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節奏明快的電子舞曲、震耳的音量、煙味瀰漫的空間、滿室亂舞的彩燈和炫目的激光、濃妝抹豔的女子、衣着浮誇的男生、舞池裡不斷扭動着的肢體,酒杯相碰的聲音。
半小時後,雲飛陽就和羅志遙一夥人聚在這樣一個典型的夜店裡。
連雲飛陽一起,他們一共四人,點了一紮啤酒,在迪廳一角佔了一張小圓桌。
羅志遙拿起眼前的啤酒杯,一直邀雲飛陽喝酒。
“飛陽,難得和我們出來玩,今天一定要喝個痛快。”
雲飛陽是第一次來這種場所,一切對他來說很是新鮮。不過,對於酒精飲料來說,除了酒精含量不超過0.5%的“Shandy”,他未曾沾過其它。
看着手裡冒着氣泡的金黃色液體,他有點猶豫起來。
雲飛陽還沒來得及反應,剛纔坐在司機座上的男生,挾着香菸壞壞地調侃羅志遙說:“你小心,學校要怪我們把最佳模範生教壞了!”
“你懂什麼,我們教飛陽的,學校裡是學不來的!”說完後,朝天吐出一口菸圈。
其他人聽了,都咧開嘴鬨笑。
第一個說話的男生,經羅志遙介紹,雲飛陽知道他叫何韋,因爲總愛把頭髮剪成短短的軍裝頭,他的朋友都叫他“軍佬”,後來接話的男生,就是羅志遙的哥哥——羅志遠,也是蹈仁中學高二的學生。羅志遠和何偉是同班同學,時常混在一起鬧,每到週末,何偉就開着他爸的那部豐田載着羅志遠出來玩。不過,因爲常常欺負戲弄低年級的學弟,雲飛陽也知道這兩人在校裡其實聲名浪藉。奇怪的是,兩人學習成績卻很好。所以雖然被訓導處叫去訓責過幾次,可是也沒有受到多重大的責罰。一部分原因,可能因爲他們的班主任就是訓導主任“河馬”,學校裡的學生都知道,只要成績能把班上的平均分數拉高,統考成績能夠爲學校增光,縱然調皮搗蛋,“河馬” 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反正,在大衆眼裡,有一種不成邏輯的邏輯——成績好的學生壞不到那裡去。
雲飛陽先是不發一言,在衆人的鬨笑聲中,他卻猛然舉起酒杯,把酒大口大口地灌進喉嚨裡。初嘗啤酒滋味的他喝了幾大口後,不禁蹙起了眉頭。
啤酒喝起來味道又苦又澀,他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多人都喜歡喝這玩意兒。
可是衆人見他終於鼓起勇氣把酒喝下去後,都一邊拍手,一邊轟然叫好起來。
放下酒杯,看着大半杯還在翻涌氣泡的金黃液體,衆人的笑臉,強勁的音樂,周圍沸騰的人羣和空間中彷彿充塞着亢奮因子的空氣。
他咧開嘴笑了起來,突然感覺到——車子可以不顧一切越出規定好的車道,脫繮亂開的奔放。
漸漸地他似乎明白了。
重要的不是酒的味道,
而是一種暢快感。
一種可以把心裡的陰影慢慢淹沒的快感。
他沒有發覺其他三人互相打着詭譎的眼色。
06:
雲飛陽醒來時,頭隱隱作痛。四周很黑,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想按亮牀頭的燈光,卻摸了個空。突然發覺自己並不是睡在牀上,而是坐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幾秒後才意識過來,自己原來正橫躺在汽車的後座上。
他努力地用手把身子撐起來,輕揉着額頭,腦中的思緒像散落的拼圖,正努力地把碎片並湊成一幅完整的畫面。
強勁的音樂,炫目的彩燈,和羅志遙等人在舞池中隨着節奏舞動着的肢體的畫面像浮出海面的鯨魚般又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終於想起今晚上完補習班後沒有回家,而是和羅志遙等人去了迪廳的事情,他喝了很多,之後他們是如何離開的,再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腦中的記憶像被掏空了一樣,怎麼也回想不起來。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車子關掉了引擎,正停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裡,窗外蟲聲唧唧,更是一片漆黑,像是停在野外的樣子,何韋等人則不知去向。
他決定下車看個究竟,打開車門後,發現車子原來靠着一道圍牆,停在一條小路上,挺着昏沉的腦袋往前走,憑藉微弱的月光沿着圍牆走了幾步後,發現有一道鐵門半開着,心裡想着何韋等人應該是在內裡,沒有多想,他推開鐵門後帶點踉蹌地往裡走。進內後,發現是個林木茂盛的園林,幾棵參天的大樹還撐起了遮擋了月光的茂密葉子。在這漆黑的環境中往前摸索,感覺就像魚兒遊進了一片濃墨似的海洋般神秘。可是雲飛陽看見不遠處似乎有建築物的輪廓在隱隱浮現,就朝着前方走去。
到了建築物前,雲飛陽依然昏沉的腦袋隱約覺得這棟大樓非常眼熟,再往前一看,看見大樓門前有個寫着名稱的匾牌,雲飛陽趨前細看,藉着微弱的光線,“實驗室大樓”五個大字赫然出現在眼前,他猛然驚覺過來,原來自己身在蹈仁中學校園裡,眼前就是學生上課用的理科實驗室大樓。
難怪剛纔的鐵門和圍牆這麼眼熟。
腦子慢慢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的他現在明白了,剛纔自己其實就是從學校的一個後門走進來的。
同時,他也困惑起來,不明白爲什麼何韋等人三更半夜把車停在學校後門,又丟下他一人後不知去向。
突然間,他聽到一聲發喊:“別跑!”
只見眼前不遠處,濛濛朧朧地有三個人影跑過去後遁進樹叢裡,憑身形,雲飛陽依稀辨認出像是何韋等人。緊接着,只聽後也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轉身,一道強烈的光芒打在他臉上。雲飛陽頓時被強光照得爭不開眼來。
“看你還往哪裡跑!”
來人繼而猛撲向正不知所措的雲飛陽。
對於變奏,雲飛陽的汽車。
——終於在懸壁公路上衝破了護欄往山谷下墜去。
07:
何韋等三人跑回自己的汽車時,打開門發現雲飛陽不在後座上,都大感意外。
“飛陽不懂跑那裡去了!?怎麼辦?要等他嗎?”羅志遙氣急敗壞地問餘人。
何韋陰沉着臉說:“別管他了,我們走吧!”
說完,連忙躥進駕駛座上。其他兩人聞言,也趕忙拉開車門鑽進車內。
何韋慌急地把手伸出想要扭動鑰匙時,卻摸了個空。頓時大驚。
就這此時,車前方驟然亮起了燈光,一串亮晃晃的汽車鑰匙浮在漆黑的半空中,正在手電的燈光照耀下抖動着。
何韋等人都只能冒着冷汗愣在車內,看着鑰匙像飄浮在空氣中的鬼火般,隨着那人慢條斯理地趨近。
“你們在找這個嗎?”
駕座旁俯下來一張臉,露齒笑着問何韋。
那是一張像河馬的臉。
來人正是訓導主任“河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