宣她的額娘入宮了,這恩典可真是大啊,本宮也是要臨盆時,才能讓孃家的人進宮!”嘉妃語中滿是冷意。
“太后娘娘對嫺貴妃真是寵愛之極!”愉妃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神采,隨即笑道。
魏凝兒笑而不語,嘉妃卻道:“愉妃妹妹這次可是讓嫺貴妃吃了啞巴虧,躺在牀上兩個月了,看着她那副痛苦的摸樣,本宮便覺得大快人心啊!”
“姐姐可別說這話,若是被她知道是妹妹我動的手腳,往後我可沒有好日子過!”愉妃有些惶恐的說道。
“別怕,也就咱們自個說說,誰會說出去。”嘉妃笑了笑,隨即看向一旁的陸雲惜:“陸妹妹,姐姐瞧着你給七阿哥繡的小衣很是精緻,得閒了,給本宮的八阿哥也繡一個吧!”
“娘娘要什麼圖樣?”陸雲惜笑着問道。
“就和七阿哥的一樣,那祥雲上面的小龍,本宮瞧着便喜歡!”嘉妃笑道。
“是!”陸雲惜笑着應道。
“陸妹妹的繡工可是宮中出名的,比廣儲司那些繡女們強了不知多少倍!”愉妃笑道。
“本宮可沒有把陸妹妹當繡女,愉妹妹這話可是說的有些過了!”嘉妃語中有了一絲凌厲。
“姐姐誤會了,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陸妹妹技藝超羣罷了!”愉妃陪笑道。
“愉妃娘娘看的上嬪妾的繡工,便是嬪妾的福氣,嬪妾也給五阿哥繡一件!”陸雲惜連忙說道。
“煩勞妹妹了!”愉妃心不在焉的笑道。
衆人說說笑笑,便各自回宮了。
“凝兒,你有沒有察覺到,愉妃娘娘近日來有些不對勁?和從前的她比起來差之甚遠,我瞧着她近日來常常獨自一人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麼,以前她是那般的高貴,現如今也要巴結衆人了!”到了延禧宮,四下無人時,陸雲惜才低聲道。
魏凝兒嘆了一口氣道:“她如今只盼着大夥能幫她要回五阿哥,因此才與衆人交好,興許是有些心急了吧,可她的孩子在別人手上,朝不保夕的,一會傷了,一會又落水了,她如何能不急!”
陸雲惜聞言微微頷首:“她真是可憐!”
“可憐麼……”魏凝兒輕輕嘆息了一聲,也不再多說了。
正如陸雲惜所說,愉妃近日來確實有些怪異,也很可疑,只是魏凝兒卻弄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陸雲惜的針線功夫十分了得,僅僅用了兩日便給八阿哥與五阿哥繡好了小衣,親自給嘉妃和愉妃送了過去。
愉妃第二日便拿了小衣,去請了皇后的旨意,名正言順的去了嫺貴妃的翊坤宮中探望五阿哥。
“娘娘,愉妃娘娘來了!”暮雲進了寢殿低聲道。
“帶她去見見五阿哥吧,你記住了,給本宮盯緊了,不許讓她在永琪的面前說任何出格的話,免得那孩子在皇上面前提及,多生事端!”嫺貴妃叮囑道。
“是,不過愉妃娘娘說要先進來給娘娘您請安!”暮雲柔聲道。
“讓她進來吧!”嫺貴妃此時很想靜一靜,卻也不想拂了愉妃的意。
“娘娘萬福金安!”愉妃行了個萬福便站在了一旁。
“坐吧!”嫺貴妃笑道。
“謝娘娘!”愉妃這才坐在了嫺貴妃旁邊。
“娘娘,前兩日臣妾託陸貴人給五阿哥做了一件小衣,繡工很是精緻,臣妾特意帶來給永琪!”愉妃笑道。
“嗯!”嫺貴妃瞥了一眼,隨意附和道:“是不錯的,瞧着倒有些眼熟!”
“七阿哥滿週歲抓週那一日,陸貴人便繡了一件給七阿哥!”愉妃恭聲道。
“你倒是有心了,去瞧瞧永琪吧,這會他該從上書房回來了!”嫺貴妃笑道。
“是,謝娘娘!”愉妃行了禮,纔出去了。
暮雲緊隨其後,她自然要盯着愉妃,以免她在五阿哥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
片刻後,宮女紫煙進了寢殿裡,恭聲道:“啓稟娘娘鄭太醫來了!”
“請他進來吧!”嫺貴妃微微頷首。
“奴才給娘娘請安!”鄭太醫隨紫煙進了殿來。
“鄭太醫,本宮孃家的侄兒無大礙吧?”嫺貴妃低聲問道。
鄭太醫看着嫺貴妃,欲言又止,臉色也有些難看了,待嫺貴妃讓紫煙出去了,他才顫聲道:“啓稟娘娘,小公子得了天花!”
“你說什麼?”嫺貴妃聞言眼中猛的一滯,手裡的茶杯也落到了地上。
“啓稟娘娘,是天花!”鄭太醫硬着頭皮再次說道。
Wшw▪Tтkд n▪C O
“天花!”嫺貴妃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些眩暈了,她靠在軟榻上,半響才道:“他還能活嗎?”
“娘娘……天花很難醫治,且容易傳染給旁人,奴才也不敢聲張,以免走漏風聲讓人恐慌,奴才已讓府上的人秘密將小公子送去了偏院裡,吩咐人仔細照看了,就看他能不能撐過去了!”鄭太醫恭聲道。
“本宮知道了,鄭太醫,本宮的侄兒得了天花之事,你切莫聲張,還有……照看好本宮的家人,萬不能讓府裡有人再染上了天花,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你明白嗎?”嫺貴妃沉聲道。
“奴才明白,請娘娘放心!”鄭太醫恭聲道。
“那孩子,能救便救,不能救也只能棄了,你告訴本宮的阿瑪和額娘,就說是本宮的意思,本宮不能讓他們跟着冒險。”嫺貴妃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
“是,奴才定當竭盡全力保住小公子。”鄭太醫恭聲道。
“嗯,本宮知道了,你盡力便是,本宮自有重謝!”嫺貴妃低聲道。
“娘娘折煞奴才了,能爲娘娘辦事是奴才的福氣!”鄭太醫誠惶誠恐的說道。
“嗯,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你退下吧!”嫺貴妃輕聲道。
“是,娘娘!”
“天花麼……。”嫺貴妃坐在軟榻上自言自語,半響輕輕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