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牛犢

秦悅入夢漸深,便又看到晴空那張慘淡陰狠的臉。她將血淋淋的指端覆蓋在她的脣畔,污泥與血水便慢慢浸入她的肌膚。

秦悅驚恐不已,卻是嚇得一動也不敢動。直至她將可怖的指甲深入她的脣齒之中,一下又一下地劃過她的舌尖。

太可怕了!

秦悅一聲尖叫,自地上坐起,滿臉滿身的汗珠。往日裡烏黑亮澤的長髮一縷一縷地貼在臉上,甚是狼狽。身上的衣裳亦是緊緊與肌膚粘連,竟然有些冷。

經過這麼一番噩夢纏身,秦悅倒是發了一身的汗,高燒徹底退了。她躡手躡腳地起身,見榻上那閻王睡得安穩,便小心翼翼地溜了出去。

她的前胸後背皆是汗涔涔的,身上的衣裳卻是不能再穿,前幾日住在白薇房裡還好,而今被喚回燕桓身邊,卻是連衣裳都無法換洗。

秦悅坐在院落中,環顧左右,原是四下無人。這才繞到牆後,用乾淨帕子將臉頰和脖頸上的汗珠擦淨,繼而解開前襟的衣釦,露出大片肌膚來。

夜風細細,吹得她胸口一凉,溼冷的汗水便褪了大半。再將帕子貼上肌膚,便是舒服至極。

寂靜長夜,唯有高樹密林之中撲簌簌地響,好像有鳥兒展翅飛去。

自從逃出宮中,少了宮婢的侍奉,秦悅總覺得前胸脹痛得厲害,穿衣之時亦是緊繃得厲害,白薇說她的身形比普通女孩兒要長得快些,故而將大一些的衣衫給她穿,這幾日以來倒是舒坦了很多。

只是隨着她這一次高燒,便是連胸脯上都掉了二兩白肉下來。前幾日還合體的衣裳,反而不那麼合體了。藉着四下無人,她便將帕子塞進衣裳裡,囫圇地擦淨了半溼的身子。

待身上乾爽了些,她便又悄悄溜進內室,對着那閻王熟睡的牀榻看了一眼——空無一人?

她心上一緊,連忙左顧右盼,卻見他正披了衣裳,兀自站在窗邊。自窗口望去,可不就是她方纔藏身的地方!

秦悅沒有說話,燕桓亦沒有回頭。

想到映雪悽慘的模樣,秦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請殿下賜我一處居所罷!”

那人緩緩轉身,漆黑的眸子中泛起一絲羣青,“居所?難道你還想明目張膽地勾引暗衛?”

秦悅未曾聽懂他話中的意思,遠處便傳來痛苦的哀嚎,忽有一人從樹上落下,重重摔在院落。

那人飛快地伏在地上,教人看不清樣貌,“屬下週闖,當自毀雙目謝罪!”說罷竟是猛地擡起左手,兩指如勾一般向雙眼刺去。

忽的不知哪裡閃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一腳落在周闖的腚上,將他踹了個狗啃屎。

屋內雖未燃燈,可是窗外的月光卻亮得驚人。秦悅清楚地看到,來人正是統領暗衛的趙辛。

他恭敬地跪在地上,道:“暗衛盲了眼,如同廢人一般,還望殿下開恩,留他一條活路。”

“那便刺上奴印。”燕桓冷聲道。

秦悅只看到周闖的身子抖了抖,聲音亦是顫抖着,“謝、謝殿下開恩。”

思前想後,秦悅憶起方纔在外擦汗時,樹上撲簌簌地響,好似有鳥兒飛過,原來那裡竟然有一個人?

秦悅咬了咬牙,“殿下爲何要罰他?”

燕桓道:“看了不該看的。”

他口中“不該看的”,恐怕便是她方纔擦拭肌膚的模樣,只是她不過是解開前襟而已……再者她亦是看過燕桓的裸身,前胸後背,與她沒有什麼不同。一定要說哪裡不同,便是女子的前襟處像是藏了兩個饅頭一樣,白白的,軟軟的,其上還綴着枚小櫻桃。

至於男子麼?乃是從肉皮上生出兩粒小櫻桃。

秦悅嘟囔道:“看便看了,何必因此責罰?”

燕桓未曾料到她會如此回答,冷靜的眸子中劃過一絲詫異。她在處理晴空誣衊之事上,可謂聰穎至極,彷彿是耳濡目染,信手拈來。但是在某一方面,她卻又駑鈍如彘,似乎不諳世事的孩提模樣。

他緩緩擡步,“你隨我來。”

燕桓坐在案前,順手抽出一幅仕女圖緩緩展開。

秦悅低頭,見那女子美貌無雙,眉眼之間竟是有幾分林姐姐的□□。只是她此時假扮“管林”,倒是尷尬。

“按照你北齊之境的民風,衣衫遮掩的部分,不應被男子看去,更不可被他人觸碰。”燕桓道:“否則便要以死證明清白。”

她盯着那佳人看了半晌,疑惑地擡起了眸子,“可是你……映雪……今天……”

他分明看了映雪的裸身!

燕桓的眸子一黯,她倒是會舉一反三,“我南楚之境,不以此等酷刑約束女子。”

秦悅仍是不懂,“既是如此,你爲何要責罰周闖?”

