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貴妃聞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方纔還因傷勢不能動彈的她在拂柳的攙扶下坐起身來,笑道:“這些日子可憋死本宮了,這病人也不是那麼容易裝的。”
嫺貴妃說罷,將寢衣的盤扣解開兩顆,露出了光潔如玉般的肌膚來,鎖骨下面,心口偏右的地方赫然有一道長約半寸的傷口,只是那傷口已癒合了,不過……卻留下了一條有些猙獰的紅色疤痕。
“還疼嗎,娘娘?”暮雲臉上微微變了。
嫺貴妃搖搖頭:“若是不碰到,便不礙事,可……有時候也有些隱隱作痛!”
“娘娘這次以身犯險,值得嗎?”暮雲嘆了一口氣道。
嫺貴妃卻沒有回話,半響才道:“你覺得,皇上現如今對本宮如何?與以往比起來可有不同?”
“皇上現在對娘娘自然是好的不得了,可……娘娘您不與皇上一道回宮,這不是失了大好的良機嗎?”暮雲倒是不明白自家主子心裡在想什麼了。
嫺貴妃卻笑了,她自然有她的打算,如今她的傷勢好了很多,可在皇帝心中卻還是很重,加之太醫們的渲染,更讓人覺得可怕,可……實情一旦被衆人知曉了,對她的來說便是致命的打擊。
“本宮要留在這行宮之中養傷,一來靜養一些時日,二來也可以避開宮中衆人的探究,否則,難免不出事!”嫺貴妃笑道。
“奴婢明白了!”暮雲若有所思道。
“這次辛虧你縫製的那個裝血的皮質袋子很結實,擋在胸口上,否則本宮胸前這傷口便不會這麼淺了。”嫺貴妃拉着暮雲笑道。
那日,嫺貴妃事先吩咐暮雲縫製了一個皮質的小水袋,水袋裡卻裝着血,放在了胸前,因此她受傷過後,胸前溢滿了血,浸透了她的衣衫,看着觸目驚心,在皇帝走出營帳那一刻,暮雲便乘機將那血袋給拿了出來,等皇帝與太醫進入營帳後,皇帝竟然親自查看傷勢,映入皇帝眼中的卻是一道半寸來長的傷口,不斷的溢出了血來,加之衣衫被血浸透了,皇帝才斷定那劍刺的很深,傷在那個地方,太醫們自然是不能瞧的,聽皇帝那樣說,便以爲是重傷了。
“是娘娘您神機妙算,其實,只要皇上相信娘娘您傷的很重便行了,奴婢瞧着皇上現如今看娘娘的眼神都和從前不一樣了!”暮雲心中甚是欣喜道。
“是啊,本宮畢竟是救了皇上的,只可惜……便宜了純貴妃,讓她撿了一條命,這次只是個教訓罷了,她以爲,本宮當真是好背叛的嗎?從本宮入王府起,她便在本宮面前姐姐長,姐姐短的喚着,本宮說的話,她從來不敢反駁,可……如今卻蹬鼻子上臉,還想與本宮爭奪皇貴妃之位,本宮倒要瞧瞧,從此以後,皇上還會不會待見她!”嫺貴妃眼中滿是冷意。
“娘娘放心,經此一變,純貴妃娘娘算是失寵了,且……想要復寵難比登天。”暮雲偷笑道。
嫺貴妃沒有說話,但臉上卻露出瞭如釋負重的笑容,宮中嬪妃雖多,可如今能對她造成威脅的人,越來越少了。
“娘娘,咱們何時回宮?”暮雲笑着問道。
“兩月過後吧,要趕在過年之前回去,這段日子,本宮正好在這行宮之中靜一靜,想一想日後改如何做,往後的路可長着呢,不過……卻比如今要更艱難,純貴妃往算是廢了,怡嬪、舒嬪不過是牆頭草,不足爲懼,剩下那些地位低下的陸貴人、陳貴人等,不提也罷,可……皇后與令嬪在皇上心中是不一般的,本宮想對付她們很難,且兩人又站在一條道上,嘉妃因令嬪捨身救過她,對令嬪親睞有加,她們三人才是本宮的大敵,想要除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嫺貴妃若有所思的說道。
“娘娘您忘記了一個人!”暮雲笑道。
“誰?”嫺貴妃微微蹙眉道。
“愉妃娘娘!”暮雲低聲道。
“她?”嫺貴妃面露不屑,冷聲道:“如今五阿哥在本宮手裡,是本宮的兒子,有這孩子在,愉妃可不敢和本宮作對,本宮讓她往東她可不敢往西!”
“娘娘說的是,正因如此,娘娘何不多加利用呢?”暮雲低聲笑道。
嫺貴妃聞言一怔,半響才道:“你這丫頭說的倒是有理,看來,本宮往後不必事事親力親爲了,對了,永琪呢?”
