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凝兒隨即下定決心,若是有了機會,便讓吳書來幫忙,將這些人全換了。
魏凝兒在後院與陸雲惜比鄰而居,一個住在東邊一個住在西邊。
她也告知陸雲惜,一定要防着清竹、沈利與他們手下的奴才們。
日子一晃便到了四月裡,皇帝下旨前往圓明園,魏凝兒與陸雲惜也一道去了。
因魏凝兒是新進的嬪妃,到了圓明園中,皇后便讓她住在了天地一家春東邊的醉心苑,與陸雲惜所住的如初臺離得很近。
園子裡雖不像紫禁城那般規矩多,但衆人每日清晨也會去皇后所住的碧水雲天中請安。
圓明園中山水如畫,景緻極美,令人彷彿置身於仙境一般,倒是人後宮衆人稍稍安穩了一段日子。
嬪妃們平日裡是住在天地一家春的,但園子裡也沒有太大的規矩,除了皇上處理朝政的正大光明殿與勤政親賢殿外其餘的地兒她們皆能去,只是要身邊的人陪着纔是。
只因圓明園依山傍水,處處湖泊流水交相呼應,若是不小心落水便危險了。
來時皇后已然叮囑了魏凝兒,出去身邊定要多帶人,以免着了旁人的道。
魏凝兒自然謹記她的吩咐,每每出去不是與皇帝一道便是與陸雲惜一塊。
瞧着皇帝日日都去皇后與魏凝兒那兒小坐片刻,或是一起逛園子,宮中嬪妃們心中都有些怨恨,卻也不敢表露出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衆人不敢撼動皇后,卻敢暗地裡尋魏凝兒的麻煩,只不過也是口舌之爭,並未鬧出大事來。
這一日,去給皇后請了安後,魏凝兒便與陸雲惜一道去鏤月開雲賞牡丹花。
鏤月開雲是園中極負盛名的景觀,前殿以香楠爲柱,覆二色瓦,煥若金碧,殿前植牡丹數百種,成千上萬株,後列古松青青,環以朵花名葩,當暮春婉娩,首夏清和,最宜嘯詠。
到了鏤月開雲,她們才發現嫺貴妃與純貴妃也在此處。
“嬪妾給嫺貴妃娘娘、純貴妃娘娘請安!”兩人隨即上前問安,此時想走只怕是不能了,只因她們方纔到了門口便被嫺貴妃等人給瞧見了。
“兩位妹妹不必多禮,起來吧!”嫺貴妃微微頷首。
“謝娘娘!”兩人這才站起身來。
“永瑢,讓額娘抱抱!”就在此時,純貴妃從身邊的嬤嬤手裡抱過了六阿哥。
六阿哥永瑢此時不過一歲半,虎頭虎腦的,長的極爲可愛。
看着純貴妃逗着六阿哥,一旁的嫺貴妃眼中閃過一絲豔羨之色:“純妹妹真是好福氣,如今三阿哥日漸受皇上喜愛,六阿哥又聰明可愛,當真讓人羨慕。”
“姐姐折煞妹妹了,永璋笨拙又不成氣候,貪玩之極,皇上常常訓斥於他,妹妹也擔心不已,至於永瑢,不過是個孩子,往後也不知會如何,姐姐往後有了孩子便知,這當額孃的,可真是操碎了心!”純貴妃憂心忡忡的說道。
“妹妹撫養兩位皇子,自然是辛勞的,趁此機會,何不好好賞花,也好讓自個閒下來!”嫺貴妃笑道。
這園中的牡丹花,花大色豔、雍容華貴、富麗端莊,而且品種繁多,真是讓人看花了眼,幽香縈繞鼻間,讓人沉醉不已。
牡丹花素有“國色天香”、“花中之王”的美稱,從唐代起,便被人們當做富貴吉祥、繁榮興旺的象徵。歷代舉國一致珍視和喜愛,儘管朝代更迭,花王牡丹卻一直統領羣芳,國色天香的崇高驕傲的地位,從未動搖!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姐姐素來喜愛牡丹,到了園子裡便能日日瞧個夠了!”純貴妃看着身邊的嫺貴妃,語中帶着一絲恭維之意。
嫺貴妃卻微微搖首,笑道:“牡丹雖美,卻太過豔麗,瞧久了未免有些膩味,皇后娘娘的碧水雲天中種滿了白玉蘭,幽香撲鼻,清新宜人,百看不厭,唐代詩人詠:‘晨夕目賞白玉蘭,暮年老區乃春時’,若女子天天賞視玉蘭花,嗅着濃郁的芳香,可留住歲月,永著青春。”
純貴妃卻不以爲然道:“玉蘭花雖好,不過十餘日便開敗了,哪裡及得上牡丹,一年到頭這院子裡都瞧得見,我就喜歡一直綻放的花。”
嫺貴妃聞言輕咳一聲,笑道:“純妹妹盡是歪理,一直綻放的花便顯得不珍貴了,有道是曇花一現,那纔是讓人神往呢,魏貴人就曾經在皇后娘娘宮中培育了曇花,想必最爲清楚了!”