燕桓竟一時語塞,自己吃了虧倒開替別人開脫,究竟是怎樣的父母,能教出這般了不得的女子?

他索性換了個角度,“周闖是你的心上人?”

秦悅搖頭。

“既然不是,爲何要他白白看了去?”燕桓問。

秦悅這下便明白了,原來這女子的裸身是留給自己心上人的。難怪映雪今日無一遮擋,卻還要被這閻王扔出去。皆因映雪心上有閻王,可閻王眼裡無映雪啊。

好端端一個美人兒,哪裡揹負得起媚惑家主的惡名!

再聯想到公何宇曾經告訴她,待她及笄之後,便可擇貴公子而婚配,想必這貴公子,便應是她的心上人……白水城之時,公何宇曾替她擦拭手臂,豈不是看了她被衣衫遮掩的身子?

哎呀!

秦悅心上一顫,便有兩片緋色浮在臉上。若是哥哥,是哥哥的話……他雖然瘦,待她卻是極好。若是這一路沒有他,她早已死了數回,如果今後能與他相伴,她心裡亦是願意的。

燕桓擡眼,見她的眸子散亂,白皙的臉上忽然飄來兩朵紅雲。因前幾日發燒,整個人消瘦了一圈,一張小臉圓圓的,卻沒了雙下巴。

月光散落在屋內,清明涼爽。燕桓的聲音似是從天外而來,“你在想誰?”

秦悅脣角一提,卻是笑了,“我哥哥。”她說罷,卻是苦於自己的心直口快,懊惱地別過臉去。

哥哥?一個是武德將軍的愛子,一個是北齊先丞相的幼女。所謂哥哥妹妹,不過是青梅竹馬的小把戲。

燕桓若有若無地“嗯”了一聲,引得秦悅擡頭看他。

但見他眸子極黑,卻不知在想什麼。

天色漸亮,秦悅卻翻來覆去也睡不着,只得早早起來,侍候燕桓更衣、用飯。

若說這閻王待下極爲嚴厲,對自己亦是嚴格。昨夜分明沒有睡好,今早卻如同往常一樣,只要天色微亮,便起身下榻。僅這一點,便能與數十年未曾晚起一日的父皇相提並論。

燕桓用飯之時,忽然對她道,今日是阿吾的頭七,你隨我出府。

秦悅“嗯”了一聲,卻是將昨夜的衣裳換洗了,還洗了頭,這纔敢與燕桓同行。

她隨他上了馬車,環顧寬敞的車廂,華麗的墜飾,好奇道:“阿吾從前也隨殿下一同乘車麼?”

燕桓瞟了她一眼,“阿吾平素只在府上,若是公然帶它出來,恐怕會擾了城中百姓。”

秦悅舒了一口氣,好在他雖然時常戲謔她爲幼犬,卻還是給了她作爲人的尊嚴。她當下又好奇道:“既是養在府上,它又怎會跑到白水河邊。”

“被人惡意放逐。”燕桓說罷,平素沒有波瀾的長眉輕輕抖了抖。

秦悅見狀,心知燕桓纔不似表面這般端正。之前她聽說連江城主顏祿因她的一席諷刺而自盡,心上多少有些惶然。待她得知顏祿因射殺阿吾,在鬥獸場長跪三日後,便不這麼認爲了。

黑了心的慶元王顯然是不想讓顏祿活命,才這般侮辱一城之主。縱是顏祿不自盡,連續幾日不吃不喝的跪着,一命嗚呼也是遲早的事。

他府上暗衛密佈,卻放任晴空假傳童謠詆譭與他,事後便是將晴空亂棍打死。

外人看來,慶元王殿下失了愛虎,又被人挑撥,與連江城主離了心,迫使顏祿自盡,簡直是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傻子。

可是細細想來,慶元王殿下實在是韜光養晦的高手。若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串聯起來,最遭人唾棄的便是她!

因爲阿吾護她,才慘遭顏祿射殺;因爲阿吾護她,才引得燕桓收留。若是沒有她,顏祿便不會死,興許連阿吾也還活着。

如此想來,竟令秦悅心生愧疚。

這燕桓實在是可怕,分明貶她爲幼犬,竟然還令她心上愧疚!

秦悅曾向趙連打聽過阿吾的事情,他說阿吾葬在連江城外的翠華山。兩年前,燕桓外出打獵之時,獵了一隻碩大的白虎。老虎兇猛,慶元王本以爲要大費周章,誰知那白虎竟然不偏不倚對着他的箭鋒,一分一毫也不躲避。

箭羽破空而鳴,一擊射殺白虎。待士卒上前檢驗屍身,才發現白虎身下有一隻尚未睜眼的幼虎。

於是燕桓便將幼虎收在身側,養爲愛寵。

它出生在翠華山,如今又魂歸翠華山,秦悅不由唏噓。

行至山腰,二人還未下車,便聽到一陣女子的啼哭。

“阿吾,阿吾,我不是有意害死你,你不要夜夜入我夢中!”那女子哽咽着,聲音甚是悽苦。

燕桓蹙眉,聲音中隱約燃起了怒火,“誰教她來的?”

駕車的趙連一時語塞,“屬下這便送餘小姐回去。”

那女子彷彿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踉踉蹌蹌地跑了過來,大哭道:“燕桓哥哥我錯了,你不要趕我走!”

秦悅不明所以,便見一個女子飛快的跳上馬車,對着燕桓便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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