“啓稟娘娘,五阿哥在太后娘娘的松鶴齋!”暮雲恭聲道。
嫺貴妃微微頷首:“幸好本宮求皇上不要帶走永琪,否則只怕這孩子被帶回宮後,衆人便會以本宮重傷在行宮不能照顧永琪爲由,求皇上將永琪還給愉妃撫養。”
“是啊,您讓皇上留下五阿哥是對的!”暮雲恭聲道。
……
衆人從熱河行宮回到紫禁城,已是九月底,略微休息了兩日,一切便照舊了。
愉妃得知永琪被留在了熱河行宮陪嫺貴妃時,手緊緊的握住了,半響也未曾出聲。
魏凝兒知道她心中難受,也不曾多言,靜靜的陪着她。
半響,愉妃才站起身來,笑道:“令嬪妹妹,多謝告知,叨擾這麼久,妹妹也該累了,本宮先回去了!”
“娘娘慢走!”魏凝兒立即站起身,將她送出了延禧宮。
“愉妃娘娘真可憐!”冰若在魏凝兒耳邊低聲道。
魏凝兒看着愉妃的背影,微微嘆了一口氣,去了一趟行宮回來,她發現愉妃更加的瘦弱了,神色間滿是憂鬱,想必是太思念五阿哥了。
“小主,嘉妃娘娘請小主去永壽宮!”小易子跑進了打了個千,恭聲道。
“嗯!”魏凝兒微微頷首,隨即吩咐道:“把本宮的肩輿擡來!”
到了永壽宮,魏凝兒便被嘉妃身邊的宮女引到了寢殿去。前天回宮時,她便聽人說嘉妃身子不適,昨日本欲看她,卻因舟車勞頓,硬是未曾起身,今兒個倒是得空了,沒想到嘉妃竟然先派人請她了。
“姐姐!”魏凝兒一進寢殿便瞧見嘉妃坐在軟榻上,神色間滿是疲憊。
“來了,過來坐!”嘉妃笑道。
“聽說姐姐身子不適,可好些了?”魏凝兒問道。
嘉妃微微頷首:“好多了,是坐月子時吹了風,也怪本宮不聽勸,硬是要出去瞧瞧,才染上了風寒,都咳嗽一個多月了也不見好!”
“可曾宣太醫瞧了?”魏凝兒見她臉色不好,便問道。
“嗯,太醫說了,好生調養便成!”嘉妃笑道。
魏凝兒聞言,放下心來,笑道:“八阿哥呢,兩月不見他了!”
她話音剛落,便見嬤嬤抱着八阿哥進來了。
“這孩子出生才兩個多月,整日裡吃了便睡,醒着的時候倒是少,本宮倒是巴不得他睡着,不然一直哭鬧不停!”嘉妃似乎有些無奈,可抱着兒子時,眼中卻滿是笑意。
“姐姐,木蘭圍場的事兒,您聽說了嗎?”魏凝兒沉吟片刻後問道。
嘉妃微微頷首,示意嬤嬤將八阿哥抱下去,待寢殿中沒有了旁人,才笑道:“是嫺貴妃自個下的圈套吧!”
“八九不離十!”魏凝兒低聲道。
嘉妃聞言,眼中滿是嘲諷之色:“去年她想弄死咱們,沒有得逞,今年便拿她自個下注了,本宮還聽說,你落水了,才未曾隨皇上去木蘭圍場,只怕也是她在搗鬼吧,本宮當初在王府時便看出她不簡單,雖然平日裡對誰都好,看似與世無爭,可她的野心卻比任何人都大,只有純貴妃那個蠢貨才把她當好人,與她交好,如今呢?自討苦吃了吧,不過是與她爭奪皇貴妃之位便被陷害了!”
“純貴妃娘娘此番倒真的有些冤枉!”魏凝兒嘆息道。
“是啊,防不勝防呢,若是咱們在,只怕也沒有好果子吃!”嘉妃搖頭道。
魏凝兒神色間滿是凝重,隨即低聲道:“姐姐,等嫺貴妃養好了傷回宮後,她受到皇上的寵愛是必然的,咱們要如何自處?”
嘉妃看着魏凝兒,低笑出聲,半響才道:“妹妹你傻了吧,咱們和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她害你不止一次,也險些讓本宮丟了性命,怎麼?難不成妹妹以爲咱們還能與她平平靜靜的在這宮中共存嗎?只怕咱們不動手,她便動手了,你也瞧見她有多麼可怕了,次次下狠手,都是要人命的手段,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啊。”
“這是自然,說句實話,妹妹我可從未想過要與她善罷甘休。”魏凝兒笑道。
“那便好,如今她有太后的寵愛,有皇上的憐惜,而咱們……卻只能聯手了,不知皇后娘娘是何意?”嘉妃說到此頓了頓。
魏凝兒笑道:“皇后娘娘自然是與我們榮辱與共的,姐姐大可放心。”
“那就好,本宮就不信咱們這麼多人還鬥不過她一個嫺貴妃,更何況……純貴妃往後雖然算得上廢了……可她畢竟還有兩個皇子一個公主,若她真的發起狠來,也會讓人招架不住的,經過此事後,她與嫺貴妃便是死敵了,妹妹……有時候想要對付一個人,不必咱們親力親爲,只需在合適的時機,伸手推一把,旁觀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