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嬪心知皇后對魏凝兒的怨恨和嫉妒,隨即恭聲道:“娘娘的意思是?”
“本宮倒是希望她丟掉一條命,而不是半條命!”皇后冷然道。
“是,嬪妾自當盡心竭力,助娘娘您達成心願!”豫嬪笑道。
“如此,本宮便等豫嬪你的好消息了!”皇后一臉笑意,但心中卻並不相信豫嬪,有的事兒,爲了避嫌不能親力親爲,可親自謀劃,也是少不得的。
“豫嬪,上次那個瓷瓶是你的表妹蘭貴人摔的吧!”皇后突然笑道。
“娘娘,是嬪妾自個不小心,與蘭貴人無關!”豫嬪心中大驚,隨即稟道。
“你也無須隱瞞本宮,這些日子以來,蘭貴人處處與你作對,你不放在心上,本宮卻看不下去,豫嬪,切莫婦人之仁,否則到時候萬劫不復的便是你,既然她不顧念你們姐妹之情,你何須留手,必要時,便讓她做那替死鬼吧!”皇后冷然道。
豫嬪聞言,猶如五雷轟頂,愣愣的看着皇后,半響才輕輕頷首。
從皇后宮中出來後,豫嬪仍舊不曾回過神來,整個人都有些不對勁,嚇得跟在她身邊的素兒連忙扶着她。
豫嬪做夢也想不到皇后竟然會讓她將蘭貴人做替死鬼去害令貴妃。
這些日子來,表妹的確處處與她爲難,可她連傷害表妹一絲一毫都捨不得,更何況是將表妹做替死鬼。
皇后永遠也不瞭解她的表妹漪嵐在她心中有何等的重要,她即便自個沒了一切,也不會讓漪嵐因此萬劫不復。
二月底,天氣已暖和起來,處處洋溢着春日的氣息,但延禧宮中卻許久不曾有歡聲笑語傳出來了。
十四阿哥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漸漸虛弱下去,魏凝兒近一個月以來一直守在孩子身邊,連日來的擔憂和害怕,讓她整個人消瘦不少,看上去十分的憔悴。
皇帝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也料不到,只是偶感風寒,便將孩子逼迫到了這個份上,一日不如一日。
他多想一直陪在她身邊,可政務繁忙,他也只能早早便去上朝了。
“娘娘,時辰不早了,您該用膳了!”冰若嘆息一聲,在魏凝兒身邊柔聲道。
“拿下去吧,本宮沒有胃口!”魏凝兒看着雙目緊閉,臉色發白的孩子,心都要碎了,哪裡還吃得下東西。
她如今雖已是幾個孩子的額娘,加之孩子們還小,有時候難免有些力不從心,但即便再苦再累,她也不敢絲毫怠慢,一心都撲在了孩子們身上,深怕他們有個三長兩短,日日小心翼翼防備着,卻沒曾想還是出事了。
雖說風寒並不是大病,但宮中因風寒丟了性命的嬪妃和皇子公主們數不勝數,她不敢大意,孩子一病便請了太醫,自己也衣不解帶的照顧着,可……情況卻一日比一日更糟,看着孩子漸漸被拖垮的身子,魏凝兒的心也彷彿被人一點一點啃噬了去。
對於永璐和兩位公主,魏凝兒並不像對永瑄那般的嚴厲,因爲他們還小,做額孃的難免溺愛了一些,想起孩子叫她額娘時機靈可愛的摸樣,魏凝兒忍不住掉下淚來。
“永璐,額娘求求你,一定要好起來,額娘求你,額娘不能失去你。”
“娘娘!”冰若與青顏兩人焦急不已,只怕這樣下去,不僅小主子保不住,自家主子也會撐不下去。
“青顏,去請慶妃娘娘過來!”冰若對青顏道。
在冰若看來,如今能勸得了自家娘娘的,也只有皇帝和慶妃了,前幾日兆惠將軍從回部班師回朝,皇帝與滿朝文武正商議回部大事,也只是上午和晚膳時來延禧宮,別的時候,沒有皇上盯着,主子便會一直守在十四阿哥牀前,不曾歇息片刻,着實讓人擔憂。
慶妃這幾日也忙得不可開交,要幫魏凝兒照顧兩位小公主和永瑄、永瑆他們,又得勸解魏凝兒。
今日一早去給純貴妃請安時,純貴妃竟然昏倒在大殿中,倒是把衆人嚇壞了,連忙傳太醫,忙活了一上午,此時聽青顏來說魏凝兒不肯用午膳,更是擔憂不已。
“真是禍不單行啊,令妃妹妹的永璐病了,讓她這些日子分不開身,如今純姐姐又病了,這都兩個時辰還不曾醒來,也不知是何病?真讓人擔心。”愉妃嘆息道。
“是啊!”陸雲惜也眉頭緊鎖,如今這樣的情形,真是糟糕透了,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聽天命盡人事了。
“妹妹,你去延禧宮瞧瞧吧,這兒有本宮在,你無須擔心!”愉妃滿臉凝重道。
“嗯!”陸雲惜輕輕頷首,才與青顏去了。
到了延禧宮陸雲惜進了寢殿,便見冰若迎了出來,隨即輕聲道:“你家主子呢?”
