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淳歌回過神來,他已經身在牢中,這牢房委實不怎麼滴,可就勝在牢靠,這牢三面磚瓦,一面用幾根碗來粗細的木頭做門,憑藉着淳歌這些弱女子想要逃出生天,當真是天方夜譚的。
“吃飯了,吃飯了。”
許是到了晌午,看人的人,拿着一些不能稱之爲飯的殘羹剩飯來到牢前,一個房一個房的分飯。大傢伙也算是折騰了一整天,本就是餓極聽到這聲音均是衝到了門前,可當大家看見了那所謂的飯後,皆是一臉嫌棄,不願物領取。也是,人家可都是些良家婦女,雖不是吃得山珍海味,但也總算是小康水平的,那裡吃過這種不像樣的東西。就在大夥轉身,回去餓着的時候,淳歌動了。
此刻的淳歌有些狼狽,他的臉上抹着些灰塵,看起來髒乎乎的,髮髻也是凌亂的,衣服就更別提有多髒了,反正是讓人一見就有一種遠離的感覺。他原是和子衿躲在牢房的一角,也不去爭搶食物,可是見到大家紛紛不肯用食,他這纔來到門前,拿了碗兩碗還算順眼的,一碗給自己,一碗則是遞給了子衿。
“我不要吃。”子衿是個大家小姐沒錯,但這些年一直在外,風餐露宿的倒是也不再乎吃食,可她一見着這玩意兒,就一口拒絕了,由此可見這伙食的質量。
“隨你。”淳歌也不多做理會,只是將子衿那份放下,用手抓着吃起自己這份,淡淡地掃了這牢裡的姑娘們一眼,不輕不重地說道:“吃了好歹也會補些氣力,即便是要自盡也有了力氣,倘若是餓着,恐怕也就只有任人糟踐的份兒了。”
淳歌這話不重,卻引得一片寂靜,淳歌這牢房倒是沒什麼動靜,可他對面的牢房卻有了聲響。
一個男子,十分落魄的男子,髮絲凌亂,衣服襤褸,面容較黑,看起來餓了許久。只見他,緩慢地挪動着無力的肢體,朝着牢門爬去,直到拿到了一碗‘飯’,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便是一通狼吞虎嚥,這與淳歌的優雅吃相還真是天壤之別。
男子的行爲,像是刺激到了這些姑娘們,她們想了想,也都伸出了手,端起了一碗,皺着眉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好不嫌棄。
淳歌是最先吃完的,他滿意地看着一羣努力吃飯的姑娘們,輕聲說道:“你們儘管吃着,吃飽了便不要多做言語,尤其不要同我說話。”
淳歌說完也等大傢伙是個什麼反應,抓起自己的空碗,往旁邊一磕,所幸這牢房處在裡面有些動靜是聽不到的,那碗頓時被分成兩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淳歌的手上。淳歌冷眼一瞧,倒是令這些姑娘都打了一個冷戰,不敢出聲。於是淳歌便在衆人的注視下,開始將碗的一半碎片放在地上磨,磨得是挺快,就是有些大聲,淳歌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們有力氣了?”淳歌手不停,看了看那些姑娘。
“有些了。”其中一個年級大些的姑娘壯着膽子答道。
“那便輪着繼續哭。”淳歌的話倒是不像商量,直接就下達了命令,也不知爲什麼,那些姑娘眨了眨眼,便依言哭了起來。
淳歌嘴角一笑,這羣小姑娘還是是挺可愛的,只有一位姑娘在嗷聲音不大,但擋住磨碗聲是綽綽有餘的。大概是半個時辰過去了,淳歌的手也磨出了血跡,這片碎碗,完整的半個碎碗,終是有了厚薄,淳歌也終於鬆了口氣。他休息了半刻鐘的時間,方纔拿着這片碎碗,往牢門挪去,大傢伙原以爲他將這碎片用來自殺,哪知淳歌又有了這些動作,就連方纔那個男子也都屏氣凝神地看着淳歌。
方正淳歌不是個害羞的人,對於大家看着他這回事兒,他是毫不在乎,他所關注的就只是這用木樁圍住的一面,哪根木頭最不頂用。敲敲打打老半天,淳歌才確定了一根比較弱的木頭,他尋了個隱蔽的角度,拿着那片碎碗,絲毫不遲疑地朝着木頭樁子割去。大家這才明白淳歌是用碎碗弄了一個鋸子,可這能行嗎,誰也不知道,他們能做的就是等着淳歌嘗試的結果。
淳歌也不指望別人,因爲他正感覺到木頭真的有些被割開,其實他也不知道這大法子是否行得通,但他與別人不同的就是,他會去試,等到失敗了,他在另想它法,而是不是光在腦子裡琢磨,用他的話說,腦子裡又不能想出朵花來,還不如實幹呢。
於是乎,淳歌一干就幹了整整一個下午,但幸運的是,木樁子也被割開了好大一個口子。淳歌在晚飯前停止了動作,等着人來送晚飯。送飯的除了送飯還要收碗,淳歌只能推說是自己不小心砸了,又是說好話又是賠笑臉,這才過關了。
夜晚來的頗是時候,在戌時前淳歌已經成功地割斷了一根木樁,雖然是小了些,但對於淳歌這些身材瘦小的女子,已是足夠鑽出去了。但淳歌沒有立刻逃離,反倒是坐着你閉目休息。
“姐,咱們爲什麼不出去啊。”子衿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淳歌的衣角問道。
“想逃出去嗎?”淳歌給了子衿一個安靜的眼神,一派淡然問着其他的姑娘。
“想。”他們這些姑娘可不是傻子,盡數異口同聲地答道。
“好,那你們從現在起,就聽我的。”淳歌的話像是定心丸一樣極具說服力。
“我們聽你的。”姑娘們可是親眼見到了淳歌的化腐朽爲神奇,自然是相信的。
“現在,閉目休息,等到我叫你們的時候再出來。”淳歌有繼續閉上了眼,不再說話。
約是子時三刻的樣子,淳歌的眼瞬間就睜開了,黑夜裡他的眼睛格外的明亮,他淺淺地說了一句:“該醒了。”
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整個牢裡的姑娘都醒了,也是這個節骨眼誰還敢真睡啊。
淳歌不讓她們說話,自己則是來到了自己白天裡割的哪根木頭旁邊,用叫狠狠地踹開了一個小口子。好在現在是子夜,大多數人都睡得極熟,也沒人發現她們這個牢房的動靜。
“你們信我嗎?”淳歌扭過頭去,問道。
“信。”所有的姑娘都是頭一點說道。
“我先出去,等我來通知你們了,你們再隨我走,怎樣能信我嗎。”淳歌將那小口子露出來,一副不信我你們儘管走的樣子。
“我想只有你能帶我們走出去。”說話的是先前那個年紀較長的女子,她粲然一笑,說道:“就算我們此刻出去也是逃不出去的,所以我們選擇信你。”
淳歌沒有說話,只是嘴角一揚,轉身便從小口子裡鑽了出去。在他起身前,那女子拉住了他的手,眼中含淚。
“我們家中都是父母健在的,若是有了不測,便是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說道此處,女子似是想起而來自己家中的老母親一樣,眼中滑出了淚滴。
“我一人也是逃不出去的。”淳歌拍了拍女子的手,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之後,便起身,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拿着被他弄出來的小木頭,弓着身子踱着小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