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淳歌這張巧舌如簧的嘴巴,也會打起磕巴。
“你的過去,我被你排除在外這麼多年,所以從今日以後,你的明天便是我的明天。”林洎微微一笑,眼中散發出異樣的神采。
“你需要確定一下吧,這一句話,定的可是一輩子。”淳歌的眼神也不再閃躲,林洎給他的是一份最單純的感情,無關身份,無關子嗣,一切都是出於本心罷了。
“洎雖不是君子,但也重然諾。”林洎神色一正,露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據他的瞭解淳歌應該會給他提出幾點要求,只要他辦到了,淳歌便會是他的妻子。
淳歌眼珠子一轉,將林洎從身上推開,摸了摸下巴,他的確是要開出很多條件,以他的身份是可能嫁給林洎的,因此不能收到林洎的聘禮着實可惜倘使再不狠狠敲上一筆,那淳歌可就虧大了。只要林洎肯動手,什麼林相,四王都是小角色。
“我要你,做得一手。”淳歌挑挑眉,接着道:“一手好菜,尤其是醒酒湯。”淳歌這些年越來越不喜歡茶,大有向酒鬼進發的趨勢,只可惜阿奴走了,淳歌醉倒後,再沒有人能爲他做碗醒酒湯了。
“我最拿手的就是醒酒湯。”林洎早年得知淳歌好酒,便跟大廚學做了醒酒湯,這一道湯可以說是他會做的第一道菜,但是每每做好總是獻給了土地公公,所以說,再天才的人也是會有軟肋的。
“我的菜還是挺好的。”林洎用餘光瞥了一眼淳歌,悠悠地補充了一句話。
“你那還叫好?”淳歌瞪起了大眼,林洎那是什麼味覺,他中午那一桌子菜,也就只有蘇祐菀那花癡能下口,那種不是鹽太多,就是酒太多的菜。淳歌可不敢恭維。
“廚藝姑且不論。”淳歌整整衣領,抖抖袖子,嚴肅道:“我不嫁你這是肯定的。”
林洎展開的笑顏頓時一滯,然後淳歌再度補充道:“但是你可以嫁我。”
“若是你嫁我,這就不關我嫁不嫁的事兒了,倘若是你要嫁我,我定是要的。”淳歌挺了挺腰桿,讓自己看起來略微的男子漢些。
“撲哧”林洎鬆了口氣,大聲一笑,隨即撲到淳歌身上。將腦袋埋進淳歌的肩。做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怯生生道:“別說你要我嫁你,只要是你,倒貼我都甘之如飴。”
“那我勉強找個時間,娶了你吧。”淳歌歪頭偷偷一笑。
“你說了算。”林洎沒意見。從這一刻起,天大地大淳歌最大。
“對了,我讓十三去找我大舅了,若是他來了,咱們就讓他做個證婚人,你那邊,有什麼人能來嗎?”淳歌猛地想起,他這邊還能有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可林洎這邊卻是無人蔘加。這樣的婚禮,多少都欠缺了一些吧。
“林木打小就跟着我,雖算不得長輩,湊個親朋還是可以的。”林洎嘆了口氣,他與家中的關係不好。因此,他並不想林相等人知道他成親的事兒。
“我一直有個疑問。”淳歌拍了拍林洎的後背,示意他坐到椅子上,之後便在林洎身旁坐下說道:“林相待你極好,可你卻十分不待見他,這是爲何。”要是以前淳歌是斷然不會問出這樣的事兒來,誰讓他和林洎現在的關係已經有了質的飛躍,因此他想知道的自然就多了一些。
“他殺了一個,我此生最敬佩的人。”林洎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淡淡說道。
“是誰?”淳歌很是好奇,像林洎這般人物,還會有敬佩的人,並且這人還會被林相所殺,依着林相疼愛林洎的程度,哪裡會動手呢。譬如淳歌這樣的人,林相都能因爲林洎而按兵不動,試問林相又怎會去殺林洎在乎的人。
“我的叔公。”林洎的眼中出現了淳歌看不懂的感情。
淳歌眉頭一皺,他曾讓秋葉樓去查林洎的生平,就連秋葉樓這種在民間存在數十年的消息收集場所,都不能查到林洎的先輩,故而淳歌暗自猜測,是蘇見豫抹去了林家的過往。
“以我的能力,也只知道你是林相之子,天生神童,僅此而已,至於你的叔父爺爺一輩,則是一籌莫展的。”淳歌委實坦白,當然他既然有把握告訴林洎自己暗查過林洎的事兒,便是知道了林洎不會在乎這事。
“林家的那一輩人,是整個皇室的秘聞。”林洎親暱地點了點林洎的鼻尖,說道:“即便你有通天的能力,也不可能查到被兩代帝王深藏的秘密。”
“兩代帝王?”淳歌有些驚訝,林家前輩到底是做了什麼事兒,纔會招來兩代帝王的封殺啊。