魏凝兒正聽着兩人說話,沒曾想卻轉到了自個身上來了,定了定神才道:“花是天地靈秀之所鍾,美的化身,賞花,在於悅其姿色而知其神骨,如此方能遨遊在每一種花的獨特韻味中,而深得其中情趣。如古人所言:“梅標清骨,蘭挺幽芳,茶呈雅韻,李謝弄妝,杏嬌疏麗,菊傲嚴霜,水仙冰肌玉膚,牡丹國色天香,玉樹亭亭皆砌,金蓮冉冉池塘,丹桂飄香月窟,芙蓉冷豔寒江。依嬪妾看,每一種花皆是不俗的,並未有高下之分,只因每個人的偏愛與喜好不同罷了!”
在魏凝兒看來,此番純貴妃與嫺貴妃未免太過大膽了,即便皇后娘娘鍾愛玉蘭花又如何,難不成嫺貴妃愛牡丹這花中之王便能代替皇后娘娘成爲後宮之主?
嫺貴妃臉色微沉,正欲說些什麼,卻見皇帝走了過來,隨即展顏一笑:“魏貴人所言極是,本宮瞧着也是這個理。”
“魏貴人今日倒是讓朕刮目相看啊!”皇帝朗聲笑道。
“皇上吉祥!”衆人立即問安。
“都免了。”皇帝看着魏凝兒道:“魏貴人昨兒才告訴朕,你只讀了女則略微識得幾個字,方纔卻口若懸河,朕瞧着你真是越發膽大,竟然誆騙起朕來了。”
皇帝雖如此說,卻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臉上一直帶着笑意。
“皇上您忘了,臣妾昨兒個是說,讀了女則還有幾本雜書,皇上您自個沒有聽清如今倒是責怪起臣妾來了!”魏凝兒故作詫異的說道。
“你們聽聽,她這倒是有理了。”皇帝笑了起來。
嫺貴妃與純貴妃此時倒是笑而不語,不過皇帝對魏凝兒如此好,倒是讓她們心中微微有些不痛快了。
“皇上,您許久未曾瞧見永瑢了,您看看他近日是不是又長大了許多!”就在此時,純貴妃卻抱着六阿哥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從純貴妃手中接過六阿哥,笑道:“讓皇阿瑪好生瞧瞧!”
純貴妃見皇帝逗着六阿哥,眼中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照眼前這般情形下去,往後她的地位定然會超過嫺貴妃,屈居皇后之下了。
自然,嫺貴妃與皇上之間雖沒有什麼情份,但太后娘娘是極其喜歡嫺貴妃的,純貴妃也打定主意,往後要多去長春仙館拜見太后纔是。
“來永瑢,自個走走!”純貴妃正在思量,卻見皇帝已然將六阿哥放到了地上,心中一驚,急聲道“皇上,永瑢走的不是很穩,讓嬤嬤抱着他吧!”
“不必了,身爲皇子打小便要磨礪才成,讓他自個走走!”皇帝微微蹙眉,語中滿是不可置疑。
有道是慈母多敗兒,看來他往後要親自督促幾個皇子才成。
“永瑢,來,走到石凳旁邊去。”皇帝笑着對六皇子說道。
“皇……皇……阿瑪……”永瑢還小,走路歪歪扭扭的,奶聲奶氣的叫着皇帝,孩子天真爛漫的樣兒卻讓一旁的衆人笑開了眼。
皇帝將手裡的摺扇遞給了魏凝兒,笑道:“去石凳那邊等着永瑢!”
“是!”魏凝兒接過摺扇快步走了過去。
“永瑢,快去,拿到摺扇皇阿瑪重重有賞,糖豆子!”皇帝笑着哄到。
“糖……糖……”在六阿哥的眼中,此時的摺扇似乎已經是甜甜的糖豆子了,他一步一搖,慢慢走了過去。
皇帝並未跟上去,純貴妃卻護子心切,慢慢走在了永瑢身後。
純貴妃腳下踩着高底鞋,又一直注視着兒子,並未留心腳下,興許是太過緊張六阿哥了,腳步有些亂,一個不留神,左腳絆住了右腳,整個人猛的一搖晃,便往前倒去。
她身前便是六阿哥,若是摔下去定然會壓着孩子,純貴妃一聲尖叫,皇帝等人也鞭長莫及,眼看她便要壓住六阿哥了,離他們最近的魏凝兒只好硬着頭皮衝了上去,抱住了純貴妃,落地之前,她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倒向一側,並未壓住六阿哥,她自個的頭卻碰到了石凳邊緣。
“好痛……。”魏凝兒只覺得頭疼欲裂,手輕輕摸了摸後腦,一看,手上竟然沾滿了血。
“凝兒……”皇帝推開壓住魏凝兒的純貴妃,將魏凝兒從地上抱了起來,直奔她所住的醉心苑而去。
“皇上……。”純貴妃呆呆的看着皇帝抱着魏凝兒而去,自個卻還躺在地上,眼中慢慢升起了霧氣。
即便皇上要帶走魏貴人,也該先將她扶起纔是,皇上確推開了她……完全不在意她……。
一時間,委屈、不甘、涌上了心田,純貴妃只覺得心痛欲裂,猛的捂住了嘴,豆大的眼淚涌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