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左肩挽着書包,雙手扶持着右側的自行車,佇立在校門前,路小凝的心情突然忐忑起來。打量着校門牆上鎧亮的校名,楷體浮雕的四個大字——“蹈仁中學”。路小凝終於確定,這地方就是之後三年他必須要在這裡渡過的高中學校。而今天正是她高中生涯開始的第一天——開學日。
路小凝屬於轉校生,她的初中並非在蹈仁中學唸的。所以今天也是她第一次來到蹈仁中學,對於眼前即將要走進去的陌生校園,路小凝讓自行車暫時倚靠着身體,情不禁地雙手交錯緊握,揉動的指頭把手背上的指節捏得發白。
只要心情一緊張,路小凝就顯現出這種習慣。
02:
青川市的蹈仁中學,無論在國內還是在這城市裡,名聲都是最響亮的名校。路小凝也是聽來的,據說,已成爲慣例,每年初中或高中全國統一考試放榜的日子,一大清早,校門還沒開,校門口已守候着各大媒體的記者和捧着攝像器材的拍攝人員,準備報導蹈仁中學那年又誕生了多少名全科全優的狀元生;同時,也追着老師、校長及狀元學生們進行每年如同出一轍的訪問。
“請問X同學能告訴我們考得好成績的密訣是什麼嗎?”
“也沒什麼,就是平常老師講課時用心聽講,有不明白的地方要向老師請教或向同學不恥下問,課後回家要複習。”
“請問你最想感謝的是誰?”
“我最想感謝的是我父母、老師和學校對我的栽培,當然還有同學們的幫忙!”
其中的對白,學生被採訪時回答的典型答案,路小凝已經能倒背如流。原因是:自初中一起,路小凝的母親每年都要路小凝守在電視前聆聽這些狀元生“前輩”們的教晦——以他們爲學習榜樣。
看了幾年這樣的訪談報導,路小凝只是納悶,爲什麼就沒有學生會感謝那些收費奇貴,應試教學能力優異,往往考前猜題也奇準的校外明星補習班老師?
爲什麼也沒有媒體去採訪那些考得不好或掛了全部科目的學生?
有一次,路小凝向母親提問了這些問題,
路媽媽瞠着目,結着舌,像看着一個外星不明生物般盯着路小凝臉上看。
——路小凝從此再也沒有向別人提過這些疑問。
03:
看着校門前三三倆倆,穿着整齊潔白的蹈仁校服,一邊談天一邊涌進校門去的男女學生,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
雖然路小凝知道,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路小凝其實之前不是青川市的居民,她原來是在北方城市長大並上的學,不料,初中唸完之後,父親被任職的企業調派到南方城市工作,而且被要求長期留在當地管理在當地開設的一家新工廠。經過商量,全家就決定一起搬到工廠所在的青川市來了。路小凝雖然很不捨得離開她已經熟悉的母校和從小長大的地方,但是也惟有很無奈地接受了這事實。
雖然已經事隔數月,路小凝的腦海裡,還清楚地印刻着,和同學好友們告別時的場景,像所有悲傷的畢業告別一樣——驪歌、祝福語、記念冊、相機發出的鎂光燈、擁抱、哭得唏裡嘩啦的淚人、欲言又止的臉孔、無數人與無數記念冊上的留言。
無一不缺。
離開以後,她才如夢初醒,原來每天朝夕相對的一羣人,以爲永遠可以陪伴自己的夥伴,可以經過一個十多個小時的車程距離後,可能永遠不再相見。
那個時候,她方始朦朦朧朧地窺見了一個道理——離別纔是成長的開始。
04:
可能經過一個長假的分離,久別重逢後,經過身旁的男生女生大多都像麻雀般吱吱喳喳,嘻嘻哈哈,和身邊的友人興奮地聊着。
看來大家都是已經互相認識,結伴來上學的同學。
而人流中,路小凝突然發覺,彷彿好像只有她是突兀地獨身一人來上學的。
想到這裡,路小凝不禁有些泄氣。
既來之,既安之。
路小凝正想邁開腳步往裡走。
“吰”一聲響亮的汽笛聲卻驟然自後響起把她嚇了一大跳。
慌忙回頭一看,一輛氣派的嶄新黑色奔馳驕車正緩緩逼近。路小凝嚇得馬上推上車子閃在一旁。黑色奔馳往旁一個轉拐,打橫停在了路小凝剛纔佇立的地方。
司機匆忙地跳下車跑到後面替後座的乘客打開車門。
只見後座車門被打開後,從車裡走下了一個身穿蹈仁校服的女學生。
路小凝剛被嚇了一跳,心裡有點氣悶,不禁對下來的女生一個打量。
女生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一襲如行雲流水的齊肩秀髮上了箍一個紫色髮帶,五官精緻一如路小凝在**店櫥窗裡看過的芭比娃娃。路小凝之前從未看過如此好看的女生,一時看得愣了。
“令貞!”一把女聲突然自旁呼喚該名女生。
只見另外兩名女生笑盈盈地向她迎去。
女生臉帶笑容也朝朋友走去的前一瞬間,路小凝還是看見那漂亮的女生據傲地轉頭暼了她一眼,眼神明顯帶着不屑。
明顯是在責怪她剛纔擋了道的意思。
什麼東西呀!校門前又不是你家的地方?!
路小凝頓時氣結,恨恨地擰頭推着自行車往校門內走了。
越過她們身旁後,卻聽見耳後傳來一把女生聲音道:“真晦氣呀,開學第一天就碰到一不識時務的。”
路小凝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朵清新脫俗,好看的白合花,可是卻散發出惡臭。
路小凝突然覺得,今天有可能是倒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