“是的。”林洎扯開一個雲淡風輕的笑。
這件事還得追溯到林家的發家,在有蘇剛開國時,林家人也是有功之臣,但卻也不是什麼高官之流,直到林洎曾爺爺那一輩。林洎的曾爺爺,那可是加強版的林洎與淳歌的總和,少時爲官,到四十歲正便官至宰相。那會的皇帝病得厲害並不管事兒,於是乎大權落到了丞相手中。
都說權勢大了,野心也會大,林洎的曾爺爺就驗證了這個理,而拯救有蘇與危難之間的,竟然還是林家之人,那人便是林洎的叔父。當時林洎的爺爺也是朝中官員,是武將之首,而林洎的叔父則因爲大義滅親的弒父之舉,獲得丞相一職。同年林相正好中了進士,並且因爲林洎叔父沒有子嗣,被過繼到了林洎叔父一家。
因爲膝下無子,故而林洎叔父待林相可是比親身兒子更好,到了林洎出身,那更是往天上疼,往心肝裡捧着。但是這一番其樂融融的景象卻在林洎五歲之時被打破。林洎永遠不會忘記,林相插進林洎叔父心肺間的那把刀,也就是那會兒,林洎大病一場,才導致後來的身子底子差極了。
根據官方說法,林洎叔父當年做了與林洎曾爺爺一樣的事兒造反,好在都被人發現了,更巧的是,都是死在了至親手中。照着帝王的猜忌,林相本不會坐上相國一職的,也是林相的手段厲害,也不知同當時的皇帝蘇見豫說了什麼,蘇見豫便開始重用於他,直到後來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我是永遠不會原諒他的。”林洎將自己的淚逼回自己的眼眶中,說道:“他都沒有看見,叔父眼中那種絕望,他竟眼都不眨地刺下去,爲了自己的前程,殺瞭如師如父的人,他不是人,他不配做人。”林洎緊握這茶盞,就差把它捏碎了。
“那你爺爺呢?”淳歌不着痕跡地將林洎的手握在手心,輕輕地安撫他,也是想轉移林洎的注意力。
“爺爺他走了,我再沒見過他。”林洎的爺爺對他也是極好的,自那件事兒以後,林家便不剩多少人了。
林洎的爺爺,這人能做到武將之首,足以說明此人非同一般,淳歌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若說那人是林洎的爺爺,從年歲上看倒也是說得過去的,只是十多年過去了,那人不知是否活着,倘使已經仙去,便是再度傷了林洎的心,還是他先派人查看一番,等確定了以後,再告知林洎吧。
淳歌心中有了定奪,便不再糾纏與這件事兒,反倒是恍然大悟道:“我說皇上怎會將林相的兒子收做弟子,原是中間隔了這麼一層啊。”
“他那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林洎揚起一個嘲諷的笑,說道:“他以爲我天生就是被利用的人嗎,哼哼,他那點伎倆我早就學會了。”林洎說到一半,便停了下來,偷偷地望了一眼淳歌,見他並沒有什麼一樣,這才鬆口氣。蘇見豫後來利用的可就是淳歌啊,這件事一直是淳歌心頭的一根刺,他無意中提起,倒是得意忘形了。
“這事兒,我親身體會,你自不必多說。”淳歌撇了撇嘴,是他太天真了,被利用也是自然的,不過他現在明白了,也不怨恨,畢竟吃一塹長一智嗎。
“說到他,你如今病了,他定會受到消息,爲了逼我出手,他定會施壓於你。”林洎突然想起他們到北方的差事兒了,只怕京中不久便會收到淳歌得病的消息。身爲皇帝的蘇見豫,一定會裝作不知,然後強行讓淳歌與四王談判。
當然,蘇見豫自然知道淳歌沒那氣力幹這事兒,他這麼做有兩個理由,一是逼迫林洎接替淳歌的事兒,二是他要看看淳歌在林洎心中的分量,一石二鳥之計着實符合他的手段。
“他如此想,我們便要如此做嗎?”淳歌邊聳肩,微帶着挑眉,哂笑道:“你可以選擇現在出手,那樣他便說不得什麼了。”
“淳歌你想幫他。”林洎的話很是肯定,淳歌雖面上露出不屑,但行動上卻是沒有違背蘇見豫的。
“是。”淳歌也不辯解,沉聲道:“這一次,無論是於公還是於私,我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你啊,還是旁觀吧,好好養身子,這一次,讓你看看爲夫的手段,順道也幫幫咱們所謂的師父。”林洎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詭異的魅力,竟讓淳歌一時間移不開眼,想必這便是林洎藏在心中的那份自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