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七阿哥的死讓孝賢皇后悲傷過度死於東巡途中,皇帝怕一切再次重演,魏凝兒對孩子們有多在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十六阿哥又是他們最小的孩子,平日裡最受寵愛,如今這孩子突然夭折了,若是被魏凝兒知道了,皇帝不敢想象,她會有多悲痛,畢竟……十四阿哥夭折就險些讓魏凝兒一病不起,如今南巡圖中,一切都比不上宮中,若真有個好歹,便無力迴天了。
當年,因爲自個的疏忽,痛失孝賢皇后,如今,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去魏凝兒了。
四月初十這一日傍晚,五阿哥永琪忙碌了一天後,去了愉妃的寢殿陪她用膳。
五阿哥如今很受皇帝器重,差事頗多,平日裡難得有閒暇陪愉妃,對於兒子的到來,愉妃自然是欣喜萬分,一直給永琪夾菜,噓寒問暖,卻還覺得不夠,唯恐不能將最好的都給他。
“永琪,額娘知道你是爭氣的,再加把勁,將來你一定會成大器的,咱們娘倆的好日子也要來了,額娘已經看到了希望!”用了晚膳後,愉妃握着永琪的手,有些激動的說道。
“額娘放心,兒臣一定會竭盡全力去爭取,也會讓皇阿瑪滿意的!”永琪何嘗不知愉妃話中的意思,身爲皇子,有誰未覬覦過皇位?可永琪知道,如今離那個位置最近的人是他,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拼盡一切也會去把握。
“皇后獲罪,十二阿哥再也翻不起大浪來,四阿哥前年也被皇上過繼給別的親王爲後了,永琪,你如今可是名副其實的皇長子,又受皇上器重,皇儲之位十拿九穩,可只要未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你便不能懈怠,你記住,一定要小心謹慎,萬不可出錯,等回宮……額娘會拜託令貴妃幫忙,看看皇上能不能晉一晉額孃的份位,額娘在這妃位上已經二十年了,宮中嬪妃後來居上的頗多,皇上確遲遲想不起額娘來,額娘不想做你的累贅,額娘要幫你!”愉妃心中頗爲傷懷,她是王府裡的老人了,伺候了皇帝多年,卻被皇帝遺忘到了角落裡,這些年來,宮裡的女人一個個往上爬,唯獨她,二十年來毫無進展,可見在皇帝心中,她從未有過一席之地,索性她有個爭氣的兒子,寬慰了她的心。
“額娘不是兒臣的累贅,額娘放心,總有一日,兒臣會讓額娘名正言順成爲這後宮真正的主人!”永琪知道,自個的額娘是不受寵的,他能有今日,完全是靠他自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從不懈怠的努力,可若沒有額孃的愛護和教導,他也不會有今日,額娘這些年爲了他付出了很多,他一定會讓他的額娘如願以償。
“額娘能不能成爲後宮的主人倒是其次,關鍵是你,一定要成爲這天下的主人啊!”這是她對兒子最大的期望。
五阿哥聞言,看着已日漸蒼老的愉妃,重重頷首。
“娘娘……。”就在此時,春絮疾步進殿來,在愉妃耳邊低語了幾句。
見自個的額娘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永琪心中一凜:“額娘,出了何事?”
“永琪,十六阿哥夭折了!”愉妃深吸一口氣道。
永琪聞言一怔:“南巡前並未聽聞十六弟身子有恙,難道有人下手?”
“是因病夭折的,三月十七便夭折了,這都過去大半個月了,行宮之中卻如此平靜!”愉妃說到此臉上變幻不定。
“額娘,宮中出事,奴才們定會先稟報皇阿瑪,令娘娘留在宮中伺候十六弟的奴才必定也會派人來稟告她,可如今卻毫無動靜,想來是皇阿瑪不想讓令娘娘知道,命人封鎖了消息。”永琪沉吟片刻後,低聲道。
“是啊,一定是這樣,皇后被送回宮時,額娘曾命人一道回去好好盯着宮中,一有異動便來稟報,額娘原本是想監視皇后,沒曾想卻得到了十六阿哥夭折這個意料之外的消息!”愉妃臉上漸漸露出了一抹異色。
“永琪,如今皇后已無翻身的機會了,皇上最寵愛的便是令貴妃,往後這後宮必定以她爲主,雖然額娘與她交好,她不會害額娘,更是答應額娘會盡力幫你,可……往後的事兒誰也說不準,額娘不能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一旦和她起了衝突,後果不堪設想,這些年額娘在她面前一直小心謹慎的應對着,如履薄冰啊!”愉妃嘆息道。
“額孃的意思是?”永琪有些吃驚的看着愉妃。
“額娘再也不想屈居人下了,這些年,額娘過夠了這樣的日子了,爲了你的地位更爲穩固,額娘……。”愉妃說到此微微一頓:“這事額娘會看着辦的,你不必上心了,時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是,兒臣告退了!”永琪也並未多說,立即退下了,在他心中,他的額娘是極爲聰明的,做事也有分寸,額孃的事兒,他不會輕易插手的。
“娘娘,這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皇后已經徹底失去了一切,若……令貴妃再有個好歹,這後宮便會成爲娘娘的。”春絮見自家主子一直在屋內走動,臉上滿是掙扎,忍不住上前說道。
“與本宮平起平坐的妃子還有四人,舒妃、豫妃、穎妃、慶妃,她們之中,皇上如今還會召幸的只有豫妃和穎妃,本宮雖然比不上她們受寵,可本宮有皇子,本宮的永琪還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愉妃說到此臉上閃過一絲狂熱:“若沒有令貴妃,這後宮的確該由本宮掌管,這對永琪的將來也有助益!”