“啓稟慶妃娘娘,我們娘娘太累了,方纔抱着十四阿哥就靠在牀邊睡着了!”冰若紅着眼眶說道。
“凝兒當初在宮外受了苦,身子本就不好,這些日子以來她沒日沒夜守在孩子身邊,哪裡承受得起!”陸雲惜也忍不住漲紅了眼。
“娘娘,若是十四阿哥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主子她……。”冰若說到此已是泣不成聲。
“不會的,老天不會這麼殘忍的,本宮相信永璐一定會撐過去的!”陸雲惜語中滿是堅定,她不信會出那樣可怕的事兒。
只是天不遂人願,十四阿哥永璐的病一日比一日嚴重了,到三月中旬竟然常常昏睡不醒。
夜已深,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靠在牀邊因疲憊漸漸睡着的魏凝兒,輕輕嘆息一聲,走上前輕輕將她抱起放到了一旁的軟榻上。
“永璐,別怕,額娘在……。”皇帝剛剛想將薄被給她蓋上,且料魏凝兒卻一把抓住了皇帝的手喊道,額頭上滿是大汗。
“凝兒,醒醒……。”皇帝知道她做噩夢了,輕輕搖了搖她。
“永璐……快過來,到額娘這兒來!”魏凝兒卻一直被夢魘所困,渾身都在顫抖。
“凝兒,快醒醒……。”皇帝輕輕拍着她的臉,過了好一會,魏凝兒才醒了過來。
“做噩夢了!”皇帝看着淚流滿面的魏凝兒,心如刀絞。
孩子眼看着就保不住了,魏凝兒也一日比一日憔悴,瘦的不成樣子,皇帝心急如焚。
“皇上,臣妾夢到永璐摔了一跤,等臣妾伸手想去將他抱起時,地上一下子冒出了一個無底洞,永璐也掉下去不見了!”魏凝兒說到此渾身都在顫抖,她從軟榻上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走到永璐牀邊,見兒子還躺在牀上時,還掛着淚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虛弱笑容:“真的是做夢,永璐還在,我的永璐還在的!”
“凝兒,你該休息了,朕陪着永璐,可好?”皇帝握着她的手柔聲道。
“不行,皇上,我怕我一眨眼他就會不見了!”魏凝兒拼命的搖頭,她掙脫皇帝的懷抱,坐到了牀邊的椅子上,小心翼翼握住了孩子的小手,淚如雨下:“還好,孩子還在,還在!”
皇帝看着喃喃自語的魏凝兒,忍不住別過頭去。
不知爲何,即便當初痛失別的皇子,他也未曾這麼心酸過,畢竟這些年來,他也漸漸接受了一些事實,不是每個孩子都能平安長大的,失去的太多,因此有時候連他自個也不極爲在意了。
當初舒妃的十阿哥夭折了,他只來得及匆匆看上一眼,皇后的十一阿哥夭折時,他還在木蘭圍場,只是回來後見了孩子的遺體,雖難受,卻不似現在這般心痛,不僅爲孩子痛,更爲孩子的額娘痛。
“皇上,你快來看看,永璐的手怎麼有點冷了……。”魏凝兒突然回過頭喊道。
皇帝聞言,大驚失色,在魏凝兒滿是驚恐的目光中,將手放到了孩子的鼻翼上,片刻後,手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魏凝兒心中一突,立即將皇帝的手拂開,且料皇帝卻猛地回過神來,將她抱在懷裡。
“別過去!”皇帝顫聲道。
“皇上,你唬我的對不對?永璐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魏凝兒奮力掙扎起來。
“來人!”皇帝大聲喝道。
“皇上!”冰若等侯在外頭的一衆奴才立即跑了進來。
“傳太醫!”皇帝喊道。
“是!”小易子立即跑了出去。
這些日子,有幾位太醫每日都侯在延禧宮偏殿的,爲的便是能及時給十四阿哥診治。
片刻,李太醫幾人便跑了進來。
“快去看看十四阿哥如何了?”皇帝喝道。
“是,皇上!”幾位太醫大驚,立即衝到了牀邊。
“凝兒,先別急,讓太醫瞧瞧!”其實皇帝方纔已確定,孩子已經沒氣了,可他的心中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更何況他已察覺到魏凝兒整個人都站不住了,渾身冷汗直冒,若不是他抱着她,只怕她早已癱倒在地,他哪裡敢告訴她。
李太醫幾人仔細察看了一番後,個個面如死灰跪倒在地上,顫聲道:“皇……皇上,十四阿哥他……他已經沒氣了!”
沒氣了……。
這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瞬間將魏凝兒給打蒙了,整個人也昏了過去。
“凝兒!”皇帝見她暈了過去,大驚,抱着她將她放到了軟榻上,正欲讓李太醫他們過來瞧瞧,卻猛地發現自己手掌上沾滿了血,渾身都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