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佇立在學校一角的員工宿舍園區,尹天磊把康立天的學生個人檔案拿在眼再次確認。沒錯,上面寫的很清楚,康立天資料上的地址正是還要往內走的宿舍樓。對於這一點,尹天磊也很意外,之前他沒有料到康立天的家竟然是在校園內。
今天已經是開學後的第四天了,自己班裡的康立天竟然連個影子也還沒看見。作爲級任老師,他查了一下資料,康立天並沒有退學或申請轉學,於是他從其它同事口中瞭解到——康立天長期不來上課是平常事,康立天大爲詫異,問:“學生這樣,學校不管嗎?”其他老師聳聳肩,說康立天這情況,校長也是知道的,可是王校長人太隨和了,也只囑咐我們,要是他沒有製造什麼問題,就隨他去。也算那小子運氣好,要是在別的學校,肯定早被退學了。
之後,尹天磊翻出康立天的註冊資料,一看,發現住址填的是在學校裡,就依着地址找來了。
A-13號……!看着眼前康立天的家,尹天磊有點驚訝,說是員工宿舍,倒不如說是個小洋房。兩層樓的建築,紅瓦白牆,雖然有點班駁陳舊,但是少說也有兩百平方米大的屋子。屋前還用木欄柵圍了一個小庭院。
尹天磊見外面沒有門鈴,推了推欄柵門,發覺沒鎖,就徑直推開了往裡走。
來到大門前,按了按門鈴,良久卻沒反應,隔着窗戶往裡看,光線暗黝黝,客廳裡的景象依稀只辨出個輪廓,不過似乎沒有人在家。
“周阿姨!……請問有人在嗎?”尹天磊不死心,乾脆敲起門來。扣!扣!扣!三下刺耳的敲門聲在空蕩寂靜中迴響起來來,顯得特別突兀。
“周阿姨!”
康立天資料上監護人的名字是這樣寫的:周芳婷、女、40歲、康立天的表姨。所以尹天磊就這樣喊了。
屋內仍然沒有迴應。
正想轉身離去,一瞥間,看見屋內有一少年的身影在客廳後的走道一閃而過。
這不是有人嗎?會是康立天嗎?
“有人嗎?” 邊撳着門鈴,尹天磊再次扯開了嗓子叫門。
不過等了半響,依然沒有反應。
心裡一動,尹天磊伸手拉下門把,一發力,竟然把門推開了。
原來門一直沒關。這讓尹天磊相信屋裡是有人的。
“康立天?”他一邊喊着康立天的名字,一邊跨了進屋內。
02:
客廳裡的光線幽暗,但是客廳後的一間房間裡透出光線。踱着腳步走到房門一看,一個少年正在伏在一張大書桌上看書。
“是康立天嗎?我是尹老師。”尹天磊不敢確定他就是康立天,而且從年齡上看,似乎還小了點。就站在房門旁朝他發問。
少年聽到叫喚,似乎察覺了他的存在,擡起頭來緊張地瞄了尹天磊一眼,但令尹天磊感到驚奇的是,就只看他一眼,之後少年繼續埋頭看書,對尹天磊毫不理會。
這令尹天磊非常尷尬,他只得繼續地詢問少年:“你好,請問周阿姨在嗎?”
少年似乎不願再理睬尹天磊,兀自專心一志地伸出一根食指,很認真地遂句細讀着書上的句子。
尹天磊是進退維谷,不知道繼續待下去還是離開的好,可是也很好奇想知道少年正在看的是什麼書。略一躊躇,他還是走進房裡,來到年身邊俯身細看,發覺少年正在看的竟然是一本《大英百科全書》。他擡起頭環顧四周,才猛然發現原來所在處是一間書房,其中兩面的牆壁上都安放了大型書櫥,書藉滿滿地排滿了書架,他上前察看,發覺書架上的書類五花八門,故事書、學術性的、雜誌和字典都有。不過,這些書都分類得很好,沒有一本書是參雜在另類書堆之中的。
他看見書架上竟然有一本他熟悉的——歐幾里德(Euclid)的《幾何原本》,他一邊伸手把書抽出來書架,一邊回頭詢問少年:“你些都是你看的書嗎?”
他很驚訝,對於一個他這種年紀的少年能看下這麼多的書,那是不得了的閱讀量。
少年這次似乎有了反應,只見他站了起來後想走近他身旁,但是又畏縮不前,結果,只見他在門口來回渡步喃喃地反覆說着:“牧羊人帶一隻狼,一隻羊,一顆捲心菜過河,每次只能帶兩樣,留下羊和狼……狼會吃羊,留下羊和菜……羊會吃菜,他要如何把它們帶過河?……狼會吃掉羊……羊會吃掉菜,……牧羊人帶一隻狼……”
尹天磊見狀,完全給少年搞迷糊了,不懂爲何他突然有如此古怪反應,正在此時,他發現少年背後還有一個陳列櫥,上面似乎擺有一件他感興趣的物件。
尹天磊神色凝重起來,正要上前細看。一把聲音驟然在房門口響起。
“請問你是……?”
只見一名長形臉孔,高個兒,體型纖瘦但硬朗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口疑惑地向尹天磊發問。
“你好,我叫尹天磊,康立天的班主任。”猜想尹天慌忙自我介紹。
“啊,原來是老師,我剛纔出去了不好意思。”
“你是周姨吧?這話是我說的纔對,我剛纔見門沒關,就自個兒走進來了……還有這位年青人是……?”尹天磊雙眼掃向那還在喃喃自語的少年,試探性地問。
“他是立天的弟弟立凡。”看見康立凡仍在緊張地來回渡步,瞄了瞄尹天磊手上的書,周姨嘆了口氣說:“這孩子就是這樣,你別見怪,他只是在緊張你要弄亂他書架上書本的排序吧了。”說完,周姨溫柔地向康立凡安慰道:“立凡,沒事的,別緊張,老師只要看看你的書本而已,很快會放回書架的。”
尹天磊不禁大奇,只是拿掉一本書,怎麼會弄亂排序呢?尹天磊向周姨投去詢問的眼神。
周姨正要接下去說,少年突然停止了渡步,看了看手上的表,說:“四點五九分,《誰要成爲百萬富翁》,還有一分鐘……”然後突然就繞過周姨出了房門。
周姨苦笑着對尹天磊說:“還是請尹老師出來客廳借一步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