“娘娘說的是!”春絮含笑道。
愉妃此時才知道,這些年她不是沒有野心,而是一直活在那些強勢嬪妃的陰影下,一直不敢去想罷了,加之不受皇帝寵愛,她的心中有些自卑,也沒有底氣,如今兒子成器了,加之天賜良機,也讓她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權力**猛的爆發了。
“春絮,擺駕,本宮要去慶妃那兒坐坐!”愉妃擡起頭對春絮笑道。
“是,娘娘!”春絮應了一聲,立即叫來幾個奴才陪着愉妃往慶妃的寢殿去了。
到了半道上,愉妃突然轉過頭對春絮道:“你派人去令貴妃那兒,就說慶妃娘娘的身子愈發不好了,本宮有些擔憂,請她過來商量!”
這兩日,陸雲惜偶感風寒,夜裡咳的厲害,臉色也很差,愉妃和魏凝兒都放在心上,對她頗爲關心。
“娘娘,這個時辰,皇上應該在令貴妃娘娘的寢殿,奴婢此時去稟報,妥當嗎?”春絮低聲問道。
“不礙事,慶妃病了,皇上也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準了令貴妃之請,爲了讓慶妃養病,在這兒多停留兩日了!”愉妃笑道。
“是,奴婢這就去!”春絮應了一聲,立即往一旁的小道上疾步而去。
愉妃見春絮沒了影子,才定了定神,帶着奴才們往陸雲惜的寢殿去了。
“娘娘,愉妃娘娘來瞧您了!”夜螢對靠在牀上歇息的陸雲惜稟道。
“快讓人去請她進來,你扶本宮坐好!”陸雲惜捂着嘴咳了幾聲才吩咐道。
“是!”夜螢立即扶她坐起身來,片刻後,愉妃便進了寢殿來。
“妹妹,這會可好些了?”愉妃坐在牀邊的矮凳上問道。
“方纔又喝了太醫送來的湯藥,好多了,勞姐姐費心了!”陸雲惜心中的確有些過意不去,今兒個愉妃白日裡都陪在她身邊,這會子天都黑了,又來瞧她,讓她心中很是感動。
“你我姐妹說這些作甚,這些年咱們相互扶持纔有了今日,如今大好局面,往後咱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愉妃握着她的手笑道。
“謝謝姐姐!”陸雲惜輕輕頷首,眼中閃動着淚光,這些年她的確和愉妃走的最近,兩人皆不受寵,平日裡也閒着無事,常常在一塊閒聊打發時間,若有個病痛也會相互照料,當真親如姐妹,正因爲如此,陸雲惜當初纔會幫愉妃在魏凝兒面前美言。
“妹妹,等回宮後,令貴妃便是六宮的主人了,咱們沾她的光,往後總算不必擔憂了!”愉妃笑道。
“姐姐說的是,凝兒最重情義,她對咱們一直很好,以後也不會變!”若在陸雲惜心中,愉妃是她的好姐姐,那麼魏凝兒便是她一直維護的妹妹,她對魏凝兒更是真心實意,這些年來,魏凝兒的孩子們,都是她在幫忙照顧,如今兩位公主和十五阿哥和她極爲親厚,將她當做額娘一般孝順。
“是啊,不過本宮有些擔憂!”愉妃說到此,聽到外頭傳來了腳步聲,隨即沉聲道:“妹妹你知道嗎,令貴妃妹妹的十六阿哥夭折了!”
“你說什麼?”陸雲惜驚得險些從牀上跌了下去。
“十六阿哥夭折了,本宮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這行宮之中尚無消息傳來,想來貴妃妹妹還不知情,咱們都不要聲張,免得她知道後傷心!”愉妃故作悲傷,嘆了一口氣道。
“凝兒……。”陸雲惜正欲說些什麼,一擡頭卻見魏凝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愉妃身後,心中一時驚恐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